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剥皮降07
“停住了?过山车怎么停住了!” 导演组震惊地望着停在大圆周顶端的过山车, 呆滞地远远望着倒吊着的林子馨两人, 才反应过来冲着对讲机大吼:“过山车的负责人呢?赶紧去给我找过来?操控室!谁去操控室看看!” 林子馨感觉抓着保险把手的手已经汗湿, 但她不敢松手擦一下。因为倒吊的姿势,脑袋在迅速充血。林子馨侧头去看小鲜肉, 情况不比自己好,满脸通红,青筋暴起。 小鲜肉的声音不太稳当:“喂喂, 导演组听得到我们说话吗?导演组?” 林子馨眼睛向下看, 过山车停的位置距离地面实在太高了, 让不会恐高的她都产生一股眩晕感。林子馨好像看见地面上缩小得如同一个小黑点的人群在东奔西走, 朝上面大喊,可是喊什么她完全听不清楚。 小鲜肉眼角都湿润了, 感到湿意滑过自己的额角, 没入发际线中, 止不住地颤抖:“子馨,我们要死了。没想到跟我死在一起的会是你。” 林子馨很想飞个白眼给他, 可充血的眼球翻都翻不动:“明天微博头条预定了。” 小鲜肉呜咽:“我没有预料到有一天爆搜上热门会是以这种方式。” 林子馨努力保持自己的脑子清醒:“你刚才看到有人站在上面?” 小鲜肉:“怎么可能是人?绝对是鬼!” 林子馨头皮发麻,在心中祈祷, 所有生存的希望都寄托在阮洋身上。心中暗暗发誓,如果这次脱险, 她就一辈子签在星泰,给阮洋打工报答。 吊在天上的人手脚都不能动,赶到操控室的节目组人员则在大力拍着操控室的门。他明明记得去操控室的工作人员是男性,可现在居然是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 背对着他,望向过山车。 “喂!你怎么进去的?刚那男的呢?快把过山车放下来!喂!听到了没有!”节目组人员抬掌拍得操控室门“哐哐哐”直响。 红色连衣裙女人身形巍然不动。 节目组人员脸贴在玻璃上,大喊。忽然,一道红影闪过来。原来背对他站着的红色连衣裙女人“唰”地一下直接扑到玻璃上。 一张令人看了会夜晚做噩梦的脸,直接与节目组人员隔着一层透明玻璃,相贴着。 那是一张被烈火焚烧过后的脸,半张勉强完整,半张焦黑,没有嘴唇遮盖,下牙床裸露,对着玻璃外的人“桀桀桀”地阴笑起来。 突如其来与一张鬼脸鼻息相对,节目组人员吓得大腿一步,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大叫。 红色连衣裙女人阴森的声音从操控室里传出来:“我的耳朵都被烧没了,哪里听得到你的声音?要不然,你分一只耳朵给我?” 节目组人员一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一手抓起身边的一块大石头就使劲朝那块玻璃砸去。 “哐啷——” 玻璃被砸出了一个大窟窿,强烈的阴风蹿出来,吹得节目组人员身侧的灌木丛“唰唰唰”地响。 好一会儿,古怪的风停了,节目组人员手脚发软地爬起来一看,操控室里哪里还有红色连衣裙女人的影子。正要踹开操控室的门,却透过玻璃看见操控台上的操纵杆无人自动,慢慢地往上推。 过山车上,再次传来小鲜肉扭曲的海豚音。 过山车重新动了。 老沈先呆滞的节目组人员一步,一脚踹开操控室的门,嗅到了残留下来的肉类烧焦的气味:“咦,居然跟到这里来了?” 一张雷电符直接甩在操控台上。老沈把呆滞的节目组人员拽进来:“你在这看着,别让操控杆又被那女鬼控制了。”说完,就如风般掠出操控室,奔向过山车的下面。 被留下的人哀嚎:“大师!大师!我不会捉鬼啊!” 哀嚎没有得到老沈的回头。 