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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案(未完待续)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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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挺大,已经出现了两个相同死法的被害人,基本可以确定是个连环杀手了,那咱们能不能把工作重点先放在这个案子上,尽快侦破?”    蒋东川喝了口茶:“第一,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两名死者的死法是不是完全相同,要等法医那边的报告。第二,连环杀手可不是件小事说定性就定性,我们刚刚接手这个案子,就连资料都还没拿全,有些结论还不敢随便下。”副区长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男人这边看到,顿了一下,“虽然我们手上同时还有好几个案子跟,当然不能只跟着一个,但如果最后结论是确实有存在连环杀手的可能,我们一定会把这个案子作为工作重点,这个您放心。”    副区长的神色这才缓和下来:“行,那如果有需要我们配合的,您就直接找小刘,他那里资料挺全。”    蒋东川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等会儿吃完饭,还要麻烦刘所长帮我们把发现这两起命案的人都叫来,还有死者家属,我们要挨个询问情况。”男人说,“另外这个地方离分局太远,每天来回跑麻烦,能不能给我们准备个住的地方?”    刘所长一愣,然后在副区长眼神示意下连忙答应:“好好,我这就去办。”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不欢。    汪小山更是被那三个人官僚主义极重的作风给恶心到,就喝了两碗汤。    那位刘所长给他们安排住在南信新村的招待所,本来蒋东川还想拒绝,后来听说这招待所目前只住着他们一队人以后就勉强接受了。    李华在焦头烂额地给刘所长带来的那一群人编号,让他们在自己的房间等着,方家荣的房间是暂时的审讯室。    汪小山支好摄像机,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为什么刚才那个副区长这么想让你快点破案?”    蒋东川头也不抬:“快点破案不好吗?”    “也不是。”汪小山挠挠头,“就是觉得同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特别市侩,好好的事儿也整的别有用心似的。”    蒋东川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最近快要......”他刚想说什么,又顿住,最后摇了摇头,在女孩期待的眼神中说道,“没什么。大概是太急功近利,毕竟侦破连环杀人案对他来说也是个不小的功绩。”他准备就绪,“叫第一个人进来。”    第一个进来的是昨天晚上发现尸体的男人。    这村里的人对警察还是有点忌惮,进来的时候束手束脚,汪小山让他坐在床上的时候,他还有点紧张。    “把昨天晚上的事说一遍。”坐在椅子上的蒋东川开口。    男人点点头,咽了口口水,说:“昨天晚上我大概九点多从工厂出来,走到那片荒地旁边的时候,有点儿想尿尿。我一看旁边也没别人,就往荒地里面走,谁知道走了几步就发现自己好像脚底下踢到什么东西,用手机一照,妈呀,竟然是个死人!”男人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当时吓了一跳,接着就尿了,然后我就拼了命地往外跑,跑到路灯底下才想起来要报警——”    蒋东川点点头:“昨天晚上七点到九点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在工厂!”男人着急地说,“最近厂里接了好几个大项目,兄弟们加了好几天班了,我那一个车间的工友都能证明!”    看他急得都快跳起来,汪小山给他递了杯水:“别着急,没说和你有关系,就循例问问。”    男人伸出手来接杯子,汪小山眼神闪烁了一下,装作不经意地问:“您手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男人的手下意识地缩了一下,然后回答道:“哦,这个啊,大概是被树枝划的。”    “请您现在配合我们不要动这个伤口,待会儿我们的技术员回过来给您做个**取证。”汪小山说。    男人眼神躲闪:“哦,好啊。”    “平时性生活怎么样?”蒋东川继续问。    这个问题对于训练有素的警察来说司空寻常,可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就有点羞耻。    那个男人愣了一下,然后略有些不好意思:“挺,挺正常的,一次能弄一个多小时。”    汪小山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人想知道你一次多久靴靴!    第二个人是个中年女人,第一位遇害的死者周小燕的尸体就是她发现的。    “您能仔细回忆一下那天早上的情况吗?”蒋东川问。    中年女人想了想,然后说道:“那天早晨正好有大集,我和几个同事约着一起去赶集。我图快,就想直接从那片荒地中间传过去,没想到走了一多半,闻见血的味儿,就顺着往旁边走了两步,就看见一个小姑娘浑身是血躺在那儿,然后我就赶紧报警了。”    蒋东川的笔顿了一下:“您说她当时满身是血?”    中年女人嘴角的笑容似乎僵了一下:“呃,也有可能不是。”她摆摆手,“反正我当时是吓坏了,就瞅了一眼,血呼啦的就不敢再看,可能也没有那么多血,谁知道呢......”    “你认识死者周小燕吗?”他问。    中年女人点点头:“认识,小燕他爸跟我们是一个厂的,他妈中午有时候带着小燕一块儿过来送饭,我们还见过。”    “案发前一天晚上你在哪儿?”    中年女人吓了一跳:“警察同志,你不是怀疑我?我那天晚上在家睡觉,我男人和儿子都在家,他们都能证明的!”    汪小山给她递了杯水,发现她的手有轻微的颤抖。    “您要知道,亲人的不在场证明是无效的。”她轻声说。    中年女人立刻绞尽脑汁:“怎么办,我那天晚上从工厂回家就一直带在家里没出去,不不不不!我出去过!”她突然想起来,“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我儿子想吃苹果,我就去对面水果摊买了苹果,那个老板可以给我作证的!”    “您不用紧张。”汪小山安慰道,“我们只是循例问问。”    第三位,是第二位死者李英梅的父亲。    “您请坐。”    男人看上去已经五十多岁,头发和胡子都已经泛白。    “唉——”还没开口,他就先叹了口气,“警察同志,怎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啊......”    “您别着急,我们就是来帮您找到杀您女儿的凶手的。”汪小山递上一杯水。    从水中她看到这个中年男人的倒影,他悲伤全在脸上。    “昨天晚上七点以后,李英梅都做过些什么?”蒋东川问。    “都怪我,都怪我。”李英梅的父亲一边摇头一边说道,“昨天晚上,英梅六点多就下学回家,我在做饭,她哥哥还没回来,我就让她去帮我到超市里买瓶醋回来,晚上我好给他们做个糖醋鱼,没想到她哥哥回来了,她就一直没回来。大概八点多,我和他哥哥出门去找,围着村子转了好大一圈都没找到,结果后来才听人说,在荒地里发现她,那个时候已经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管说什么,汪小山都递上一杯有用之水    谢谢各位给我的留言!**有的时候会抽风,留言刷不出来,大家可以等个几分钟再回来刷新,基本就能看到啦!    ☆、旧事重提(04)    汪小山闻言,摸了摸下巴,问:“从您家去买醋的超市距离多远?”    李英梅的父亲皱了皱眉头:“出了门往左拐,下一个路口就是,来回用不了十分钟。”    “来回用不了十分钟。”汪小山说,“您说您让您的女儿出去买醋是在六点半左右,您和儿子出去找她是八点,中间隔了一个半小时,这段时间您在做什么?”    “我女儿她......”中年男人顿了一下,“她平时经常自己偷跑出去找同学玩儿,这次没回家,我们也以为她是去找同学了,所以没怎么在意。后来过了一个小时才觉得不对劲,他哥又给她同学打了一圈电话,谁知道根本没人见过她,我们才想起前两个月出的那个事儿,就赶紧出来找,最后谁想到......唉......”    李英梅的父亲出去之前,汪小山突然问:“哎。”    男人回头。    “您不是说等着她的醋做糖醋鱼吗?最后做了吗?”    李英梅的父亲沉默了两秒钟,用沙哑的嗓音说道:“做了,不过是红烧的。”    在最后一个人进来之前,汪小山和蒋东川在一起整理之前问的笔录。    蒋东川这个人本来话就不多,除了该说的,其他都不说。而汪小山则是一肚子话憋着不想给他说,可奈何房间里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只能眼珠子转了好几轮,才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指戳了戳身边的男人。    “喂。”    男人侧过脸看她:“怎么了?”    “你觉不觉得,刚才我们问的这几个人都有点问题?”    蒋东川停下手里的工作:“你怀疑他们几个有可能是凶手?”    “那倒不是。”汪小山若有所思,“但很肯定的是,他们绝对都有所隐瞒。”    “第一位昨天晚上发现尸体的男人,他手上有伤,比起树枝划痕,更像是被人抓的。”    “后面进来的两个月前发现尸体的女人有两个地方值得怀疑。一是她说看到尸体的时候,尸体浑身是血,可是现场照片显示,当时尸体上的伤痕都是淤伤,□□虽然有撕裂但出血量并不足以造成‘浑身是血’的视觉效果。第二——”    “第二,你递给她水的时候,她双手有些发抖,而且从一开始进门到出去,她是最紧张的一个。”蒋东川补充道。    “别抢我话!”自己发明的“送水审问法”被识破,汪小山恼羞成怒地呵斥。    男人笑了笑,表示洗耳恭听。    “再说那个李英梅的父亲。”汪小山说,“女儿出去这么长时间,还有工夫和儿子在家做红烧鱼?别的不说,这个重男轻女太严重了,估计闺女从小在家也没少受冷落,说不定身上还有他爸打的陈年旧伤......你看我干什么?”    蒋东川收回自己的眼神:“没什么,觉得你说得很好。”    汪小山“嗤”了一声:“不怀疑我的能力了?”    男人低声笑:“我怕我再不说点什么,你会怀疑我的能力。”    他从地上捡起一个文件夹打开,里面是两个月前死者周小燕遇害的时候,南信路派出所给做的所有证据和口供的记录。    “周小燕的母亲在录口供的时候曾经说,自己的女儿身上带着一只过年的时候她刚给她打的金手镯,而当时在现场没有找到这只手镯。因此南信路认为,这只手镯应该是凶手在行凶后将其拿走的。”    蒋东川长臂一伸,把摄像机摘下来,回放刚才录制的内容,在有中年女人出现的地方暂停了一下。    “你看这里。”他指了指屏幕上的一处。    屏幕不大,汪小山凑得很近,才发现其中端倪。    “她的手腕这里好像有一道红色的勒痕。”    蒋东川看着女孩毛茸茸的脑袋挤在自己胸前,抬手略有些不自在地把她推开。    汪小山皱了皱眉头,还想扒上去看,男人索性就把摄像机塞到她怀里。    “周小燕十五岁,且体型纤瘦。按照她手腕粗细打造的手镯你我这类成年人要想戴进去应该比较困难。偷手镯的人也一样。”蒋东川不露痕迹地往旁边坐了坐。    汪小山恍然大悟:“你是说这个女人她之所以紧张,不是因为看见警察,也不是因为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害怕,而是因为她偷了死者周小燕的手镯,并且还天天带着。因为手镯并不合她的尺寸,所以手腕会有红痕。”    蒋东川:“这目前只是个看上去合理的推测。”    他让汪小山把录像调到三十分钟后,是发现李英梅尸体的那个男人。    “李英梅的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的九点到十点。我故意问他昨天晚上七点到九点他在做什么,当他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明显有一个松了一口气的动作。”蒋东川指指屏幕。    可是汪小山来回看了五遍,也没发现他说的“松了一口气”。    “他虽然有可能不是直接伤害李英梅的人,但他也很可能当时看到了什么。”男人说,“让李华别放他们走,这几个人务必都要带回局里再仔细问问。”    汪小山低头给李华打电话:“哦。”    最后一个。    他进来的时候汪小山正在打电话,蒋东川也侧着身重新把摄像机装回三脚架。等他们做完手头上的事,就看见一个背对着他们的男人正在关门。    男人身上穿了一件灰扑扑的背心和短裤,露出来的四肢可以用“骨瘦如柴”来形容,皮肤黝黑,还有点驼背。    这就是当初南信路派出所锁定的犯罪嫌疑人——杨桂。    等他转过身来,汪小山正准备倒水,就看见身边男人的脸色突然一变,眉头深深拧起:“你怎么在这里?”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呃......”汪小山问,“你认识他?”    蒋东川盯着对面男人的脸:“杨贵。”    汪小山低头看了看档案:“没错,就是杨桂。”说完还朝他招招手,“来,您请坐在这儿。”    杨贵被人认出,却丝毫没有任何反应,而是平静地在蒋东川对面坐下。    “蒋队长,好几年没见了,你比以前胖了一点。”杨贵的声音一听就是抽了几十年烟的老烟嗓,牙齿也黄得不像样。    胖?    汪小山看向身边的男人——她看过他的体检表,一米九的身高一百五十斤,体脂百分之十,可以说是十分标准,怎么也和“胖”这个字沾不上边。    不过她再看杨贵的身板......嗯,还是她最胖。    蒋东川点点头:“我早该想到的。”他把手里的本子往旁边一放,汪小山也配合地关了摄像机。    “那天碰见了她,我就该想到你也在芜城。”他顿了一下,“你们俩住在一起?”    “她是我媳妇儿,当然跟我住一块儿。”