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大殿内一片寂静, 云澈看向玄如是的目光平静, 全然没有退缩。 这是她的心性, 只要答应了，就必然会做到。 不管玄如是因为何种目的帮了她, 在太白山脉救了她是真, 混沌区域里不离不弃也是真。 既然他想斩断姻缘，那便斩断。 “还在等什么！”玄长老冷声咳嗽了一声，示意玄如是快些动手。 斩断天命一事, 比起强行斩断联系，如果对方愿意坦然接受不挣扎的话会顺利许多。 玄如是缓缓抬起手, 四周的空间一黯，他们二人的脚下出现漆黑的棋盘。 棋盘之上白色丝线交错纵横, 那是他们二人的天命, 其中有一部分是纠缠在一起的红线，想必那就是姻缘。 云澈抬眼望去，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天命。 她伸出手，掌心上空空荡荡的，明明什么都没有, 但好似能感觉到那冰冷的温度。和牵住他的手时, 感觉一模一样。 玄如是也怔怔的看向自己的手。 她本会成为他的妻。 两人相互依靠, 她抬起脸时明媚笑容，日后的温情旖旎……一切都尽显在眼前。 不过现在……却要生生斩断！ 玄如是握紧拳头，狠狠地一挥，红线被扯断一丝。 两人今后的交错, 烟消云散。 “云澈……”玄如是喃喃道，声音微弱到只在他的心头回荡。他第一次询问自己，是否会后悔。 他本无情，已经脱离了世事凡尘，不会与任何人产生纠葛。 当知晓自己有姻缘时，他唯一的想法是斩断。所以在天樊城时，他擅自做主宁愿背负上心魔和亏欠，也生生斩断了联系。 但现在，他的内心竟有一丝颤动。 这种感觉好似两人陪伴了多年，不用说明，也能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他的心里悄然有了她的身影。 不再是因为亏欠，而是真心欢喜。 “云澈……” 他抬起脸看向对面的女子。 云澈目光平静，两个人四目相对，她的视线从未移开过。 玄如是的手在颤抖，握住了那几根红线，却不知为何不敢扯断。今日断去，两人之间就真的没有牵扯了…… “你日后将会是玄天机，神通广大，无人不晓。”云澈静静的道。 “你将会与天比肩的人……” 她微微一笑，眼中没有任何埋怨。 玄家，玄天机。 一个个重负落在玄如是的肩头，使他的心愈发冰冷起来。他闭上眼，手握的越来越紧，肩膀都在发颤。 …… 红线根根断尽，落下旋回时，黯然湮灭。 两人之间的姻缘，就此断尽。 玄如是睁开眼，目光清明。 他的心里空空荡荡的，好似生生挖去一块肉，如此疼痛，日后的天命也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云澈的感觉也是一样的。 斩断姻缘竟会是这样的感觉，心里仿佛失去了些什么。 她回想着过往，只能是流露出苦涩的笑容，摇了摇头。“从今往后你我二人缘分已尽，你的救命之恩，我已回报，日后……再无牵扯。” 她抬起眼望了眼四周搅浑的天命丝线，本来是井然有序，如今却如此混乱。 棋盘消失，能看到的景象也全然不见。 玄长老舒心的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他也用不着担心什么了，没想到事情会解决的如此顺利。 若是面前女子不愿的话，他本想使用些手段来着。 玄长老走上前两步，说道：“你放心，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亲传弟子，我绝不会亏待你！天罗宗的修炼资源你可尽数拿去用。” “不必了。”云澈摇头。 “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不会在这里耽搁太久。” “可……”玄长老还想说些什么，搅乱天命之人，从今往后只会剩下霉运，绝不会有机缘落到头上。 