第55章 治疗疼痛的神奇偏方
“阿言,你怎么来了?” 展昭趴在软塌上,正想以听老大夫讲故事来分散钻心刺骨的疼,不料侧头就见了言不周面部表情地走了进来。尽管这样见面没什么值得庆幸,但他还是升起一丝欢喜。 真会出现气势迫人的情形。 当下,言不周跨过门槛,无一人敢拦,让她径直就推开了卧房的门。 陈铭见状微微一愣,他从未听过京中哪位高官姓言,却也下意识地客气说到,“这位大人还请宽心,下官已经请了信州最好的郑大夫。保证一定会让展大人康复如初。” “有劳陈知州了。”言不周没多话,屋内药味与血腥味混在一起,她先看向展昭。这只病猫居然还朝她露出浅笑。 当下,言不周不知能说些什么。哪怕先松了一口气,府外的人云亦云都是夸大其词,却在见到展昭左肩胛上一片血色后,又不经心疼起来。 她想帮忙做什么,伸出手又放了下来,只因发现能做的是干看着老大夫上药。 这就瞪了病猫一眼。别以为笑得好看,就能掩盖他傻不拉几重伤的事实。 “还请陈大人勿怪,我不请自来,是为松江府爆竹案一事。” 言不周没有沉默太久,傻站着总不是个事,该问的需要问清。“旺竹花火铺创立之际,陈大人在松江府任职,也许有听说过老纪当家与汪娘子之间的事情。” 照常理,如此问话是有些不合时宜。 不过,眼前的情况显然非同寻常。 陈铭已经了解亲因后果前因后果,若非展昭护住他的两个孙儿,他必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再说假爆竹。有问题的不仅是陈二郎偷的两根。刚才粗略查看,今年陈勉送来的一箱全都不对劲。此事怎么可能不查个清楚,也顾不得其他的繁文缛节了。 “言大人客气了,我必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铭之前听展昭说起此案大概,而他帮扶着同族的陈勉,却真不知陈勉的货源竟从纪家偷拿出来的。 “我确实与老纪认识,欣赏他敢拼敢冲的精神头。十七年前,批了他花火铺子的经营。后来调离松江府,也帮老纪在其他人面前美言过几句。” 老话说,朝中有人好办事。 陈铭为纪铸说几句话,对纪家生意有很大的帮助。使得纪铸的爆竹烟火生意走出松江县,在江南也能占一席之地。 毫不夸张,陈铭算得上纪铸的贵人,他也见过早逝的汪娘子。 “汪娘子乍一看是弱风扶柳,很难想象她会精于爆竹制作。那样文静的姑娘在说起硝石比配时,就和大学士辨经一样滔滔不绝。” 陈铭对此记忆深刻,汪娘子并非美如天仙,她的左眼角边有一颗泪痣,而在谈起爆竹时整个人仿佛会发光。 “我觉得老纪与汪娘子挺可惜的,他们两人志同道合,能够相互扶持共渡艰苦。相较而言,老纪娶的那位就平平无奇了许多,但这事外人也说不清楚内情。” 外人说不清楚的又何止一件。 郑老大夫听到汪娘子左眼角有泪痣时,是又开口说起刚刚未尽的话。 “还真是赶巧了,我提到的那位孕妇也有一样的泪痣。别看外表柔弱,她是一滴眼泪也没落,撑过了上药过程。” “炸伤很少见。郑老还记得那位的姓名吗?” 展昭刚才已经心生怀疑。一般而言,谁家孕妇还会接触爆竹等危险品,别说点燃引线,该是离得越远越好,有时连听个动响也要尽力回避。 郑老大夫却不知那位病人是谁。“七月二十六,亥时一刻。我记得当时的情况,那位娘子一个人赶着驴车,敲开了我医馆的门。 当年,我为那女子的坚毅而惊讶。她说夫君去了外地做生意,请我务必要保住她的孩子。她在医馆住了小半个月,后背的伤导致高热,但还是熬过去了。” 后来,郑老大夫不放心那位孕妇独自离去,想要请人帮忙,病人已经一意孤行地离开了。 薛安。 言不周脑中忽而冒出这个人。 薛安活得很隐形,可是一旦认真打量过他,很难忘了他的模样。 一条腿短一截,半边脸是带毛的黑色胎记。无法违心地说,那样的相貌让人能在初见时,就似对普通人一样对他一视同仁。 不过,言不周努力发挥想象力,剔除胎记的强大干扰,薛安的模样与小纪当家竟是有了五分相似。 