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2)
村长发生矛盾,把村长给打成了轻伤。案子案情并不复杂,犯罪嫌疑人也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然而在了解其行凶动机的时候,犯罪嫌疑人提供了一个信息,他说自己本是新河村村民,几年前新河村土地被征用,他家的房子也在拆迁之列。当时村委会跟他们说会补给他们安置房,然而三年前孟祥庆因为伤人入狱两年,出狱后却发现人家别人都已经分到了回迁房,他家却始终没有消息。孟祥庆去找村长,得到的说法是村里得到的安置房数量有限,所以排名靠后的几户就只能分到补偿款,孟祥庆家分到的是10万块。孟祥庆不认可这种补偿方式,认为是村干部们私吞了他的房子,于是一直找村干部闹。案发当天就是两边谈话又谈崩了,然后由言语冲突上升到了肢体冲突。公安局说,犯罪嫌疑人一直在强调村干部侵占了他的安置房,所以他才会动手。公安那边把案子转给我们,一是因为嫌疑人的举报,二是将来这案子提起公诉,这一点也会成为影响法院量刑的依据。”说着,周检/察长转头看向小夏检/察官,“小夏,你把调查到的情况跟陈检说一说。” “好。”夏检察官点点头,介绍说,“我是和齐检一起接的这个案子。从村委会提供的文件来看,他们村一共有43户村民涉及到了这次的动迁安置,其中38户分得了动迁安置房,另外5户没有分到房子的都给了补偿款。至于金额方面,村委会表示也是按照规定给的,孟祥庆家是因为家里人少,而且房子年久失修,所以金额才比其他家少。我看过村委会给出的相关文件,里面是有这样的规定。不过齐检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而且我也觉得村干部们的态度有点问题,感觉特别防备我们,所以我俩都觉得有必要查一查。谁知道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齐检就生病了……” “老齐的高血压是老毛病了,”这回开口的是苏检/察长,“以前就跟他说得注意点,按时吃药,结果他也不在意,这回好了,出血出成那个样子,把他老伴可吓坏了。” 这件事陈东也听说了,据说齐检前天早上起床后突然流鼻血不止,而且后来甚至发展到堵住鼻孔就从眼睛和嘴里往外流的情况……他这“七窍流血”的模样可把家里人吓坏了,连忙将人送去医院。经医生检查,齐检的出血是高血压所导致,需要立刻住院治疗。至于他身体还有没有其他问题,还要等到把血止住了才能具体检查。 至此,陈东已经明白领导找他来的用意了。小夏是个新手,查案这种事院里都会安排一个老检/察官带着,现在老齐病了,这事估计是要交给自己了。果不其然,周副检/察长接下去便说:“陈东啊,老齐生病,一时半会儿恐怕没法回来工作,院里其他几位有经验的检察官手边也各有案子,你上一个案子正好结束了,就先帮帮小夏,查下这个案子。” “好。” 陈东接下案子后,便和小夏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小夏检察官又给陈东详细地介绍了一些调查的细节:“新河村的土地是开发成进口商品保税区了,他们这次动迁面积很大,涉及到了四五个村子,总计二三百户。政府对这些人的原则是异地安置住房,开发区在天河新村给他们分配了4栋楼。这些回迁户就住在那里。” “嗯?”陈东正看到回迁小区的文件,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这个小区是远洋集团开发的?” “是。” 所以是李光北的集团——陈东在心里暗道最近还真是总能看到李老板的身影,然而这只是一闪念而已。他他接着问道:“你们之前都发现了哪些疑点?” “主要就是刚刚我说的那些。因为这个小区里安排了四五个村子的回迁户,所以我和齐检也去其他村子打听过,别的村子都全分配了住房,只有新河村这5户没有分到房子。” “那新河村怎么解释?”陈东问。 “他们说是因为他们村土地核定的时候出了些问题,有几户的面积给计算错了,导致房子报少了,而且,开发商当时就给了4栋楼,再给就得给到人家商品房的楼去,人家开发商也不愿意,所以最后才想出了货币补偿的方案。” 这个说法在陈东听来问题颇多,但是他没有立刻指出来,而是接着问:“房产局的备案查了没?” “查了,其他村民确实都分到了房子,不过有些已经卖了。我和齐检特别留意了几个主要的村干部,其中王村长和另外两位村干部各分到了一套房子,村支/书高明没有分房子。” “嗯?”陈东抬眼,“他为什么没分房?” “高明说,因为房子本身就少了几户,所以他就干脆不要了,把房子分给更有需要的村民。” 这样的做法很高风亮节,可对于见过太多案子的陈东来说,太高风亮节往往有故作姿态、欲盖弥彰的嫌疑。 “还有别的吗?” “还有就是村干部的态度啊!”小夏说,“新河村的那个村长脾气特冲,一说就是孟祥庆怎么找他们村干部麻烦,问到具体的情况他就是‘我们是照章办事’;高明倒是不发脾气,但是说话官腔特别重。我们要当初的土地核定文件,等了三天才给我们;我们要村民了解情况,告诉我们联系不上他们……反正就是各种使绊子。齐检之前就说,这帮人肯定有问题。” 陈东点点头:“这样,我们先把案情详细分析一下,先把问题和疑点都确定下来,然后再考虑下一步的调查方向。” 于是,两人花了一上午的时间仔细地研究了卷宗,将所有有问题的细节都列了出来。下午,陈东和小夏检察官出了一趟门,不过他们没有去新河村村委会,而是先去了天河小区。陈东本意是想找这几栋回迁房的住户了解一下情况,然而这些人的警觉度显然超出了两人的预期,两人刚问了几个人,新河村的村长便出现在了小区内。 “我是来看看我们村里的五保户的,正巧就碰见夏主任您了,”王村长笑呵呵地跟小夏检/察官打招呼,而后看向他身边的陈东,“这位是?……” “我是夏检的同事。”陈东说——他们估计是从进到小区里面就被盯上了,所以也无所谓隐藏身份了。 “哦,您贵姓?” “姓陈。” “陈主任,”王村长跟陈东也点了点头,而后开口,“我说两位,不是我不让你们查,而是孟祥庆说的话根本靠不住!你们不信可以去问问咱们村的这些人,听听大伙儿怎么说他!他要不是一直好吃懒做,能媳妇也跑了孩子也被带走了么?!他家的房子,你们去打听打听看看,烂成什么样子!我们给他10万块,真的不亏他了!……结果他一出来就找我们闹,还把我打了,你们看看,我这脸上的伤到现在还没下去呢!这幸亏是秋天穿得多,要是夏天那会儿我非被他打住院不可!……” 王村长拉着陈东和小夏检/察官东拉西扯,陈东见他大有没完没了的趋势,直接开口道:“好,我们知道了。