女子离开，可以想象到她从今往后会过得多么凄惨。 留在天罗宗，他还能护着她，保证她今后衣食无忧，还能得到亲传弟子的威名，如此好的待遇其他人费尽心思都得不到。 云澈从储物空间里拿出紫星神草，她摘了药草之后护的好好的，没让它受损。 “那是……”玄长老看着泛着朦胧紫光的灵草，有些震惊。 云澈手一挥，灵草飞向玄长老面前，“这是紫星神草，用了此草，将能完全驱除心魔。” “紫星神草罕见，生长在黑雾区域……你怎么会持有的？” 玄长老捧着紫星神草翻来覆去的看，这株灵草，就算是翻遍整个天罗宗也找不出来几株。 云澈看了眼玄如是，其他话多说无益，他们之间的恩怨已经了结。 她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清冷的声音喊住云澈，玄如是看着她，开口道：“你今后的气运混乱，留在天罗宗是最好的选择……” 云澈停下脚步，微微侧过脸，余光看了眼玄如是。 她知道成为天罗宗弟子是多么难得的事情，不过……她暗暗抚摸着神宝葫芦，沉下眸子。 她不能留下来。 她也不会沦落到因为命运凄惨，就让别人怜悯的地步。 云澈收回目光，毅然决然的走出去。 “云澈！”玄如是又是喊了一声，声音有些慌乱。 “这是我亏欠你的，日后无论你想做到什么，我都会帮你……” 云澈嘴角勾起，扯下腰间的葫芦晃了晃，她的声音潇洒，“不用你帮我，自然会有人护着我。” “玄如是，你不欠我的，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 说完她大步走出去，大殿的门吱呀一声推开，一柱光线落在她的身上，将她映照的朦胧。 明明身形脆弱到不堪一击，她却是如此坚毅，直到离开都没回过头看一眼。 玄如是怔怔的看着云澈离去的身影，明明两人之间的姻缘已经斩断，他的内心依旧能感觉到疼痛。 那抹身影永远的刻印在他的心中，挥散不去。 他会想，如果没有斩断姻缘会如何。 他会想，日后还能见到云澈那明媚笑容吗……只对着他的笑容。 大殿门口，萧凌天担忧的看着云澈。 “云澈你……” “带我出去！”云澈挥手，宝船闪现而出漂浮在空中，她一跳跃，乘坐到宝船上。 “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萧凌天踏在宝船前头，领着云澈飞行出去，他表示可以送云澈到附近的大陆，不过她却要求回去混沌区域。 “回到混沌区域里做什么？就算有要事，如果长久留在那里，还是会受到幻魔侵袭……” “有点事情。” 云澈声音低沉，袖子下，她暗暗握紧手。 她一直隐忍到现在，用灵力压制住霸道的剧毒。 她被天绝蟒吞到肚子里，最后爆破月玉玄晶冲出来时，防护阵全部破碎，她的身体也遭受了巨大打击。 就在那时，天绝蟒的毒液侵入到她的体内。 她用灵力去炼化，不过这股毒素强横，阴寒死气肆虐着身体，根本无法逼出来。 现在已经是极限了吗？云澈心里暗暗想着。 不用看都能知道她的手漆黑一片，阴寒死气正缓缓蔓延向她的手臂。 “到了，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萧凌天停下来，面前无边无际的山头，空中突然撕裂开一条缝隙，缝隙的外面是漆黑一片的混沌。 “多谢。”云澈点了点头，勉强露出笑容。 萧凌天目送云澈离开，云澈直接就通过缝隙飞了出去。 “斩断天命之人……”他看着云澈，摇了摇头，眼里满是惋惜，“斩断天命之人最后都会不得善终，充满坎坷霉运的日子，又能走多久？真是可惜了……” ———— 云澈冲出到混沌区域里，宝船一晃，差点没翻过去。 她的面色惨白，无论怎么用灵力，也都抑制不住体内的阴寒混乱气息。 “姜柯……”她痛苦□□。 前面突然悄声无息的出现一道棺材，棺材漆黑诡异，姜柯则是坐在棺材上，面色平静。 姜柯看着云澈痛苦难忍的模样，不禁轻笑一声，“想清楚了？只要你把神骨交给我，我就会帮你。” 他早就知道云澈中了毒，从天绝蟒的腹中冲破而出时她的面色就很古怪，指尖泛黑，身上透着一股阴寒死气。 不出一月，就会抑制不住剧毒。 她总会有相求的一天。 云澈惨笑，“你身为师兄，难不成不能帮师妹一把，非要这么冰冷无情？” “我只要神骨。”姜柯的脸色平静，这世间上能让他动容的事很少，就算云澈死在他的面前，他都不会触动。 唯独让他心系的是神骨，还有复活棺材里的人。 “好！” 云澈应了一声，“既然你想要，我给你！” 刹那间姜柯就冲过来，直接踏在宝船上，“真的给我神骨？” 云澈心性坚毅，只要是认定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即便让她粉身碎骨，她也不会为了自身利益，做出背叛他人的事情。 这件事情从她冲进黑雾区域时就能知道。 她九死一生，冲破天绝蟒独肚子出来时身体半边溃烂，血肉模糊。那个时候的她眼中也是坚毅，没有动摇。 这样的她竟会交出神骨…… “交出神骨，我会救你。”姜柯伸出手。 他的视线落在云澈腰间的神宝葫芦上，知道神骨就放在那里面。 云澈微微一笑，扯出虚弱的笑容，她颤抖着伸出手，漆黑的手，古怪的黑线蠕动，已经无法控制。 这样的痛苦，她一言不发的隐忍到现在。 直到斩断姻缘，搅浑天命，让她的气运大大折损，剧毒也更加剧烈蔓延开来。 云澈手抚摸着葫芦，下一刻就要摘下它一样。 “神骨……” 云澈的微微垂下眼看着神宝葫芦，摇了摇头，“这个神骨独一无二，是他的东西，我绝不会给你。”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神骨的位置，无论你想要多少，都可以在那里找到。”云澈伸手，一把握住姜柯的手。 他们二人的手一白一黑，形成显眼对比。 “救我，我就告诉你神骨的下落！” 这是云澈最后的赌注，她微微一笑，笑容灿烂。 姜柯面色古怪，好似被面前的人重重的摆了一道，她的笑容现在看起来竟是如此可恨，恨不得一手掐死。 云澈的笑容僵住，眼前的视野越来越模糊，漆黑一片，最后什么都看不清。 她喃喃了一声向前倒去。 姜柯一只手扶住云澈，脸上表情阴晴难定。 “神骨的下落……”他低头，看着云澈惨白的脸，她的身上生机微弱，黑色丝线已经蔓延到脖颈上。 “真是狡猾。” “想用这个方法威胁我？”他冷哼一声，一把抓向神宝葫芦。 只要拿走这个葫芦，他就不用管破事，神骨也能弄到手。 不过当他的指尖触碰到神宝葫芦时，突然从葫芦上闪出一道朦胧的青光，光芒柔和，一股不知名的气息充斥在四周。 “吼！”不远处漂浮在空中的棺材发出嘶吼声。 青光照耀到棺材上，棺材上面的阴寒黑气息迅速溃散。 姜柯心里巨震，猛然把云澈推去，云澈身体撞在宝船上，昏迷不醒。 “神骨……”姜柯不可置信的盯着神宝葫芦，“这个神骨碰不得。” 神宝葫芦的青光收敛而去，变回黑漆漆的状态，光是从外表看根本没觉得它有多么出奇。 不过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葫芦，让姜柯产生了忌惮。 “那到底是谁的骨？” 姜柯有了疑问。 葫芦里的神骨碰不得，如果强行拿取，只会把棺材聚集的阴气给打散。没了阴气庇护，里面的煞尸也无法活下去。 这样一来，就只能把希望放在云澈所说的话上了。 她知道神骨的下落。 “这就是你打算的，让我不得不出手救你……”姜柯无奈，心中阴冷，但还不能见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