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 天倾15
雪厚数尺的旷阔长街之上。
“快快”
“给我夯实些”
辅军大队下另一位副都头卢俊义一边大声吼叫着一边带领着散兵们挥铲如飞平整压实着原本松软的雪面。
然后向前铺上一片片临时用木制门板和隔墙做成的垫板再前后固定连接在一起就自然敷设而成一条越过街道厚厚雪面的临时路径。
随着这些临时通道的延伸像是沿着街道布局而编织起来的蛛网一般不停拓展着地面进攻的锋头和战线
他们是如此的卖力和拼命以至于屡屡有人超过轮换的时间而力尽倒下被拖拉到后方休息和烤火然后喝上一碗浓稠的热汤。
突然跋涉在雪窝子里的卢俊义看到前面的街口已经被一道垒起过人高的雪墙给堵了个严严实实墙面上还有被浇过水又重新冻结成的冰面看起来**的反射着某种森冷的金属光泽。
那些丝毫不停歇而手脚并用疯狂向前铺设作业的散兵似乎也终于激起了雪墙之后的某种反应。
紧随而来的是随着空中飘飘扬扬的雪粉呼啸掠空的声响让卢俊义的脸色大变猛然喊出声道“小心防箭。
那些正在躬身劳作的散兵们闻声按照惯性顿时丢下工具蜷缩身体向着两侧滚入松软的雪地之中以减小受箭的概率。
而身负垫板的散兵则在同伴的搭手下迅速背过身来跪倒在地顿时构成数层稀疏的活动挡墙
只听得一片激烈的咄咄声就见上百只飞矢插在了他们身后的垫板上因为对应及时这一轮箭袭所造成的不过是漏过间隙的十数人受伤而已。
然后来自后方的战力也紧接而至了。顺着已经铺设好的木制轨道一只辅军编成的战团簇拥着一门小炮抵达了遮掩的挡板后。
然后在对面突然变得激烈的箭射反击之下依次塞入纸药包垫片最后倒入鸡卵大的十数枚炮子对着雪墙的射界猛然推开遮掩的同时拉下发火管的引绳。
只听轰的一声震响震得街面上的积雪噗噗掉落而正当对面的雪墙也似被无形重拳捣打了数下猛地喷溅起大团的雪粉以及若于的惨叫声。
看起来颇为厚实的雪墙顿时就崩倒下一个大缺口来可以看到倒下的雪墙背后仆倒的人体以及大片染红的血污。
这时战团里的铳手也开始朝着雪墙上端对射掩护和压制着那些散兵加速向前放下了铺路的垫板歪歪斜斜的一直延伸到雪墙附近。
早已等待多时的战团以白兵持刀举盾打头掩护着居中的铳手们一拥而入在一片激烈而短促的砍杀和铳击声中。
很快雪墙就被自内而外的推倒下来一条满是血迹的通道也给他们迅速清理了出来。一个新得战斗节点也自此宣告易手又迅速向前铺设延伸开来。
事实上在游击军的本阵得到了城外紧急补充的弹药和火器之后就萌生了某种局部反击和物理侦查的计划。
然后再加上地下之行的应势使然充分利用了这份新获得的洛都底下管网的图卷才在参议官陆务观牵头和督促的参军、参事组和虞侯队的联手互补作业之下策划出这么一出地下、地面配合的双重攻势来。
主要作战内容就是借助洛都底下已经探明的巷道绕过了大雪堆积的地面成功偷袭了北军的防线以拓展我军的战略纵深与活动空间。
结果发现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于是原本尝试性的佯攻在投入了足够数量原本用作待机应变的预备队之后就变成了一次突然发动的正面强攻突破了。
因为天候和环境的缘故地面上厚厚的积雪固然是阻滞了进攻者的效率和成果但也大大妨碍了守军相互支援与调集的反应和对策正所谓一体两面的共同作用。
因此
当位于断潭寺的杨可世得到比较确切大举敌袭的消息之时已经至少有十几个沿线布防的营头番号及其驻留的坊区一起就此突然失去了联系。
偌大的营防之中顿然陷入某种鸡飞狗跳式的紧张纷乱之中。
“壮武军还未有回复么”
“前往善捕营的一千援兵还是无人归还么”
“为州团结三营正在什么位置还没赶到北市么”