阮洋在过山车停在空中的那一刻就坐直了身子,眯着眼睛看向过山车的尾端:“应教授,你有没看见过山车最后边还坐着一个人呐?” 没等应书怀回答,阮洋接着说:“哦,忘了,你都上千岁年纪了,早就老花了。”阮洋跳下高台,正要往过山车下去,后衣领就被应书怀一把揪住。 “嗯?你说什么?” 阮洋笑嘻嘻:“噢,不单老花,还耳背。” 应书怀揪着阮洋的衣领往回拖,阮洋连忙服软:“我错了还不行吗?劳驾您跟我过去一趟?” 应书怀推了推眼镜:“我老花耳背,老胳膊老腿了,帮不上忙。” 阮洋叹气,挣开应书怀的手:“这样,那您歇着,就在这里坐着等我完事了,带你回家。” 阮洋自顾自往前走,心里默念“一,二,三.......”,三还没念完,就听见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阮洋唇角上扬,看着重新启动起来的过山车,吹了声口哨:“哇噢,刺激。” 阮洋与老沈汇合的时候,明哥正伸着老长的脖子,向上看。阮洋按着明哥的肩膀,指了指过山车的尾端:“明哥,你看得清过山车最后面是不是多了一人吗?” 旁边的工作人员大惊:“不可能啊!他们上过山车的时候,因为戴了手腕摄像头,所以没有安排其他摄像老师跟着。” 阮洋疑惑道:“没有人,那就是鬼咯?” 工作人员和明哥听了,皆是一抖。 老沈看阮洋眼睛里的调侃,就知道臭小子又在装,瞄了两眼正在掩饰慌乱的林子馨经纪人,心里鄙夷了几分。 明哥不安地跺着脚:“小阮总,你可能太着急看错了。大家都别乱了阵脚,警方那边已经在同游乐园技术人员接洽了,应该很快就可以解决了。” 阮洋靠近了明哥几分:“不愧是我们星泰培训出来的经纪人,心理素质就是过硬。希望明哥能保持这样的心理状态,别乱了阵脚啊。” 阮洋最后几个字说得别有意味,令明哥下意识抬头盯着阮洋。就在这时,过山车迅速从大圆周的顶端冲了下来,在众人眼前呼啸掠过,只留下一片片残影。 工作人员僵直着脖颈,问:“那个......过山车尾端好像......真的多了一个人。” 明哥瞳孔急剧放大,追着过山车的影子而去,可是速度太快,除了一个朦胧的黑影,其他根本看不清楚。 在疾驰的过山车上,高速的气流已经把林子馨的脸庞吹麻木了,感觉不到痛,也感觉不到冷。林子馨又感到了那股恨不得刺穿她的目光。 这回,目光从后边传来。 过山车在上第二个大圆周之前,会经过一个“U”形的轨道。林子馨抓紧了保险把手,静静等着过山车的车头转入“U”形轨道。 就是这个时候! 林子馨在车头一拐入“U”形轨道,就侧过头去看还在“U”形轨道那一边的后半截过山车。一眼,便浑身冰凉。林子馨已经分不清这股寒意,是因为血液被过山车的重力加速度阻滞不动,还是因为受到惊吓血液迅速降温。 在过山车下面的人看不清过山车上多出来的一个人是谁,可就在“U”形道上的一瞬间,林子馨看得一清二楚。 前助理小雯,那个投药暴露,从洗手间逃跑的前助理小雯。 她坐在过山车的尾端,嘴角噙着灿烂的笑容,似乎是眼见大仇得报的快感,又似乎是怀着同归于尽心思的怨毒。 林子馨根本想不明白小雯是如何坐上这列过山车的。过山车已经高速攀升,爬上第二个大圆周。林子馨吃力地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尾端的小雯,猛然发现小雯被一片鲜红色的布料遮挡住。 失重的感觉,伴随着小鲜肉“嗷嗷”的尖叫声,再次跌宕起伏。过山车车头经过大圆周顶端,迅速急冲而下时,林子馨看到一个影子从眼前掠过。 林子馨还来不及反应,过山车车头像碾到了什么东西。 “砰——” “呲——” 腥热的液体**地迸溅了林子馨和小鲜肉一脸,甚至有些黏糊糊的东西飞进了小鲜肉大声尖叫的嘴里。 