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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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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满屋子烟雾缭绕。香儿泡在热水里,感觉全身心的疲惫在这一刻都得到了舒解。她一点点仔细的清洗着身子,想着东郭大夫的土方子真是好用的,身上竟没有留下一点儿伤疤。    “咣!”一声响,    香儿惊的立马回头去看,居然是门被人踹开了!香儿缩手缩脚的躲在木桶里,衣裳挂在对面的架子上,不起身是够不到的。    天呐,要是女人还好,万一是个男的……    袅袅雾霭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摇晃着走了进来!    “我去!这上官尧家的溷厕怎么这么大的烟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香:找溷厕找到浴室来了,别是个傻子    ☆、晋阳县令    “啊~”    香儿的一声尖叫也把那来人惊的一跳!“谁……谁在那儿!”    “哎呀~原来是我……我走错了。”    只听得那个男人自己嘟囔了两句,赶忙退出屋外,并将门重新掩实。    香儿只觉得这阴柔的声音似曾相识。    经这一吓,哪还敢再这么悠闲的泡下去,慌乱的将身子擦拭干净,穿上替换的衣裳便赶忙跑回西院的偏房。    坐在床边平复了这许久,还是心有余悸。一方面委曲气愤的不得了,可一方面又有点担心,会不会刚来就给尉迟玄添了麻烦。    毕竟听那人说话,显然就是她口中这上官家的贵客。不管刚才是谁惊着谁,这县令的客人总是比婢女的客人来得高贵。    香儿这不轻意的转头间,才发现桌上放了饭菜,刚才进屋只顾着心慌慌了,竟没留意。    这下倒真感觉到腹中早已空空了,天大地大都赶不上饭碗事儿大。民以食为天嘛!    几日的舟车劳顿,路上也只吃了些干粮和饼子。如今这有米有菜又有肉的,香儿真是吃的极为满足!还不住的在心里头感叹玄姐姐的一手好厨艺!    “玄姐姐还没回来……我吃的这么饱总不能直接睡觉!”香儿在屋里悠闲的来回踱着步自言自语,一顿可口的饭菜已经让她不去想刚才发生的不愉快插曲了。    “既然前厅有客人,那我就只在西院儿里溜达溜达应该没事儿……    这西跨院儿虽然没有前、正、后三个主院周正宽敞,却贯通了第一道门到第三道门的纵深,散起步来到是可以走一阵儿了。    院墙上的青藤爬满了墙,整面墙成了一面绿色的幕布。    虽然天色已晚,却还能隐约看见小池塘里有几尾红色的小鱼,香儿坐在岩石上看着它们游来游去,却隐隐觉得这幅画面少了点儿什么~    噢对了,是莲花~如果再有几片莲叶几枝莲花的话,这景致就更美妙了。    “香儿”    香儿抬头看,是尉迟玄回来了。“这么晚了,你怎么坐在外面?天都转凉了。”    “尉……噢不……玄姐姐你做的菜真是太好吃了!”    ‘迟’字还没出口,香儿就懊悔自己这笨嘴差点又把人喊生份了。    一个调皮的嘻笑,就站起身和尉迟玄一起慢悠悠的散步往回走。    “玄姐姐,你……为什么要改名啊?尉迟黛这个名字多好听呀~”香儿终于忍不住问到。    “因为上官大人的祖上有叫这个字的,奴婢冲了主子家的名讳是大忌,所以进府时就改了。”    尉迟玄的回答干脆利索,没有一丝迟疑,听上去倒像是早就准备好的。末了还不忘嘱咐香儿一句,“记得不要再跟别人提起尉迟黛那个名了。”    香儿乖巧的点着头,保证不给任何人再提尉迟玄的本名。但私心里却思索着玄姐姐这个答复,听似有些道理,但却又觉得有点怪怪的。    汀罗城的初秋,却比矿坑镇的晚夏还要温暖,夜间盖一条薄薄的织物便可。    也亏得尉迟玄赠的那几件素罗的衫裙,不然在这里再穿带来的那些厚实粗布衣裳,定是要被大家笑话的。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来,香儿轻轻睁开眼睛。这是头一个不被冷风吹着入睡的夜晚。    说来也怪,矿坑镇离这儿也不过三日路程,气候温差却如此之大。在大娘家住时,小屋的窗户因年久失修根本关不严实,如果不是每晚棉被蒙头睡,不知道要感冒多少回。    香儿轻轻掀开点门帘儿,想看看玄姐姐是否起床,好问问厨房在哪去做早饭。然而只看到玄姐姐的床上铺盖叠的整整齐齐,人已不在房间了。    香儿心想,玄姐姐一定是去忙早饭了,那自己在这儿,等吃等喝的太说不过去了。于是便换好衣裳出门去寻。    清晨的西院,真是别有一番风情。    布满绿植的院墙,清透的小池塘,还有远处石块堆砌的景观山。    这小假山是昨晚就想去但没去成的,才走了一半儿刚到池塘就被玄姐姐叫了回去。    香儿心想正好可以清晨去溜达溜达,便开心的往假山走去,手上还拿着朵刚采的小野花,不住的凑在鼻子上闻着香气。    “听说,你老家昨晚来人了?”刚走到山跟前儿,就听到小山洞里传出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这声音低沉但很温和。    “嗯~我把她安顿在偏房和我一起住了。”一个女子说。    这女子的声音虽轻,但香儿一下便听出是玄姐姐,她的声音真是过耳不忘的温柔。    这是……在说我的事!香儿赶忙将身子往一块石头后面藏了藏。    我在这儿住,会不会让玄姐姐为难呢?禁不住好奇,香儿扒开了点藤蔓的叶子,从石头缝儿中往山洞里看。    这小山洞其实就是几块儿山石围成的小空间,虽然幽闭,但光线并不算暗。香儿能清楚的看到尉迟玄依偎着,坐在那个男人的身边!    那男人身材挺拔,五官俊郎,衣着和气质都不像是这府里的下人。    这是玄姐姐的爱人?这么早来府里幽会也不怕撞见府里管事儿的?    难怪选了个这么隐蔽的地儿,上班时间谈恋爱,这放哪个朝代都是不好的~    香儿心想,人家小两口卿卿我我的,还是别偷瞄了。    回屋吃了两块昨晚玄姐姐送来的如意糕,正觉得爽口想掰开研究下这馅儿料,便见尉迟玄匆匆忙忙的一路小跑着回来。    这可真让香儿有点惊讶,因为玄姐姐平时可不会这么失态。旋即一个不好的念头掠过:该不是真叫府里管事儿的撞见刚才那幕了?    又或者,是不是管事儿的知道老家来人蹭吃蹭住的,不乐意了?    “怎……怎么了,玄姐姐?”香儿打开门帘惊恐的看着尉迟玄。    “香儿!”尉迟玄这一着急,语速都明显的快了许多。“你能不能帮姐姐一个忙?”    香儿被问的一懵,居然自己还有能帮到尉迟玄的地方?旋即便痛快的答应。“玄姐姐您说,只要香儿能做到的!”    只见尉迟玄慌张的从柜子里取出一条衣裙,抱到香儿跟前。    “香儿,你换上我的婢女装,替我去前厅迎接太守大人!”    “太……太守!”香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上官大人也是刚接到通报,太守马上要来县令府了!”尉迟玄急着帮香儿缕清头绪。    “按本朝礼节,太守这种级别的官员亲临下属府宅时,必须全府家眷和下人出门迎接!”看着香儿仍然惊讶和不解的样子,尉迟玄才发觉因为太焦急,竟还没说清让香儿去的缘由。    “香儿,我……我因为一些原因不方便见太守大人,可是县令府都是固定的8名婢女,如果无端少一个,定会被太守府的长史发现,那样的化……”    “我懂了!我这就去换衣裳!”香儿不等尉迟玄说完,便已大致明白事情的迫切性。    换着衣裳,香儿才突然想起,自己一点不懂这边的礼节!“可是玄姐姐,我去了要做什么呢?”    尉迟玄正慌张的帮香儿束着腰封。“你什么也不用做,就跟着其它婢女,她们去哪儿你去哪儿就是了。”    “可府里的人都认得你,会不会拆穿我?”香儿又想到一个令她担忧的事情。    尉迟玄帮她最后拍打了几下衣服,这许久不穿的婢女装压的有点褶皱。“我都打点好了,自家下人不会多事的,县令大人也顾不上你。你只去凑个人头儿,接进府后,奉茶的事儿有别人去做,你回来就好了。”    尽管已是入秋,这隅中时分的太阳仍是晃得双眼迷离。    香儿学着其它婢女那样,和一众下人行空首礼跪拜在府门外。除了着婢女装束的八人外,没见有其它女子。    香儿心想,这上官大人倒也清廉。身为一县之令,年轻有为,早过弱冠竟还未取妻纳妾。    这县令大人,就站在一众下人的前面,虽然只是个背影,却依然能看出是个温润公子的模样。    修长的身量,白底儿的丝绸长袍上还绣着淡青的竹叶。头顶束一清爽的发髻,发丝梳的整洁光滑,几见不到一丝乱发。一支羊脂玉发簪,在刺眼的骄阳下很是通透。    他这边候着太守的大驾,又不放心的回头检查下人们的礼数。    这一回头,那张俊秀的脸庞却惊得香儿几近失口!    这不正是早上和尉迟玄洞中幽会的男子!    原来……原来玄姐姐的爱人竟是县令大人!这……那玄姐姐怎么还只是个婢女?    再说就算他俩有私情,玄姐姐又为何怕见这太守大人?男未婚女未嫁的,太守大人还能管这县令府的风月之事?    香儿心中泛起无数疑问,怎么都缕不出个合理头绪。    “太守大人到!”    正晃神儿间,这一声大喊让香儿立马回过神儿来!    县令大人也闻声跪拜在那儿,恭恭敬敬的拱手作揖。    只见一顶绿幨皂帏八人抬的官轿,在五六十个官兵的护卫下浩浩荡荡驶来。    这可真是澹台香见过的最大阵仗!    作者有话要说: 小香:怪不得玄姐姐穿的好、住的好,原来是县令府的潜规则……    ☆、太守大人    待轿子平稳着地,香儿方才看得仔细。这不仅仅是一个“大”字了得,单那金丝楠的雕花托底儿就有两尺之厚!侍卫熟练的架上轿梯,一个婢女装扮的貌美女子轻轻撩开轿帘,少顷,便见着一身官服的太守大人走了下来。    此前谭小香的心中是这样认为的:人这种生物,抛开衣冠车房的造势后,是无法单从五官四肢上区分出个高低贵贱的。大部分时候,大家只是被些势利的浮云唬住而已。    然而此刻,香儿已经无法再用那论调来说服自个儿……    这轿中走出来的太守大人,虽不是个三头六臂的怪物,但眉宇间透漏出的那股子威严,着实令人词穷~用一种感觉来形容的化,那就是即便脱掉官服,也让人生出一种见了想跪的奴性!    虽然香儿自己紧张到不行,但其实压根儿也没谁留意她。一路跟着那些婢女仆从的,在太守大人和县令身后走走停停,也就能顺利完成使命。    待送到那正厅,县令轻唤一声:“奉茶!其它人都下去。”    香儿心里这块儿石头算是真正落了地。退出正厅,便一溜碎步子沿着游廊往西院儿跑去。    偏巧,路过西厢房时,门正打开!一下就跟屋里出来之人撞了个满怀!    这一撞,吓得香儿赶紧后退了两步,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越不想引起注意,偏偏越是……    “是你?!”这一抬头,香儿才发现这被撞之人竟是……竟是抢包子的那个公子!    慕容公子也被惊的不轻,讶异的瞪大双眼!“你!你该不会是尾随于我?”    “我尾随你个娘炮?你当全南疆的男人死光了!”    香儿本来还想多理论几句,但又一想可千万不能在这儿跟他磨蹭,眼下尽是来来去去往正厅送茶点的仆人。便嘲讽的狠哼一声,赶忙跑开!    独留慕容公子一人僵在门口,手还气的不住哆嗦着,指着香儿跑远的方向。    “你!过来。”慕容公子唤着正巧路过去奉茶的一个婢女。    那婢女端着茶盘儿,赶忙过来行礼。    “刚才撞我的那女的是谁?”公子问到。    “是……是这里的婢女。”    “婢女?”这公子一听她竟是这府里的下人,嘴角便浮出一抹诡笑。“她叫什么?”    “叫……叫……”    这婢女被吓的茶盘儿都快端不住了,她哪知道香儿叫什么,只知道是私下来顶替玄姐姐的,这事儿也不敢往外说啊!    “嘿~你这结结巴巴的,是怎么当上县令府婢女的?”公子看她这磨叽样子极不耐烦。    公子这一怒,更把那小婢女急的没了法子,只好将错就错。“她……叫尉迟玄。”    “尉迟玄?”公子轻声在口中重复了一遍,眉眼间流露出叵测的阴险。    这边正厅里,婢女进进出出送了三次茶果,两次茶水。    太守大人端坐于上位,正轻抿着茶杯品茗。而上官大人则坐于西宾下位,毕恭毕敬的候着太守大人教化。    “吾儿,可在汝府?”太守开口是一字一顿,大人物就是大人物,爱追求字字珠玑,讲话都惜字如金一个废字不多加。    上官大人见太守问话,便轻作一揖恭敬答道:“烟公子确在下官宅邸。”    只见太守大人将手中那尚未过嘴儿的茶碗放到案几上,那力道发出闷沉的一声“砰”。复又问道:“可知以烟儿身份不该久驻汝府。”    上官尧自是知道这慕容烟的身份不一般!不只有个通洲太守爹,还有个北晋长公主娘。大秦的太后是他的姑外祖母,皇帝陛下是他表舅。    这北晋虽与大秦世代交好,但强国间却是需要相互制衡。所以自两国数十年前结盟起,就在皇室之间通起婚来。一来算是亲上加亲,二来也算起个质子作用。    自从当年北晋第一位公主远嫁来大秦成了太后,两国的通婚更加流行起来。太后的亲侄女——北晋的当朝长公主嫁来大秦,而大秦的六皇子也去北晋做了驸马。    一来二往两大强国血脉互溶,同仇敌忾,外敌自不敢再轻易冒犯,于是便有了这百年的和平盛世。    “启禀大人,下官知道公子身份尊贵不该蜗居县令府。只是公子最近……迷上了晋阳名茶醉仙酿。因这茶有酒酿,下官不敢让公子独自在外吃,所以只得叫到府内陪公子共饮。”    “茶?那分明就是酒!”太守一敲桌,那碗儿在茶碟里笨拙的跳了跳。    “下官知罪!”见太守动怒,上官尧赶紧从坐椅起身,跪在地上谢罪。    慕容烟自小在大秦宫长大,在京康呆的时日比汀罗还多。    