这样,我们接下去还有事,就先走了。” “啊?两位这就走了?不再问问了?” “不了。”陈东果断转身,带着小夏离开了小区。 “这个王村长,跟我们扯东扯西,摆明了就是不想让我们问他们村里这些人!”出了小区门,小夏检察官愤愤道。 “他越是这个样子,就越说明他心里有鬼。”陈东沉稳道,“这件事,背后一定有问题。” 接下去的一个多星期,陈东和小夏都在忙碌中度过。与之前的情况类似,调查取证工作依然举步维艰。新河村村干部在整个调查过程中并不配合,对于陈东等人提出的文件中的一些疑点漏洞,包括笔迹等问题,他们也通过各种理由进行辩解。一句话,检/察院可以说他们工作存在各种问题,但是这些问题远不到渎/职的程度,更别说贪/污了。见正面突击难以取得成果,陈东决定改变策略,争取从外围取得突破。 “陈检,远洋地产来电话了,说我们下午的时候可以去他们那里。”小夏放下电话说。 “好。” 陈东去远洋是要调取一下这些安置户最初的分房合同。因为这批房从分给住户到现在,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不少户都已经将房子转卖出去了。陈东想看看最初的文件,看看能否从中发现线索。他们两天前和远洋方面进行了联络,远洋今天终于同意让他们过去。 下午,陈东和小夏准时到达远洋地产。远洋的副经理接待了他们:“我们跟老板汇报了情况,我们老板让我们全力配合两位的工作。”彭经理说着,指了指书桌上的一摞档案盒,“两位所需要的所有住户的合同,我已经都让秘书整理好了,两位是在这里看还是我给两位另找一间办公室?” “彭经理,我们可以把这些文件带回检察院看吗?”小夏问。 “这个……”彭经理面露难色,“这些文件原件是不允许带离公司的……如果两位真要有需要的话,我让秘书给二位复印一份怎么样?” “行,那就复印一份,”陈东开口,“因为我们要仔细研究一下,一时半会儿肯定是看不完的。” “好的。” 趁着秘书复印文件的功夫,陈东又和彭经理聊了聊天河小区的情况,彭经理也很配合,只是他知道的委实有限,陈东也就没再难为他。不一会儿秘书将文件复印完毕,陈东便带着小夏起身告辞。 “两位都忙,我也就不多留了。”彭经理将两人送到电梯口,“如果还有需要我们的两位可以给我打电话……” 正说着,叮一声响,电梯门开了,迎面走出来几个人,陈东一见为首的那个就是一愣。倒是李光北反应比较快,他冲陈东一笑道:“陈检,你好,又见面了。” “李老板。”陈东也反应过来,礼貌地点点头。 李光北笑了笑,而后看向一旁的彭经理:“彭经理,陈检要的文件都预备齐了?” “齐了,”彭经理连忙点头,“都已经让秘书复印给两位检/察官了。” “复印的?”李光北皱皱眉,他看向陈东,询问道:“能行么?用不用把原件给你们拿走?” “不用了,”陈东摇摇头,“复印件已经可以了。” 听到陈东这么说,李光北这才点了点头。 在两人之外,彭经理早已目瞪口呆。他在远洋也干了快十年了,虽说以前远洋有时候也会配合相关部门调查一些事情,但是自家老板像这次这么大方可绝对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原来老板之前指示的“全力配合”是到这种程度的么?早知道自己刚刚就把原件给他们了,险些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彭经理正兀自后怕时,李光北又已经冲着他开口:“彭经理,陈检他们后面还需要什么的话,你就直接处理,就不用再问我了。” “老板放心,我们一定全力配合。”彭经理连忙保证。 李光北满意地点点头,而后转头对陈东说:“陈检,我还有事,那就先走了。” “好。”陈东点点头,“谢谢李老板。” 李光北看了陈东一眼,笑笑带人离开。 陈东和小夏检/察官抱着一摞文件进了电梯,小夏开心地说:“没想到远洋这么配合,这次调查里还是第一次这么顺利!糟心了这么久,总算有点顺心的事了。” “人家配合,是因这事跟他们没什么关系,”陈东微笑着提醒。然而,虽然嘴上如此说,陈东心里还是对李光北有点感谢。虽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然而这也的确卖了陈东一个面子。想到这里陈东不禁对李光北有些佩服,这人做事的确很周道,上次利用完自己,这么快就将人情还上了。 的确,是个人物。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这章不要被锁…… 之前一直犹豫不敢开,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陈检的职业,各种敏感,编辑并不建议写。我也一直在想办法弱化,可是还是无法完全避开。毕竟,如果没有工作这个角度,对两个人的人物形象塑造都是有很大缺陷的。今天这章是个尝试,看看能不能行。如果真要被锁了,那我恐怕就只能直接跳过所有相关情节,直接从陈检中毒那段开始写起了。所有中间被省略的部分,要不就都放到实体书里。这回不愁实体书没有独家内容了2333…… ☆、寒假 没接触过经济类案子的人可能无法想象,一桩案件的调查资料能多到什么程度。从远洋搬回来的文件多达七百多页,陈东和小夏检察官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浏览完。在对文件初步分类、剔除掉没有疑点的一部分后,两人又对可能有问题的部分仔细研究,并与其他文件进行比对,结果终于被他们找到了新的线索:与远洋提供的文件相比,新河村所给出的回迁房清单中少列了8套房屋!这可是个重大发现,两人立刻向下深挖,这一挖果然挖出了问题,这8套房屋中有3套分给了离职、病故的村干部家属,剩下的5套中,要么是直接分给了现任村干部的亲属,要么是通过房屋买卖的方式,转到了现任村干部的名下!掌握切实证据后,专案组开始对相关人员进行调查审讯,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一干人等终于陆续交代:原来,早在新河村决定拆迁之初,时任新河村村长的高明就得到了消息,他当时便决定利用这个机会为自己谋取利益。于是,他一方面暗中吩咐家人在院内增盖房屋以增加回迁面积,另一方面又以“村里有五保户”等名义向上申请多分房。但是这件事还没有完全办好的时候,村里就进行了换届选举,原村支书落选,高明被调任为村支书,为了能够继续实行计划,他将此事告诉了新任村长王成富,王成富不仅立刻同意参与此事,还狮子大开口,将申请房从5套变成了10套。