杨贵想从口袋里摸烟,但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蒋东川扫了他一眼:“都没钱吃饭,还有钱买眼?”    杨贵楞了一下,摇摇头:“我这身子前些年都给糟蹋完了,吃什么也补不会来,估计也每两年可活的,还不如抽抽烟,混混日子,多攒点儿,以后留给小英......”    汪小山眼皮一跳。    “你以为她会缺钱?”蒋东川冷冷地说道。    杨贵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傻话,频频点头:“是我说错了,我是想多攒点儿钱,留给我媳妇儿。”    “你们赚再多钱都没用。”蒋东川居高临下地盯了他几秒,然后扔下这么一句话。    “好了,开始。”    摄像机重新打开,对准那个瘦骨嶙峋的男人。    “先说说,你自己觉得自己为什么会被当做嫌疑犯。”蒋东川说。    杨贵本来也不知道,可派出所的民警前后找过他十几次,这两个月还时不时把他抓回派出所“强化记忆”,那些东西他闭着眼也能说出来。    “六月十五号晚上没有不在场证明,性-功能障碍,有打架斗殴的前科,还有吸毒史——”    汪小山终于明白,刚才蒋东川为什么说他“赚再多钱都没用”。    虽然她不是缉毒那边,也几乎从没接触过毒贩,但她也知道成功戒毒的概率有多大。就算是在戒毒所强制戒毒成功,出来以后两个月之内复吸的比例也是接近百分之百。    眼前这个男人,她不认为他会是意志坚强能戒毒成功的那种。    “你现在有什么要说的吗?”蒋东川问,“关于六月十五号晚上你到底在哪里,还有你究竟认不认识死者周小燕,有没有在六月十五号晚上以残忍的手法杀了她?”    杨贵摇了摇头:“我不认识她,也从来没见过她。”他说,“我和晓红三个月前才到芜城,一来就在南信新村最东边的小楼上花了三十块钱租了个单间。平时晓红在城里打工,只有周末才回来,我在印刷厂给人打扫卫生,和那些工人都没说过话,怎么可能认识年轻的女孩?”    “杀人不需要认识。”蒋东川说,“你完全可能一时兴起杀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上瓢泼大雨,一阵妖风差点把家里的纱窗吹烂......    ☆、旧事重提(05)    不同于其他人被怀疑时候的紧张,杨贵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蒋队长,你现在是已经认定人就是我杀的了吗?”他问。    他的皮肤粗糙得如同干枯的树皮,眼下的眼袋不知道堆了多少层,眼球浑浊,但眼神却十分平静。    “我好不容易才过上正常的生活,何必做杀人这么愚蠢的事?”他盯着对面的男人,问。    蒋东川眼里闪过一丝愤怒。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地速度飞快将手伸向杨贵,一把擒住他的手腕,猛地一反转,指着他手臂中间的地方沉声道:“这就是你说的正常的生活?”    汪小山拿出相机对着他的手臂拍了张照片,放大后才发现,原来在那干枯的皮肤上,竟然布满了针孔。    蒋东川干脆不审了,直接打开门出去,几秒种后井翔进来,带着杨贵出了房间。    汪小山:“....???”发生了什么?    她在房间把摄像机和笔记本都收拾好交给李华后,闻着烟味儿独自一人顺着招待所的楼梯走下去,果然找到了一个人靠在墙边抽烟的男人。    他靠在墙上,旁边是招待所后门,没灯,有点儿黑,很安静,汪小山走过去的时候,还能听见他吐烟的呼气声。    “怎么?”他问。    汪小山走过去,在他身前一米处站住,抱着手臂看着他:“你现在这个状态,很难让人不怀疑你的能力。”    “那是以前发生的事情,抱歉。”他向她道歉,但是不打算告诉她那些“以前发生的事”。    “我看那个叫杨贵的未必是凶手,你逼他太紧了。”汪小山说,“持续吸毒的人身体素质会下降,以我的个人意见来说,他之所以一直不肯说自己当天晚上做了什么,很有可能是他吸毒吸断片儿,忘了。”    “吸了毒的人也未必不能杀人。”蒋东川把烟头在指尖掐灭,“毒品虽然会破坏人的精神系统,但同样会让他的行动力在某一层面达到顶峰,或许他杀了人,自己忘了也说不定。”    汪小山耸肩:“我不知道你们以前有什么矛盾,但我很肯定你对他有偏见。”她摊摊手,“我不介意加班打份报告给副局长让你临时去跟别的案子。”    蒋东川突然直起身子,转身走向她,把那个口出狂言的小女人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    “威胁我?”    汪小山刚想硬着脖子呛回去,脑子里突然闪过他的体检报告——百分之十的体脂率,她惹不起。    于是瞪眼变成了咪咪眼,嘴角也狗腿地咧开:“怎么会,您是我敬爱的队长啊。”    “那就好。”男人向后退了一步,面无表情地说,“收拾东西,把这几个人全都带回局里。叫着派出所的技术员和法医一起。”    “哦。”汪小山眨眨眼睛,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弯处。    这世界上还有柠檬味儿的烟吗?    她鼻子动动,撇撇嘴,抬腿跟在男人身后上了楼。    局里派了车,蒋东川他们把相关人先都送了回去。    “蒋队长。”    有人在后面叫他。    他回头一看,是那位副区长。    “您还有什么事吗?”蒋东川问。    副区长眼中似是有几分不解:“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    蒋东川说:“调查比我们预想中要进行得顺利,剩下的工作我们回局里做会更方便一些,如果后面案件有什么进展我会通知您。”    说完强行和男人握了握手,转身上了车。    “快开车。”蒋东川这三个字一出,原本挤在后面的三个人立刻放弃了抢空间大战,楞了一下,然后突然开始狂笑。    被吓成这样,可以说是十分狼狈了。    “蒋队,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一天啊。”有头儿的吩咐,李华把赛车开得跟GTA5似的,一阵尘土飞扬地上了国道。    “也难怪。”方家荣笑得方脸都快扭曲了,“那个副区长,从中午到现在打了至少十几个电话,一会儿找人送矿泉水,一会儿又亲自买水果的,要不是家里小女儿才上小学,估计还得捧在手里送过来和我们队长结个亲家呢哈哈哈哈!”    “那我们队长岂不是亏大了?”井翔也跟着凑热闹。    “没事没事,我看汪小湖挺喜欢蒋队的,不如让蒋队再等她二十年!”李华也狗胆包天地开起了蒋东川的玩笑,“就是不知道二十年以后我们体脂百分之十的勇猛队长是不是还‘雄风依旧’啊!哈哈哈哈!”    汪小湖拾起手边的抱枕,从后面“啪”一下拍到李华脸上。车子摇晃了一下,然后又走回正轨。    “闭上你的臭嘴,辣鸡,好好开车。”——First blood!    蒋东川不轻不重地瞥了他一眼:“二十年以后你再来找我,我让你试试我是不是还‘雄风依旧’。”    Double kill!    李华受到了**和精神的双重打击,开车手法也渐渐飘忽,车子就这么东倒西歪,索性最后是一路安全地回了警局。    反正下车的时候,汪小山快被他晃吐了。    