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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最是梦中能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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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师兄东日心细如发,北辰话语中的讽刺他竟然听出来了。    他背光而立,北辰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到他叹了口气道:“不要怪他,他是为了救你才成的亲。”    “救我?”救她需要成亲?怎么,她的药引子是那女的身上的肉吗?    北辰在无声的嘲讽这可笑的事实,可鼻中却开始犯酸,似乎又要流眼泪。    北辰有些火大了,既然是她的身体,就由她作主,容不得它有别的不同的想法。    偷偷的伸出手,北辰狠狠的在大腿上掐了一把。    疼痛刹时传遍全身,她在心里咬了咬牙,可脸上仍是若无其事。    要习惯疼痛,要隐忍疼痛,不要哭,不要叫……    是谁?    是谁在说着这些话?    为什么要习惯,为什么要隐忍?    她是长生门娇生惯养的四小姐,被师兄弟捧在手心的娇娇女。    有谁敢虐待她吗?    又有谁让她不敢怒不敢言吗?    北辰正在走神,忽听得大师兄说道:“二十年前的一个夜晚,我正在打坐,忽然感觉到后山有剧烈的灵力波动,那灵力十分不稳,似乎是有人出了危险。我立刻赶了过去,然后看见……”    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了一下语气,似乎到了此时,他仍不太相信当时看到的场景是真的。    “我看见你的站在灵气乱流中心,将金丹逼出了体外,正在引爆那金丹。我见情势不对,立刻出手禁锢,可没想到终是晚了一步。”他的话中,隐含了太多的痛苦和愧疚,似乎让师妹眼睁睁的在他面前自爆,是他的责任一样。    “你的金丹仍是爆开了,不过在爆开的一刹那,你的身体里竟然出现了一股奇怪的力量,护住了你的身体。只是金丹与魂魄是息息相关的,你的金丹爆了,自然应该也是魂消魄散。后来在检查你的身体的时候,我发现那股奇怪的力量竟然守住了你的一缕残魂。”    北辰下意识的轻叹一声:“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大师兄眼睛攸的瞪大,他猛的扶住她的肩膀,急切的问道:“会怎么样?你知道会怎么样?”    什么会怎么样?    反应过来后,北辰的眼睛瞪的比他还大,天哪,她刚才说了什么?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会是哪样?    是哪样?    “辰儿,你再想想,你知道什么?”    前思后想,凝眉细思,苦思冥想……却什么也没想起来。    似乎那句话,是从天外飞来的一样,无根可觅,无迹可寻。    看着她一脸的茫然,大师兄失望的收回双臂,呆呆的坐回到了椅子上:“是我太心急了。这二十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你要自爆的原因,门派里但凡能与你说上话的我都问过了,可谁也不知道原因,也没见你有反常的地方,就连西月,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要自爆。辰儿,你为什么要用自爆呢?我们对你不好吗?你有什么心事,不能和我们说吗?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呀……”    桌上的蜡烛爆了个灯花,噗的一声熄灭了。    一道细细的青烟袅袅升起,不过腾起一尺来高,就慢慢消散了。    身边这个男人,声音低沉呜咽,似乎从远远的海上吹来的沉闷的号角声。    北辰的心防慢慢放低了。    是啊,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那个时候,他们一起结伴去静远堂学法术,一起下学走过那长长的台阶。    他们欢快的奔跑在那很大很大的宽阔广场上。七个男孩在前面跑的飞快,唯一的女孩子在后面追的气喘吁吁。    二师兄总是糗着一张脸,一马当先的跑在最前面。    右仑永远是叫的最大声,跑的最落后的那一个。    只有大师兄会停下来,等着后面那个小小女孩。    小小女孩总会嘟着一张小嘴,控诉着二师兄的冷酷无情。    那时候,什么都可以和大师兄说,委屈也好,欣喜也好,得意也好,伤心也好。    就连那时候大师兄偷递来的碎花糕的味道,都香甜的如在鼻端。    可是从什么时候,和大师兄越走越远了呢?    少年时光逝去了,青春岁月如约而至,小小少女心中住进了一个酷酷的身影。    在风中寻觅的,是他的身影。    在耳中倾听的,是他的声音。    就连风中送来的,也是他的味道。    其他人,已经统统不在她的心上了。    曾经无话不谈的大师兄,也被挥进了记录着往事的故纸堆中。    “你自爆后,西月持剑就要自戗,若不是我告诉他你还留了一缕残魂在人间,恐怕他早就随你去了。我们得知寻魂宗有养魂术,哪怕是只剩一缕残魂,在此术之下,会慢慢的补全魂魄。我们去寻魂宗求取此术,寻魂宗宗主轩平破的表妹戴清茗对西月心仪已久,轩平破提出让西月娶了戴清茗,就将养魂术奉上。为了能让你重新活过来,西月就娶了戴清茗,换回了养魂术。”    事实的真相,原来是这样。    北辰沉默的坐在床上,不知道能说什么。    有月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在地上投射出各种各样的影子。    