然而最终的结果并不如他们的预期,上面对这10套房没有全批,只给了8套,但是王成富早已将海口夸了出去。为了堵上缺口,高明提出了一个解决办法,从分配给村民的房屋中截留两套分给村干部,然后所有村干部每家出点钱,当做补偿款分给这两户村民。然而,因为最后几户村干部都以各种借口少交钱,所以最后给到这两户人手里的钱只有十来万,远少于分配房的价值,所以引起了这两户的不满。王成富和高明按住了其中一户人家,却始终摆不平孟祥庆,后者多次到村委会闹,最后甚至和王成富打了起来。孟祥庆因为伤人而被公安机关带走,在接受审讯时,他不停强调新河村村干部占了他的房子,结果引起了公安部门的注意,最终导致整起侵吞回迁房事件被揭开。 “他们一户占了一套几十万的房子,最后却连两万块都不肯拿,抠得都没边儿了!这回好了,满盘皆输。该!”小夏检察官一边敲着键盘整理这几人的供词,一边气哄哄地说。 陈东笑笑,这个案子折磨了这小子快两个月,也难怪他这会儿会觉得这么解气。可是在检察院经办的案子中,这已经算是快的了,院里耗时几个月乃至小半年的案子比比皆是,有些大案甚至要经过好几年的摸索才能发现违法乱纪者的蛛丝马迹。 ——说起来,似乎是借了李老板的光。 当初向远洋提出借阅文件的时候,陈东其实并没抱太大期望一定能发现些什么。只是当时他们对新河村村委会调查受到很大阻力,而且调阅开发商方面文件也算是固有步骤。远洋的配合程度出乎陈东预料——一般来说,这种配合检察院调查的事虽说对企业没什么影响,不过作为一个公司——尤其是房地产公司——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太合规的地方,万一查别人的时候被检察院发现自己的问题,可就得不偿失了,所以小夏检察官都做好了三顾茅庐的准备。但是谁都没想到远洋会非常痛快地答应,他们第三天就拿到了所有相关文件的影印副本。待看起文件,陈东又吃了一惊。远洋的文件之详尽细致,远超陈东的预期。所有动迁范围内的村落,其居民每户有多少人、家中有多少土地、全都有详细的记录;而各家各户村民各个时期的房屋情况,也有清晰的航拍图:从划定自贸区,到确定迁居范围,再到招投标,每家每户小院内房屋建筑的情况都拍摄得一清二楚。正是因为有了这个,他们才很快发现了村支书老丈人家加盖房屋增加回迁面积的问题。而回迁安置过程中的各种文件远洋就更全了,连各级政府几次的审批单都出现在其中。看到这些东西,陈东真是有些心惊,这些政府部门的文件,远洋是如何拿到的?掌握有如此详实的文件,想发现点其中的问题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他们不就很快便查明了新河村村委会的那点猫腻么?那么,其他的猫腻,李光北是不是也都一清二楚?他掌握有这么多各个地方的老底,真要有哪一天想收拾其中的谁的话,岂不是易如反掌?……陈东不禁想起去年李光北是如何扳倒魏远的,难怪李家这么些年来在H市屹立不倒,李光北的能力与手腕,既让人佩服,也令人害怕。他这一次卖自己的面子,恐怕又是借机除掉占他便宜多申请回迁房的那几个新河村的村干部?…… 陈东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又被李老板枪使了一回,至少现在他不会觉得李老板是单纯地卖自己面子了——当然,一开始,他也没这么以为过。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案子算是破了。几位村干部因为渎职、贪污罪陆续被判刑,他们所侵占的房子也被没收查抄,除了补偿给两户没分到房的村民外,其他的几套房子将公开拍卖。 待一切尘埃落定,已是第二年的一月。 1月20日,中午12点。 H市,某大型商场。 陈东拎着礼品袋,看了看手表——今天是他和女儿见面的日子,他可不想因为挑礼物而迟到。 陈东和晓华离婚的时候,佳莹刚刚上初中。当时很多人并不了解他们两人之间出了什么问题,都劝他们看在孩子的份上凑合着过下去,可是晓华坚决不同意,一贯温和贤惠的她在这个问题上竟异常决绝。陈东明白陆晓华在意的是什么,可他确实给不了晓华想要的答案——其实这么多年来陈东也说不清楚自己对陈曦究竟是什么感情,只是有一点他知道,自己是间接害死陈曦的凶手,想想被打的面目全非、葬身江底的陈曦,陈东就觉得,自己不配得到现在的幸福。离婚对于当时的他来说,似乎是一种心灵上的解脱……然而,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对于女儿,陈东始终心怀愧疚。两人离婚后,陈佳莹跟了母亲,除非工作实在抽不开身,否则陈东每星期一定会抽出时间去看女儿。六年来,父女二人的感情并没有恶化,相反,因为陈东总对女儿言听计从,所以陈佳莹遇到什么想做而母亲不让做的事,都会来求陈东,而陈东十有**都会答应。当然,陈东虽疼爱女儿,却也不是没有原则,只是女儿本也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孩子。她性格开朗,学业优异,这让陈东倍感欣慰——当然,这主要是晓华的功劳。 正在陈东四处张望、寻找女儿的身影的时候,突然,他感觉后腰被人碰了一下,接着耳边便传来一个活泼的声音:“老爸!” 陈东转身一看,女儿陈佳莹正站在身后,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今天她戴着一顶白色的毛线帽,穿着一件白色的短款羽绒服,下身是红色的毛绒短裙、黑色的毛线袜,脚上是白色的雪地棉靴。靓丽的打扮,透出18岁的少女特有的青春。 然而,看着女儿这身衣着,陈东却担心地皱起了眉毛:“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还好啦,我打车过来的,商场里也有空调。”陈佳莹吐吐舌头,“老爸你可不知道,我在学校成天穿着那身校服感觉土死了……” 陈东笑笑,女儿已经18岁了,开始爱美了。只是学校平时管得严,天天要求穿校服,根本没有穿别的衣服的机会,她今天算是逮到臭美的机会了。陈东看着鼻子冻得通红却浑然不觉的女儿,知道还是赶快找个暖和的地方比较好,于是问道:“怎么样,今天想吃什么?” “牛排!楼上有家西堤!”陈佳莹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陈东笑了笑,女儿可是西餐的忠实拥趸。看她这连犹豫都没有开口就点出地方的架势,估计是早就想好的,于是陈东笑笑:“走!” 父女两人来到位于三楼的牛排店。女儿熟门熟路地拿着菜单开始点菜,陈东对西餐没什么偏好,于是便统统让女儿做主。 