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战局8
踩着沙沙作响的浅雪别号“马拔子”的散兵董平正努力辨认着雪面上某种新旧不一的车辙和脚印
他头戴着一顶用粗毛毡简单缝合起来的软帽然后再紧紧套上一个带护颈大号皮盔子就可以在不影响基本视野的情况下较好的防护头部了。
至于身上他到愿意多裹几层布或是一张可以从肩膀包到膝盖的粗毯子而不是沉甸甸又冰冷冻人的甲叶子事实上只要穿的够厚同样也能起到多少挡箭的效用至于更进一步的防护只要背上一面轻团牌就可以比较圆满的满足大多情形的需要。
他忽然觉得自己就算没有吃过药也能感到智商和情绪上某种萌萌哒的他参与的只是轻装追迹的任务讲求的是眼力和脚程在不影响观察能力的情况下最低限度的负重。
至少在遇敌手上之后他可以选择流血过多而死还是逐渐失温而死之间做个选择。至少在并入这只人马并且从最底层重新开始之前他已经见过太多不同形态和征兆的死亡了。
一些忍受不了伤痛或是残废结果的同袍甚至会选择一种不那么痛苦的自我了结方式。在同伴的帮助下脱光衣物放到雪地里去靠寒冷来麻痹痛楚如果没有那么快被冻死的话还可以在回光返照式的温暖和濒危的幻觉中稍稍回味一下此生最美好的事物。
他得庆幸自己的手脚是完好的只有点不影响激烈运动的皮外伤而已所以做了某种意义上的逃兵幽北抓获后还能得以留用。
而那些伤残之士就只能与卖死力气的夫役为伍的一条路可选了。但至少还有点活过这个冬天的可能性。
董平所属的小战团正在这种滴水成冰的天气下顶风冒雪的进行某种狩猎只是猎获的不是因为饥饿或是人类活动的惊扰而不得不走出山林遮护的普通野兽而是全副武装的两脚同类而已。
作为站在万物顶端的灵长类之首可比任何凭借原始本能和经验而生存进化的其他动物更加危险也更加可怕。因为他们更擅长用各种工具和手段进行非正常生存所需外有组织有计划的大规模杀戮杀戮
因此对付他们的同样也得是全副武装到牙齿并且有所训练和严密组织的人类团体而董平正是因为做过马前探子和远伏斥候的经历才被从散兵团里挑了过来因此格外在乎这次机会。
要知道正因为是探哨的经历让他轻易避过了原本的游哨和外围警戒做了一名不甚光彩的逃兵然后因为下雪迷失了方向又冷又饿的被如今的部队巡骑给重新抓住做了临时的军役也因此有了一口热汤饭。
虽然经过清野坚壁后的畿内已经一片残败但是得益于人烟稠密的历代过度开发在南面和东面的合围之间还是有不少战火影响较少的空白地区。
以及相应的漏网之鱼那些散落在新安、福昌、寿安、横水等畿西诸县城邑、市镇、村落之间的残兵散卒。
一番耐心的寻获在腿脚都彻底失去知觉之前董平总算找到了大团行迹的终点一个半倾残破的村子以及在大白天里隐隐跃动的火光和淡淡升起的烟气。
显然这是一个居留时间已经不短并且有所布置和营建的隐藏据点董平根据自己的判断谨慎的没有靠近而是拿出一副大号弹弓来对着某处颇为可疑的雪团将一枚石子弹射出去
噗的一声石子打中了雪团上方的墙头顿时散落下一片积雪来而雪团也动了起来却是一个顶着个特制架子伪装城静物的人他骂骂咧咧的搓着手抖了抖身上的积雪只留下薄薄的一层这才重新蹲伏了下去变成一个不起眼的堆雪。
屏住呼吸的董平这才缓缓起身慢慢倒走着在对方毫无察觉的情形下一点点退走离开。
当战斗结束这支战斗团队重新撤了出来的时候是带着满身新鲜血腥味其中大多数是敌人也少少量自己的不过显然都经过了妥当的处理
有心算无心的突袭结果是毋庸置疑的。更何况他们还抬来了一门小炮和一具转轮细炮以及一些能够发出巨大声响的大号爆竹做出一副复数炮轰的假象将他们从藏身之地里惊吓驱赶出来。
然后乘他们有些慌乱的聚在一起从另一面用弓弩铳射大呼强攻尽情打杀打乱再从他们的退逃方向预伏白兵突入最终毫无俘获的尽歼了这至少一团的残敌。
所谓的打草惊蛇、声东击西、虚张声势、最终一举伏击的一连串战术组合拳实战下来对他们这只临时变成的战团也是个不孝的考验所幸他们还是赢了。
这也让董平很有些叹为观止的味道不愧是大本营情定钦定的御营左军就算是一个临时领队的部将也有这般的战术变通和预谋手段要是放在别部的官军主力中起码也是个正将或是副统领的资序阶级。
