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天倾19
战火绵连的洛都天明之后的南郭西天津桥畔已经是兵马戎碌一片各色汇聚和巡曳的旗帜往来川流不息
以这处为出发点延伸出来的数条战线穿过了那些被厚厚大雪覆盖的街道而将盘踞在敦化、敦行、崇政等数个坊区之间的南军残余给团团围困住
虽然他们距离长厦门也只剩下半个城坊但是就这半个城坊的距离仿若成了某种可望而不可即的天堑。因为张叔夜派出雪橇运载的精锐部队在拼命驱使累死上千匹军马的代价下已经抢下一步在长厦门前的归德、仁和坊之间布下了防线。
他们就地挖雪堆墙拆屋筑垒而在一夜之间构建成了内外两重防线硬是将对方拼命突围的努力给强行挡了回去。剩下的时间就是后续各种围攻和蚕食这些在饥饿疲敝寒冷中逐渐衰弱的敌人。
“什么需要调兵支援?”
张叔夜有些惊讶的看着来人。
“我的麾下如今也是用兵颇紧啊”
“好容易围住了南逆的殿前诸序万万不能再出什么纰漏给脱出去了”
“却是东面出了变乱”
来使低声下气的道
“浔阳观察使邓壁城刚刚接掌东线兵马”
“等等为什么是邓壁城东线的杨都统呢”
张叔夜突然皱起眉头开声打断道。邓壁城也算是分排在他的麾下单自己却丝毫不知情相应的调动。
“杨都统已被召还大内以邓观察代行其职”
来人继续道。
“就遭到了盘踞在上东门的南逆强袭身陨当场”
“最后连含嘉城都被失陷了一隅”
“天雄军统领石守一率众强攻夺还不果已经壮烈成仁了”
“余下大内拱宸、环卫诸军残损过半只能坚守东夹城待援却是无力夺还”
“含嘉城中储集甚多系军国之要绝不容有失”
“是以亟待更多的生力军”
“这是大摄还是留守的意思”
张叔夜再次打断他道
“乃是大元帅府的意思”
来人迟疑了下还是开口道。
“孰轻孰重还请张令公思量再三”
张叔夜种种叹了口气几欲开口突然外面传来喧哗和喊声。
“报。归德坊的南蛮子已开始全力突围了”
大内前廷左掖睿观殿杨可世一行人已经在这里等候了好些时间。一边听着城外的喧闹声一边却只能在这里于等的感觉真可谓是度日如年。
期间他的部下已经被先行一一传召出去最后只剩下杨可世一个人。收入他几度三番想知道外面发生的变故单都被门外值守的内班卫士给颇为客气而坚决的挡了回来。
直到那位传召的内使再度踏入殿内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迎上前去
“请问大摄”
“大摄暂时抱恙不得空见人。”
内使用一种平淡的语调安抚道
“还请使君静候一二。”
“若一应所需尽管吩咐左右便是了”
留在大内的杨可世突然发现自己就这么陷入进退不得被等候觐见的由头给变相软禁式的给困住了。
“大摄真的病倒了?”
“毕竟是年事渐高啊又亲帅出征了反攻之战。”
“连夜不眠不休奔走指使军前一下子劳累过甚就不免感了风寒只能躺下修养了”
“大元帅府已经迎请留守大内的君上重新出来主持大局”
“为防动摇军心宫中已下令封锁出入消息了”
各种刻意压低声线的微小议论声弥漫在宫室柱廊之间等候的身影中。
与此同时游击军的将士们正在抓紧时间检查自己控制下的一间间库房仓窖就像是某种战场间歇寻宝的游戏一般这些库房和仓窖也被按照由外到里的顺序轮流安排人手进行搜检用做犒劳和放松。根据找到的物资作价抽成可以当做他们的额外收入。
于是有惊喜自然也有失望。
因此当张德坤终于躲不过在一堆草料和黑豆袋子里被翻找出来的时候。为了不被这些瞪着不值钱的草料而有些大失所望的军士当做泄愤的道具而活活打死在当场。
他也就只能临机应变的丢掉那些构思酝酿许久的说辞和身份掩饰赶忙报出自己名号以体现某种可以被额外优待的价值来
“门下十九库窖已然粗略清丈”
“计有稻麦十一万袋粗细面五十万斗”
“未脱壳的谷子并糙米计有六万四千石”
“肉脯、腊味曰十九万斤于菜、酱菜二十九万斤”
“酒水六千一百四十一桶”
“各色油脂五万六千坛”
“毛毡、绒毯六千卷粗细布帛十五万匹丝绵并花棉六十万斤”
“精铁料七万锭黄铜十五万斤赤铜四万斤铅、锡各两万斤不等”