点完菜,服务员拿着菜单下去,陈东这才把手里的礼物拿出来:“后天就是你生日了,这是爸爸送你的礼物。” “谢谢老爸!”陈佳莹笑着接过,打开纸袋中的小盒子,一款白色的石英表出现在眼前。 “哇!很漂亮啊!”陈佳莹拿起手表戴在手腕上,美滋滋地看着。 “你今年高三了,爸爸送你个手表,祝你走好运,”陈东看着女儿爱不释手的样子,补充道,“精心点,别弄丢了。” 这块手表是陈东刚刚在楼下的手表精品店买的,瑞士的知名品牌,价值五六千。这个价位在这个品牌中不算最贵的,不过这表款式青春,很适合年轻的小女生。何况,对于一个高三——或者是大一——的孩子来说,五六千的表也算相当不错了。陈东本来想告诉女儿暂时先别戴,等到上大学再说,可一看女儿那高兴劲儿,便觉得还是算了,将来让孩子她妈去说。 “对了,你这次期末考试考得怎么样?” “班级第二,年级17,我物理没太考好,要不应该进年级前十的。” “这个假期你们学校补课么?” “老爸,你也太out了,现在高中早就不让补课了!”陈佳莹笑着说,“我们平时都够累了,假期就让我们歇歇……” 虽然知道女儿学习上一直很自律,可陈东还是忍不住嘱咐道:“那你假期也别太放松,要不然等你开学的时候……” “哎呀老爸~~”陈东话还没说完,就被陈佳莹苦着脸打断,“我妈成天在家唠叨我就够了,你就别再唠叨了。你知道开家长会的时候我们老师跟家长们强调什么吗?他说要给我们‘减压’,你这样给我施加压力,很容易造成我心里压力过大,搞不好我会精神崩溃的!” 陈东看着女儿眨着眼睛一本正经地吓唬人,心道这哪有心理压力过大的样子。不过难得女儿跟他撒撒娇,身为父亲还是很受用的,于是陈东配合地笑笑:“好,那你说,你让我怎么给你减压?” 陈佳莹计划得逞,立刻笑逐颜开。她凑到父亲身边,说:“老爸,春节的时候你陪我去滑雪? “滑雪?” “是啊,我想去滑雪,可是老妈不让我自己一个人去,我们班又没什么人会,有几个会的又都没时间……” “滑雪会不会太危险了啊?你今年高三,万一摔到别影响学习……” “诶呀老爸,你姑娘我可是初中毕业就会滑雪了,哪儿会摔伤啊?我保证,我肯定不往危险的坡去,老爸你就陪我去一次~”陈佳莹拉住父亲的胳膊,撒娇地左右摇晃,“求你了~~~~” 陈东本就疼爱女儿,哪里经得住她这撒娇攻势,只好说:“好,我给你妈打个电话,如果她同意的话,我到时候就陪你去。” “噢耶!”陈佳莹开心得几乎蹦了起来,“谢谢老爸!……”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好久好久不见…… 又断更了这么久,实在是不好意思。因为六月刚搬家过来,新房离娘家远了,所以照顾孩子的任务更多地落在了我的身上。加之两三岁正值孩子叛逆期,每天忙小家伙实在是忙到精疲力尽。这周一我终于把孩子送去了幼儿园,于是总算是有了些自己的时间。接下来如无意外应该会可以缓慢更文了。 隔了这么久,大家对前文估计也忘没了?反正就是有个案子,而本章结案了——本来我是想好好写写陈检办案的情节的,然而一来这方面内容太敏感,二来自己对检察院办案也确实不太了解,所以干脆把这部分略处理,尽快进入到大家都比较期待的互动环节。本章是过渡章,下一章李老板就会出现了。滑雪场,好像是个会发生浪漫故事的场景呢~~~ ☆、滑雪 1月29日,大年初三。 H市,某滑雪场 如果说北方城市在气候方面有什么南方不具备的优势的话,那么下雪绝对会名列榜首。主席曾在诗词中写道:“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虽然有艺术的夸张,却也表现出了北方的雪景是多么的壮观。雪带给了北方人独有的浪漫,也带给了北方人两项独特的运动——滑雪与滑冰。长在东北的孩子们,几乎都有过滑冰车、抽冰嘎的经历;而老东北们,大概也没有哪个没有在冰上出溜过两下。不过滑雪相对来说就少了许多,除了装备的问题外,雪道的兴建与保养可比冰场的投入要高上许多。不过近几年来,随着北方经济的发展,滑雪场也日渐多了起来,每年冬天的时候一些学校或滑雪场也会组织滑雪冬令营,所以现在会滑雪的人也多了起来。滑雪已经成为了北方的年轻人们冬天最热衷的运动。 陈佳莹是初三那年学会的滑雪。当时一个朋友给了陈东几张滑雪票,陈东就顺手给了陈佳莹。他本来就是想让孩子和同学们去玩一玩,没想到陈佳莹挺聪明,去了两三次就学会了。不过陈东也只是听说女儿会滑雪,佳莹真的滑得怎么样他并不太清楚。所以,当陈东看着女儿是租了一副单板的时候,他确实有点惊讶。 “你都会滑单板了?” “其实不会,”陈佳莹笑着吐吐舌头,“不过挺多人都说单板挺有意思,所以我想试试。” “你没滑过,能行么?要不要找个教练教教你?” “我刚刚问服务台了,他们说教练在雪场里面,我们一会儿进去找。” 父女二人拎着各自的装备走出大厅。一进入雪场,光线瞬间变得明亮——目之所及是大片的白色,白雪从最远处的山顶一路向下,一直延伸到两人的脚下。在这广袤的白色上,散布着穿着各种颜色鲜艳的滑雪服的人们,他们中有些人一看就是技术很好,在雪地间疾行如飞;但更多的是初学者,尤其是靠近门口的这一片,许多人还摆弄不明白脚上这两根东西,摇摇摆摆一步一步慢慢挪的,绊倒在地起不来的,一个跟头摔得狗啃泥的,简直是五花八门什么糗态都有。不过滑雪本也就是一个玩儿,所以即使是摔倒的人也都是哈哈笑着,所有人都玩得很开心。 滑雪场的教练穿着统一的明黄色工作服,即使在人头攒动的滑雪场也十分醒目。只是他们中大多数穿的都是双板,父女二人边走边问,好一会儿才找到一个拎着单板的教练,在他们旁边还有几个穿着滑雪服的人。陈东带着女儿走过去,刚想开口询价,不想一抬眼却发现对面站着一个熟人:“李总?” “哟,是陈处啊,” 李光北笑呵呵地打招呼,“真巧,竟然在这儿碰到了。” “哦,陪女儿过来玩玩儿。”陈东招呼身边的女儿打招呼,“佳莹,这位是李叔叔。” “李叔叔,过年好。”陈佳莹甜甜一笑,乖巧地打了个招呼。 “哈哈,过年好,过年好。”李光北爽朗地笑着回答,他冲陈东夸赞道,“陈处,你女儿长得可真漂亮!小美人啊!” 陈佳莹被人夸赞,小脸儿透出兴奋的微红。那边,李光北饶有兴味地继续闲话家常:“上几年级了?” “高三了。” “哟,都高三了啊?!在哪所学校?” “一中。” “一中好学校,看不出小陈同学还是个学霸啊!……” 不知是客套还是真心喜欢,李光北跟陈佳莹竟聊得挺热络,而被“晾在一边”的陈东则留意到了李光北身旁的一个男青年——这孩子看起来和自己女儿年纪相仿,穿着全套滑雪服,戴着护目镜,只露出小半张脸。当听到李光北夸陈佳莹“学霸”的时候,青年的嘴角撇了一下,露出一个似有些不屑的表情。