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闻惊6
污水横流的黑街之中陈子锟满是绝望和沮丧的披着破烂的外裳等待着私船出海的消息。
因为某个不明的因素作祟那位澄海世子居然对头家门口临阵退缩了这让已经决定乘势发动的陈子锟不免大失所望。
因此他只能乘着最后的机会在世子离开后孤注一掷将自己带回来的人手威逼利诱着全部支派出去。
然后他还是失败了虽然轻而易举的乘虚侵入了罗宅内部但根据内线提供的消息和方位却让他扑了个空事实上罗宅大部分地方都是空荡荡的。
然后来自建筑中突然杀出的激烈反击和火力很容易就让这些只有短兵和少许弓箭的不轨之徒焦头烂额的吃了个大亏。
陈子锟是靠当机立断丢下这些多年募集的人手断后才得以在防军与报更队合围之前侥幸易装城乞儿脱逃了出来。
然而他在临时的藏身点却又得到一个更大的噩耗。
几乎是当夜武德司和京兆府突然飞驰而入位于端明坊的陈氏一族老宅一时间连夜破门抄家的巨大哭喊与嘈杂声响就算隔了两条街也清晰可闻。
吴官陈氏已经完了在得到了他的伯父江宁陈府尹叔父礼部郎中陈积业于京兆府和卫尉寺、水师衙门任职的几位堂兄、族弟在内一系列关系人等相继被下狱而株连全家的消息之后陈子锟就知道了他在广府的最后一点庇护已经不复存在了。
就连原本站在他背后的那位大人物此刻只怕也是自顾无暇而迫不及待的要撇清他这方面的于系了
因此陈子锟这一刻在官面上最后的一点联系和助力反而可能变成他的取死之局。为此他不得不放弃了最后的藏身之所裹挟仅有的财物躲到这个黑街来。
然而这最后一点谨慎和小心却也挽救了他的一条命。
他躲在对街楼顶的阴影里几乎亲眼看着作为他临时的窝主和相好旧部刘子光的遗孀在破门而入的某些陌生人所恶意制造出的惨叫与哀求之后衣裳不整神志不清的的劫持出去就此消失在昏暗的天幕下。
而他所能做的就是乘夜摸回被搜得乱七八糟的原地把那个婆娘在床第间无意说漏嘴的早年风尘生涯积攒下来的养老皮肉钱一小包银宝和碎锭子给从柴房地下给挖出来
反正看那个女人的模样已经再也用不上这些了还不如彻底利用起来给自己增添些许机会和出路。
作为昔日的骁骑校他固然处处留情而女人不少但正所谓天大地大再多的恩义与缠绵再怎么真挚的羁縻与誓言都比不上他自己安危与得失更大。
能够从眼前的困局与危机里活下来才是日后最大的凭仗。
江宁府对于某些人来说则是只能用“变了人间”来形容了各种心情和际遇了
而对前任帅臣章玉吉来说则是不折不扣的噩耗。一日三餐鱼肉禽畜俱全的精致饮食突然消失了室内的积尘与秽物也没有人来清理。
然后他等来的不是重新召见的口谕也不是进一步改善自身环境的命令而是那些全然陌生的狱卒满脸冷冰冰和不耐烦口吻宣达的被就地转移看押的旨意。
待到他穿过了阴冷肮脏绕的让人头晕的地下甬道最终没有见到久违的天光而是看到了各种沾满污渍的拷问器具齐备充满了某种恶臭和腐烂味的刑房这才明白自己已经是大势已去。
曾经养尊处优而高居人上的他又何尝见过如此阵势。
所谓的刑不上大夫国朝已经多少年没有如此对待一个高品大员了于是他仅仅是稍稍的坚持和挣扎之后就彻底给跪了。
然后顺从的在有关人等的“劝慰”下攀咬出一个个有关或是无关的名字来。又变成行在里监国的公案上献功表过的呈文。
因为在这次风波之中那些元宿老臣棋错一着而授人以柄已然成为了追随在监国身边的那些新晋派为己方排除未来妨碍和晋身通路的契机。
因此他们不断的在监国面前制造出各种牵连的口实和理由来直到广府的大相国通过飞电传讯发来了适可而止的意念方才意犹未尽的齐齐罢手。
泗州大捷
已经移镇到了沂州境内的治所临沂城的本阵里好容易得闲而翘着双脚的我也正在看最新的战报。
临时在徐兖一带动用了我麾下几乎一半战力重新组建的截击部队这段时间可谓是收获颇丰。
而那些北归的胡马儿队伍则一度成为了我眼中专门掉罗金钱装备的特色经验大礼包。
