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再战4
同样细密的雨水之中郓州境内的遭遇战和冲突也在继续着。
对于分兵占据了郓城的怀化军统制萧思轸来说却是被败逃的威远军统制李处温给不大不小的坑了一把
因为李处温为了躲避南军的追击并没回到郓城合兵而带领残部径直向西逃归去然后派了几个人疾驰往郓城算是通报了一声那只满万不可敌的南朝火器新军又杀过来了。
但是随后骤然天降的雨水绵绵顿时给了怀远军上下些许一较长短的信心和凭仗起码作为老安东三镇的底子没有面敌不战而退的例子。
好歹也要乘着这个难得的机缘一试深浅才能决定是瓮城据守呼应来援还是另作打算。
本以为铳器会被雨水严重削弱而顺势主动发起战斗的怀化军却再次因为过往的经验误人而吃了一个大亏。
绵密的雨幕吸收了火铳发射的声音和烟气但却一点儿都没有削弱多少弹丸动能的杀伤力让对面的敌人的事先稍稍模糊之外就别无其他裨益了。
一声接一声的沉闷炮响则轻易撕破了雨幕的遮挡将那些抛出弧线的沉重弹丸砸在人群队列之中就像是落入池塘里的石子溅起一蓬蓬充满泥浆和血水的
被铅丸打中的身体就这么毫无征兆的身体一抖带着慌乱和不甘心的表情重重的扑倒在泥水里仰面荡起浑浊的灰黑色然后又被淡开的殷红染成某种朱褐色。
身穿青色袍甲的北兵们就这么相互簇拥在一起试图从人群数量上获得某种安全感然后北穿过的雨幕的弹丸给纷纷摞倒。
望着那些个做好近战突击的肉搏准备却被无形的力量所波及造成一排又一排杀伤的士兵队列任凭谁也不会高兴的起来。
“为什么”
安东恒武将军兼怀远军统制萧思轸揪着部下的脖子怒吼道
“不是说火器最怕雨水么为什么他还能打”
“飞射营的弓骑给我上”
“统制还请三思啊”
“这雨中用弓弦涨角湿已经不堪远及啊”
“那就让他们去冲阵啊那扰乱一下也好啊”
“起码要掩护前阵的主力退下来啊”
战场的另一端
主战二营三团第二铳队的队正曲端也披着一身胶皮雨罩在雨幕中努力分辨着对面的敌人阵型。
他们一波又一波的像是浪涌一样的掠过雨水冲到近前又被打死打散了集群急忙退逃回去。
曲端这一队有幸负责操使这刚发到手的新铳新铳的式样其实与原本用的长铳别无他养就是在原本容易受潮的火池位置变作了一个斜向下的小孔。
原本抖倒在里面的火药也变成塞在孔洞里的一小铜盖儿燧石夹片的扳锤也变成粗锥状的击针。
塞好纸包的子药后不用切尾再上扬抖出药粉直接用小铜盖儿里的药芯珠子扳下机簧一敲就响。
顿时比原本的需要按照天气和湿度调整松紧力度的燧石片子更加于净利落简便省心了许多也没有那么多火药烟气的后泄。
更关键的是这种新铳似乎不怕雨湿了也不需要将士们用防水的胶套子小心裹住枪机更没有了遂发枪在小雨中打十发有两三发瞎火的情形。
至于了另一队用的转轮快铳就打的更欢了他们用的弹轮上直接上好了一组小铜帽用手拨着打的飞快。
而且就算是卡弹或是哑了火直接退出弹轮再换上新的便好因此一队人打起来乒乒乓乓的火力和声响就像是一整团人在轮替射击一般。
只是少数人稍稍转向便将那些绕过战场边缘接着雨幕和水声遮掩摸来的偷袭的北军给轻易打退了。
梁山之上已经是秋风萧瑟的遍地凋零景象来自海上的冷风所裹挟的湿气和寒意一点点侵蚀和浸润着梁山上下让大多数人天色才黑就迫不及待的聚拢在房舍窝棚里透出星星点点的火堆之旁等待着熬过越来越长的夜晚。