林子馨听见过山车下,一大群人尖叫的声音,像一群蜜蜂,乱糟糟的。潜意识好像意识到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心里有另一个意识在拼命地压制冒头的潜意识,坚决否认。喉咙像被牢牢锁住一样,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呸,呸!这什么东西?这么咸!” 过山车已经到了尾程,车速渐渐慢了下来。小鲜肉啜了一口唾沫出来,一手去抹了一把脸,只觉得鼻尖充斥着血腥味。摊开手掌在眼前,鲜红的液体夹杂着软趴趴的碎沫瘫在手心里。 小鲜肉瞳孔骤然紧缩,仿若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紧紧地扼住他的咽喉,呼吸急促起来,胃内涌起一股酸水。 在过山车进站后,节目组人员仓皇失措地拉起保险把手,还不等把车门打开,小鲜肉直接跳了出来,飞奔到墙根下“呕”了一声,猛吐不停。 阮洋拖起眼神涣散的林子馨出过山车,林子馨浑身瘫软坐在地上。阮洋正想着要不要借手臂出去扶林子馨一把,忽然感觉到身后的寒意,惜命似地缩回手臂,拉下旁边工作人员的外套盖在林子馨身上。 林子馨微微扭过头去看过山车的车头,见飞溅的血液和人体组织糊了过山车一车头,脸色更加惨白,浑身战栗:“刚在车上,我看到她了......她不惜自己死也要报复我......她想让我无时无刻不记住这个画面......她想让我成天做噩梦......” 阮洋抱臂在前,轻轻“啧”了几声:“真惨烈的报复方式。这车头难洗了,清洁剂都不知道要费掉多少。” 老沈跑过来:“从过山车上掉下来的是谁?” 阮洋:“从你眼皮子下溜走的丫头片子。” 老沈:“这也太能整了。神出鬼没,搞了个大的。这说明什么?” 阮洋:“说明坐过山车时,一定得系紧安全带。” 老沈嘴角抽了抽:“我不信一个女孩子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这说明有人在帮他。” 阮洋:“是不是人还不好说,是不是帮也要另论。我觉得很大程度上是鬼利用她心中的恶念,蛊惑了她。” 老沈忽然想到了什么,说:“刚才我赶去操控室时,远远看见里面站着一个红裙子的女鬼。等我赶到操控室,只闻到一股尸体烧焦的味道。” 一直颤抖地垂着头的林子馨猛然间抬起头来,看向老沈:“是早上出现在我床上烧焦的女鬼对不对?这个女鬼不是我的幻觉,是真的在缠着我对不对?” 老沈:“合理推断,是。” 林子馨:“在过山车上,我看见一片红布遮住了小雯。” 阮洋与老沈目光飞快地对碰了一下:“走,去小雯坠落的地方看看。” 一路走过去,听到身边无论是游乐场工作人员,还是节目组人员,都跑来跑去,大喊大叫。 “死人啦!快报警!” “真晦气,今天是我最后一天值夜班,怎么碰上这种事?” “怎么过山车上突然间多了一个人?” “听说这个游乐场开发前是块荒地,不会是哪个被抛尸在这儿的冤魂在作怪?” “不会这么邪乎,我上周才应聘上岗,现在闹这么一出,我又要失业了?” ...... 听了好几耳朵的阮洋:“大家讨论可真热烈。” 老沈:“事故的真相讨论几天就会淡下去了,大家只会关心游乐场开不开得下去,自己的饭碗能不能保住。” 阮洋轻轻低叹:“在利益面前,自私似乎是人的本能。” 老沈瞥了一眼:“所以啊,在关乎老头子自己老命的前提下,问问你,他就这样一直跟在我们身后?” 阮洋回头瞧了一眼,一手插在口袋中,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跟在身后的应书怀:“怎么不可以?