如今太守和夫人难得趁着中元节把宝贝儿子叫回南疆,他却村村镇镇的四海游玩儿去了!好不容易听说终于回到了汀罗城,却还是不见回太守府。一查竟在这小小县令府住着!    所以长公主一早就轰着太守来接儿子回家,太守自然是要把这不通事故的县令教育几句。    “这醉仙酿它是茶~只是喝了能醉的茶~”    上官尧听闻这话,顺着声音抬头向门口看去,进来的正是慕容烟!    慕容公子今日没拿佩剑,而是拿了把折扇,悠哉悠哉的在手心儿里敲着,迈着步子晃了进来,似是还带着点儿后醉。他单手将上官尧扶起,按回坐子上。自己则走到太守跟前儿的位置坐了下来,不羁的怨怼道:    “爹!你别一来就发脾气。这声名在外的,以后都没人敢陪我玩儿了。”说着拿起个茶果儿看了看,然后整个儿填进嘴里。    太守大人见他这吊儿郎当的劲儿,脸上带着一丝嫌弃,轻声耳语道:“说了多少回了,在外说话注意官腔格调,不要叫为父‘爹’!”    “那我叫你娘啊?”    慕容烟的声音可没随太守那样轻,下面的上官尧可都听到了,尽管他装聋不敢抬头。    “你娘!”太守这发自本能的,反唇相讥的气话,才刚说出口就懊悔了!    却见慕容烟冲太守瞪着眼,挑着眉,大张着嘴,定格在那儿……手还悬在半空捏着颗枣儿。    “你这是大不敬啊爹!骂我不打紧,骂我娘?北晋长公主哎~这是要毁盟啊!”说这话时,慕容公子那可完全是局外人看笑话的表情,还带着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奸笑。    “你……你这个畜生!”若不是在下属的府邸,太守大人是一定会跳起来跺脚的。    “爹,家畜生的崽儿才叫畜生~”    太守:……    太守大人已是被气的手打哆嗦脸通红!只是……继而也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罢了,看我回去再教训你个逆子!”    这一通小插曲下来,上官大人也是看不透了这世间还真是一物降一物!谁又能想到高高在上的太守大人,居然被这顽劣泼皮儿子怼到威严扫地,然而竟还舍不得教训~    “哎~对了!”这慕容公子又想起什么事儿来,指着上官大人说道:“我要换茶!上官尧你把你们府上那个叫尉迟玄的婢女叫过来,让她给我伺候!”    这句可真是让上官尧大为震惊,惊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心中不断寻思:这慕容公子怎么会认得尉迟玄?    但是既然公子开了口,就不得不传唤。上官尧强行镇定了下情绪,吩咐身边伺候的婢女,去传尉迟玄过来。    西院这边,香儿刚给玄姐姐完完整整的讲了遍经过,尉迟玄正庆幸顺利度了这劫。    当然,香儿没有提遇到那位公子的事儿。    一来是觉得既然是客,没两日便会走了,不需要再说出来给玄姐姐添烦恼;二来自己又不是真的婢女,躲在这西院儿,和他也不会再有什么碰面机会。    然而,事情并没有澹台香想的如此简单~只见那婢女急匆匆一路小跑着来到偏房。    “玄姐姐!大人点名唤你去正厅给客人奉茶!”    “什么!”尉迟玄一下站起来!香儿也跟着从坐着的床沿儿起身。    “玄姐姐你快点儿收拾好过来!我先回去伺候了。”那婢女说完便转身又一路小跑着离开。    这下急的尉迟玄在屋里来回踱步!“这可怎么办!难道是刚才暴漏了?”    “绝不可能暴漏!上官大人只忙着陪太守,连正眼都没看过我。”香儿这话说得斩钉截铁。    “可是说什么我都不能去!去了就……”话到嘴边儿,尉迟玄又轻捂住嘴唇,沉默了。    香儿低头想了想,说,“既然姐姐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去的,那就只有我再去一趟了。”    尉迟玄完全拿不定主意!自己去,暴漏于太守;香儿去,暴漏于县令!    权衡之下,只得两害取其轻,让香儿再去冒充一趟自己!    香儿也自知这趟再去,等于是明着在县令面前作戏。只能寄希望于县令大人对玄姐姐的爱慕保护之情~    作者有话要说: 上官尧:我家婢女花式作死,誓要把我一坑到死……    ☆、处江传说    眼下香儿正端着更换的茶具颠颠儿往正厅走去。    这茶盘儿要比想象中重的多!莫说这三大套碗碟盛着满满的茶水,单就这雕花嵌玉的托盘儿都有十斤之重。还要照玄姐姐教的礼仪,双臂腾空撑着。    从后院厨房一路绕游廊端至正院,手都酸到快失去知觉。过第一道门时,还险些被门槛儿绊倒!幸好及时撑住没摔了这碗碟。香儿紧张的连头都不敢抬,生怕端歪了水洒了出来。    进了正厅,香儿只敢用余光偷瞄一圈儿,确定上官大人的方位。至于正上方的太守位,她是连瞄都不敢瞄一眼,生怕一个对视冲撞了太守。    待小心的端着盘子走到上官大人的身侧,香儿恭敬的行了个蹲安之礼,才抬起头看着上官尧。“大人,您传唤奴婢,有什么吩咐”    上官尧这一看,原本端坐的身子不由得往椅背后倾了下。到底是混迹官场的,喜怒不行于色。“你……去到慕容公子身边伺候。”    香儿这才意识到,这厅里除了太守还有别的客人?可是刚刚环视左右时,并没见有其它人在。    她谨慎的轻轻抬头看向上位的太守身边,这一眼吓的,差点没把手中的盘子直接扔飞出去!    怎么会是……会是他!看着那位慕容公子,香儿心中已是万念俱灰!    “还不快过去!”显然上官大人已经完全配合了尉迟玄的这出戏。只是香儿,更大的麻烦来了。    她轻缓的走到慕容公子身前,分别冲太守和公子行了礼,然后抖着手将公子的茶具换了新的,又怯怯的躲到椅子后面等待吩咐。    心里还直纳闷儿:这蠢货娘炮为什么与太守一并坐在上位?    就听得慕容公子冲太守说道:“爹,你和娘不是一直想找几个侍寝婢女把我拴太守府吗!这个怎么样?”    “吾儿长大了是好事,只是太守府的婢女你见都还没见全,何苦挑到这县令府来?”    澹台香瞬间觉得双腿无力的软下去,差点儿就站不住跪倒在地上!    这……这个蠢货,竟然是太守府公子?!    奔流涛涛的处江之水,不曾滋润一寸土地,却总是给两岸的百姓带来灾难的威胁。    处江亦叫处子江,乃这大秦帝国贯通焰北、南疆两地的母亲河。因着水质所含的特殊矿质,江水红而浑厚,无法灌溉农田。    关于这处子江名字的来源,还有一个残酷的传说。    相传数百年前,那时的大秦尚未一统南北,国境仅限于焰北之地。而那时的南疆,是由六个部落共同掌管的联盟合众国。就在大秦举国攻打南疆,正战事焦灼之际,西边的络姝国竟蠢蠢欲动!    这络姝国虽以女皇为尊,但却富庶好战,与焰北仅一水之隔。大秦的精兵尽投焰海一带,都城京康的留守,仅余老弱军力不足三成,整个焰北呈中空之态。    敌军一旦渡江,边城必然尽数失守,仅隔两座城池的京康便岌岌可危!即便再从遥远的南疆撤军回防,也鞭长莫及无力回天。    那时的大秦国主---秦襄王,只能寄期望于盟国西梁的援兵。    