随着身后付之一炬的火光升腾而起照亮马背上困扎的若于战利品以及沉甸甸的小筐子里闪耀着金属光泽的物件就是他们此次的收获其中有一些金银做的器皿和小物件也有一些银饼和小块碎金。
这让董平的心情颇好虽然其中只有很小一部分是属于他的。
作为散兵团之一他们只有堪称温饱的日常供给以及基本的武装却没有军饷全靠战利品的收入和缴获的装
承当的也多是营造布防等军中劳役以及协助辅军承当一些后方的驻留、巡守城镇肃清和弹压战后的战场清理、搜索残敌分遣外派时的军前跑腿和负重之类低强度的军事辅助任务。
然后有朝一日作为预备兵员补到辅军大队里去开始拿最基本的饷钱。而董平唯一感触最深的就是这部人马规矩颇多约束极严。就算是最外围的散兵资序同样也有相应的若于严格要求和禁止事项。
未得准许的私掠、滥杀、乱烧都是可被处以严刑极刑的还要惩罚株连。不过对董平来说在这艰难的冬日里能活下去才是天大的事情这些约束和规矩反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过显然想法和不同的亦有人在他们早就习惯了战斗之外的松散与宽纵只是因为吃食消停了两天之后就很快“忍无可忍”的再次做了逃兵不过这次就没有那么好运逃脱了。
被教导队、猎骑兵或是捉生团从马后将他们残缺不全的尸体拖回来**的树立在营墙上像是凝固的群体雕像一般作为某种出入的标识和警示物。
同样的时间白马寺作为我的日常之一就是看着沙盘边上以姚平仲、杜士仪为首的参军和虞侯们全神投入各种编排战术和对抗预期的推演。
他们是在对洛都正在发生的攻防之势根据各种渠道的消息和反馈进行数据建模和敌我势态消长的判定。
而虽然我已经有所决定但收兵移师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先要把外排出去的各只分遣部队就一一招还回来。在打下河阳桥关之后我就一口气派出了十数只多军种混编的独立战斗团队进行某种扫荡和压制性质的冬日练兵和适应性拉练活动。
反正东、南和西面都已经为友军所控制再加上新夺下的河阳桥可以说都畿道内已经没有了足以构成威胁的大股敌人了。
合格的将领都是通过战场细节慢慢锻炼出来的我既然有所野心或者说追求就自然不会像其他传统将领一般只满足于有一群足够听话指如臂使的家将部曲士官老兵就够了
显然混合编成相对小而全的分队是更有利于培养将领苗子的土壤。起码各种战术风格和个人的性格特点在处理相对复杂的人员和事务具体的战地应对中也会因此逐渐凹显出来。
但是这个前线战争事态的数据模型给我们提供的第一个结论却是来自后方的补给又有所消减了。虽然总体上的变化不大但是通过一些细节和局部的命令就可以体现出这种变化。
虽然这一方面固然是原来的资源分配逐渐集中转移和倾注到正在攻城部队的缘故。但另一方面则是帅司方面输送运力慢性枯竭的恶果正在体现出来。
毕竟这冰天雪地的环境下对于前线输送的效率和损耗不可避免的因为天气以及连带的道路状况而大受影响
而更关键的是帅司可以调集的人力资源也出现了某种枯竭的迹象战争前期的征发和劳役消耗的太狠再加上北朝清野坚壁强行裹挟人口壮劳力的前期策略。
造成的额结果就是除了淮河以南征发来的民夫外淮北到河南的广大当地已经找不到多少可以驱使劳役的壮劳力而不得不直接从那些城市里开始抓人凑数了。
要知道就算物资准备再充分也要有足够的人力和组织才能运送到前线去。
而在另一方面的连带后果因为这场绵长了大半年的战争在这个冬天河南大地之上不知道有多少老弱妇孺要饿死冻毙在家中待到冰雪消融之时只怕又是一个遍地白骨尸骸而陷入死寂中的春天。
这便是兴亡成败皆百姓苦的道理所在。
而面对这一切我能能够做些什么呢除了回到青州去就食之外我如今什么也没有办法做到。
这难道是我的力量和势力还不够强大的缘故么。
我再次涌起某种对于力量和权势的渴求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