那模样,竟与李光北有几分相似。 陈东心中暗暗有了猜测,他指着青年向李光北开口:“这位是……?” “哦,这是我儿子,叫李骥。”李光北说着,把身旁的青年拉了过来,“这是陈叔叔,打个招呼。” “Hi,陈叔叔。”青年开口,招呼打得很随意。陈东也不介意,笑笑回道:“你好。” “没大没小的,打招呼也不知道把眼镜摘下来。”李光北照着儿子的后脑勺拍了一下,而后对陈东解释,“这小子之前一直在国外待着,待混了,连礼貌都不懂了。” 大概是迫于父亲的压力,李骥摘下了护目镜,于是陈东眼中出现了一张年轻且肖似李光北的脸。相比于李光北因年龄阅历而体现出的气势与威严,李骥看着更像是一个桀骜不驯的小年轻,瞅谁都不顺眼的那种。那眼睛微眯嘴角轻挑的模样,与李光北冷笑时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 看到这父子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陈东忍不住笑了出来。他问李骥道:“你今年多大了?” “18。” “那和我们佳莹年纪也差不多啊,”陈东说,“所以你也高三?” 还没等李骥回答,李光北先开口道:“他本来也该高三了,不过他在国外学得太差,所以我打算让他回国读两年,估计从高二读起。” “定了学校了么?” “还在联系。” 陈东还想和李光北说什么,那边李骥却不自觉地挪动了几下脚步,显然是有点不耐烦了。陈东也注意到了,于是赶紧结束聊天:“行了你们赶快去滑雪,我们就不打扰了。” 陈东说完便想带着女儿离开,倒是李光北看着陈佳莹抱着的单板问:“你们是想找单板教练?” 陈东点点头:“佳莹说想试试单板,所以想找个教练。” “巧了,我儿子也说想试试单板,这正谈着呢,要不干脆让这人一起教?” 听到李光北这么说,李骥脸色一变,显然并不喜欢自家父亲的提议。陈东也摇摇头:“不用了,你们先找好的,我们再另外找一个就是了。” “行了,这儿的单板教练本来就不多,人家一般都是集体教学,不开小灶儿。”李光北指了指一旁已经谈好的单板教练,“这还是我们刚刚挖墙脚挖过来的呢。反正人家教练说了,一开始只是学基础,就是摔跟头,一个老师看着他们两个足够了。” 说完,李老板也不给其他人拒绝的时间,直接对教练发话:“行,这俩孩子,你就一起教,他俩还可以互相督促一下。” 大概几个人中李老板一看就像是做主的那位,所以人家教练点点头,对陈佳莹和李骥道:“那两位跟我一起去选选装备,然后我们开始学习。” 人家教练已经开口,再拒绝就显得有些不太好了,陈东看看女儿,发现女儿的眼睛中已经闪出跃跃欲试的光芒——陈东并不了解,不过作为雪场常客的陈佳莹对这个滑雪场可谓如数家珍。这里哪位教练教得好那个技术不行,她全都做过功课。而眼前的这位则是整个雪场中单板技术最好的教练,就连陈佳莹看过的教学视频都是这个人拍的。能找到大神来教自己,陈佳莹当然很兴奋。陈东虽然不知道其中的这些细节,不过看到女儿的目光,他便也无法再拒绝了,于是陈东只得对女儿说:“那就谢谢李叔叔。” 陈佳莹一脸雀跃:“谢谢李叔叔!” 那边,李骥更加黑了脸。 教练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一个李光北助手模样的人也跟了上去。李光北看着陈东追随过去的目光,安慰道:“放心,有我的人跟着,他俩不会有危险的。” 陈东闻言这才转过身来,他有些惭愧地笑笑,而后对李光北说:“请教练要多少钱?我付给你。” “行了,没几个钱的事儿,”李光北不在意地挥挥手,“让他们俩自己去摔跟头去,咱们滑咱们的。”他看了看陈东拎的双板道,“走,咱们上哪个坡去?” “啊?”陈东一愣,他顺着李光北的目光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东西,连忙摆手摇头:“不是,其实我没打算滑来着。可是佳莹非让我也换上,我是第一次滑这东西。” “第一次?”李老板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你不也是北方人么?以前没滑过雪?” “念书那会儿学过滑冰,不过滑雪这东西真没接触过。”陈东实话实说。 听到这句话,李光北的眼中不知为何浮现一丝笑意,他开口道:“滑雪其实不难,尤其是双板。走,找个地方我教你。” 陈东这才注意到李光北身边有个人抱着两副滑雪板,显然是替李光北拿的。他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我不会滑,别耽误你玩儿了。你去滑,我在这儿等就好。” “耽误什么耽误,来就是来玩的,你干坐着有什么意思!双板简单,很容易上手,走,半个小时我包你能滑起来。” 李老板说着,便招呼着身边那个也不知是助手还是教练的人一起向前走去,陈东想拒绝都没机会,只好无奈地跟上。 两人来到拖牵缆车边,陈东在李光北助手的帮助下扣上雪板,然后刚上拖牵便出了洋相。这拖牵看着一根杆子似乎骑上去就好,然而初次接触掌握不好力度的人很容易被带摔。好在李光北和那助手都站在他身旁,两人及时扶住了他。陈东有点尴尬,李光北倒并不介意,他的声音中甚至带了点笑意:“别急,你像我这样把雪板分开,然后回头去拉拖牵”说着,他便边示范边帮陈东调整起姿势来,“把这根杆放到自己腿中间,对。就是这样。” 有人指导就是不一样,陈东这次很顺利地上了拖牵。缆车开始带着人缓缓向坡上爬升。脚下的雪板与雪之间摩擦出新鲜的触感,陈东看着周围,旁边的雪道上,不时有人滑雪而下,其中不乏技术很好的人,他们身姿轻盈,在雪道上划出一个又一个“之”字。对于每个这样的人,陈东都忍不住多看两眼,似乎是想先偷偷师。拖牵很快到了顶。陈东学着前面的乘客的样子松开拖杆,顺利地下了缆车。 “这个坡比较缓,适合新手开始学。”李光北也从拖牵上下了来,此刻的他已经全副武装,黑色的滑雪镜遮住大半张脸,全然没有了往日的锋利,“我先教你几个基本动作,你学会了这几个,至少可以先滑起来。” 于是,李光北便开始耐心地讲解起来,从身体该如何半蹲,到脚该如何站位,再到怎么刹车和调整方向,陈东照着李光北说的摆了几个姿势,也算是似模似样。李光北纠正了他一些不标准的地方,而后伸出手道:“好,现在你拉着我的手,咱俩试着滑一圈?” 陈东看着李光北伸来的双手,一瞬间有那么点儿犹豫。不过李老板这动作也不出奇,旁边的许多教练都是这样拉着初学者在练习。 于是,他也伸手过去—— 两个人的双手,第一次在公事场合以外,交握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Long long time no seeeee………… 我猜大概好多人以为这篇要坑了,好我确实是拖了太久太久。