被焚毁了大部分建筑而拆除废墟在仅存部分重新修缮利用起来的梁山聚义堂内虽然炉火烧的热融融的梁山的大首领罗骠骑却毫无多少暖意在正在一堆文书面前沉思着
“大兄当家的”
直到被径直走进来的弟弟罗克敌给打断
“昨晚又有人逃下山去了”
“是鹏举还是邓疙瘩那边”
罗骠骑平静无波的道
“只要不带东西出去就由他把”
“是刘与叔手下的人”
罗克敌有些恨恨的道
“第七队官傅选偷开小武库带了全副的兵杖甲械”
“什么”
罗骠骑惊讶了一下表情顿时严肃起来
右军正将刘琦的手下可都是梁山的老兄弟啊难道连他们也熬不住了么居然还带械潜逃。
“不过”
罗克敌顿了顿又道。
“已经被与叔亲自带人追回来正在用家法呢”
罗骠骑这才松了口气
这可不比那些后来山上投奔的杂流可是对梁山基业和底细知根知底的老人。一旦起了背离之心那危害可不是区区一点军械可以比拟的梁山的队官虽然不比官军那般满编但也有六七十号人。
“大兄”
罗克敌欲言又止的道
“其实我们也并非没有其他出路和打算”
“北边不给我们活路我们大可以找南边啊”
罗克敌终于把代表好些人心意的这句话给说了出来却觉得无比的轻松
“这山上的千万口好歹要有个出路啊”
“只是现今南朝正当势大我辈岂有什么的可以为人所看重的”
罗骠骑有些迟疑又有些忧虑重重的道。
“只怕要平白受些折辱不说一无所得还把自家搭进去”
“若是不能抓住机会试一试”
罗克敌有些苦口婆心的道
“那日后南军巩固下来那更没有我梁山的立足之地了”
“好歹此时我们与南边还多少有些额外的联系”
“南边的联系”
罗骠骑不由重重叹了口气却是面色变得坚毅起来。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啊”
“从长?”
罗克敌的语气一下变得激烈起来
“再从长下去大伙儿不是饿冻死便是人心都要散了”
“再让我想想罢”
看着满脸失望重新离去的罗克敌忽然觉得一贯以来的信赖和情谊似乎出现了那么一丝裂痕。
作为独当一面的大将领兵打仗是一回事但是成为大首领后肩负其其山上山下十多万口的日常生计和事业经营的重任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当年他击败了那些野心家和竞争者后接手的乃是一个大量关键位置上的人员或死或逃或出走各种物资短缺且管理一片混乱的梁山。
罗骠骑自认行事皆出公心与众同甘共苦而少言私利且不无努力振作之举可是梁山这几年的境况也只能在勉励维持下缓慢而不可逆转的每况愈下。
为此他不得不将梁山大半的财计职权交给了邓柯山为首的登州残党去经营然后又在对外交通和海贸上依赖来自夷州藩的平将门一行。以换取梁山继续运转下去的资源和动力的输入。
这虽然是权宜之计但也是暂时看不到头的唯一可选。
尽管如此长久的殚精竭力治下原本年富力强的他开始在鬓角斑白了许多
也许我真心不是当待大首领的合适人选他有些心情复杂的如是想到
可也别无他选了至少换别人上来是否还会如他所坚持的一般不肯舍弃这些树木极众的老弱妇孺
走出来的罗克敌却是狠狠捏紧了拳头事情再也不宜推延在梁山发生大规模内乱或是出奔事件之前必须找到一条出路。
就让我来背负这个罪责和骂名好了迟他如是想着下定了决心改道走向了梁山海市的方向。
那里的日常活动随着冬季的即将来临而逐渐沉寂和消停下来因此罗克敌策划的时间委实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