西梁位于焰北北部,是个崇教之国,教廷掌管国家。若能增兵便可与京康的守军,以夹角之势回击络姝国的进攻。    然而这西梁的教皇陛下却只派来一人!这人,便是大祭祀玉弋。    玉弋其人,非国之大事甚少露面,终日静修于玉修神殿。    玉弋大祭祀设下一计,竟三日之内击退了络姝大军。然而这个计谋,却是……残忍至极!    络姝大军横渡此江约需两日,玉弋大祭司便征集了一千名死士。    出人意料的是,这些死士并非骁勇善战的好汉,而是一个个未经婚嫁的妙龄少女。    于敌军渡河之际,玉弋将这些少女齐齐斩杀于江边!那一堆堆横在浅滩的花容月貌,如泉眼般不断的涌出股股腥红。    江水滚滚奔腾,咆哮声震耳欲聋。    江底有怪,其名诡谲,喻为地狱之鱼。诡谲体型巨大,生性暴戾,喜腥甜,尤喜人血。日常鲜与同类结群,但交`配季节除外。    玉弋牺牲这么多人,便是要诱引这诡谲浮出江面。处子之血乃至纯至腥之物,如此大规模的卷入江中引得那诡谲兴奋异常!    玉弋便以此计,诱发诡谲的反季□□。数百诡谲浮出江面,一时间翻云覆雨,巨浪涛天!    临江之船无一幸免,络姝国溃败。    自此,秦襄王御笔亲封此江为“处子江”。    处子江水,染了这历史的血腥,百年来也未褪色。但过了这气势磅礴的主段,下游的支脉却是另一番风情。    沿途经过层层山石沙砺的滤净,江水已不再浑浊泛红,而变成清澈见底的沽沽清流,大秦的人们崇敬处江,更是将流通京康的此段至纯至净流域,称为圣河。    夜幕渐重,皓月当空,点亮了星河,也点亮了这尘世。    洒下的微光将河水度上一层迷人的银色,更为圣河边儿的清冷平添几分凛冽。    一个身量修长,英俊威武的公子驻于河边。这公子身着锦衣,头戴玉冠,纶巾素带随风轻摆。    夜风拂过他的脸颊不曾掀起一丝波澜,暗花刺绣玄色斗篷下的长袍忽隐忽现,那典雅的青灰色鎏金提花缎面儿,仅是稍稍一露便足以惊艳。    襟带上镶制着大块的镂纹玉髓,映着这抹幽幽月色,还不时的闪烁着傲洁寒光。这般气韵随极了它的主人:雍容不凡的质感,淡漠无情的色调。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幅阴寒绝美的画面。来人身材健壮,威武挺拔,身着一件银甲玄披。此人正是大秦宫的禁军统领蒙羲,蒙将军。    只见他几步跨近那公子身旁,轻作一揖道:“禀昭王殿下,已将其抓获。”    随后紧跟着来了十几个侍卫,中间还押着个长发凌乱的年轻女子。    这女子一袭盘绦纹的缭绫轻裙已溅满泥迹,如瓷的小脸儿也有多处划伤,似是刚经历一番拼死逃亡。    昭王依旧镇定自若,转身俯视着这个跪于他膝前的女子道:“抬起头来”    这声音苍白的不带一丝喜怒,却听起来寒意入骨。    女子颤栗着抬起头,眼中已是噙满泪水。胆怯的眼神恰逢迎上昭王那寒气逼人的双眸,立马便是一个寒颤,直抖的那缭绫琵琶袖荡起了波澜。    昭王无所动容,只是轻眨了下睫羽,直起了身子冷语道:“你可是将我这昭王宫当做客栈,来去自如?”    语调虽缓,却是不怒自威。女子方才流转于眼眶的泪水已是簌簌滑落。    “殿下,求殿下饶恕!并非臣妾想逃……是您明日要将臣妾赶出昭王宫,还要赐上烙印……带上这烙印出了宫,臣妾就再无法……”    “无法什么!”伴随这质问而来的,是一脚狠踹!直接将女子踹倒在地。    原来是候在一旁的内臣——上官雀,他见昭王已有了愠怒之色,便立马出来给了那女子个教训。    上官雀不解恨的又扯起了那女子的头发,拎得她眉眼都变了型。继续训斥道:“难不成你还想出了昭王宫再另寻他嫁?”    全天下都知道,昭王宫赶出去的女人就要赐烙昭王印,终生不得再嫁、再侍奉他人,只能凭每年的例银供养余生。    “居然还想在赐印前逃跑?就凭你一商贾之女,今日做了逃奴就是死罪!”    上官雀说罢甩开手的蛮力也是够大,女子再次摊倒的扑在地上。    女子有气无力的啜泣道:“靖洲水患,臣妾的父兄捐银捐粮协助朝廷赈灾……不敢居功,但求殿下看在臣妾一家为国尽忠的份儿上,饶了臣妾这次……”    “噢?还有这善举?”昭王鄙夷的看着她轻声反问,只是这份轻柔瞬间转为声色俱厉的质问:“若不是你在昭王宫做侍妾,你父兄何来的身家?”    见昭王盛怒,女子已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跪扑在昭王膝下哭的椎心泣血,涕泗交流。    “求殿下……求殿下饶臣妾一命!臣妾……”    “人都逃出宫了还臣什么妾!”    “殿下息怒!奴婢……不知道后果如此严重,奴婢……”    “不用说了,我饶你一命。”昭王一脚将她踢开,用手掸了掸被她抓脏的衣角。暼了眼蒙羲,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划,便拂袖离去。    蒙羲随即意会,转过身对侍卫厉声喝道:“赐昭王印!”    言罢便同上官雀紧跟昭王而去。只留那个早已崩溃的女子在一众侍卫的包围下。    见殿下和统领一走远,侍卫们便放松了下来。    “臭娘们儿!你这一逃,害得我们满山遍野的搜了一晚上!”一个侍卫边踢了那女子一脚边嚷到。另一个侍卫很是不耐烦的拦道:“快点烙完扔出去,跟个扔出宫的贱人废什么话!”    言罢,便接过身后人递过来的,那枚已烤红的印具。    这印具,金属质地,巴掌大小。图案那端是已被烧至赤红的花朵图型。    只见先前踢人的那个侍卫,粗暴的将女子肩膀衣服扯下一大块,露出了白嫩的肌肤。另有两人,合力将印具按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上官雀:杂家这辈子见过的美人儿,比你们见过的瓜子仁儿都多!幸也……憾也……    ☆、昭王烙印    只听得江边传来一声惨叫,声音凄厉。    那女子便昏厥了过去。背上,已然留下一朵红艳欲滴的花儿。    上官雀便对昭王回秉道:“殿下,赐印结束了。”    昭王倒并未着急离去,仍旧平静的站在圣河边,淡漠的盯着河水。“这世上又多了一朵永不凋谢的花儿。”    一阵寒风袭来,夹了几滴雨露,上官雀见执完任务的侍卫都跟了过来,便恭恭敬敬的拱手作揖道:“殿下,似是将雨。还请殿下早些回寝宫休息。”    昭王微微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天空,确已是乌云弊月。在转身欲离去时,却瞧见此时的蒙羲,正眉头深锁的望着远处的河面道:“殿下,那是……”    昭王顺着蒙羲的视线望过去,只见深沉的暮色下已显不出圣河之水的清澈明亮,那已成为溶于夜色的一片漆黑。而就在这蜿蜒连绵的墨色之上,却有盏璀璨的殷红,幽幽而来。    那盏殷红,忽明忽暗,在黑夜中若隐若现,煞是惊艳!    这一幕竟令昭王那寡情淡漠的脸上起了些丰富的表情:他眉头深蹙,目光如炬,薄唇轻启……    “给本王捞上来!”