早早带着证据回来的老唐正在和吴曼坐在办公室里讨论案情,听到脚步声就转头看向门口,就看见蒋东川带着其他人走进来,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尤其是汪小山,嘴巴紧闭,脸色发青,瞳孔中隐隐有怒火。    “案子很难办吗?”老唐贴心地走上前,“要不看看证据这边的分析报告?还有小吴的尸检报告也出了,我们刚才还在讨论几个疑点,对你们一定有帮——”    他还没说完,汪小山就捂着嘴冲了出去。    天哪,事态严重了。    他和汪小山认识四年,看她从一个上蹿下跳的野丫头变成现在一个上蹿下跳的野女人,她还从来没情绪这么激动过,甚至都哭了!    老唐看向其他人,大家都闷着头不说话。老唐的心里不禁燃起熊熊怒火——一定是案子没有进展,或者是在南信新村那边受什么委屈了才会这样!他就说,穷乡僻壤出刁民,那些——    正想着,汪小山扶着门框回来了。    脸上还带着眼泪。    老唐赶紧迎上去,给她递上毛巾。    汪小山接过毛巾胡乱擦了擦脸,低头嘟囔了一句话。    “什么?”    老唐凑上前。    汪小山咬牙切齿:“麻痹的狗华,车技太差了,晃得老子把中午饭都吐出来了......”    老唐:“......”他刚才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案子没有进展?受了委屈?    汪小山把毛巾塞进他手里,冲他感激一笑:“谢谢啊老唐。”然后扒拉着自己头发朝着自己的座位走过去,经过李华的办公桌的时候还脚底下一顿,伸手飞快抽走了李华的凳子!李华一个没反应过来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草泥马汪小山你个皮猴子老子宰了你!”    “来啊来啊怕你啊!”    “噼里啪啦咣咣咣——”    老唐:“......”    我向穷山恶水生活的善良百姓道歉!对不起误会你们了哦!    该喝水的喝水,该眯一会儿的眯一会儿,总之半个小时后,大家全都坐在了蒋东川的办公室内。    “哎呦~~~”汪小山捂着肚子躺在沙发上,“我不行了,我看我今天要早下班回去歇着了——”    “局长刚才亲自打电话过来,说就算加班加点也一定要尽快破案,除非家里发丧否则不准请假。”蒋东川从外面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在沙发上躺着的那个人的耳边拍了两下手,“他还说我们每倒下一个,他就从别的队抽调出人来补上。案子一定要破,但谁破的无所谓。”    此话一出,刚才还在嚷嚷着“这吸血鬼单位玛德辞职”的某人突然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跳起来,在众人的注目下健步如飞地走到长桌边,拉开凳子坐下:“咦,好像突然不难受了呢!”    其他人:“......”    蒋东川:“咳咳。”    老唐翻开自己的报告:“那我先说。根据南信路派出所提供的现场证据和我们的现场勘查来看,发现尸体的荒地就是案发的第一现场。死者死前所穿的衣物是南信二中的夏季校服,除了从肩膀处提取到的一枚死者父亲的指纹外,其余全都属于死者本人。不过我们在死者的面部有一些发现。”    吴曼配合他在大屏幕上放出一张死者脸部在紫外线灯照射下拍摄的伤痕照片。    “死者脸色两侧有两个红色的淤痕,应该是曾经被人单手掐过脸颊。”她说。    老唐接着说:“我们检测到,凶手和死者的身体接触并不多,除了脸上的这两块淤痕,并没有留下别的痕迹,凶手很小心,但还是被我们看出了破绽。”    “第一,凶手行凶的时候,带的是棉线手套。”    “第二,我们在脸颊淤痕对应的皮肤上,化验出了甲醛、烷基酚多元醇及松香的成分,也就是印刷油墨的原材料,是一种松香改性酚醛树脂。这种树脂的特点是具有良好的溶剂混溶性,在纸张上的快速释放性和印刷过程中的良好的适应性,因此多被用在高档胶印中。”    老唐说完环视一圈,发现几乎所有人眼前都是一片茫然,就差头顶四个大字“你在说啥”。    于是他收敛起自己的装逼光环,假装咳嗽了两声:“通俗来讲,就是我们在死者的皮肤上发现了印刷用的高档油墨,这种油墨可能是通过凶手所带的的棉线手套传递到死者脸上。”    ☆、旧事重提(06)    “这条线索的指向性并不是很强。”李华说,“据我所知,芜城最大的印刷厂就在南信新村东边,在那里住着的大部分外来务工人员都在这家印刷厂打工,他们都有可能沾到这种油料。另外也不一定是只有印刷厂的工人才能接触到油墨,如果买到油墨不干的劣质书,也一样容易沾到手上。”    “小伙子听讲还是不专心啊。”老唐摇摇手指,“我刚才说了,这种油墨比较高档,所以一般不会大面积用在所有的印刷机器中,我们可以查查有哪几台机器里面装的是这种油墨,又是哪些工人负责这几台机器,至少能缩小一下范围。”    “法医那边呢?”蒋东川问。    吴曼点点头,祭出自己庞大的照片库。    “死者是女性,十五岁,身高159公分,体重35公斤......”    “35公斤?”井翔皱了皱眉头,“真轻。”    “经过检验,死者有中度营养不良,化验胃里物质的时候也几乎找不到食物残渣。”吴曼说,“据我估计她应该已经有超过二十四小时没有进食了。”    “另外,死者身上一共有六十四处钝器打击的伤痕,其中十二处,就是照片上我用红色笔圈起的这些,是同一种伤痕。”吴曼说。    老唐接过话来:“第一种凶器的长度大于三十五公分,直径4.5厘米,表面有不规则花纹,倒刺,和不平整的凹陷。”他从桌子下面掏出一根棍子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应该是这种木棍。当然,它只是这个凶器的一部分,整根棍子的长度可能在三十五公分到一米二之间。”    吴曼:“第二种凶器造成的是这种类似鞭痕的伤痕,照片上用蓝色标注,全身共有三十七处。”    老唐晃晃手里的树枝:“第二种凶器是类似这样的树枝,细长,有韧劲,造成的伤口有轻微渗血,覆盖于第一种凶器造成的伤口之上。”    “第三种凶器直径是七公分的圆柱体。”老唐拿起自己的水杯,“形状跟这个类似。”他顿了一下,“剩下就是最后一种凶器。”    老唐:“最后一种凶器,是直径2.5-4厘米,长度大于十公分的圆台体,目前还没有找到相似的物体。不过死者下半身及阴-道内的伤口,都是由这种凶器造成。”    汪小山:“如果只有一个凶手,那这个凶手完全是手边有什么就捡着用什么。”    蒋东川:“这次咱们要处理的事情人证和无证都比较多,南信路派出所那边派过来个同事帮忙,井翔一会儿接待一下。这几天给她安排点儿打杂的活儿,咱们的报告都别给她看。”    井翔:“哦。”    “今天晚上先把资料汇总汇总,找找疑点,晚一个小时下班,明天汪小山和我去印刷厂,老二李华师傅你们留家里把那三个人再审一遍。”说完他刚想起身又顿了一下,改口道,“明天上午全员出外勤,审讯下午回来再说。”男人面无表情,“先晾24小时再说。”    分配完工作。几个人拍拍屁股准备散火,外面突然有个同事敲了敲门。    “蒋队你们开完会了?”    “嗯。”蒋东川看向他。    “外面有个女的等你半天了。”男警低头看了看登记册,“登记的名字叫宋昕。”    蒋东川眉头轻轻一皱,扔下一句“散会”就出了门。    众人面面相觑,唯独汪小山一人老神在在,翘着二郎腿抖着脚,就差在脑门上贴一句“快来问我我知道啊”的牌子了。    吴曼凑上去戳了戳她:“哎,这个宋昕是谁啊?”    “她就是——”汪小山脑袋绕了一圈,还没等说后面的话就被李华一手按住。    “也不怕拧断了脖子。”    “去去去!”汪小山不卖关子了,压低声音告诉他们,“是李德良的前妻!”    她绘声绘色描述着上次和蒋东川去李德良家的情形,当说到那句“我姓宋,宋美龄的宋”的时候,就连平时走高冷御姐路线的吴曼都在桌上趴着笑得花枝乱颤。    李华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光。    “小山,你当时应该这么说。”然后,他扭着腰学着汪小山刚才描述中宋昕的动作,拧着腰把自己的胸肌送到她面前,眼神神秘而冷酷。    “老子姓汪,汪精卫的汪。”    还没说完就自己捂着肚子,“噗哈哈哈明明你们俩更配啊!”    汪小山摸摸开始揉手腕,晃脖子。    “哟,别冲动!”李华脸一僵,立刻转头往外跑,临出去之前扒着门框对屋里的人说,“我记得李德良前妻长得挺漂亮的,去看看,先走了!”    汪小山深吸一口气。    “李!狗!华!”    另一边,蒋东川下楼走到接待大厅,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角落里的女人。    不是他对她印象多深,而是她穿得是在是惹眼。    一身天青色旗袍,头发盘在脑后,脚下踩着同色系的高跟鞋,在旁边一群男人的衬托下更显得温婉,像是上世纪海报里走出来的美人。    蒋东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艳,随后又恢复平静。    他走过去,两只手习惯性插在裤兜里。    宋昕听见脚步声,抬头看到是他,脸上闪过惊喜。    她起身朝他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蒋东川这才注意到,她手上还拎着个淡蓝色的手包。    这个包能装东西吗?    男人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这个。    “蒋队长,好久不见了。”宋昕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但她躲闪的眼神出卖了她内心的紧张,“抱歉,我弄丢了你留下的电话,但又想找到你,只能来这里碰碰运气了。”    蒋东川带她到了角落一点的地方,问:“有什么事吗?”    宋昕一米七的身高,即使踩上高跟鞋也还差眼前的男人一个脑袋这么多,这种差距让她充满了安全感,她越来越坚定自己心中的想法。    “你......”她顿了一下,突然问道,“你几点下班?”    蒋东川没料到她竟然问这种问题,但还是如实回答道:“平时五点,今晚六点。”    “那就还有一个小时。”宋昕朝他露出一个自己最美的笑容,“我有事想对你说,这样,我在这儿等你下班,反正只有一个小时,六点,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说完,她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男人微微皱眉:“有什么事情不能现在说吗?”    宋昕很果断:“不能。”    “那好。”蒋东川想也没想,“六点我下来找你。”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宋昕还没来得及高兴,抬头就看见男人想要离开的背影,忙开口叫住他:“蒋队长!”    蒋东川停了下来,回头看她:“还有事吗?”    “能把电话号码留给我吗?”她有些紧张地握紧手袋的带子,“我是想,如果一会儿我有事,或者你临时有事......”    蒋东川指了指门口的警察:“你有事可以告诉他,我有事我也会找人告诉你。”    宋昕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心头突然有一丝惆怅。    她慢吞吞地走到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女人,妆容精致,身材凹凸有致,旗袍的每颗扣子都扣得本本分分,万年不穿打底裤的她今天还在旗袍里穿上了黑色的丝袜。    想起刚才蒋东川冷酷的表情,她疑惑地歪歪头。    她不够好看?还是她已经没有吸引力了?    这边,蒋东川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头顶传来低声的交谈。    “你快点走!他来了!”    “李狗华你踏马磨蹭什么!”    “卧槽那女的长得不是一般的好看,是太好看了!”    “你站得远没看见,刚才咱们蒋队指着门口那个同事宁愿让人家传话都不给电话的时候,大美女的表情哟!”    “小声点!快走快走!”    然后就是一阵乱七八糟的脚步声。    蒋东川的太阳穴突然突突直跳——他这是带了一群幼儿园小朋友吗?    走进办公室,所有人都坐的整整齐齐。    尤其是汪小山,竟然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老老实实地翻着档案,那认真的表情钻研的动作让人以为她要从书里挖什么宝贝。    “嘭!”    蒋东川办公室的门被从里面关上。    外面的一群人立刻原形毕露。    刚才没敢跟上去偷看的老唐立刻凑过来小声问:“你们猜,咱们蒋队今天晚上会不会去赴那个‘六点钟晚宴’?”    吴曼眨眨眼睛:“当然,对方可是比我还漂亮的大美女,是男人都会喜欢?”    方家荣摸摸下巴:“这倒是,而且咱们蒋队快三十的人了,一直是单身狗,这么优秀的爷们儿,也该有个伴儿了。”    “他带着个五岁的女儿,对方丧夫且有一个三岁的孩子,男俊女美,挺合适的。”井翔是警局出了名的月老,就喜欢干给人家介绍对象这种活儿,现在更是心痒痒,“哎小山,那个宋昕是什么职业?”    汪小山想了想:“记不太清了,似乎是搞金融的,不过赚钱挺多的。”    “绝配!”    井翔拍板,“咱们警队终于又有个要脱单的人咯!”    汪小山:“切!”    李华:“切!”    吴曼:“切!”    汪小山看向吴曼:“你个已婚妇女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吴曼冲她抛了个眉眼:“小山妹妹,你太不关心我了,我前天刚和我老公......哦不对,是前夫签了离婚协议,现在我也是单身。”    汪小山:“切!”    作者有话要说: 要更新才想起今天晚上有直播,打开已经打完了......    ☆、旧事重提(07)    是夜, 万籁寂静。    一个叫“玟中分局大刀队”的微信群却异常热闹。    【井翔】:这里是老D,现在对时, 北京时间18:32。    【汪小山】:老A已就位,北京时间18:32。    【方家荣】:老C已就位, 北京时间18:32    【......】    【井翔】:李华呢?还没到?    【李华】:到了到了!北京时间18:33......玛德根本说不出老B这种荤话好吗!好好地抽什么签?按年龄排不是很好吗?    【汪小山】:闭嘴老B。    【井翔】:老D这边,目标已经停下车进了酒店。    【方家荣】:最新情况!目标进了一楼的房间,房间名“翩若惊鸿”。    【汪小山】:啧啧, 老子活了二十多年还没进过帝王花园的包间呢!