其实我真的有设计了全文大纲,只不过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一直耽搁一直耽搁。不过最近我大概捡起点对李老板和陈检的热情,于是接下来应该会开始更这篇了。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这篇大概不会涉及太多太专业的工作,所以可能主要是两个老男人暧昧地谈恋爱的故事了…… 521,我爱你。 ☆、刮目 李老板大概真的没有骗人,陈东跟着学了一会儿,竟真的很快上手,不一会儿,他便可以从坡顶顺利地滑到坡底了。李光北见陈东悟性不错,便又教他转弯,前后一两个小时的功夫,陈东便可以如大多数人一样在雪道上简单地辗转腾挪了。在又一次顺利到底后,李光北滑到陈东身边,称赞道:“你一定平时坚持运动?很多你这岁数的人,学几次都达不到你这程度。” 因为戴着滑雪镜,所以陈东没看到李光北眼中欣赏的目光。他一边调整脚下的雪板,一边笑道:“读警校时养成的习惯,我现在早上有时间都会跑个三五千米。” “哦?你在哪儿跑?以后有机会可以一起啊?” “行啊,有机会遇到就一起啊。” 陈东就这样和李光北边滑雪边聊起天来。开始时他还记挂着女儿那边的情况,不过一想到李老板安排了人跟着,他便放心了许多。当初查魏远案的时候陈东曾经体验过李光北的保护,所以对于李老板做这些事,他还是比较放心的。尤其后来他自己滑雪也渐渐入了门,还真是把女儿抛在脑后了。所以当李光北的助手打电话过来汇报情况的时候,陈东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竟已不知不觉滑了三个多小时。他掏出手机想给女儿打个电话,不过李光北却摆了摆手:“放心,没什么事。我秘书告诉我说俩孩子饿了,想先吃饭然后再继续练。教练已经带他们下去了,咱俩也下去。” “好。” 两人一前一后滑雪来到当初分开的地方,李骥他们已经先到了,陈佳莹看着父亲滑雪下来,惊讶地赞叹道:“爸你居然会滑雪了?!” “嗯,你李叔叔教了教我。”陈东拍拍女儿肩头的雪,“你们学得怎么样?” “单板好难哦,我们一直在摔跟头,不过教练说一开始练单板都是这样的,等入门了后面学起来就有容易了。” 那边,李骥也走到父亲的身边,李光北问他:“怎么样?” 相比于陈佳莹的叽叽喳喳,李骥则显得有点儿安静。听到李光北问他,他也是不在意似的回答:“还行,教练说下午再学学,应该可以走起来了。” 说着,他抬眼,不自觉地看了陈佳莹一眼,小麻雀还还在兴奋不已地跟父亲说着学习的趣事。 觉察到儿子的小动作,李光北眉毛一动。他看向旁边一直跟着两人的曹帆,只见后者对自己挤了挤眼睛,用口型说了句“受刺激了”。 受刺激了?! 李光北有点意外地看看陈佳莹,再看看自己的儿子——这小子能被人家小姑娘给刺激到?! 有点意思。 滑雪教练走过来,向李光北汇报教学情况:“两个孩子都挺有悟性,上板一段时间都已经能在平地滑起来了,下午我打算带他们上雪道试一试,能学会推坡,今天就算成功了。” “行,看来一上午没白学,”李光北点点头,他跟教练说了句“辛苦”,而后转头对两个孩子说:“怎么样,你们俩想吃什么?” “随便,这儿不是有餐厅么,随便吃口就行。”李骥开口道。 然而陈东却有点犹豫。他看了看表,悄悄跟女儿商量:“佳莹,你这都滑了大半天了,也差不多了。要不咱们回去?” “可是老爸,我想把推坡学会的。”陈佳莹苦着脸跟父亲打商量,“教练说下午就教我们了,我要是现在不学了,刚刚的跤就白摔了……” 听到陈家父女想离开,李骥身子不自觉地一动,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不过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李光北留意到儿子的动作,心中更觉有趣,于是便开口对陈东说:“孩子刚入门,这时候着什么急回家?吃饭完再练练,争取今天把单板搞定。” 陈东有点为难:“我答应孩子她妈了,下午把孩子送回去……佳莹都高三了,耽误太长时间不好。” “今天才大年初三!大过年的,让孩子歇歇,不差这一天。” 那边,陈佳莹也趁机向父亲求情:“就是啊老爸,你就让我再练会儿!我保证,就这一天,我明天开始一定好好学习!”说着,她拉着父亲的胳膊撒娇地晃啊晃,“老爸,求你了……” 身为女儿,陈佳莹显然很知道父亲的软肋在哪里。果然这一通撒娇立刻让陈东败下阵来,他看看女儿,无奈地说:“那我给你妈妈先打个电话……” “嗯!谢谢老爸!” 李光北见这父女商量完毕,笑了笑,立刻吩咐助手先去安排午餐。 于是,几人卸掉雪板,一起向餐厅走去。一路上陈佳莹都在兴奋地跟陈东小声聊着,陈东边走边听,嘴角始终带着慈爱的笑意。李骥一个人走在中间,与李光北有一小段距离,离陈佳莹也不远。李光北注意到,自己的儿子时不时就会往陈家父女那边瞥去两眼。于是他对曹帆使个眼色,后者立刻凑到了他身边。 李光北用眼神指了指自己儿子,轻声问:“怎么回事儿?” “被刺激到了。”曹帆终于逮到机会,赶快和李光北介绍八卦内幕,“刚才他们俩跟着教练去雪坡的时候遇到了几个老外,人家问咱这教练是在哪儿请的,可不可以一起跟着学。小骥大概不太愿意,说了个‘sorry’就不吱声儿了。结果陈家那姑娘开口说了一溜儿外语,将那几个老外笑呵呵地打点走了。”说到这里,曹帆嘴角泛起笑意,“不是我埋汰小骥,不过我真觉得人家小丫头的英语,不比小骥这在国外混了几年的差。” 李光北冷笑:“他被他妈惯坏了,在国外再待下去,这人大概就废了。这次回来了就让他给我老实在国内待着。” 李光北当初和妻子属于政治联姻,婚后两人性格不合,没几年便离了婚。李骥作为李光北的独子,自然是被分给了李家。只是他从初中便开始在美国读书,而他的母亲现在也在美国定居,所以三五不时会过去看看儿子。李骥离了李光北的视线,又被母亲溺爱,确实有些贪玩怕苦。不过此刻曹帆没心情跟李光北商讨教子大计,他继续八卦道:“我还没说完呢!更有意思的是,等他们上到雪道上学起来以后,你猜怎么着?人家小姑娘居然比小骥学得还快!小骥还摔得四仰八叉的时候,人家姑娘已经能滑起来了!”说到这里,曹帆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更凑近李光北一些,轻声说,“我不夸张,当时小骥那嘴张成这样儿,我估计惊得眼都得直了。” 曹帆简直是得了东北人神侃的真传,一张嘴跑起火车来堪比高铁。李光北听着他埋汰自己儿子倒也不生气,倒是陈佳莹的“文体全才”有点出乎他的预料。