昭王的声音如刚才呵斥那逃跑的侍妾般激动。    顷刻有两个侍卫跳下河,一小会儿便将那灯摆至昭王眼前。昭王俯下身子捧起这灯,细细观摩。    这朵纸花,很是精致。花瓣殷红似火,一路漂流而来,竟能抵御这风浪吞噬……    “你们可识得此物?”昭王端起它,问身边的两人。    蒙羲神情复杂道:“这……这不正是殿下印记上那种花?”    上官雀凑近仔细端详了一番,答道:“殿下,这确是昭王印上的图型!而且依奴才看,这应该是南疆祭祀用的河灯。”    “虽然做的不是传统的圆型,但这纸材绝对没错!是做那火纸鸢的材料,不怕水不怕火的。灯油能燃数日,所以也叫长明灯。”    昭王将那灯转来转去的在手中端赏把玩,突然发现底座上歪歪扭扭的刻着一行小字:莲灯啊莲灯,保佑我好好活下去!    下面还署了个“香”。    “殿下!这……”蒙羲刚开口就哽住了。    一旁的上官雀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有人知道这种花?    莲,水陆草木之花,花之君子者也。    而这些认知,仅限于小香原来的那个世界。在这里,不存在这种花,自然也罕有人知道它。    就连那些身上带着这个印记的、昭王宫赶出去的女人们,也不知这花竟还真有个名字……    蒙羲和上官雀知道,因为他俩是昭王的心腹;    昭王知道,因为这是幼时母妃尚在大秦时告诉他的一个秘密;    至于昭王的母妃如何知道,那就没有人知道了……    昭王笃定的看着手中的莲灯,“上官雀,这事儿交给你查了!”然后手执着那灯,大笑着甩袖走起。“回宫!”    上官雀恭敬的应着,他知道莲对于殿下的意义,也知道这些年殿下把它烙印在那些侍寝女子身上的原因。现在居然真有人识得此物,殿下自然是要一查到底。    汀罗城的晌午,阳光虽有些刺眼,天气却没有多闷热。时不时拂来的一阵小风儿,带着温暖的舒爽。香儿出得县令府门,便叫上一辆马车,往醉仙阁快速驶去。    就在方才,那太守府的公子跟个孩子似得闹着要吃包子。明明县令府就有厨房,却点了名要吃醉仙阁的茶包!    香儿心里越想越觉得憋屈!这活儿要是代玄姐姐做的,那自是不在话下。可这慕容烟摆明了就是要折腾自己!    再说那太守大人,看着一副侃然正色不苟言笑的模样,却把这逆子宠到天上去了!亲自跑了一趟硬是没将这娘炮拖回太守府!这下可苦了县令府一众下人。    马车在醉仙阁门口停了下来,香儿掏出帐房给的银子,便大步走了进去。    虽说这跑腿儿的差事干的不甚情愿,但能一睹声名赫赫的醉仙楼也算不枉辛苦这趟!    早听说醉仙楼的景观极佳,一楼布景,二楼待客。客人坐在围着院子的那一圈儿阁楼客席,正好可以边品茗边赏着院子里的景致。    香儿一进醉仙阁的院子就被一阵花香扑鼻,原来是那八月的桂子开的正艳。    稍往里探,便见假山瀑布,激揣翻腾,整个院子水汽朦胧,似入仙境!    看那水帘滴石,珠玑四溅,好一幅山云漠漠桂花湿的盛景!    院子正中还有一口极为醒目的老井,应是有些年岁了。旁边还立一奇石,上书狂草“醉仙酿”三字。    见有客来,茶楼的伙计便一脸笑意的迎了过来,“姑娘,您几位?”    “噢……我买些茶点就走,不劳烦招呼了。”香儿客气的冲那伙计笑了笑。    “噢,那姑娘您楼上请!我带您去给厨房说。”那伙计依旧周道的引着路。    香儿见这伙计很是热情,便禁不住好奇的边走边问:“这口井为什么要刻那三个字?”    伙计一听,便满脸骄傲道:“姑娘,这醉仙酿可是我们茶楼的招牌!就是用这口百年古井里的泉水酿制而成的!别说在南疆有名,就是京城里的王孙公子都慕名来尝。石上那三字,就是去年昭王殿下亲题的!”    “那你这茶酒可厉害了,皇子都跑来喝啊!”    香儿顺着伙计的意思随口夸赞了句,怎料这伙计越说越得瑟了起来。    “不只来喝,还每年都派人来订呢!这每年光送进昭王宫的就有一两百坛!”    这话倒让香儿觉得有点怪怪的,“昭王宫?可这王孙贵族的宅邸不是都叫府吗?”    听她这么问,那伙计也是一脸意外,“姑娘不是秦人?要不然您居然不知道昭王宫的来历?”    “啊……对,我是刚来这边投靠亲戚的,还不是太清楚贵国的事儿。”香儿尴尬的编了个理由搪塞。    这伙计一听,原来是啥也不懂的外地人,那股子显摆劲儿可就更足了。“我们这儿的昭王,可不是一般的皇子身份!”    香儿点了包子要等小半时辰,便干脆私挪公款点了杯最便宜的茶水,坐在一旁的空桌上听那伙计扯闲片儿。伙计擦着桌子,继续讲着昭王宫的传奇。    “这昭王的父亲,是当今秦宣王。可昭王的母亲,是那西梁的女教皇陛下!”    香儿这刚送进口的茶水,立马喷了出来!    “还能这儿样?”    那伙计见香儿这般反应,颇有些自鸣得意,仿佛自己是天下之事无所不知的博学之人。    “哎,昭王母亲生殿下时,还不是教皇身份,那时候还是大秦的凉妃。当年凉妃也是和亲而来,却不料最终老教皇将皇位传给了她。”    “西梁是教权国,教皇就等于咱们大秦的皇帝!昭王是她唯一的儿子,她怎么能让继承人在大秦宫长大呢!可是秦王也不可能把皇子交给西梁去养,最终为了邻国和睦各退一步,便在京康单建一宫,这便是昭王宫了。”    “可是这样昭王不还是等于在大秦长大?那教皇折腾了半天就只是没让他住在大秦宫而已啊!”    香儿听的云里雾里的。这西梁国崇尚教权,有神殿有大祭司她是知道的,但怎么也无法把一个皇帝和一个教皇想成一对儿!香儿心想,看来这一趟还真是没白跑,故事听得比那说书的都精彩!    那伙计想了想,是自己没说明白!“这昭王宫虽建在京康,但从国别上来说又不属于大秦……”    这下香儿就明白了,这不就是相当于梵蒂冈和意大利的国中国关系么!    故事听的正起劲儿,忽然被隔壁的一阵喧嚣声打断。    原来是雅间儿的一帮文人墨客在此以文会友,只听得一通溢美的赞誉之辞,直让小香听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恭叔兄不愧为南疆第一诗人啊!不只诗词让我辈敬仰,连这书法也是苍劲有力,功底深厚啊!”    “如今我大秦的诗坛,自当是以北圣南仙为尊!今日有幸得见诗仙恭叔的墨宝,不枉我辈此行啊!”    ……    这雅间,其实就是被枝叶茂密的翠竹屏蔽的隔断空间。透过缝隙还是可以隐约看到里面的情况。    一男子,正在背对着香儿的桌前执笔题字,围观的几人,发出连连赞叹。在坐的各个衣着光鲜,风姿绰绝。只是古人的这些赞美之词,实在让香儿听的有些尴尬,“这马屁拍的也太夸张了!”    那位被称作恭叔的公子,在这一片夸赞声中显得有些许得意,抿了口杯中物畅快道:“这醉仙酿,果真是名不虚传!”    “原来喝的醉仙酿啊!怪不得一个个说话那么浮夸,看来是喝高了!”香儿心想,作为一个高雅有格调的茶楼,最有名的茶居然是酒,老板都不惭愧的吗?    茶点包子已经出笼,香儿拿着伙计包好的一笼茶包,准备下楼。