听说低消三千,他们俩吃金子?    【李华】:老B现在在传菜口......现在目标两人正在谈笑风生。    【李华】:蒋队干嘛老看手机?    【井翔】:等等......我记得好像.......    【蒋东川】:好玩吗?    【汪小山】:.....ver!    【李华】:......出师未捷身先死,溜了溜了。    【方家荣】:我是被逼的。    【井翔】:我也是。    【系统提示:“玟中分局大刀队”已改名为“玟中分局优秀党支部”】    另一边, 蒋东川频繁看手机的动作也让宋昕十分奇怪。    “是有什么急事吗?”她表现得十分善解人意。    男人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 眼中还带着来不及隐去的笑意:“没什么,是同事们在闹。”    “哦。”宋昕点点头, “你同事们还都挺可爱的,就像上次那个小姑娘。”    “她?”蒋东川脑袋里不知道浮现出怎样一副画面,突然笑了笑,“皮猴子一只。”    【汪小山】:蒋东川说我是皮猴子:)    【井翔】:小山你还在传菜口呆着呢?我们都下来准备走了!快点, 李华车都开过来了!    【汪小山】:......酥皮鱼翅佛跳墙。    【李华】:卧槽他俩吃国宴呢??    屏幕上不听跳出信息,最后蒋东川干脆把手机翻了个面, 扣在桌子上。    “蒋队长。”宋昕突然笑了笑, “你是不是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说话啊?”从进来到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在说,他只有在听到她问他的时候,才会回答几个字。    蒋东川吃饭的时候腰板也挺得很直,双手规规矩矩放在餐桌上。    “还好, 平时也不习惯说很多话。”他回答。    宋昕撇撇嘴。    “何寿的姐姐姐夫有点儿奇葩,后续走程序的时候如果遇见小心一点。”蒋东川提醒道。    宋昕立刻耷拉下眼角:“已经碰到了。”她说,“准确来说不是碰到,是他们找到李德良家,就是你们那天去的那座房子那儿去了。”    “李德良走得那么突然,他才刚刚通知了他父母,准备把那栋别墅卖了,换成钱给两位老人寄回去,所以最近就一直在让中介帮我出手房子。”想起那天的事她还有点后怕,“那天我刚带着一个看房子的人到那儿,就看见门口鬼鬼祟祟站着两个人,上前一问才知道那是何寿的姐姐和姐夫,他们一看有人上来,接着就在门口拉横幅,还鬼哭狼嚎的,非得说是李德良他儿子坐牢,一定要让李德良赔钱给他们。”她拍拍自己胸口,“幸亏那天我机灵,没自报家门。”    蒋东川静静地听着:“然后呢?”    “然后保安就把他们叉出去了。”宋昕说,“吓得我好几天都没敢再去。”    餐桌上又恢复了安静与祥和。    宋昕害怕自己说话太多显得聒噪,所以一直也在安安静静的吃。    吃完买单的时候,自然也是蒋东川先一步结了账。    “蒋队长,这顿饭我......”宋昕刚要掏卡,就被男人虚按住手腕。    “八项规定现在管得严,我们不能私底下接受家属的感谢,这顿饭就当我请你的,没事。”他面不改色地刷了自己的卡,仿佛那四千多块钱一顿的饭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宋昕被“八项规定”四个字砸在头上脸都快僵了,本来还准备结账的她一下子被对面男人背后射出来的红光吓了回去。    “那......那等李德良的事解决完了,我不是家属了的时候,再请你吃饭好吗?”她问。    两人现在站在饭店的门口,天已经黑了,门口灯光不好。她一身旗袍,气质婉约地立在那儿,静静地看着对面的男人,眼里带着期盼的光。    蒋东川本来已经在嘴边的拒绝的话绕了几圈又咽了回去。    “以后再说。”他说。    开车送宋昕回去后,蒋东川没第一时间回家,而是把车开回了警局。    “哎蒋队?怎么又回来了?”    门口的小吴给他打开电门,顺便打了个招呼。    蒋东川落下窗户:“回来加班。”    “是那个虐杀案?”    “嗯,上头催得紧。”    一路走上楼,好几个办公室都亮着灯——一线警察的工作向来没有白天黑夜,从前在缉毒队的时候更是如此,为了盯毒贩,三天不睡觉都是常事。    不知道为什么,蒋东川今天晚上有些心烦意乱。    他不想回家,所以就干脆回单位,反正他办公室里有张以前王队留下来的弹簧床,实在累了可以对付一晚——    办公室里亮着灯,他一推门,一个穿着歪七扭八的警服的女孩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剧。    汪小山听见开门声,一回头,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下意识动作麻利地把手机塞进沙发缝翻下来。    等看清楚来人,女孩这才松了一口气,重新摔进沙发里:“我还以为局长来查房呢,吓我一跳。”    蒋东川看着她衣冠不整的样子皱皱眉头:“警服有你这么穿的吗?要不就整整齐齐的要不就干脆别穿!”    男人的语气有些严厉,脸色也不是很好。    汪小山诧异地看着他:“吃枪药了?”    不过饶是这么说,她还是把外面的短袖警服脱了下来工工整整挂在一边,穿着里面的短袖T恤重新晃了回来。    “怎么不回家?”蒋东川从李华桌子上拿起上午的摄像机,翻看着之前的录像。    汪小山偷瞄他:“小湖跟着我妈回娘家了,家里没人,回去没什么意思。”她眼珠转转,“你呢,跟美女吃饭感觉如何?”    男人不轻不重瞥了她一眼:“肾疼。”    汪小山:“......别告诉我最后是你结的账。”    蒋东川看向她,她竟然从男人的眼神中看出一点幽怨。    “我去那可是三千的包房啊!”她皱了皱眉,“你一个月工资不才六千多?”    “是啊。”蒋东川也有点儿惆怅,“八项规定在那儿摆着,我也不好让她请我吃饭。”    汪小山看怪物似的看着他:“你就这么跟人家解释的?”    男人点点头。    “噢我的上帝!”汪小山一拍额头,“你没救了,兄弟,注定单身一辈子,五十年以后你女儿抱着她的孙子对他讲,太姥爷之所以孤寡一生,就是因为当年有女人请他吃饭,但他却用‘八项规定’拒绝了。”    蒋东川索性把摄像机放在一边,揉了揉太阳穴:“没那么夸张。”    “那个宋昕明显就是对你有意思,你直接别把她当家属看,普通朋友吃吃饭不好吗?”汪小山纳闷。    蒋东川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说:“她的消费观念和我不同,圈子也不一样,即使做普通朋友也不合适。”    汪小山点点头:“你嫌弃人家是二婚?”    蒋东川皱眉:“怎么可能。”    “那就是你害怕她以后对小静不好,虐待她?”    “我没想那么远。”    “那就奇怪了。”汪小山嘀咕,“人都是看脸的,这么漂亮的女人站在你面前跟你示好,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心动?”    蒋东川挑眉:“我早就不是十几岁的年轻人了,什么心动不心动的。”    男人起身,走到放资料的架子旁,抽出其中两本扔在汪小山桌子上:“既然留下了,就帮我看看资料。”    “这什么?”汪小山拿过来翻开。    “南信新村这些年有档案的流动人口,你看看,挑挑哪些人有可疑。”蒋东川说,“下面是周小燕和李英梅的资料。”    汪小山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说:“对了,刚才留置室那边的小吴过来,说你那个老熟人情况不太妙,大概是毒瘾快犯了,我已经打电话给戒毒所那边让他们派人来了,你是现在过去看看,还是等他被打了镇定剂,拖拖拉拉三四天以后恢复神智再录口供?”她晃晃手机,“我这儿正好还找到了一点别的线索,大概可能备不住还真能用上。”    蒋东川扯了扯嘴角:“是小吴说的还是你自己想去?”    “嘿嘿。”    汪小山重新套上警服短袖,这一次她规规矩矩把每一颗扣子都扣得整整齐齐,“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看资料有什么意思?”    审讯室里,汪小山和蒋东川整理着资料,小吴把杨贵带进来。    杨贵的脸色看上去确实不好,眼神浑浊,手臂上青筋凸起,手指轻微颤抖,这些都是要犯毒瘾征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读者说男女主的感情进度太慢,我想说......这书还没三分之一呢,感情总是要慢慢慢慢慢慢慢慢慢慢培养的不是吗!亲亲各位!    对了,我最近在追《月光奏鸣曲》,大作家和小编辑的故事,文笔成熟好玩儿,去看去看~    ☆、旧事重提(08)    “想起来6月15号晚上你都去了哪儿了吗?”汪小山问。    杨贵看了她一眼:“姑娘, 脑子里根本没有的东西难道还能想起来?”    “说的也是。”汪小山点点头,“不过为什么会没有呢?”她又看了一眼他颤抖的手, “是不是那天晚上吸毒了?”    “没有。”杨贵盯着她。    比起一个正常人类,深抠的眼眶和毫无波澜的声音让他看上去更像一具行走的骷髅。    “我在戒毒中。”他低头卡看向自己的手臂, 视线从密密麻麻的针孔滑到颤抖的虎口,“虽然才几天,但我真的已经下定了决心, 以后不再吸毒了。”    “这样的保证我听得多了。”蒋东川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你想靠自己的力量戒毒几乎不可能。”    杨贵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住从骨子里逐渐明晰的痒感。    “您也说了, 是几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温柔,“更何况, 我现在并不只是靠我自己的力量。”    汪小山看了身边男人一眼,再转过头去说话的时候语气也温和了不少。    “这个决定很艰难,你能这么想,也一定是因为有人支持你, 给你力量?”她问。    杨贵似乎是陷入了某段回忆中,几秒钟后才回过神来:“是我老婆, 她怀孕了。”他叹了口气, “就是6月15号那天晚上,我带着我老婆去了医院,我当时就决定,为了孩子, 我一定要戒毒。”    蒋东川微微蹙眉:“哪家医院?”    “四院。”杨贵说,“你们可以去查,那天晚上我们七点多去,早晨赶最早的公交车回来的。”    蒋东川:“之前为什么不说?”    杨贵抿了抿嘴:“我和晓红都是来打工的,没户口,生了孩子就得把户口重新迁回去——说实话,我们来芜城,就从没打算再回去。”他顿了一下,抬头看向蒋东川,“您当时把小静带来这儿,肯定也没想过让她再回去。”    蒋东川沉默片刻。    半晌,他开口道:“你说的这些我们会去查,至于戒毒,你自己一个人肯定不行,等会让戒毒所那边来人,让他们给你普及点儿相关的知识,开点药。”    杨贵一愣:“蒋队长,您......”    “药钱自己出。。”    说完,蒋东川收拾收拾东西站起来,对汪小山说:“走。”    汪小山也赶忙收起摄像机,叫小吴进来把杨贵带回去,然后这才转身一溜小跑跟上蒋东川。    快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男人突然停住脚步。    汪小山也跟着停了下来。    “这一路你瞄了我十九次。”蒋东川转过身来,挡在办公室门和走廊中间。    汪小山瞅准机会两次想从他腋窝下面突破,都被男人无情地挡了回来。    “挺好玩儿是!”她怒视。    “好玩儿。”男人点点头,“反正今天晚上没事儿,我愿意陪你在这儿玩儿一宿,就是万一被人看见了可能影响不太好。”    此话一出,汪小山泄气了。    “算了算了。”她摆摆手,“你让我过去我就告诉你,站在走廊里像什么事儿啊。”    蒋东川顿了一秒,撤回一只手,汪小山立刻趁机钻孔从他旁边挤了进去,跑到沙发上一头栽进去。    “哎呀好困,我先睡一会儿啊!”    蒋东川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耍赖,也不跟她计较,抬手关掉办公室一半的灯,然后自己拿起刚才没看完的那堆资料坐在另一边继续看。    这才不到十点,汪小山装睡装了十分钟就浑身难受。    十五分钟后,她掀开毯子睁开眼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盘起腿。    “哎。”    蒋东川没抬头:“什么事。”    “我刚才其实就是想问问,你第一次见那个杨贵不是讨厌地跟什么似的,怎么今天还会主动提出要帮他戒毒呢?”汪小山一口气把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    “我是不喜欢他,但他和我之间没有个人恩怨。死刑犯尚且有改过从新的机会,他如果愿意戒毒,最后能成功,对于其他吸毒者绝对是一种激励。”男人回答道,“去年我们国家戒毒成功的人你知道有多少个吗?”    汪小山猜:“一百个?”    蒋东川摇摇头:“四个。”他说,“这成功戒毒的四个人今年在全国各地一共给他们安排了二百场演讲,介绍自己戒毒成功的经验......你说一个戒毒成功的人重不重要?”    汪小山:“wow。”    她趁机问,“那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啊?”    男人不轻不重地瞥了她一眼:“想知道?”    女孩头点得跟打桩机似的。    蒋东川:“我不告诉你。”    汪小山:“......”    当晚杨贵毒瘾发作,挠墙撞头的动静不小,但最后竟然被他奇迹般地忍了下来。不过因为折腾一晚上有点儿虚脱,凌晨的时候又被医院的车拉走了。    第二天一早,二队全队集合,再次出发去了南信新村。    “头儿,你被局长点名表扬了。”李华看着群里的聊天记录说。    蒋东川目不斜视地开车:“他说什么?”    李华:“说你人在重案心在汉,还说你是缉毒队派过来的卧底,嫁进来的媳妇儿还不忘贴补娘家......”    汪小山惊叹:“咱们张局什么时候文化底蕴这么深了?”    “别忘了局长夫人可是大学历史老师,估计晚上那枕边风都是文言文。”李华盯着手机屏幕说。    汪小山想也不想就戳开局长的头像,在对话框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打上“局长,李华说您夫人晚上吹枕边风都是文言文”。    十分钟后——    李华:“哎?局长给我留言了?”    