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天倾17
看到了大内东北角的方向杂乱点点的火光和烟柱
“大内又有人作乱么”
已经两夜没有能好好休息的灵宝公被重新叫起来后几乎是像兔子般红着眼睛对左右吼道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得了”
“禀告君上乃是大内东侧的含嘉城里出了变故”
一名值守长史恭声禀告道。
“银厦门天雄军的石统制已经紧急带兵过去援应了”
“想必不吝多时便有具体回报”
这时隐隐还有类似雷鸣的震响声让在场诸人的脸色都要变了居然是炮声敌人居然都已经把炮送进城里这也意味着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下令六门诸军都派出应援不惜一切代价”
灵宝公当即下了决断。
“给我全然夺还回来”
作为屏护大内皇城周边三个附郭子城之一直通洛水支系的含嘉仓城里可以是储备了足供皇城十数万军民半年之用的淄粮物资。更是事关日后全面反攻的成败得失因此断然不容有失的。
“是否要知会大摄一声”
一名属官鼓足勇气突然给冒出这么一句
“也罢军情如火”
他深深看了一眼这名属官轻声应承道。长久积威之下对方却满是心惊胆战的身子都要佝偻成虾子了。
灵宝公却在心中叹了口气正所谓势比人强。
若是往日权威自专的灵宝公可以说看都不用看他一眼直接将这种敢于质疑的蝼蚁之辈一脚踹飞或是拖下去打杀。
但是现在他只能按捺住心中的异样按照最稳妥的态度接受这个建议。
因为前番关键时刻对于城内外的激变犹疑不决而导致大摄政突然现身接管了军权令他为大内全权留守而亲率将士发起这场轰轰烈烈的绝地反攻。
而这个成果斐然的结果和现实同样已经严重动摇和伤害了灵宝公作为军国政要的代行者在大元帅府里独断专行所树立的权威。
以至于不过是一名区区五品枢密院给事也敢出声插话他的决定而他却不能肆意处置对方至少目前不行。
眼下他只是大内留守而不是原来的大元帅府执领兼东都行台总管的大权在握了。先是他提起得招还军前将帅质询之议不免为敌所乘而引发整个北郭战线的连锁溃决目前还是大致情况尚且不明。
紧接着在他最后保留的管辖职分内却又出现内城被敌人成功渗透破坏的事实无疑是一种接踵而至的打击和羞辱。
而目前他还需要一个基本的态度让这些人戳力卖命不然连挽回失分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如此想着却不免将手指拽的发白。暗自发誓着日后一定要想办法将这些找回来。
入夜已深含嘉仓城内的战火并没有因为黑幕的笼罩和昏暗的遮蔽而有所消停反而在火光通明的照耀之下随着一**汇聚而来的后援而更加的白热化。
人马嘶鸣血肉横飞尸横枕籍。交错往来的矢石火雨铅丸炮子在攻守拉锯的战线之中汇聚成了一场激烈亢昂的死亡协律之曲。
靠近外门城墙下几处被反复争夺的要点更是早已经被部分敌我的血肉狼藉所淹没了蹒跚跋涉着踩下去小腿以下具是陷没在软绵绵的血色泥沼中。
成群结队的披甲骑兵呼啸着冲过宽敞的大道然后又被当面射来的连片炮子给迎头贯穿轰碎连人带马肠穿肚烂的炸飞起来整个冲锋的势头也被崩解开来变成剩下骑兵下马挽着坐骑掩身步战向前的次序。
“我的马上健儿啊”
灵宝公口中的天雄军统领石守一却看着那些在一波又一波步行攻战中前赴后继倒在排击火光下的士卒只觉得牙齿都要要碎了
“就这么白白死在了这城坊的步战之中了么。
作为北军阵营的士兵为了保全含嘉仓城里的储备而不免要在强攻的手段中有所节制而束手束脚投鼠忌器。
而作为他们对阵的敌人据城而守的游击军将士则完全可以依仗夺取的城墙为依托毫无顾忌的将各种火力投射到他们的头顶上去
只是城墙对内的布局本身就是某种利攻不易守的态势因此他们只能凭借一切所能找到的物资在城墙下就地堆叠构筑起一道道基本的掩体和防线来然后逼得前来强攻的北军只能在几个要点进行反复的争夺拉锯一点点的相互添油拉锯着。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城墙下汇聚的敌军越来越多而城墙的另外两端也变成了新的阻击战线。
对于游击军或曰御营右军的第四正将杨再兴来说这固然是个九死一生的局面却也是一个天将于斯人也的机会。突入皇城大内的荣耀与功绩这可是东路和中路的那些大军也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