什么容易导致先天残疾?孕期接触危险物品,还有近亲结婚。 这年头,表兄妹成亲被叫做亲上加亲,还没谁注意到的遗传病几率问题。如果汪娘子与纪铸真的有了孩子,那就是两条全中了。 “薛安,今年十六。” 展昭此前没有怀疑过薛安,但对旺竹花火铺的伙计都做了一番了解。“据说从小被遗弃,十年前被老纪东家收留。一直负责店铺的清扫工作,有时还会去北郊的工坊帮忙打扫。” 从年龄上来看,薛安与那个被炸伤孕妇的孩子完全吻合。 “陈知州,我想见一见陈勉。” 言不周当下将薛安列为了第一嫌疑人,这人有作案时间,而他若真是汪娘子的私生子就更有作案动机。 暂且不论其生父是谁,汪娘子对于旺竹花火铺所做的贡献,足以让她的孩子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而非一双手冻得和红萝卜似得,还要在数九寒冬里清扫店铺。 照此推论,薛安更可能有作案的本领。 汪娘子必是留下过手札,那些不一定被纪铸学了去,更有可能是被薛安融会贯通了。 再说,纪铸为什么会一直往来竹林与松江府之间?竹林不仅是隐秘的实验地,那里更住了一位见不得人的孩子。 “那小子都交代了。”陈铭已经审问过一遍陈勉了,今天他差点就家破人亡,哪怕陈勉不是故意将有问题的爆竹送入府中又如何? 陈勉早在爆竹炸响时就懵了,一五一十半点不该隐瞒,恨不得将肠子都掏出来证明他是无辜的。 将他所知与钱多私下交易的人都抖了出来,更是把经他手卖出的爆竹去向交代的一清二楚。 陈铭下发了紧急封查令,已经将知府能用的人手都派了出去。 于私,他现在还惊魂未定,不希望旁人也被假爆竹所害;于公,只要假爆竹一炸响,他的官帽还能保住吗? 言不周拿到同样的名单,上面有好几处在苏杭一带,而且是之前未能侦测到的地方。 这连一杯水都没时间喝,就要连夜再折返松江县。她好歹也看过一些爆炸案案例,行凶者越是平时活得懦弱,越是要惊天动地搞大事,指不定身上绑着火雷同归于尽。 白玉堂带着小黑炭去找线索。以他的性格万一发现不对,会不会步步紧逼要弄个明白? 那个场面简直不敢多想。言不周却犹豫地看向面无血色的展昭,这会真不放心留他一人在信州。如此伤势,怎么可能没高热之类的并发症。 “阿言,你快去。”展昭一眼就知言不周在犹豫什么,“正事重要,我无大碍。这有陈大人照顾,又有经验丰富的郑老医治,不会出事的。” 这可不好说,高烧也能把人给烧傻了。 郑老大夫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句,但这话不能说出来坏了病人的意志。 陈铭当即肯定点头,“确实如此。展大人留在府里,我会尽全力照看他的。” 言不周不可置否点头。旁人照看的再周到,不亲眼看着展昭好起来,终是于心难安。但事有轻重缓急,由不得她任性。 “那就麻烦两位了。还请郑老费心列一张忌口食单,我去去就回。” “阿言,别匆忙往赶路,你歇一歇再来也不迟。” 展昭看着言不周转身要走,不由添了一句。熬夜骑马往返信州与松江县,疲劳驾马万一出事故怎么办。 言不周似笑非笑地点头,“病了就休息,省着些力气别操心了。我懂行路安全,还要来见你,怎么敢摔马。” 正月十三。 白玉堂带着小黑炭继续在松江县转悠,这几天真让这只小妖怪闻出了好些不对劲的地方。 哪怕是隔着围墙,也是一查一个准。那些人家买到了假爆竹,他们还一无所知,深入追查发现疑似购买了钱多偷拿的货物。 午饭过后,一人一狗逛到了旺竹花火铺后门。 店铺里所有的爆竹烟火都被搬到别处封存起来,如今里面算是空空荡荡,仅有无别处可去的薛安还继续住着。 “汪汪汪!”小黑炭前爪踏入这条街就开始叫了起来。 只见后门被打开,薛安刚要跨出门槛。他依旧驼背低头,听得狗叫声吓得朝里退去,怯怯地叫到,“白、白五爷。” 白玉堂刚想让小黑炭别喊了,却见小妖怪居然黑毛炸开,狗脸凶狠而龇牙咧嘴地瞪着薛安。 