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 老沈瞪眼:“胡闹,这是普通的事件吗?有鬼作乱,稍不小心就出了人命了。我看这年轻人没修过道术,根本就没有天师的一点本领,你还让他参和进来。那位大人说不定就在来的路上,看到你们这样,怒不可遏的话,千万别波及我。” 阮洋胸有成竹:“他看见了,也不敢吱一声。” 阮洋抚着下巴,应书怀幻化成凡人只是想低调,毕竟那张脸在娱乐圈里太过于引人注目了。只是没想到应书怀还能隐藏自己的实力,让老沈这样的老江湖毫无所觉。难怪当初几次见面,自己都没觉察到什么不对劲。 想到这里,阮洋心里就平衡多了,觉得偶尔几次乔装生出了几分夫夫情趣之感。 老沈瞟了一眼阮洋,嗤笑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一种动物?” “什么?” “你家大白。恃宠而骄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阮洋心中泛起了一丝甜意。他确实仗着应书怀对自己的宽容和宠溺,时不时挑衅他一下,看着在冥界里叱诧风云的冥帝大人在自己手里吃瘪又无可奈何,甚至纵容的样子,就想傲娇地挺挺自己的胸膛,连步伐都飘逸了起来。 还没走到小雯坠落的地方,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远远地看见警方的警戒线围了尸体一圈。阮洋见被碾成两截的身体,先是心生叹惋,随后感觉不太对劲。血液“滴答滴答”从过山车的轨道上滴落下来,流泻开了一大片。 即便是身体被斩成两段,也不应该是这么大的出血量啊。 越走近,血腥味越浓烈。 阮洋听见老沈不顾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倒吸了一口冷气,仔细一看,才找到了两截尸体出血量异常的原因。 两截尸体,通身血红,身上没有一寸皮肤包裹,全部是血肉模糊的一团。头部依稀看得清五官的轮廓,唯一看得分明的是嵌在眼窝中的那对眼球。眼皮大概被连皮揭去,眼角爬着血筋的眼球完□□露了出来,看不出神情。 阮洋没有料到小雯会死相如此惨烈,望着两截肉团,停在警戒线外,不想再走近细看了。 阮洋:“额,今天出现场的法医大概没有看黄历。” 老沈:“所有外表特征都被剥下来了,如果只凭这两截尸体,确实很难判断死者是谁。” 阮洋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赞同:“林子馨见到了小雯坐在车上,掩盖死者身份并不是对方剥皮的目的,否则对方会连同林子馨一起杀掉。更何况出了人命,警方一定会介入,到时DNA比对一下,死者身份一下子就能查到。” 老沈:“看尸体有生活反应,说明小雯是被活生生剥下了人皮。这个手法太过于狠辣了,剥皮会是什么原因?” 阮洋想起林子馨的话,推测道:“林子馨说她在过山车上看到了红布挡在小雯面前,你说看见一个红裙子烧焦鬼在监控室消失,会不会林子馨看到的那块红布其实是烧焦鬼的红裙子?” 老沈惊疑道:“烧焦的女鬼直接在过山车上给小雯剥的皮?” 阮洋轻松一笑:“焦尸女鬼皮肤都被烧焦了,她想要完整的皮肤,剥下年轻女子的人皮不是很快能达到她的目的吗?” 老沈定定地看着阮洋几秒,轻叹地后退了一步:“恶鬼缠身,赤线贯目,林子馨这是被人下了剥皮降啊。” 阮洋心跳一沉:“所以,一切开始就是一场预谋。女鬼先是幻化成小粉丝,在餐厅洗手间与林子馨伪装偶遇,拿走了林子馨的头发和字迹,对林子馨下降,就是为了得到林子馨那一身漂亮的皮囊。只是中途被我们插手,护在林子馨身边,使得女鬼无法得逞。” 