有的似繁花,有的似流水,有的穿越了时光,有的经历了岁月……    也许这世上,亘古不变的,唯有这月光。    可最多变多幻的,也是这月光。    在这时光岁月中,它变幻如繁花,长情似流水。    那么感情呢?    是不是也是如此?    年年开新花,岁岁长流水?    那到底是它变得快,还是它存在的长久呢?    西月为她,付出了一切,包括他的婚姻。    而她呢?    无缘无故的爆了金丹,光明正大的忘记了一切。    他的真心,他的浓情,全部都……付之东流。    如果他是商人的话,无疑,他做了这世上最亏本的生意。    月光满室,一地清辉。    北辰沉默,大师兄也沉默。    北辰轻轻伸出手去,盈白的手指在月光中闪着微微的光亮。    “你和我说这些,是希望我和他重归于好吗?”轻飘飘的声音,不带一点的感情,似乎不是出自她之口。    大师兄楞住了。    很显然,她的问题,问住了他。    他很清楚的知道,西月已经成亲了,他若再和她走到一起,就是对婚姻的背叛,就是对寻魂宗的忘恩负义。严肃的有些呆板的大师兄,既不会容忍自己的师妹沦为师弟的小妾,又做不出那过河拆桥的丑事来。    所以……他再次沉默了。    不再理会他,北辰轻轻滑入被窝,盖好被子。仅仅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她的脑浆如水瓶里的水一样,晃动晃动。    在被窝里躺了好久,水瓶里的水才终于平静下来,北辰对着床边那个黑影轻声道:“晚安。”    不知是不是西月说的惩罚让北辰真的害怕了,也不知是对长生门那长长的台阶印象太深了。    在睡梦中,北辰无休无止的爬了一夜的台阶。    台阶好高呀,一级一级,直直的伸入了云霄。    台阶好长呀,恍如一条巨龙一般,没有尽头。    她一阶一阶的往上爬,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了,却仍在坚持着往上爬。    不能停,不敢停。    停下来,惩罚会更重!    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脚软的好似断掉了,大腿颤抖的好似风中落叶,可仍是,不敢停!    爬呀爬,爬呀爬……    台阶为什么那样长,怎么也爬不到头。    就连一点点希望也看不见。    肺里似乎有火在燃烧,呼呼吐出来的气都是灼热的。    脑子已经晕掉了,什么也想不起来。    眼前晃动的,只有那长着点点青苔的石头台阶。    爬不动的时候,故意用头去撞那石阶,好让自己能晕过去,就不用再受这种折磨了。    可到最后,还是没敢晕过去。    爬不完的代价,似乎更重,不会因为晕倒而得到宽恕。    爬呀爬,爬呀爬……    最后爬不动了,就象虫子一样在台阶上蠕动,蠕动着向前爬。    可仍是,不敢停!    当眼前终于不再是台阶了,当手指触到的是一块平地时,她如死狗般的趴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已经累得快睁不开的眼睛,迷迷蒙蒙的看见一双穿着白底黑面靴子的脚立在了她面前。    靴子做的很普通,既不张扬也不霸气,但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虽是黑色,竟似有点点星光隐在里面一样,间或生辉,无形之中,尊贵顿显。    “我爬上来了,我爬上来了,不要罚我,不要罚我,不要罚我……”没有力气站起来,她绝望的趴在地上,望着那双靴子喃喃低语,声音越来越急,最后都快要哭了起来……    “辰儿,醒醒,醒醒,你是不是做噩梦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把她从梦中叫醒。她挣扎着睁开眼睛,看见了大师兄关切的眼睛。    “不要罚我,不要罚我。”似乎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北辰低泣着扑进他的怀里,梦中的那种战战兢兢,那种恐惧绝望,让她怎么也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大师兄紧紧的抱住她,用手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如同哄小孩一样柔声道:“辰儿乖,不要怕,师兄在这里,不要怕。我不会罚你,辰儿不管做错什么,师兄都不会罚你,师兄保证……”    他的怀抱,温暖干燥,还带有一股淡淡的墨香。    把头紧紧的扎在他的怀里,北辰贪婪的呼吸着他身上的墨香,似乎这墨香,能如书法一样,让人宁静平和下来。    他的声音,温柔平静,仿佛带有一种奇异的安抚。    北辰终于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梦见什么了,能和师兄说说吗?”他仍一下一下的轻拍着她的后背,温柔的低语让她感觉到了安心。    一动不动的趴在他的怀里,她贪恋着他带给她的安全和宁静。    “我梦见了爬台阶。台阶好高,好长,我不停的爬,不停的爬,都快要累死了,也不敢停。好累,好累!”那种心悸,那种绝望,北辰不知道该如何用言语去诉说,也不想诉说,似乎隐藏自己的真心,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我当什么大不了的呢,没事没事。咱们小时候完不成功课,总被戴师叔罚去爬台阶,你那时候最贪玩,右仑最捣蛋,你们俩被罚的次数最多,从山脚到山顶那六千多级台阶,就你俩爬的次数最多,真没想那么久之前的事了,你到现在都没忘。”    是吗?    是小时候爬过的台阶吗?    那时候那么小,就已经知道什么是心悸,什么是绝望了吗?    那种不想活却又不敢死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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