谁又能想到一只在地下探路的小部队一不小心就钻到了含嘉仓城的地下去然后乘夜潜袭夺占了一处侧门为城墙之外的本军给打开一个突破口。
还顺带在门楼下截获了十几车准备用作犒赏的金银然后事情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那些被惊动警醒过来的北军几乎是像飞蛾扑火一般的疯沓而至涌向他们占据的这处城墙展现出某种拼死夺还的意志来。
只是因为为了把握住这个稍闪即逝的战机他冒险带队前出一整个个坊区而夺下了含嘉城东门靠近运河的一侧城墙却也与后续的部队拉开了距离
因此同时间就算火速得到消息也是有些支援不及至少在他们彻底赶上来之前杨再兴就只能凭着这第四营以及残缺半数的第二辅军大队独立对应数倍于己的北军抢攻。
其中战况之惨烈和炽热就算是杨再兴本人也不免觉得自己有些托大了。
杨再兴已经是第三次亲率护兵发起反冲击将那些突入的敌兵给重新驱赶出去然后将他们的兵杖甲械捡起来继续战斗。他的大腿也因此中了一箭流矢变得有些一瘸一拐起来。
但在剪断了箭杆之后他还是十分精神亢奋的撑着身子到处鼓舞着士气。
虽然有些计划跟不上变化但他也只有全力相信这些部曲和袍泽相信他们的战斗意志和决心一定能够坚持到后援前来而攫取那来之不易的胜果和希望。
自己这在这里倒也无妨只可惜这些将士了也辜负了那位将主提举于军前鄙陋的信重和恩德了杨在兴心中甚至如是想念着再次操起一面手牌迎向城墙南侧逼近过来的敌军口中高喊。
“挺击营”
“敢死当先”
那些簇拥在障碍物之后满脸疲色或是遍体鳞伤的将士们几乎大声的回应道他们在杨在新身边重新汇聚成一道密集而坚实的涌流以更快的速度迎头激撞上那些敌军。
迎面激烈撞击的大排和长盾所爆发出来的巨大冲势顿时将些敌军挤的站不稳脚步纷纷后退着或是慌不择路的从城墙和台阶上被挤掉下去。
嗬嗬嗬嗬
贴身抵近丝毫不顾误伤铳枪齐发的成功逼退了敌军之后聚拢在杨再兴身边的将士们又一次次发出如是的欢呼声
作为广府誓师出征的数个老营部队之一这些年辗转各地的战事磨砺让他们在统一的火器战法和标准军事技艺之下也逐渐各自形成自己的风格和特色并拥有相应约定俗成的别号。
想风卷旗的第一营的别号是“中流”顾名思义就是取中流砥柱之意贯彻了挂以龙州团左的起家老部队的作风四平八稳而泰山崩之前不闻惊色。
各方面综合实力也最是均衡因此作为中军本阵的伴随营头一般多出现在危急关头或是关键时刻扮演某种战场核心与中坚的角色。
张立铮的第二营则被称为“磨铁”因为将官大半多出自武学的缘故因此科班色彩浓重行事和战斗作风一板一眼最讲规矩与秩序极为重视操条而以最善阵战著称最是强调阵形与火力的集中优势故而号称排开阵势之后就算是敌人顽若铁石亦然从容磨做扉粉。
而原属崔邦弼的第三营虽然是某种军中掺沙子的产物但也有着自己的别号曰“飞黄”因为集中了天南地北军中的铳手之大成者因此在火器投射的密度和持久上有着独特的偏好以对战中的韧性与持久著称
只可惜被扣留在徐州之后只有少部分人被陆务观给带了出来因此目前军中的建制下只保持了一个不满编团的规模。
像杨再兴的第四营别号“挺击”则是沿袭了延边老义从们敢打猛拼好狠逞胜遇战争先的作风而成为主战各营之中攻击性和主动战斗意志最是突出的部队因此也常常被当作战场之中的重锤。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长期以来他们相对前三个营头火气配备率没有那么高因此得以磨练出铳器阵战之外冷兵肉搏亦不想让的独特本事来。
至于在战地中编成第五、第六、第七三个新营头由于成建制参战的时间尚短没有足够的机会来塑造成型自己的风格而第八第九营则是存在理论编制上的空架子营头就更不用说了
成片嗬嗬嗬嗬的呼喝声逐渐在城上城下蔓延开来。
而那些攻战正酣的敌军也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和压迫的感染纷纷转身如潮的退却下去根本不顾身后射来的弹丸飞矢。
流了不少血又有些酣战脱力的杨再兴这才发现
援军终于赶到了并且随着第一批掷弹兵密集投射出的轰爆火光而宣告着一面粉色爪印团子的大旗探出了城门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