他们满载的都是掳掠自南方的战利品大多数是贵重值钱的轻货相应的护送武力在严阵以待的我军面前却基本不值得一提。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哲理在这里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因为舍不得这些辛苦抢来的财货与物资随队押送的胡马儿往往会在某种侥幸心里下放弃骑兵在原野开阔地上的机动优势而坚持留在原地试图击退我们这些诱敌的少量部队。
然后等到我的大队人马逐一运动部署到位完成最终合围才慌乱的聚集起来放弃笨重的车队拖累而企图四散突围然后被就是被分割包围慢慢的挤压消灭的过程。
更妙的是这些北归的胡马部帐之间往往因为互不同属的关系也缺乏沟通的手段与途径甚至是相互之间有所敌意和警戒的宿怨关系。
这也意味着我军下手之后可以更方便的收拾现场和封锁消息甚至伪装成某种胡马部帐相互之间火拼和吞并的假象。
因此在早期的几次收获都实在对方缺少足够警觉和应对的情况下被一举成歼在逐渐消融的淮北雪原之上。
而对方被扒光的尸体则直接可以用积雪方便的堆埋起来权做掩人耳目。
只是在雪融之后这些光溜溜冻得硬邦邦尸体堆成的小丘也不免引发了好些关于本军的可怖与惊悚传闻。
不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再怎么严密封锁消息同样的事情做的多自然就会有蛛丝马迹慢慢的显露出去。这也是没有办法和不可避免的事情。
于是后续的队伍也变得更加壮大起来巡哨和游骑的范围和距离也变得更长更广。
于是在某种信心满涨和斗志澎湃的鼓励下他们在短时之内数度连战告捷之后于脆用积累下来优势玩了一次大手笔的。
三个主战营正攻三个辅军大队压阵外加若于部队的外围阻截和佯动最终在淮南楚州的漕河枢纽山阳城对岸的桥头镇大破留守的兀氏藩军并数滞的六部胡马儿约数万人。
此战斩首过万被赶到冰面上又掉进河里的不计其数光是战后在原地抓到和投降的俘虏就达到了两万余;所获桥头辎重堆如山积其中大部分都是我们可以马上用上的物资。
更重要的是我们在当地得到了以十几万口为单位的牛马大畜虽然大多数羸弱的很而且饱受惊吓而不好驾驭。
但是哪怕作为肉食的补充赶回到我们的控制区去也足以我的麾下将士不间断的吃上好一阵子了。
而其中一些出现在叙功名单的人名和相应人战报上的细节则让我有些不免有些“是金子就会发光”的唏嘘和感叹。
比如那位二营四团的部将鹏举还是和另一个时空发迹的轨迹一样遇战喜欢站在先手敢战士中以身先士卒带动部伍奋勇争前哪怕迎面身受数创而激斗尤酣愈战愈勇
最后在浮桥上以步战杀毙十数负责断后的精锐箭筒士追击仓皇避逃的兀氏守备官而于淮南近岸挑落马下生擒之。
据说这时他已经远离大队人马的掩护而距离南岸不过二十多步就在南岸被惊动起来的胡马藩军稍稍发矢就可以即达的射程之内
然后他不慌不忙的以擒获的俘虏为挡箭牌在南岸一片目瞪口呆和凝滞死寂的目送之下徐徐然带着俘获全身退回了桥北其中堪称惊险与传奇。
如此勇气与胆魄令后方主持的都虞侯赵隆不免有些刮目相看而在战报中格外提及。
又比如新任的后备将刘琦以寡击众打围于涟水;赵良嗣在临淮附近的白水塘截击绕道渡河赴援的胡马部帐;负责佯动的张宪所部最后弄假成真的袭夺淮阴之战;甚至是王贵的前军四营都不乏可圈可点之处。
让人觉得欣慰不已之余隐隐感觉到在虚空中闪现而过的数据。
“全体士气和声望上升”“本军威慑力与名气20”“传说度与残暴度2”等无形的属性加成。
“海州急报”
这时外头一个声音通达道打断了我神飞天外的思绪。
片刻之后我接过了已经由机要文字重新编译整理好的加密军文只是看了几眼不由大喜过望的喃喃自语道。
“好真是太好了”
却是来自外海的一整只庞大船团抢在冰雪彻底消融之前已经迫不及待的抵达了海州的郁洲大港了。
据说为了这次紧急输送江宁方面却是把各种水师残余和官私民间的运力都被征发派遣上了。
这也意味着从今往后我和我的部下不再是无根之水或是无缘之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