老沈:“女鬼形体等不了这么久了,先剥了小雯的皮顶用。只要林子馨身上的剥皮降没有被解除的话,女鬼始终还会来剥林子馨的皮。” “阮公子,沈天师!” 阮洋听到身后的呼唤,转身就看见林子馨在保镖的簇拥下走了过来,明哥跟在一旁,扶着她。 阮洋用老沈能听得见的音量,轻声说:“还有一点,下降需要林子馨的生辰八字。这一点不是哪一个粉丝都能知道的。” 老沈目光落在越来越近的经纪人身上:“工作上亲近的人,随意问一问,林子馨很大概率会说,尤其是林子馨给予高度信任和维护的人。” 阮洋浅浅地笑了:“主犯?还是从犯?老沈,我们再来赌一赌?” 老沈拒绝:“臭小子,你还上瘾了还。” 林子馨已经走到了跟前。 阮洋:“怎么过来了?” 林子馨:“我觉得跟在你们身边更安全。” 阮洋:“今晚的节目录制还继续吗?” 林子馨无力地摇了头:“出了这么大的事,节目组哪里还敢录。导演组那里准备请法师去晦气。警方也在挨个盘问,我刚问完话。” 阮洋见林子馨眼睛里红色的血线似乎更明显了,心中明白,剥皮降快成熟了,离女鬼来剥皮的时间也不远了。可现在去哪里找那个女鬼,还一无所知。 “林小姐,今晚老沈跟着你回去。其他事情,等明天再做商讨。” 老沈瞪眼:“臭小子,你能要点儿脸吗?叫我一个老头子去给一个小姑娘守夜?” 阮洋一脸理所当然:“谁让你是老光棍一个?我可是有家室的人。” 说话间,一直站在远处的男子已经几步走到阮洋身边,视其他人如空气地牵起阮洋的手,径直往游乐场大门走去。 老沈盯着那个男子的背影端详了半天,才恍然大悟:“臭小子,又戏弄老头子!” 老沈现在才反应过来,就阮洋那臭小子的性子,除了跟那位大人外,哪里还会同其他男人如此亲密。大人不愧是大人,身份隐藏得真好。 老沈背着手,面朝林子馨:“天太晚了,回。老头子不挑剔,有张床睡就可以了。对了,经纪人今晚也一起守夜。老头子不懂得你们娱乐圈狗仔的套路,但也不想这张老脸出现在明天的娱乐新闻上。” 明哥扶着林子馨,点头应好。 阮洋与应书怀牵着走出游乐场大门,问他:“应教授,你开车来了?” 应书怀忽然脚步一顿,回身伸出食指抵在阮洋的嘴唇上,揽着阮洋避到墙根一处阴暗里。阮洋心领神会,安静地倚在应书怀胸口上,耳朵没有听见任何一丝声音。 阮洋倚着应书怀好一会儿,才听见另一侧的游乐场大门有脚步声传来。阮洋小心翼翼地偷眼望去,依稀看见一个女子的身影走在树阴下,停了下来。 不一会儿,一辆私家车停在游乐场门口。司机朝树阴下的女子喊了一声:“小姐,是你叫的车吗?” 女子没有应声,只是快步过去拉开车门,上了车。司机一踩油门,转眼离开了游乐场门口。 阮洋怔了一下。刚才女子上车的瞬间,面容暴露在路灯下,正是本应该陈尸游乐场内的小雯。 更准确地说,这女子已经不是小雯了,只是一个披着小雯皮囊的焦尸女鬼。 阮洋飞快地回神,拉着应书怀快走:“快,开你的车,我们跟上去。” 阮洋懒洋洋地靠在副驾驶座上,双臂枕在脑后,压低了帽檐:“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这个焦尸女鬼自己送上门来。今天真是我的幸运日。” 应书怀看着路况,淡淡说:“今天是你的幸运日,是她的灾难日。” 阮洋:“总结得不错,回家给奖励。” 应书怀:“在给奖励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清算一下一笔账。” 阮洋莫名其妙:“我怎么不记得我们之间有旧账要清算?” 应书怀:“我老花耳背,没听见你刚才那一句在说什么。” 阮洋失笑出声:“老花耳背的应教授,怎么没有老年人健忘的毛病?