“信阳义勇和仁宣营先给我顶上去至少要确保玉鸡坊承福寺的据要。”
“告诉广阿军的苏正将不惯用什么手段和法子都必须一个时辰内赶到思恭坊的大火祠布防”
“不然我就撤废他的军号余下补充给他部”
“不要和我说什么积雪太厚行动不便”
“那些突然从后路杀出来的南蛮子难道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么”
“什么正面挡不住那就拉开距离以街垒和据点节节后退积蓄力量依次抵抗”
“敌势甚大那便避实就虚”
“让出大路潜隐两厢待击其侧后不防好了”
“告诉前沿各部只要能稍稍拖滞敌势便是功劳”
“若能稍挫其锋我自当亲自为其请功于上”
“亲护营第三第四队迅速赶往铜驼坊南侧布阵”
“须得谨拒声东击西之策严防死守敌军就势潜度过东天津桥去”
“若是南北残敌因此得以通气合流”
杨可世最后对仅存的亲兵头目斩钉截铁的归结道。
“尔辈也不用回来见我了”
“我辈自当全力赴死报效”
对方如是回答道。
“有敕令到”
正在当杨可世正在城池的模型沙盘前紧急调兵遣将调整部署准备在二三线留下的街垒重组应对的防线却突然得到传报。
大内来了一拨禁卫护送下的使臣长驱直入他的中军大帐如此高声宣唱道。
“就防务失察之过”
短暂的官样话之后来自大内面白无须的使臣如此宣敕道。
“特命杨可世等人交割职事前往大元帅府陈述?”
他一口气点了十数个名字都是自杨可世以下颇为得力或是有影响的将领。
这已然是形同变相的夺职查办了杨可世本人还未有所表态左右顿时有些群情汹然起来。
“还请三思”
“敌情当前临阵换将实为不智啊”
“还请贵人稍稍缓颊一二”
“混账”
这位嗓门阴柔的使臣厉声呵斥道
“大内的敕令岂是尔辈刻意轻易非论的”
“接还是不接这道敕令”
然后他转身又换了表情皮笑肉不笑的对着表情凝重的杨可世道。
“还请杨使君就此给咋家个回复的准信才是”
“且不知”
杨可世脸色微微变了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是谁人接掌军中后续事宜”
“既然使君有心咋家也不妨多嘴一句”
这位使臣牵动面皮做出一个示好的表情来。
“乃是小张叔夜令公麾下的邓观察”
“邓观察素称军中铁壁接管后事自当无妨”
杨可世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安慰一众部将一般。
“还请内使替我带路前往把”
离开断潭寺前往皇城大内的路途不过相隔半个城坊的距离然后就抵达了东夹城的宣仁门下然后再从这里穿过东夹城和东宫的承光门才抵达设置在大内前庭右厢位置枢密院故址上的大元帅府。
虽然不久之前才从这里出去一名守门的军将依例带队上前盘问和查看符信耽搁了好一会。
在此期间杨可世却看到了盘查的队列里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杨兵部令我问候使君就此冒犯了”
那人一边装作检查杨可世的配剑一边低声急促道
“大内不久方生异变”
“有金枪班都头徐宁并广武军统领安道全串通勾结宫门使郝思文”
“妄图乘皇城空虚劫夺天子出奔外郭做那不轨之谋”
“被擒杀镇拿的半日之内已经攀咬株连内外数百人等了”
“期间怕有恶意曲张之徒已经叫矛头对着军中”
“使君此番须得妥善应对”
闻言之后杨可世的心思顿然沉了下去终究还是被人给言中了么。
如今外患未尽山河糜烂只是稍稍取得上风之际居然还有人一心搅扰是非。这怎么能让人部队将来和前景心生悲观失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