难道薛安有问题?其实,他看这人是有些不爽。并非因为薛安容貌丑陋,而是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好似他把人狠狠欺压了一番,着实让人心生无名火气。 “刚好有事问你。”白玉堂说着向前两步,这就看到薛安退后五步。 白玉堂不由蹙眉,“我说薛安,我又没打你,你退什么啊?你在铺子里的时间最长,该是见过钱多与一些人往来。他做假账与偷卖货的事情,你真的一点都没察觉?” “我什么都不知道。”薛安肯定地否认,他拢了拢领口,还是低着脑袋没有直视白玉堂,但这会却与小黑炭的一双狗眼对上了。 狗眼里,是防备,是警惕! 是赤//裸/裸地写着——别装了,你这个杀人凶手。 ‘不,我不是!’ 薛安的双手在衣袖中紧握成拳,力道之大让指甲刺破了掌心。他拼命地无声狂喊着,他没有杀人,那些被炸死的人与他毫无关联。 ‘毫无关联?你怎么可以否认那些杰作!’ 阴测测的声音在薛安的耳边炸响,‘砰的,那些人成了一团碎肉,多么漂亮的爆炸。这辈子最可惜的是没办法把那个恶毒老男人炸成碎肉,不过还能还能掘墓炸尸,他可不似没用的女人都成一坛灰了。’ 薛安不断摇着脑袋,纪铸并不恶毒。 是他的出生本就有错,只是纪铸与汪娘子一次酒后的意外,而天生残疾是老天给的惩罚。 他不能破坏父亲一家三口的安稳生活,只要父亲有空去竹林小屋看看他就足够了。他会做一个有用的人,努力研制出更多新式的爆竹烟火,让父亲称赞他。 ‘蠢!愚不可及!我说了很多次,纪铸是利用汪娘子。你以为他为什么后来不近女色?那是被你丑怕了,生怕再搞出像你这样的孩子来。’ 阴冷的声音接着嘲讽到,‘把你豢养在竹林里,你的那些配方被说成是他做出的配方。有哪个老子这样利用儿子!看看你的新东家,他过得才是主子的快活日子!’ 薛安死命咬着嘴唇,他不怪纪铸。纪铸说了给他一席落脚之地,临终时更嘱托小纪当家照拂他,是说到做到了。 钱多再闹,小纪当家都没开除他。所有的不好都是钱多的错。 ‘所以你为何要怪我趁你不备出来?我帮你惩治了钱多。在钱多偷出来卖的货里动手脚,这件事情做得非常对的。’ 阴冷男声笑了起来,‘不只如此,我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薛安才是天才,才配称一句虎父无犬子。难道,你不希望光明正大地活着吗!’ 狗叫声不只何时就停止了。 白玉堂已经拔出了佩剑。相隔一丈,他眼睁睁地看着薛安开始自言自语,却不能妄动。 皆因,一会是熟悉的胆怯声音,一会是陌生的冰冷语调。 寥寥数语,却让假爆竹案水落石出。真凶已经解开了外衫,只见其全身绑了一圈又一圈爆竹,而他左手已经握着火折子。 薛安终是抬起了头,再也不复畏缩的模样,左右脸不同的表情终是归于一片冰冷。 “白玉堂,你信不信我点着它,整个店铺都会炸飞?这威力能伤着几条街,我可是特地在路沟下埋了不少爆竹。 你们查的很仔细,但再仔细又如何。我在这里呆了十年,埋了不少好物。早就想着有朝一日能放一回最响亮的爆竹。本想等到正月十五,外街上人多的时候,没想到你先来了。” 假爆竹能有此番威力吗? 白玉堂不精通于此,只能往坏了想。薛安自杀式地把自己身体炸了,引发连环爆炸无不可能。 他是能以轻功逃,可是周边的百姓怎么办?刚刚一路走来,店铺正门的临街上有不少人。 “薛安,你想要怎么样?”白玉堂只想趁机击落薛安的火折子,“纪铸死了,钱多死了,难道你还想对小纪当家下手。” “那种蠢货,何须我费心。你叫我薛安?汪娘子的师父姓薛,听纪铸说,她产后大出血时,给儿子起名薛安,希望他平安。我看纪铸是希望他安分一点,最好安分到事事顺从的蠢。” 薛安嗤笑着摇头,“他愿意,我却不一样。布震说得对,凭什么不争!我顺了亲生父母的意思,该弄一出名副其实的血案才好。我不想怎么样,就是喜欢看人被炸碎而已。’” 