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记得那么清楚?” 应书怀认真说道:“与你有关的事,怎么叫鸡毛蒜皮的小事?” 还没等阮洋在油然而生的自得中陶醉时,又听应书怀补充了一句:“质疑你男人老不老这个问题上,更不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阮洋无语:“好啦,知道我对你至关重要啦,你不用再表白了。” 应书怀斜眼瞧过去,腾出一只手捏了阮洋脸一下:“你怎么脸这么大呢?” 阮洋拍开应书怀作怪的手,厚着脸皮回答:“我这么英俊的五官,不放大给你看怎么行?” 应书怀:“......” 阮洋望着车窗外越来越熟悉的街景,有些疑惑:“奇怪,这条路怎么感觉我最近才走过?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随着喧嚣的街景慢慢退去,一排排行道树整整齐齐地站在路边,阮洋才猛然间回忆起来:“这条路不会是去富丽汀江的” 应书怀看了前面的车辆一眼,方向盘一转,拐进了一条小道,停下:“我们下车。这条路尽头就一个目的地,富丽汀江。现在路上车辆太少,我们在后面跟着容易被发现。” 阮洋调笑道:“堂堂冥帝大人,为了在下,干起这些偷偷摸摸的事,简直有损冥帝大人的威仪啊。” 应书怀虚握住阮洋的侧颈,感受颈动脉在拇指下跳动,一双寒眸如冬夜里的星河:“为了你,我甘之若饴。” 阮洋一时间陷入那片静谧而专注的星河里,愣愣地看着应书怀利落地解开安全带,下车。应书怀手扶在车门上,微微俯身看向还坐着发愣的阮洋,温柔地笑开:“还不下车?嗯?” 阮洋一拍自己的脸颊,边下车边嘀咕:“应教授,不打声招呼就撩人,犯规啊!” 车刚关上,就被应书怀长臂一揽:“走。” 阮洋身子一轻,跟随着应书怀从树枝间掠过,忽然回想起在东城墓园的时候,应书怀第一次揽起自己在一块一块墓碑上飞跃。当时的自己哪里想得到,自己原来与应书怀在上辈子就有了牵扯。手不由抱紧了应书怀的劲腰。 “在想什么?嗯?” 阮洋在夜风中笑得很甜:“在想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那么喜欢你,原来是月老早就用红线把我们捆在了一起。” 应书怀冷哼:“月老那老头儿在上一世的时候就剪断了我们之间的红线,怎么逼他都不肯重新缠上。” 阮洋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说的,居然真的有月老和红线的事。阮洋好奇:“就你那霸道劲,不掀了月老庙不可?” 应书怀没吭声。 阮洋伸出手指戳了戳应书怀的腰:“你真的掀了人家的庙顶啊?” 应书怀只能回答:“没有,只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威胁他,如果他不把我俩重新缠上的话,我就把他和孟婆用红线捆在一起。” 阮洋“噗嗤”捂住肚子笑:“你真是......怎么跟小孩子闹脾气似的?” 应书怀揽着阮洋的手臂紧了紧,下巴搭在阮洋头顶的软发间:“当时刚失去你,我没有理智了,只要有一丝希望的事都做了个遍。还好天道待我不薄,我最终还是等到了你。” 阮洋心肠都要软化了,耳朵贴在应书怀的胸口上,听他胸腔内的心跳声传入自己的耳膜,感觉无比心疼和满足。 “对了!”阮洋突然叫了起来,“我发现一件事,如果按照我们的推断,刚才那个小雯是焦尸女鬼披着小雯的皮囊,那我的玉铃铛为什么没有发热示警?” 应书怀:“有些鬼魂执着于拥有一件人类的皮囊,就是因为人皮能很好地掩盖住鬼魂的阴气,不让天师或者一些法器察觉到,跟正常的人无异。” 