“布幕、铁盂、铲子、凿子、箩筐、斧头、钳子、甲床锅子、火钻、盐袋、碓具等尚未计全”
“西外里十一仓多为武库之备”
“北式明光铠六百一十七副旧式山纹一千四百九十三副鸟锤七百副”
“锁头铠七百副大环甲八百九十副又柳叶甲两千六百领细鳞甲三千领、罗圈甲、皮步甲一万一千领”
“帛甲并白革一万一千领布背布衬四千套皮衬三千五百套罩衣、套袍四万件。”
“銮兜九百八十四具小尖盔六千五百只荷叶盔两千五十一只圆顶盔五千六十一只”
“皮头帽、范阳帽、毡边帽、大绒帽合计一万八千顶”
“马槊一千四百只步槊七千只白杆一万六百条木杆三万伍仟条杂色矛头六万只”
“其中在册竹、木、弩、兵诸箭头约六百万枚目前只找到二十三万枚”
“库中计有陌刀一千把、长轲斧九百、钉头长棍二千、长锤五百三尖刀一千六十其余刀剑长短十万把但只找到四万余”
“大排、木牌、漆牌、手牌、圆护、鹘盾、环手等各色盾牌合计一万四千面尚存有九千面”
“在库大黄、元戎、毫发、克敌、弩机铁臂弓、木弓、角弓、梢弓、格弓”
“因为朽坏颇多尚未统计出来”
我正在听取第五平为首的参事组关于城中搜检的成果报告当得到下面回报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
片刻之后
“这就是陵候?北国权臣的亲侄?粮监巡查大使?”
我有些不确定的看着被押至帐下的人。
虽然他看起来一副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猪头样但是依稀可以感受到原本的俊朗风采以及久居人上的气度
“可是罗有德罗思恭当前”
对方有些瓮声瓮气口齿不清的道
“你知道我的字号?”
我不免惊讶的仔细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些凛然起来我一直用到现在的罗藩本名罗有德也就罢了。
但要知道罗思恭这个字号可是我改名换姓在洛都游学时用过明面上的掩护身份就算在安东诸侯大罗氏的谱系里也是确有其人的。
相比我在洛都之变重所用过的另一个化名阿姆罗断然没有道理会让满大街知道的难道还是什么旧识故人不成?
“只是闻名日久今得一见而已”
他继续瓮声道牵动脸上的青肿处不免有些龇牙咧嘴的嘶嘶有声。
“果然是不同凡响”
“此话怎讲”
我微微别了别眉头。
“当年足下以区区游学之身就将洛都搅扰的举城震动却又能够全身而退”
说到这里他肿的像猪头的脸上露出某种诡异的表情来。
“如今更是领兵一方旧地重游杀到这国朝腹心之地来”
“又怎么当不得一句不同凡响呢“
“看来你知道的东西还真是不少啊“
我嘿然道心中愈是警惕起来。
“不过我更感兴趣是你是怎么知道这些陈年旧事的”
“某家只是希望开诚布公”
他面不改色道。
“与足下做个交易而已”
“交易?”
我微微笑了起来
“我最喜欢和人做交易了”
“可是现时现今敌我两分我根本看不出身为一个阶下囚有什么值得做交易的地方”
“若是想籍此求饶的话我或许还可以考虑一二”
“若是洛都故人的消息呢”
对方不慌不忙的继续瓮声道
“哪些洛都故人”
我心中一动自然明知故问道
“当然是当年同出洛都的那些故人尔”
他面不改色的道。
“事后国朝大索天下不死不休相信足下还是有所兴趣吧”
“洛都故人啊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有些唏嘘的叹了口气却是笑的更深了。
“只是如今我为刀俎你当鱼肉真想要知道什么直接各种手段拷逼就是了”
“相信严刑之下你定然会少有讳言的”
“又何苦做什么交易来着交易难道不是对等条件下么”
说到这里我已经兴意寡然的转身挥了挥手
“请白贪狼过来一趟待会刑问的时候可要最大限度保证他活着”
“若我能够额外提供的好处远远大过严刑考逼所得的呢”
对方有些错愕而惊惧的向后退了一步却又恢复强作镇定道
“是否可给我一个践诺的机会”
“哦”
我重新转过身来对他露出某种笑脸
“且说来看看”
“来人上座奉茶给裹下伤药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