下一刻,薛安狂笑起来,废话不多直接将左手的火折子点燃引信。 白玉堂提着小黑炭就要朝半空掠去,那是扯开了嗓子喊出了最响的话。“所有人跑!爆竹店爆炸了——” 薛安许是真的天纵之才,身上的爆竹一点急着,根本不给人灭的机会。 他后退的站位早在计算之中,只见他身边的大树先炸裂,原来树中居然被掏空而藏了火/药。 树根入土,土下十有八/九是薛安说的埋着火雷。 “嗷——” 小黑炭的分叉尾巴忽而燃起一团火光,它从白玉堂的怀里跳了出来,张开狗嘴凌空扑向爆炸处。 古有天狗食日,今有黑炭食火。 小黑炭的胃里仿佛有一黑洞,让那团炸裂四溢的火光凝成一股漩涡,被吸向狗嘴里。 白玉堂微微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朝街上看去,冲向距离爆竹店最近的那些人,赶快搭把手将他们迅速撤离。 店铺后院,小黑炭四肢着地苦苦站着,而它的肚子越来越大,眼瞅着尚有一半火光未入嘴。 这会分叉尾巴上的火焰红到发紫了,似是在表明真快要吃不下了,但现在停下来可不正是前功尽弃。 下一刻,小黑炭狗躯一震,有一股力量从背部入体。瞬间为它加满妖力,让它能倍速消化掉吃下的火光。 “嗝——” 半晌后,小黑炭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 它再也撑不住,饱到四脚朝天躺在了地上。不忘讨好地对及时赶来的言不周汪了几声。 言不周摸了一把额间冷汗。天知道当听到白玉堂那句爆竹店爆炸,她跑出了极限速度才来到了后院。 幸亏没让连环炸炸响,这只随手捡来的小祸斗是立大功了。“能吃,果真是福。” 正月十五。 今年大宋江南江西一带不放烟火。不过,今夜有花灯赏、有元宵吃,好玩好吃皆备,人约黄昏后就是满满乐趣。 展昭却享受不了热闹,在他的坚持下,下午就搬出了知州府。 他宁愿租一处小院养伤,也不想呆在陈铭家,像是被当做菩萨一样供着。不论做什么被外人看着,就连和言不周多说几句话都不方便。 “阿言,那就要麻烦你了。” 展昭原本想请郑老大夫来小院,谁想等来言不周那句,郑老赶着出城问诊让她来。 这会看着言不周认真地洗着手,他也只能乖乖地解开外衣趴到床上。总不能坚持换人,务必要让卢方送来临时帮忙的小厮换药。 “麻烦是麻烦了点,可是既然看不成烟花,给你上药打发时间也好。” 言不周说得随意,但一见展昭的伤,眼神就暗淡了下来。美人堪比烟花更美,欣赏烟花是不如欣赏美人,但她不希望再看病美人。“我没经验。如果弄疼你了,你要说出来,别忍着。” “好。”展昭就觉一只略带凉意的手抚上了他的背。其实,伤处是火烧火燎的疼,根本无从谈起上药会感到再被弄疼一说。 烛火灼灼,室内一时安静。 言不周谨遵医嘱将一层层药膏抹了上去。郑老大夫的医术名不虚传,这才三天展昭的伤口就好了很多,但肩胛出的皮肤依旧是灼伤后的狰狞模样。“呆猫,疼不疼,你倒是给句话。” “不骗你,疼总是疼的。”展昭没有强撑着说完全无痛感,“不过,忍一忍就过去了。你要是看得揪心想帮我缓缓,我们可以试试坊间偏方。” 什么偏方? 莫非是传说里的亲亲就不痛了。 言不周的手指颤了颤,抿着唇盯着展昭的背,半晌没有说话。 认真问自己愿意与否,她也不介意亲一下,只是会不会太快了一点?不过,病美人需要心理安慰,哄一哄也没什么不可以。 “阿言?听说聊天能转移疼痛感,你不介意和我聊聊?” 展昭微微侧头也看不到言不周,不知她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有一个问题,我想问挺久了,你真名是叫言合吗?” 言不周侧身对上了展昭的认真提问脸,是一口气没缓过来,差点一掌糊到他的背上,“所谓偏方,你就想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