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两重 下
洛都上东门的城楼前
五城巡阅使陵侯张德坤暗自有些紧张而焦灼的在雪粒飘摇之中来回踱着步子。
时不时的还将眼神望向城楼内的那一大团火光那是专属的军士正在用火烤过的滚烫油脂时不时的从孔道灌注而下来保持通往门洞下机巧复杂的精铁转盘润滑不至于因为严寒而冻结晦涩起来而在关键时刻误了大事
作为一座水陆大都会的城门无论是开关闭合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前后足够准备和周转的时间。更别说是还要及时接应任何一次出击和归化的部队。
说实话他只是顺势将自己的发现通过专属的渠道转呈上去而已。
但没有却想到自己似乎低估了大元帅府那位的执念和决心居然就有这么一番反响和动做因此他甚至有些后悔起来这要是出了什么差池和变数少不得他这个始作俑者的身上也脱不了于系或是于脆就此安置一个接应援护不力的过失
如此这般的心绪反复不由的让他有些得失患重起来。
城中这次出动的白羽营和赤枭营还有曳刺营这样一听就不是中原正规军序而带有塞外色彩的存在却都是边军之中为数不多的精锐营头麾下将士都是极能吃的苦又耐得了严寒的边塞健儿中的佼佼者。
也是沿边防塞的军序里哪怕在最酷寒的严冬也有相应主动出击能力的极少数营头因此才被赋予了顶风冒雪出击乘着敌军先头立足未稳先于试探性抢攻的摸底任务。
随即张德坤又安慰自己这此出阵的虽然只有三个营头却是满编整员的完好战力放到任何一个城门去都足以独当一面的核心力量又是她们最善驰骋的主场地利和习惯的风雪天断然不至于出什么太大的变数和意外。
他如此坎坷反复的在内心焦灼着直到望台上已经被纷纷扬扬的雪色沾染大半身子发白的哨兵突然发出某种激烈的叫喊声。
听到风雪之中也难以遮掩的马蹄声张德坤多少稍稍松了一口气等候在门楼之上的守军也纷纷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来。
“回来回来了”
“上东门有消息了”
“是曳刺营的马军”
随着令人牙酸和头皮发麻的闷声摩擦沉重而缓慢的一丝丝转轴响动大蓬的风雪随着飞驰的人影从空旷的甬道里猛灌进来就仿若是是他们迎面乘风而去又裹卷在雪花里呼啸着归来一般。
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这些马队就激烈奔踏过甬道很快在瓮城之中停驻下来就地重新开始整队点数厚重的沉闷也开始缓慢无比的闭合将漫天风雪彻底挡在黑洞洞的另一端。
城头上和瓮城中已经点起了照明的火把照耀在这些归来的骑兵身上却是仿若一个个会呵气吐烟的雪人雕塑
直到逐团、逐队的点数完成一声令下他们才似活泛了过来一般纷纷抖落身上的雪粉幺五喝三的呼唤起亲熟故旧来讨要取暖的热水和汤饮。
“果然都是些硬茬子”
一名头戴兽皮装饰的帽盔一条貂尾垂挂在颈上的军将在左右七手八脚的帮助下解开累赘跳下马来吐着白烟大声的道
“我们只来得及分头合击一鼓作气冲破第四阵就被阻住了”
“然后对方的后队已经背靠寺院排好横阵”
“只见得刀矛剑戟在前火铳炮子列后齐发”
“结果本军排做连环数阵的交替冲击被挡了下来”
“然后职部籍着风雪交加的遮掩以马步交加又从正向和反复冲了多次”
“可惜都没能再冲过去了”
“待到发炮一响我们的坐骑都惊散了阵子”
“只好乘着风雪的遮护及时退了回来”
“本营都是马军故而稍有损伤就已然脱离了战斗”
“不过因为风雪太大其他两营的步队就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他一路大踏而上城头自有人将他的陈述飞快的记录下来稍稍润色之后就快马加鞭的送往大内。
随后有了过了个把时辰北面的其他城门下也相继传来了外两个营头归还的消息只是相比尤有余力的马军曳刺营他们的状况就没有那么乐观了。
因为这两个步队为主的营头在撤走过程之中不约而同的遭到了对方本阵派出马队的追击虽然他们在风雪中并没能追出太远但也足足令另一个大营白羽营在战损之外又多损失了两成的人马才得以建制有所保持的重新脱身出来。
而另一路的赤枭营则更是不幸的迎头撞上到了预先绕道迂回待机的另一只敌军马队更把对方当作了走偏方向的友军曳刺营而试图交涉和汇合结果被迎面排射加冲刺一口气损失了大半数的步队才得以相互掩护着逃还到永通门下的集结点和出发地。
当然其中除了直接阵没的外余下大多数是在乱战中被冲散走失但是既然没能及时如期归还洛都几处城门下的集结点也意味着还留在城外的他们等于是被算做损失而彻底放弃了。