心里气闷闷的想,这太守府的公子怎么就跟包子干上了!    路过那雅间时,她还是忍不住好奇的瞄了一眼这幅‘墨宝’:    “处江北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波滔天,尧咨嗟……”    这……这不是李白的公无渡河?香儿心想你占了诗仙的名号不说,还盗改了人家李白的词?    作者有话要说: 香儿:李白的棺材板儿盖不住了……    ☆、诗仙恭叔    不对!他……他怎么会知道李白的词!    香儿转了个角度往那恭叔的正脸看去,这一眼却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把她吓的瞠目结舌……    “苏……苏智?”    几位雅客回头看着这个不速之客,香儿却早无视了众人。只傻傻的盯着眼前这公子,又大喊了一声:“苏智!”    “这人干麻的呀?”    “怎么?这姑娘难不成认识恭叔?”    ……    众人窃窃私语。    只见恭叔公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断,弄得面露尴尬之色道:“姑娘,你找人?”    “苏智你也穿越了吗?我是小香啊!谭小香!”香儿抓着那面隔断上的枝叶,两手激动的摇晃,有点像那狱中抓门喊冤的囚徒。    此时的她只意识到在这陌生世界遇到了故知,却完全忽略了这位故知做过些什么好事。    那公子仍是一脸的莫名其妙,“姑娘在说什么……想必认错人了?在下恭叔子昼。”    “恭叔……子昼?你不是苏智?可是……可是怎么可能那么像!”香儿根本无法相信那公子的答复。    “姑娘,这人有相似,物有相同,古来有之。倘若真如姑娘所说,我与那公子如此相近,在下倒想结识下那位公子。”    “那如果你不是苏智,你怎么会李白的诗词!”    恭叔手指着案几上的宣纸:“姑娘说的是这案上之词?不才,乃是在下原作。”    “原作?把李白的词改两个字就成你原作了?那我说‘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是我原作你信吗!”    不等子昼公子应话,那几个雅客先发出一片惊赞!    “好诗啊!好诗!”    “想不到这位姑娘看似放刁撒泼,却是胸中有墨啊!”    “佩服佩服!这文才简直令我等汗颜啊!”    ……    又是一片浮夸至极的夸赞,谭小香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都闭嘴!”    香儿冲那恭叔怒笑道:“好!你把那黄河改成处江了,那你说词里的昆仑山在哪儿啊?”    那围观的茶客有人插嘴道:“昆仑山不就在那处江以北,西梁之南喽!”    “还真有?”香儿这真是不知道如何再说了,气急败坏的看了看围观看热闹的一圈儿人。    那几个雅客也随即跟风说道:    “是了是了,去年还和上官兄同游昆仑。”    “那昆仑之巅的景色真是绝妙啊!”    “这姑娘自己没见过世面,却来诬陷恭叔兄!”    ……    “我……”    香儿完全不知道如何再拆穿他,反倒自己成了这众矢之的的笑话。    “我还有事,不和你们争了!”说罢,便大步跑下阁楼,急急的叫了辆马车,回县令府去。    这一路,心里忿忿难平,自己也开始质疑起来之前的判断:    看他言谈确实不像演戏,苏智不该有这么高超的演技。可若不是苏智,那李白的诗又怎么解释?    这一趟折腾,竟耗了近两个时辰!    慕容烟见她拿了包子小跑着回来,一脸不屑道:“我没食欲了,不吃了。”    “不吃拉倒!正好这公费买的包子,还可以送给玄姐姐。”香儿小声嘟囔着,欢快的往西院儿走去。    推开屋门儿,香儿见玄姐姐没在房间,想来,定是被县令传唤了。    今天发生的顶替之事,上官大人肯定要质问玄姐姐……    “胡闹!”    随着一声厉喝,尉迟玄吓得跪倒在地。这还是上官大人头一次对她如此严厉。    “大人,玄儿有不得已的苦衷……”    “说!”上官尧依旧正言厉色,没有了半点往昔的温情。    “大人……”尉迟玄的声音带着将哭之腔,惹人怜爱。“请容玄儿掩好门窗……”说着,便起身,将门窗逐一关严。    “你这是……做什么?”上官尧满是不解的望着她。    却见尉迟玄,将身子背对着自己,缓缓解开衣衫。    上官尧禁不住一时的迷惑,刚刚上前了一小步,便又退了回来。往一侧轻垂着头,回避着尉迟玄的身体。    “玄儿,你不需如此。”    尉迟玄未作理会,任那衣衫滑落至脚踝,然后,轻轻将及腰的长发撩至颈前。又轻唤一声:“大人……”    上官尧轻轻回转过头,看着她那洁白的身体……    然后一个踉跄,后退了数步,重重的挤在了桌案上。若不是这身后的桌案,这下定要躺倒在地!    这年轻的县令,惊恐万分的瞪着眼,嘴唇不住的抖动,伸出的手颤抖着,指着尉迟玄肩膀上的花朵,    “这是……这是……昭王宫的……烙印?”    香儿见尉迟玄迟迟不回来,呆呆的看着摆在桌上的茶包,还有丝丝热气。有点禁不住这美味的诱惑,轻轻拿起一个,放在嘴边儿,心想,不然就自己先尝一个,只尝一个就好!    这时却听到急急的敲门声。来的是婢女小怜,“香儿,慕容公子要你去伺候他的梳洗!”    自从这几日代班,婢女们也都认识了小香。    刚放在嘴边的包子立马被扔在桌上,香儿几乎是跳了起来,“什么!那娘炮让我去伺候梳洗?”    惊的小怜赶忙捂住她的嘴巴!“你疯啦!要是让旁人听见你这样说慕容公子,怕是要赏巴掌!”    香儿推开小怜的手,连连点头,也是觉得自己太口不择言。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想,嘴上说出来那还真是会惹麻烦。    “好了,你快收拾下过去,就在西厢的客房”小怜说到。    那位置,香儿自然是印象深刻的。    待小怜离去,香儿赶忙照了照铜镜,将额前奔波一路的凌乱碎发整了整。    两步一停,三步一顿的,这西院去西厢的短短路程走了许久才到。刚想敲门,又将蜷起的手缩了回来。却听得门里的人说了句,“进来。”    从那半透的窗户纸看外面,身影还是看的清楚的。    香儿轻轻将门推开,只得硬着头皮进了去。    那慕容公子正一副懒散样子,坐在桌前的雕花檀木椅上,悠哉的把玩着手中的茶碗儿,香儿这才将人看得仔细了。    这慕容公子虽然生性傲慢又娘气,过了弱冠之龄却还像个孩子一样娇惯,但偶尔认真时的神情,却又似那诗中世无双的风流公子。    见香儿进来,那人便说,“把门儿关上。”    香儿愣在那儿,不敢抗拒,又不敢照做,总觉得这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的,有那么点儿危机感。    那慕容公子一副傲慢的样子,“哎~我说……这让你买个包子你买了两个时辰,让你关个门儿你也磨磨叽叽!