不过想想刚刚陈东的表现,李光北又觉得不意外了,大概这就叫有其父必有其女。 滑雪场本身便自带餐厅,几人也是在这里就餐。正值过年期间,餐厅里人声鼎沸,不过好在李老板早就预定了地方,所以几人没费劲便进到了包间。因为还想着之后的滑雪,所以大家也没大吃大喝,只是要了几个菜,简单地吃了一顿。餐后两个小年轻心急继续练习,没多一会儿便抱着雪板又出去了;两个大人没孩子们那么大的瘾,不约而同决定在包房内多歇一会儿。 “平时没听你提过,想不到你女儿都这么大了。”李光北喝了口茶,与陈东闲聊道。 “我和她妈离婚了,孩子平时跟她妈妈生活。” 李光北之前便对陈东家的情况有所了解,所以听陈东这么说也不意外,反而微笑道:“不过我看你姑娘和你的感情不错,女儿果然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啊。” 李老板这句话倒真是由心而发。李骥初中便出国念书,父子俩一年也见不上几面,见面了也经常是李光北问一句李骥答一句,生分得好像领导视察员工工作。李光北之前还安慰自己大概是因为父子见面少的缘故,不过看陈东和女儿的相处,李老板发觉可能并不完全是接触时间的缘故。 陈东注意到了李光北话中隐隐的羡慕,于是问:“你儿子在国外几年了?” “快五年了。他初中的时候有点叛逆,正好那时候她妈已经去美国定居了,说想让孩子出国念书,我想有他妈看着应该能行,于是就同意了。结果他妈就知道惯着他,几年下来不但没进步,还养成一堆臭毛病。所以这回我打算把他弄回国,放我身边盯着。” 就算没做过功课,但李光北作为H市大佬级人物,陈东对他多多少少总还是了解点信息的。之前他就听说李老板目前离婚了,如今听他这么说,显然传闻不虚。对那些陈东不便多言,不过说起教育子女他倒是有些心得:“孩子还是需要用心教育的,尤其是小的时候。当初我和孩子她妈就商量好,不能让孩子太早住校,那样孩子变成什么样子了爸妈都不知道。你这回让你儿子回来也好,你们父子多一些沟通,应该会有作用的。” 李光北认同地点点头:“所以我现在已经把他弄回来了,接下去就让他在国内念,我看着他。” “那你找好学校了么?” “还在联系。” “国外教学和国内不一样?”陈东略有些担忧,“你儿子能跟得上吗?” “跟不上就降一级,正好也刺激刺激他,让他看看国内的孩子是怎么吃苦的。” 陈东看着李老板的眼中毫不同情的目光,不禁有点儿为李骥感到可怜。不过想想李家的情况,陈东知道李光北的做法也是势在必行,毕竟李骥将来肯定是要接他父亲的班的。 两人聊了一会儿,又去滑雪场滑了一段。这次陈东不再让李光北相陪,李老板也没勉强,自己带着助理去了更高的雪道。几人各自为战,直到日落西山,才再次聚到一处一起离场。 “今天谢谢你们了。”陈东对李光北说,陈佳莹也礼貌地向李光北致谢。 “没什么,以后有机会再一起来玩。”李光北微笑着说。 陈东点点头,带着女儿便想离开,结果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的李骥突然开口:“陈叔叔,你们还哪天来?” 陈东转过头来,有些意外地看着李骥。李光北也没想到自己儿子这么主动,看向儿子的目光中也带着惊奇。倒是曹帆,已经憋不住嘴角的笑意,假装咳嗽将脸转向一边。 李骥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说得有点突兀,脸上“刷”的一下子红了。陈东没让孩子尴尬,微笑道:“过两天看看,如果有时间就过来。” 李骥略带尴尬地点点头,连耳朵都红了起来。李光北一把拽过儿子搂住,对陈东微笑道:“那有时间再聚。” “好。” 回城的路上,曹帆开车,李光北和李骥坐在后排。李骥低头玩着手机,突然,李光北开口道:“你喜欢陈东的女儿?” 听到这话,李骥猛地一抬头,眼中既有惊讶又略带尴尬。对上父亲的目光,李骥不自然地把眼转开:“你瞎说什么呢。” “人家姑娘可是学霸,你要是真想追人家,就先把自己的学习搞上来。”李光北平静地说,“以你现在这样子,人家姑娘估计看不上你。” 李骥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是一想到陈佳莹流利的英文和不逊自己(强过自己)的滑雪技术,又安静地闭上了嘴。李光北注意到儿子的变化,继续说:“学校已经帮你联系了,一中,就是陈佳莹念书的学校,你开学便去那里上课。” “哦。” “好好学习,别考不上大学给我留级。” “知道啦!”李骥不耐地转过头去。 看着儿子的反应,李光北暗暗挑了挑嘴角。 ——看来这场滑雪,收获不小。 作者有话要说: 我居然日更了,神不神奇? 李家父子都是喜欢强人的性子,所以这次滑雪,大概算是……四人约会? ☆、李骥 在人生的前四十来年,李老板觉得自己虽然说不上是一帆风顺,但至少他所遇到的每个问题都能想出应对的方案,而且基本都能起到一定的效果,所以李老板很少对自己的决定后悔过。 然而在教子的问题上,他现在发现,他当初的做法确实有些失策了。 李光北其实结婚很早,大学毕业不久,他就与父亲的商业伙伴的女儿结了婚。如今回想起来,李光北自己都觉得自己在婚姻上冷静得有些奇怪。按说二十三四岁的年纪,正应该是对感情、对婚姻最充满浪漫期待的年纪,可是李光北似乎理性得过了头。或许是受父亲的影响,他从一开始就将婚姻定义为一项结盟的工具——正巧当时父亲在商场上遇到了困境,有人看李家生意眼热,又知道李兴国是个身后无人,便想靠暴力吞下李家这块肥肉。明白李家的困境,李光北立刻对一位军X领导的女儿展开了追求。李光北一表人才,又努力表现,很快便取得了女孩子的芳心。虽然老岳父一直对李光北的动机有些怀疑,可是架不住女生外向,最终还是答应了这门婚事。 两家的婚礼办得极其风光,李家开席80桌,李兴国的各路生意伙伴都被邀请出席。所有人都见识到了女方家人丁的兴旺,也目睹了李光北岳父杀伐果断的威严,于是,在这场大婚之后,李家的生意突然间就顺遂起来。李兴国老怀大慰,深感儿子堪当大任,但同时老爷子又对儿子有些愧疚。毕竟婚姻大事还是非同小可。不过李光北似乎并没有多么委屈,结婚第二年,他和妻子便生下了个孩子,而且是个男孩。李兴国高兴得不得了,孩子百日那天,李家不仅大开百日宴,所有李家公司的员工都得到了老板发的红包。李骥出生后,李兴国开始有意地将事业更多地交给儿子,而李光北也不负众望,将远洋的生意做得愈发的大。相比于父亲在创业艰辛中被逼出的凶狠,李光北则要更内敛,也更深沉。他像是武侠小说中的化骨绵掌,表面锋芒不露,可是一旦出手必为杀招。李家威势日盛,连李光北的岳父都有所察觉。