毕竟逾期不至后城上的守军不可能冒着混入奸细和被乘机掩然偷袭的风险而为这些散兵游勇格外打开城门就算是各门守要的大将也没有这个权利和资格。
总而言之这次出战的战果和所获总体来说显然还是不能尽如人意的特别是对于兵力相对处于劣势的守方来说作为出阵的精锐部队就算数倍于己的损失交换比也有些得不偿失了
但因为这是来自大内元帅府直接下达给东城直属战备军序的均令出自上位者的成算和定策至少不是他们这些负责接应好善后的都门守军可以轻易置啄和非论的。
就在击退来敌的第三天友军还被雨雪泥泞困顿在道路上而迟迟未达。
白马寺故址已经变作了一个连绵鱼逦的大军营。沿着寺院基址和附属小镇外围数层环抱交错的沟壑已经完成层次梯比的流动哨台和塔楼架设的炮位和标定好的投射场
风雪也已经消停在模糊无力的单薄阳光下露出泛蓝的天色来冻结的霜花在新挖出来的壕沟和拒马桩上凝结出晶莹剔透色泽来。
而在营盘建筑布局的正中不时有成片的鬼哭狼嚎声在驻地里此起彼伏的响起
却是那些南方人居多的士兵在各火老兵和士官的督导下被迫赤着膀子像是畏畏缩缩的鹌鹑一般站在围起来的露天幕布里学着用用收集来的雪粉缀成团狠狠的按在身体上用力的搽试起来直到将皮肤擦得通红。
然后排队进入专门设置的木制热熏蒸大间路用雪水浇在烤热的石头上从头到脚的重新蒸出汗来再用雪粉搽上一遍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以此作一某种北地特色的战地卫生清洁和冬日御寒防冻的手段。而老兵和士官们则多一个由军中的医官团进行简单身体检查以确保没有什么隐疾和外在的溃创。
好在前段日子作为我对帅司追加的诸多要求中部分被接受的条件之一在开拔进发前给我派来了一个满员百人的战地医师团。
不过看着其中各种老弱病残的情形怎么也不像是正规的军中医官详细查问了才知道。
其中半数以上的人都是现地军医的数目不够而从地方上搜刮来凑数的从五六十的老头子到嘴上没毛的医馆学徒都有。
更奇葩的是其中居然还有儿科和妇科的大夫儿科也就算了起码还有融通之处但是妇科拿来于什么我的士兵在战地里难道有妇科方面的问题要解决么。
不过有总比没有的好望闻问切的基本功还是有的再统一进行简单的防疫和包扎处理的短训丨也能派上用场
当然这些检查身体的医师中外号“白贪狼”的主刀医官苏荆那是绝对排除在外因为他平时解剖和触摸的尸体实在太多了连载恒个人都变得有些阴恻恻的被他触摸过的人据说会期之后都会做恶梦的。
露天里
另一些正在等待的人则利用相对晴明的天色对照着打磨过的盾面或是护心甲片在相互的帮助下用细薄的刀片剔除过长的须发和其他体毛然后集中成车的运倒外头堆起来一把火烧掉。
而他们脱换下来的衣袍等杂物也都被摊开放到专门滚水锅里去烫过不时有专人将煮出的厚厚油垢和其他细碎寄生物撇掉再用叉子挑着放到火上去烘于
之前漫长的行军跋涉和奔走转战足以他们身上都积满了污垢和各种跳蚤虱子。
因为有着相对充足的食物和燃料所以这次驻扎下来之后我绝下定决心就以具体的营团为单位开展一轮冬季卫生和勤务的整顿清理运动。
先从主战各营开始每天至少保证一个营的进度然后再籍以推广到辅军和散兵队里去。
而我帐下的虞侯组也开始尝试制定和试点着某种具有冬天色彩的适应性训划。
要知道虽然我的部队一贯准备充足但自从北方入冬以来我军累计各种减员已然累计达到了一成以上而且大部分都是勤务中的冻伤或者各种寒病导致的非战斗减员。
至于我作为主将的特权之一就是可以在这滴水成冰的冬日里享受一番独自泡澡的乐趣
白马寺残留的建筑琉璃净光院的大殿遗址居然还有数处方方正正的活水池子因此其中较大的四处的池子被用幕帐罩了起来铺上隔热防漏的木板在旁架起烧水的大炉和输水管道之后就变成了军官专属的大澡堂。
而另一处带有鱼口出水的八宝莲台半壁小池则成了我专用的澡池连我的小宠物薛定谔都给我放进去洗刷刷放在漂浮的盆子里叫的别提多惨烈了。
当然冬日洗澡的神清气爽之余在温暖滚热的熏熏之间也不免想起我家里的女人们以及她们的种种美妙之处上一次把苏苏给吃掉却还是数月前的事情了。
我看了看怒发冲冠的部位果然是从军当兵憋的久了就算是母猪也能当成貂蝉么。
“禀告经略”
突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
“有中路军行司前敌都统制王使君遣人过来商洽事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