阮洋沉默了一会儿,回想起那夜回公寓的路上撞到的红色连衣裙女子。当时的情况太过于诡异,阮洋单凭玉铃铛的发热与否判断女子不是鬼,现在想来,大错特错了。 阮洋:“老沈说,他在操控间看见一个红裙子女子。我觉得我好像跟这个女鬼有过一面之缘。” 应书怀:“有没有都好,反正过了今夜,她就得拘回冥府。” 阮洋:“剥皮降未解,她怎么舍得?” 应书怀冷声:“违抗者,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应书怀揽着阮洋已经落到了富丽汀江内,那辆私家车正好从富丽汀江大门开进来。雪亮的车灯在别墅区内很好地起了引路的效果。阮洋和应书怀轻而易举地找到焦尸女鬼停下来的地方。 阮洋看着别墅院子门外的门牌,“D区11号”,手指抚了抚下巴:“原来真的是熟人啊。” 应书怀揽着阮洋跃进了院子,悄无声息地来到别墅门前。手轻轻一推,别墅门竟然没锁。 阮洋掀开了一道门缝。路灯透过门缝在别墅内投下一道细长的霜白。阮洋拉着应书怀闪身入内,身后的别墅门轻飘飘地自动关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阮洋手摸了一下旁边的台,台上一片灰尘,不像是有人在这间别墅长住的样子。 别墅二楼有细微声响,阮洋抬起的脚步停止不动,捏着应书怀的手指,心里安定不少。最大的大神就在自己身边保驾护航,哪里有好怕的。 阮洋借着窗外微弱的视线,看向二楼。通往二楼的楼梯是一道精致的旋转楼梯,阮洋拉着应书怀悄悄拾级而上。阮洋能感到胸口的玉铃铛在微微发热。难道焦尸女鬼脱下人皮了? 阮洋一想到一个烧焦的女鬼,小心翼翼地把脱下来的人皮摊在床上,就毛骨悚然,不愿意再去想象那个画面。 旋转楼梯的扶手上也落着一层灰,甚至有一角镂空的花纹处还结着一张蜘蛛网。阮洋嫌弃地把手收回,踏上最后一级楼梯台阶。 四周一片寂静,只听得见别墅外的秋虫在低低地鸣叫,有一种即将走向生命终结点的悲凉。阮洋还听见阴凉的夜风从走廊另一头开了一条缝的窗户钻进来,发出“呼呼呼”的低鸣,伴随着陈旧窗棂的“吱呀吱呀”,给整座空旷死寂的别墅,平添了几分诡异和阴森。 自从进入别墅后,应书怀就将主动权交到阮洋的手上,不再发表意见,不再提供建议,只是服从阮洋的一切决定。 阮洋瞥了一眼身后的应书怀袖手旁观的样子,心里轻啧了一声:又在给自己出考题了。 耳朵忽然听见有动静从左侧的房间传来,阮洋拉着应书怀快速闪身到右侧的房间内。阮洋躲在门后面,眼睛贴着门缝,只见左侧的房门开了,一条鲜红色连衣裙荡在半空中,飘了出来。 阮洋眨了眨眼,确认这一件就是那天在林荫道上遇见的泼辣女子身上穿的那件。 没有头,没有手,没有脚,就单单一件红色连衣裙飘向阮洋这间房。阮洋捏紧了门把手,握紧了玉铃铛,全身戒备的时候,红色连衣裙只是轻轻地飘过了阮洋这间房门,到了隔壁房间前。 红色连衣裙长袖扬起,仿佛袖子里真的有一只手在推开房间门。房门“吱呀”地开了,红色连衣裙飘了进去,房门关上。 阮洋疑惑:焦尸女鬼脱了人皮后,觉得自己面容太丑,没有显形?爱穿那条红色连衣裙说明焦尸女鬼生前也是一位爱美丽的女子。那无法忍受自己被烧焦的面容,不显形也说得通。 阮洋轻呼一口气,看来焦尸女鬼在隔壁房间,知道位置那就好办了。 阮洋盯着隔壁房间的房门,手在背后轻划,声音压得很低:“应教授,我看见那条红裙子了。” 这时,阮洋忽觉周围气流一滞。 一个声带像被烧伤一样嘶哑的女声响在阮洋耳朵上方。 “你在看什么,看得这么认真呀?” 作者有话要说: 欠下的缺更都已经补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