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三章 归亡
洛都南郭归德坊
围绕着败退于此的殿前军这场激烈的突围攻防战达到战事的最**双方都表现出无比的决绝与惨烈。
对于处于包围外的北军来说冬季日短苦战了二、三个时辰之后就已经不觉暮光早垂。从后方涌来的健勇们早把灯笼、火把、汤水、蒸饼、熟肉和酒给输送上来让前沿的将士们轮番吃点东西喘口气。
依托洛都本身的主场优势来自皇城的一系列后勤输给很容易就组织起来尽可能地满足了前沿战士的需要。
但被困的南军将士就只能在缺少遮盖的废墟中餐冰饮雪就着随身携带的最后一点口粮因为他们连最后一点柴碳都点火烧掉取暖了反正也带不走了反而因为天寒地冻的各种非战减员再一次削弱了他们的力量和士气。
这时被包围的几个城坊中也早早点起明晃晃的火炬将左右照得雪亮。本来以坊内之暗击坊外之明或者反过来以坊外之暗击坊内之明对于黑暗的一方面是有利不过的条件。
但这时攻守双方在大雪的映照下要想获得完全黑暗的掩护是不可能的于是双方只好继续挑灯夜战。
突围是在半天前以归德坊为开端同时在几个战线上相继开始的那些已经下定了决死之心的南军将士们发出一波又一波震天动地的喊杀作势就要冲出城去。
但是正在他们当面作着最后阻截的北兵们却没有被这股气势压倒。只是经过短暂的混乱与仓促迎战之后大多数人并没没有放下武器也没有离开防地。
却在已被逐段突破的防线内继续制造重重障碍吃饱喝足的他们各据工事又筑起一段又一段的堤坝奋力阻拦潮水般冲进过防线的南军然后成片成团的相互纠缠厮杀着倒在冰雪之中被冻成一组组雕塑然后又被更多的人踩踏和跨过。
急忙忙赶到崇政坊附近亲临指挥的张叔夜也失去平日的镇静自如和指挥若定的风度从容他几乎是对着负责长夏门一线防守的萧德善派来请救兵的人咆哮道
“传话萧都知须得给我死撑住了哪怕他那里的人打光了”
“在本阵完成包抄侧击之后他便是国朝的头号功勋不然就给我死在阵地上”
此时此刻张叔夜的眼睛因为长久的殚精竭力和缺少休息已经深深凹陷在眼眶中间但仍不时闪出精光好像在积郁厚重的云层深处时时闪出的闪电一样。
他已经深刻地感觉到兵员和人力上的枯竭经过河南道到都亟道内外的一系列战役当几万、十几万将士战死阵没在鲜血成渠、白骨满野的战场和城墙上。
现在到了这关键的一战需要一个战兵顶十个、百个用的时候他却发现留在手中的可战之士已经为数不多了。
他必须殚精竭虑的判断着敌人真正的事态和动向然后把这些宝贵而有限的资源发挥出最大的效用来。
他甚至把脑筋动到大内里存留的军民身上去让他们们都过来助守身上负一块门板权作盾牌在清理出来的天街中往来传送军需物资或是在北面往来调集的扮演某种疑兵。
好在这一刻大内终于又给他派来新的支持上万名仓促组织起来的民夫在张叔夜的调配下高张旗鼓虚张声势的接管了北面的防线而令他可以解放出更多兵力来。
而对于奋战在归德坊外城墙之下且战且走的新军左锋统领谭国臣来说就是掩藏在满身浴血披沥之下某种深深的疲惫和绝望的情绪了。
抛弃所有行动不便的伤员和最后一点辎重各军选择一段方向自行突围的最后决定也意味着以殿前军为首的核心战力放弃了最后的组织和协调上的努力而自顾无暇了。
既没有外援也缺少配合的突围无疑是一场豪赌因此虽然突围的过程虽然只是几个时辰的事情但战事到了这个地步双方战士在体力上和精神上都疲乏不堪。
几乎都把希望寄托于后援但是后援的希望又是那么渺茫似乎这个时候只有出现奇迹才能把他们从相互纠缠的死局中拯救出来。
虽然到了这一步双方都不缺乏勇气也不怕一死但是经过长时间的消筋蚀骨的激战后在作战意志上实在是乏善可陈了。