你这胳膊腿儿的是不听使唤了?抢包子那会儿倒看你挺伶俐啊!”    要放平时,香儿肯定是得回敬句什么的,可这会儿,在这县令府,自己以婢女之身,确是不敢造次。只得乖乖的去关好门,又立回桌前,侯着慕容公子的使唤。    慕容公子轻抿了口茶水,缓缓放下茶碗儿,似是意犹未尽的说,“那晚……是你?”    香儿脸上虽没表情,心里却是一颤,天呐!那晚看到自己洗澡的人果然是他!但这说什么也不能认啊!不然传出去成了笑料,还怎么在县令府呆,以后就更低人一等了。    “那……那晚奴婢一直在厨房帮手,不知道公子说的是谁。”    慕容公子露出一个奸诈的笑容。“不是你,你知道我说的‘那晚’是‘哪晚’?”    香儿的脸色已有点崩不住的慌张,心想真是被自己蠢到了!    香儿抬起头,眉头微窘,显露出示弱的神色。    “慕容公子,奴婢知道您身份尊贵,以前……以前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过您……以后不管您想吃包子想吃饼子的,尽管吩咐奴婢,奴婢都不敢有半点怨言。    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忘了之前的种种~”    “这说的虽然是包子的事儿,你最想让我忘掉的,是那晚的事儿?”这慕容公子虽然嘴巴仍不饶人,但语气倒是明显的柔和了许多。    香儿被羞的已是脸颊泛红,低着头不作言语。    慕容公子看着觉得好笑,似乎也掀起了那么点儿怜悯之情,便不想再闹她。“行了,放心,昨晚那事儿,我不会说出去的。”    香儿虽然心里很是噎郁,但见他如此保证,便宽慰了不少,想起他是唤自己来伺候梳洗的,便小声问:“那奴婢去帮公子打水,侍奉您梳洗?”    “去去”    没过多会儿,香儿端着一铜盆的洗脸水进来,盆沿儿上,还放着一小块梅花糕模样的东西。    “这是?”慕容公子拿在手中奇怪的端详着。    香儿便恭敬的解释,“这是用皂荚蜂蜜杏仁做的药皂,可以清洁和滋润肌肤,公子不妨试一下。”    公子将信将疑了用它洗好了脸,如获至宝的说道:“这小小县令府还有这等新鲜玩意儿?”    香儿只得又作解释,“这是奴婢自己从矿坑镇的老家时做的,方子是奴婢家里传下的。”    这倒让慕容公子颇为意外,看着香儿,眼神中好似有些许赞赏道:“想不到你不撒泼的时候还挺心灵手巧的。”    可真是谢谢了啊!“公子过奖……还要梳头吗?”    作者有话要说: 慕容烟:仿佛没看出什么虚情假意……    ☆、玉弋计谋    这一番乖巧谦卑的侍奉,倒让慕容公子觉得有点不适应。“不用了,你下去。”    香儿刚刚端起水盆儿要离开,慕容公子复又说到,“啊……那块儿梅花糕留下。”    香儿先是一愣,旋即领会公子说的是那块药皂。便小心的用一小张油纸包了起来,置于那盆架上。然后转身离开。    县令府前厅的门,始终关着。    尉迟玄跪坐在厅中的地上,身上已经披了上官尧的丝质斗篷。    “难怪每每提到迎娶之事,你都……”年轻县令语到此,便难免心中哀伤~    尉迟玄早就泪痕满面,哽咽着讲述遭遇的一切。    “大人,奴婢自幼家中贫寒,哥哥一人在矿场做工,却要养活一家子老小。后来听说隔壁镇上,有汀罗的大户人家来挑选婢女。所以奴婢也试着去碰碰运气,想着若真能成,至少不再拖累哥哥。可是万万没想到,这员外家挑的根本不是婢女,而是代替他家小姐,送去侍奉昭王的侍寝女子……”说到这儿,尉迟玄已是泣不成声的头垂在地下……    上官尧将她轻轻扶起,看着她满脸的悲恸,心疼至极,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好了不要再说了……你不是奴婢,你是我的玄儿……”    尉迟玄被这样安慰着,崩溃的情绪略有平定,一边不住的啜泣,一边又要坚持把故事说完~    “玄儿无法拒绝大人的深情以待,可是残花败柳之躯,是断然不敢答应大人的迎娶……内心就这样日夜煎熬着~如今既然瞒不过去了,也好~大人就让玄儿把所有的秘密都说出来,对大人再无欺瞒,不要再空留幻想了!”    最后一句,尉迟玄那近乎哀鸣的嘶吼,深深的刺痛着上官尧的心。    上官大人紧紧拥着怀中之人,只觉得这个娇小的身躯,此时无比脆弱又倔强。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之后会发生些什么。人人都知道,大秦的昭王殿下残忍暴戾且从不专情。侍寝过的女子,有的第二日便被送出宫。有的,玩弄数月……也难逃赐予烙印送出昭王宫的下场。然后那些女子,身体上带着昭王的印记,即便出了宫,也不能再做婢女丫鬟伺候他人,更不能嫁人……”    “可是,那些都过去了!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你在我心里仍然是干净的,珍贵的!不管现在,还是将来,你永远永远,都只是我一个人的玄儿!”    说完,大人便深深的吻在了尉迟玄的额头,转而又轻吻着她紧闭的双眼,然后到鼻尖儿,再然后到嘴唇……    尉迟玄已是哭的虚脱,身子酥软的瘫在大人的怀里,任他摆弄。大人那炙热的唇,仿佛能暖化她心底的凄凉,净化身体的每一寸肮脏~    上官尧那蚀骨的心痛和炙烈的占有欲,在身体里猛烈的撞击着。    两个泪人儿,就这样紧紧的相拥着,慰藉着……    “那一千名少女,就这样被带至处江边。当远远看到络姝国的船驶来时,玉弋大祭司便缓缓沉下双眼,一声令下!早已有所准备的侍卫们手起刀落!那尖叫声顿时盖过了江水呼啸的轰鸣,清澄的江水瞬间被浓烈的鲜红染制的艳丽无比,壮烈的奔腾而去。参与那件惨案的人,无一不痛哭跪拜,从此处江之水就一直是红色了。”    小怜在厨房边切菜,边给香儿讲着处子江的故事。    自从那日在茶楼听说了西梁的女教皇,香儿便对西梁教廷的故事特别感兴趣,这些天,一有机会就找人打听点。    她拭去眼角的泪,忿忿的怨念着。“玉弋这算什么计谋?敌人的刀还没杀过来呢,先自相残杀了一千!还有那些军人,也真下得去手!保家卫国不是他们的天职吗,磨得锃亮的刀不去驰骋沙场,却挥舞到了自家百姓身上!”    小怜见她太入心,便宽慰道:“这些也只是口耳相传的故事罢了。就算是真的,焰北人口稠密,络姝国要的是领土而非百姓,比起攻陷后的屠城,这种牺牲已经算小的了。”    “屠城”这两个字让香儿无语哽咽,这种惨烈的故事在自己世界也曾发生过,那段惨绝人寰的历史,在书中读到都有锥心之痛!讲述那些场面的文字,字字如炼狱的利刃,看着就让人胆寒。    自那慕容公子离开后,香儿这几日倒是清闲的很。不用继续听他使唤来使唤去,更不用时时提心吊胆,生怕假装婢女的事儿败露,连累到玄姐姐。    不过通过这次顶替事件,府里人都知道了香儿的存在,再白吃白喝的也说不过去,于是就每天来厨房打打下手。    “澹台姑娘!上官大人请你去书房。”一个婢女过来传唤香儿。    “县令大人?他找我做什么?”香儿疑惑的小声嘟囔了句。便赶紧洗净了手,解下围裙,拍打了两下衣衫往书房走去。    一进房门,便见县令大人背着手站在那儿,手中还握着一卷书,似是一直在等着自己。香儿赶紧学其它婢女那样行了个常礼。    上官尧轻轻一挥手,说道:“姑娘并不是我府中的婢女,既来则是客,无需多礼。”    “那上官大人找我……是有什么吩咐?”香儿不解的问到。    “听尉迟玄说,你是矿坑镇来的?”上官尧放下手中的书,看着香儿。    香儿跟大人回话时,刻意把话答得工整些。“回禀大人,是。承蒙府上收留,香儿无以为报,只能尽力多做些帮手的事儿。”    “姑娘不必如此。尉迟玄她贴身伺候了我很多年。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了,能有个老家的人来陪陪她倒是好事。”上官尧的这话,倒是充满温情。    香儿早知二人关系,现下听上官尧这样说,打心里替玄姐姐高兴,看得出,上官大人是真的在乎她。    可是要说上官大人找自己来只是为了闲话家常那也不可能。    “那大人还有其它吩咐吗?”香儿始终微低着头,这是一般婢女都会做的。    上官尧缓缓询道:“你跟……慕容公子,私下见过?”    这话让香儿心里一哆嗦!心想该不会他把那晚的事,跟县令大人说了?又一想,不该啊,以他的身份既然都答应不外说了……    况且自己那几日伺候洗漱,端茶倒水的,很是尽心了!没有再开罪过他啊。    香儿便矢口否认道,“没有,香儿只为慕容公子伺候过洗漱,茶水。”    却见上官大人更是疑惑,“中秋团圆宴后,慕容公子包了醉仙阁顶楼,邀大家一起赏月。”    香儿还是没听明白,他赏他的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上官大人意味深长的停顿了些许,才说道,“点名要你去伺候。”    香儿这才惊得抬起头,傻傻的看着县令大人,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要我伺候?”    看到上官尧确定的点点头后,香儿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为什么点名要我?”    上官大人看她深蹙着眉头,心慌不已的样子,便说道:“既然你们私下没什么,就不用太过担心。或许是你前些日子的服侍,让公子满意。况且那日,我会去,尉迟玄也会跟着。只得委屈你,再扮一次县令府婢女了。”    “玄姐姐也会去?那不是有两个尉迟玄了?”香儿听到玄姐姐也要去,心里是又踏实又担忧会露馅。    “她若不去,怕你连什么时候该行什么礼都不会。你们当日闯下这祸,现在就只能互换姓名,再演这一出了。”上官尧说到。    从县令大人的书房出来,香儿久久不能淡然。    虽说这慕容公子除了蛮横点,倒也算不上个坏人,但自从得知他身份后,每每再见,都有种如履薄冰的压抑感!    这人也真是奇怪,太守府的婢女不够他使唤的么?这么爱使唤别人府上的丫头!    “你可出来了!”原来小怜一直在书房外的拐角处等着香儿。    “小怜,你在等我?有事吗?”香儿问。    “当然是有好事啦!”小怜一脸的骄傲,“想不想去汀罗城最热闹的街市----花街逛逛?”    这提议还真是让香儿颇为惊喜!除了上次去买茶包,这一连十来日没出过门了!    平日里,府上的人都各自忙着活计,哪有闲功夫带她出去闲逛。    “当然想!可是小怜你不是还有活儿干吗?”香儿不安的问。    小怜满是得意的说,“逛街就是去干活儿啊!帐房可是交给了我个好差事!”然后勾了勾手指,示意香儿咬耳朵说。    香儿立马好奇的把头凑了过去。    原来是府上趁中秋佳节,要给下人们添新衣裳,就连中秋要冒充婢女的香儿也有份!    其它婢女都有手里的活要做,所以就交给小怜和香儿去采买。小怜说这是桩实打实的好差事!    一来可以捡着自己中意的款挑;二来多少还有点好处拿。当然小怜是不敢克扣姐妹们的衣裳钱,但掌柜的一般会送些香包小配饰的讨好下。    作者有话要说: 香儿:原来哪个时代都有回扣拿啊!    ☆、花街一日    汀罗不愧为南疆繁华第一城!这花街更是繁华中的繁华,第一中的第一。单单是成衣店就有七八家之多。    这里的衣裳挑选时多为半成品,款式、袖样、题花这些都是提前做好的,客人挑好中意款式后,师傅只需再按尺寸将其稍作修改即可。一般只需三五盏茶的功夫,便可将合身的新衣裳带走。    讲究些的成衣店内,还会设有书琴笔墨等消遣玩意儿,供客人打发时间。更有生意极好的老店,干脆在一楼开个棋社,采买娱乐两不误。    香儿不禁感叹,这边人的生意头脑是真灵活。    小怜和香儿挑好了款式,把尺码报给了师傅,便去楼下的棋社找乐子。然而香儿不会下这种棋,只好让小怜跟别人组局玩儿,自己则四下闲逛着,找些热闹看看。    刚路过几张棋桌,便看到前面一桌棋客正在为争谁先出子吵起来。    其中一人说道:“你既是接替朋友,上局他输了,这局理应我先掷子!”    另一人也振振有词道:“我朋友已然退局,换人自当重新算起,刚才咱俩扔点码我赢了,自然该我先掷子”    ……    市井之地总是会为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在起纷争。双方各执各理互不退让,吹胡子瞪眼各显神通的。    香儿看他们装扮也是儒士之风,平日里该是大气之人,实在想不通两个大男人一到这棋局上,怎么就变得斤斤计较了。    正看得热闹,忽闻一男子的爽朗笑声,香儿回头看去,却是极为熟悉的一张脸。    只听那男子说:“一方是接了败局替朋友再战,那接局时就应该想好自己是要承担刚才的败局的,而另一方却又答应重新掷了色子,点数输了,才又重提起规矩。”    “依我看,二位兄台都有理亏的地方,不如你们再重新掷色子一次来定输赢?”    一通逻辑简单的和稀泥,居然让那两个棋局中人露出豁然开朗之色……一场小闹剧就此收尾。    香儿看着眼前这个老熟人儿:瘦削尖锐的脸带出一股子奸佞,言笑晏晏却总觉得笑里藏刀,眼角眉稍流露的自命不凡却让人有种夜郎自大感受……    “姑娘,你可还认得我?”他看着香儿问道。    “当然。”    这人,正是恭叔子昼,那个像极了苏智的人!    上回见时更多的是意外,这回再见却已是不堪往事浮上心头。    若是他认自己是苏智,香儿或许会先打他一顿,再老死不相往来。但他不认,还撇的言辞恳切,那么只好直接老死不相往来了。    这是香儿对这张前世薄情寡义,这世欺世盗名的脸,最后的温柔……    “澹台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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