下一秒——“汪小山我操您妈!”    汪小山:“哟您口味真重。”    李华:“......下车!以后这队有我没你!”    汪小山:“谁搭理你,略略略。”    李华:“......”    一路闹腾着到了目的地。    来之前李华就打探好了,今天派出所会派个人来和他们接头,副区长和所长都出差了。    这不还没下车呢,他们就看见一个穿着彩色条纹T恤的女孩站在路边朝他们挥手,长发扎成马尾在脑后一晃一晃,一张小脸青春靓丽。    几个人下了车。    那女孩迎上来,先和蒋东川握了握手:“蒋队长您好,我是南信路派出所的,所长说今天让我负责带着你们,给你们提供帮助。”她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证件递上去,“这是我的证件。”    李华在一旁问:“你怎么知道他就是我们队长?”    女孩笑嘻嘻的:“所长把你们的照片都给我看过,贵中队每个人的名字和脸我都能对的上号。”    “白萝贝。”那边接过证件的男人下意识念出了女孩的名字。    白萝卜?    有人会起这样的名字吗?    汪小山不好意思笑出来,只能硬生生板着脸,自以为僵硬的表情其实已经略显扭曲。    女孩面上闪过一丝无奈:“从小到大我每次自我介绍的时候下面的人都是这反应,我都习惯了。”她摆摆手,“你们叫我萝卜也行。”    井翔作为善解人意的副队长,自然要在这个时候给他不省心的队员和队长们擦屁股:“女孩子叫萝卜多奇怪,我们就叫你小白。”    小白显然比萝卜听上去没那么搞笑,于是女孩欣然接受。    一行人开始往村子里面走。    “小白,之前你们调查周小燕的案子的时候是怎么找到杨贵身上的?”井翔问。    小白想了想,说:“我记得当时我们是从周小燕回家的路线开始查起的。她就读的那所初中就在村子的西头,平时上下学的路线都是固定的,所以我们排查了从学校到她家这一路上的人,最后锁定了几个嫌疑人。”她说,“之所以锁定杨贵的原因,第一,他家就在周小燕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第二,杨贵没有工作,平时深居简出,而且当晚有邻居看见他出门了;第三,我们在给杨贵做身体检查的时候,发现他的性功能存在障碍,虽然不是完全丧失,但很难勃-起,精-子也不是很有活力,附和我们队犯罪嫌疑人的初步侧写。”    “不过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当我们在问到那天晚上他去了哪里的时候,他就是不肯说出实话。”    说完,小白挠了挠头:“其实我已经看过您早上传过来的报告了,也一大早就去四院核实过,那天晚上杨贵确实是和老婆一起在妇产科挂了号,并且两个人当晚还在医院附近的旅馆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才搭成一早的公交车回来。”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间带着几分向往和崇拜:“您真厉害,仅仅一晚上时间就能让他开口,不愧是重案组,效率真高。”    走到村口,蒋东川停下了脚步,开始分配任务。    “我和汪小山去周小燕和李英梅家,井翔和方家荣去他们俩的学校。”他转头看向旁边的女孩,“小白,你带着李华去印刷厂,可以吗?”    “印刷厂?”小白有点疑惑。    “具体情况李华会在路上跟你讲。”    小白点点头:“好。”    蒋东川从口袋里掏出墨镜架在鼻梁上,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要去走T台的型男。    “原地解散。”    作者有话要说: 十分对不起大家今天更新晚了!晚上去和一个国外回来的好朋友吃饭,多聊了一会儿所以耽误了更新!sorrya !为了补偿大家在这章下面留言的亲爱的们我都会送红包!    对了,把这件案子目前涉及的人给大家说一下    第一个死者:周小燕    第二个死者:李英梅    杨贵(前嫌犯)、晓红(杨贵老婆)、李英梅的父亲、发现周小燕尸体的女人、刚出现的新人白萝贝、副区长、赵所长    ☆、旧事重提(09)    李英梅是最近的一个受害人, 所以蒋汪二人决定先去她家。    来之前他们打电话去李英梅的哥哥就读的高中问过,学校那边知道李英梅的事, 也批准了李英梅哥哥的假,所以两人就直接找上了门。    李英梅家算是最早来芜城打工的一批人之一, 李英梅更是从南信新村出生。比起其他打工者,李英梅家有自己的房子,孩子也上了户口, 已经算得上是芜城人了。    门铃按了几次一直没有人应。    “没在家?”汪小山皱了皱眉头,“李华说昨天晚上他打过电话过来,嘱咐过让他今天别出门的。”    蒋东川没说话。    汪小山问:“会不会出事了?”    蒋东川检查了一遍大门:“门锁是好的, 没有被撬过。”他直起身子围着这个二层小楼转了一圈, “窗户也都完好,屋内也没有打斗的痕迹。”他说, “李建很可能是自己走出的房子。”    汪小山想了想,打了个电话回局里。    “小吴,让李英梅的爸爸接电话。”    等了几秒钟,那边传来一个沧桑中带着小心翼翼的男声:“喂?”    “你儿子平时除了去学校和回家以外, 还有没有喜欢去的地方?”    电话那边想了想:“在他上学的路上有个网,叫萤火虫网, 他逃学的时候我都是从那儿抓到他的。”    汪小山:“还有别的地方吗?”    “没有。”那边的语气倒是很坚定, “这小子就认这一个地儿,每次我一抓一个准。”    “好的。”    挂了电话,蒋东川发现她正盯着那扇房门出神。    “怎么了?”    汪小山目光闪烁:“我只是在想,一个十八岁的少年, 一夜之间妹妹被人残忍杀害,父亲也彻夜未归,难道还有闲情逸致上午一个人去网玩儿?”    ————————————————————————————————————    另一边,白萝贝带着李华到了那家“全村一半人都在里面工作”的印刷厂。    “这里是整个芜城最大的印刷厂,工人一共2142名,其中623人是正式合约,剩下都是合同工,且时间从三个月到三年不等。”白萝贝随身带着的本子上记录了她要告诉他的一些重要内容,“其中周小燕的父母签的都是短期合约,分别都是三年;而李英梅的父亲是正式员工,根据记录,他已经在这间印刷厂里工作了十七年,现在也算是个小领导,是五条生产线的组长。”    因为来之前已经打过招呼,所以厂长也亲自从外地连夜赶回来,就在门口等着他们。    李华从包里掏出记录仪递给身边的女孩。    女孩愣了一下:“干什么?”    “记录啊,难不成我拿着摄像机你问?”    “哦。”白萝贝接过记录仪,打开,在旁边乖乖跟拍。    “这里就是我们的车间。”厂长带着他们走到车间里,车间噪音很大,而且夏天非常热,李华和白萝贝两人穿着短袖都很快汗流浃背,更别说穿着工作服的工人。    “老周他们两口子在最东边那台机器上,老李算是他们的组长。”他说。    李华点点头,问:“你们这儿哪条线用的是油墨材料是松香改性酚醛树脂?”    厂长转头跟身后的工人耳语几句,然后回头说:“我们这个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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