这时候张叔夜好容易拼凑出来的最后一支残缺不全生力军起了最后一击的作用它彻底打垮南军苦苦支撑的次序令僵持了许久的战局一下子雌雄立决而溃决不可收拾。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面对面的厮杀只剩下争先恐后踩踏着尸体和伤员的大溃逃。
所幸大多数敌人都被实力最强的殿前军所吸引了。
现在谭国臣只剩得一条路就是收拾残兵败将夺路逃归但就是要做到这一点也是很困难的了。
因为最近通往城外的长夏门只有一个成千上万的夺路而逃的溃兵早已经将其堵得严严实实的水泄不通几乎每向前一步都有无数人被推倒踩踏在脚下。
前有阻路后有追敌的情形下他们已经放弃了最后一点理智和冷静几乎是本能的挥刀斩向身前任何敢于阻挡自己的事物。在凄厉惨烈的震天叫喊声中仅有的逃生通道已经便做了血肉横飞的修罗场。
更多的南兵不得不沿着城墙向着东西两端奔逃而去寻找其他的出口和转机
但在在逃脱中他们同样要受到四方八面的堵截和追赶。谭国臣的战马被北军射倒将他倒撞在地上差一点做俘虏幸得那些亲兵拼死返身将他抢出来才保住一条性命。
在混战中他们迎头汇合了另一支败退下来的残兵这才知道同处城南的定鼎门和厚载门的留守兵马都已经弃守而逃重新插上北军的旗帜。
至于其他方向的各道城门命运虽不可知但是想必北军不会放过这个乘胜急速去抢占各道城门切断退路的机
最后在多次遇敌之后他们还是放弃了反身越过洛水前往北城寻找可能友军的打算和努力。在一名亲兵的建议下转而就近从一条慢道抢上城头。
选了一个北军尚未顾及的偏僻处所先把各人身上的铁甲、兜鍪都脱卸了再连同兵器一起丢下城去然后用几根绳索接连起来系在城堞上一个个缒城而下。
这时天色近墨他们的心里又慌张一经缒到地面仿佛已抬到一条性命。而丢下城脚的鍪甲武器落进灌木丛中一时找寻不到的也就不及细找。趁着黑夜掩护匆匆落荒逃走。
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逃回到位于伊水边上的城外大营从哪里获得某种后援和帮助。
而在洛都的另一端某种交易还在按部就帮的继续着。
毕竟曾经作为洛都留守陵候张德坤的身份在一众俘虏中并不算是什么秘密更不用说作为靠近核心而掌握的成员他还掌握着不少北朝权臣一族的秘辛而且按照过往的各种风评他也一点儿都不像那种为国为民不惜己身的人物。
因此从某种程度上说这反到成为他在价值上的某种保证拥有继续为自己争取到更好交换条件的资格。
哪怕是当年他的手下或许曾经千里迢迢追捕过我的行迹也曾出于个人的立场和好奇心探寻过我的前程往事
“这么说他们都死的死逃的逃”
我沉吟了一下消化着这些不知真假的“故人”消息。
“如今几无存一了”
面对这个结果我却不觉得心中有多少悲伤的感觉。或者说从他们与我分道扬镳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主动划清了界限再没有多少牵扯和关系了。
“除了随足下南逃之外还是几个被寻获回来”
张德坤微微摇头道
“只是严刑考逼之下都不免瘐死狱中了”
轻描淡写听着这些话语“我”当初残留的种种悲愤与不甘随着得偿所愿的踏入这座都城也在逐渐的消退而去
只是随着北朝已经穷途末路如斯而我们也被扑朔迷离的局势僵持在这里早已经没有大仇得雪的冲动或是遗憾得以伸张的某种快意和报偿。
剩下的只是现实利益的考虑和计较。
不过在我的心底还是有着那么最后一点点牵挂就是当初那些女人的下落那些一度被我当做私人所有物而不惜拼命带出去的女人们。
眼前就有一个合适的契机我看着他的眼神顿时变得尖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