老人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某次李光北带妻子回娘家省亲的时候,老岳父把李光北叫进书房中谈了许久,而后,李光北便与妻子离了婚。对于离婚的内情,李光北除了和父亲说起过外,对别人只字未提,只说夫妻二人感情不和。不过李光北对妻子并不算差,两人离婚时,李光北给了妻子丰厚的财产,并按照她的意愿为她办理了出国移民。 从这个角度来说,李光北和妻子其实算是好聚好散。或许正因如此,当前妻提出将儿子接出国读书的时候,李光北才会同意。然而他忘了一件事,妻子是个太过的温婉善良的女人,而慈母往往多败儿。李骥对父母安排的专业道路不满意,悄悄地背着母亲开始学音乐,和朋友组乐队,甚至还计划在高考中报考音乐学院。然而,他的小动作瞒过了母亲,却没瞒过李光北的眼线。当李光北得知儿子不务正业甚至背着他搞小动作的时候,他大为光火,立刻派人到美国去给儿子办理了退学手续,然后立刻拎着人回了国,甚至连李骥在美国的住处都没让回。 李光北如此强势的安排,自然遭到了李骥极大的反抗。从被拎出校门的那一刻,李骥便三番五次计划逃走,可惜的是抓他回国的是曹帆,李骥的那点小把戏在曹帆面前简直连“儿戏”都算不上。也不知曹帆是如何运作的,总之李骥被从VIP通道直接押送到了飞机上,他连向美国警察喊个“help”的机会都没寻找。 回到国内,李骥大闹了一场,大骂李光北不讲人权。李光北也不废话,直接将人关进地下室的禁闭室。那里是李光北用来审人的地方,李骥哪里逃得出去。但李骥也继承了李家人的脾气,直接在地下室搞起了绝食。整整三天,李骥滴水未进,险些脱水而死。曹帆一看父子俩这死杠解决不了问题,只好打电话向老爷子求救。李兴国和李光玫都从S市赶了过来,先将李骥从地下室抬了出来,而后,输液,进食,检查身体,确定李骥没有生命危险后,老爷子才开始对李骥晓之以理;而李光玫则托人从美国运回来了李骥最喜欢的乐器,这才让李骥松了口,同意回国读书。 得知李骥松口,李光北也暗暗出了一口气。老实说他也没想到儿子居然硬气到敢如此跟他叫板。李骥脱水到几近昏迷的时候,平生以来李光北第一次体会到“骑虎难下”是什么滋味——他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认输,毕竟如果这次不管住以后他就管不住这孩子了。然而,如果儿子就真的这么死扛下去,作为父亲的他将如何做?平时杀伐果决的李老板犹豫了,他发觉对着儿子他真的无法向对着下属一样冷酷心肠。那毕竟是他的儿子,尽管自己未曾十月怀胎,可那也是他的骨血,是他的基因与生命的延续。自己也曾抱着刚出生的儿子笑得无法自已,自己也曾带着六七岁的淘小子在草地上奔跑踢球。可是,为什么如今父子二人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从来都是目的至上的李光北无法理解儿子口中的“自由”,就像儿子无法理解他为了达到目的不惜牺牲婚姻的冷酷。 父子,果然是天生的仇人。 知道父子二人的关系没那么容易缓和,这一年的春节,李家是在H市过的。李兴国和李光玫都留在了H市,目的就是缓和那父子二人的关系。而李光北也主动给出些示好的信息,答应带李骥去滑雪场滑雪。 然后,就是这么巧的,他们在滑雪场遇到了陈东父女。 然后,自己那个混不吝的儿子,居然就“心动了”? 老实说,曹帆跟他说自己儿子对陈东女儿“一见倾心”的时候,李光北是不信的,一来曹帆本身说话就喜欢夸大,二来李骥也不是丁点儿世面没见过的穷小子,看到个漂亮女孩儿多看两眼他信,再多的李光北觉得就是扯淡了。然而李骥在陈东父女离开时那句脱口而出的“你们还哪天来”实在是太明显了,明显到李光北这个当爹的都觉得有些丢人。 不过,又觉得很有趣。 多年的商海沉浮让李光北明白了一个道理,无欲者是最难降服的。古人云无欲则刚,如果一个人没有想要追求的东西,他便可以说是没了弱点。反之,只要他有**,自己便可以投其所好,令其为己所用。而李骥让李光北头疼的正是他的**——李骥不喜欢商场的这些东西,他没有责任感,不觉得自己应该为了李家而如何如何。他想要自由,想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偏偏他所喜欢的东西与李光北以及李家的期望是完全背道而驰的,所以李光北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答应。然而当李光北摧毁了儿子的这个理想之后,他发现,他找不到儿子的别的理想了。李骥变得死气沉沉,无欲无求,他默然地接受李光北的安排,但是,李光北自己也知道,儿子对他并不认同。他不过是将明白的反抗变成沉默的消极抵抗而已。 而就在李光北头疼的时候,转机来了。李光北发现了儿子对陈佳莹的好感。这种“好感”中有多少儿女私情或其他复杂的情感他无意去了解,但只要李骥对陈佳莹有这种好感,他便有了和儿子谈条件的资本。而更让李光北满意的一点是,陈佳莹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学生,就读名校,学习成绩优异,这对于希望儿子能好好学习的李光北来说简直是再好不过的“激励目标”。 于是,李骥的就读学校被定在了一中。李光北托人帮忙给一中提供了一笔奖学金基金,很快便帮儿子办理好了入学手续——学籍的调动等等需要时间,但是过年后儿子入校读书已经没有问题。而这个假期李骥也闲不着,李光北为李骥请了好几位家庭教师,帮助李骥补习高中课程——本来美国的高中教授的东西就少,再加上李骥学得漫不经心,与中国孩子一比差距就更大了。即使是降一级,李骥仍然有得要学。李光北将李骥领到一中教学楼内,指着高三期末考试排行榜上名列第10位的陈佳莹的名字,对李骥笑了笑,李骥不耐地翻了个白眼,然而在接下去的学习中竟真的多了几分用心。 当然,为了奖励李骥,李光北也不是不给儿子甜头,他当着李骥的面给陈东打过电话,想约陈东父女再去滑雪场滑雪,然而都被陈东婉言拒绝了,理由是陈佳莹已经高三,她要专心复习。 “我说,你这么拿人家的姑娘来刺激小骥,万一真把小骥撩拨出火来,开学了去追人家姑娘可怎么办?”曹帆有点担忧。 “想追就让他去追,如果真能追的上,就不用我来操心他学习了。再说,我看那丫头也不错,要模样有模样,要教养有教养,就算他俩将来结婚,也不算说不过去。” 李光北自己的婚姻是一桩交易,但他并不希望儿子的婚姻也要如此——事实上,李光北对于家中其他人的婚姻都很开放,自己的选择是自己的事,但别人的婚姻,他从不去利用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