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朝生暮死罪与罚
又活下来了谷老四有些吃力的扭动着脖子看着肩膀上被简单包扎的伤口虽然只是一条布简单裹缠而已但是包扎的很好这也让他觉得安心许多至少不用马上死了。
因为至少没有人会刻意去给那些将死之人做包扎救治这种多余的事情。
又一次从生死边缘回来之后就变的格外珍惜还活着的时光
回想起之前的事情还有些惊心动魄他几乎是近在咫尺的惨号声中已经流淌在脸上的温热感已经倒灌在口鼻里的窒息感而从昏迷里咳嗽呛声着挣扎醒来的
就看见万事皆亦只剩下三五成组灰绿服色的南兵在打扫战场其中有穿戴软毡帽甲子背心的铳手;有持矛连身披挂的甲士有头戴圆边盔锁环套肩过膝的刀牌手他们正在对着地上的尸体或者即将变成尸体的可疑物体进行一一的补刀。
然后他才发觉自己被重重压住而动弹不得。压在他身上装死的那位刚刚被捅了一矛子身体抽搐着慢慢僵硬温热的血水哩哩啦啦的流满谷老四的全身让他本能的拼命挣扎起来。
“咦这底下还有一个有气的”
周旁一个声音有些诧异的收起还欲再刺的矛尖对着附近的同伴喊道
三下五去他身上的尸体就被拖开他重重喘着气半跪在支起身来有些虚弱而呆滞的看着这些围上来的南兵。
“还能动么”
一名领头的军兵对着他洌开嘴露出令人发惨的牙齿道
“能动就给俺跳一个”
“我好送你个痛快”
他示范性的举起手中的直刃放在谷老四的脖子上。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在莫大的危机感和寒毛战栗之下
谷老四还是忍住了牵动伤创的莫大痛楚用尽吃奶的力气终于让自己离地跳了起来牵扯撕裂了新鲜凝固的伤处顿时让他痛的连眼泪都要滴落下来了。
但这个努力终究是救了他一命然后被用绳子系住赶进了俘虏的序列
而在此期间他亲眼看见了好几个似乎被吓呆或是昏昏沉沉还没缓过来的家伙就因为喝令跳起来的反应迟了半拍被那些军兵毫不犹豫的捅穿肚子或是胸膛像是虾米一般佝偻着被砍下脑袋带走只留下无头扑地的尸身。
突然他被叫了出去然后被人按住用绳子五花大绑了起来接着一个穿着血迹斑斑的皮质围兜上面插满了剪子和各种利刃的年轻人有些疲倦的走了过来。
“又一个上好的素材啊”
漫不经心的他看到谷老四才眼睛亮了一下
“看起来身子足够壮实应该能够坚持的久一点把”
“你要作甚”
此情此景谷老四忍不住惨叫起来。
“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钟山之麓我却在对着满地狼藉的营盘和各种善后事宜微微头疼着。
夜战袭营对我这样的火器部队真是莫大的考验啊特别是在肉眼视野有限和能见度很低的幽暗环境下需要指挥和安抚部下忍住对敌势不可预知的恐慌和惊惧。
在没法亲眼见到自己实际战果的情况下依旧能够依靠周边有限感知的群体力量相互鼓舞支持不至于六神无主的忙中出错或是慌乱之下乱开火把弹丸射失到天晓得的地方去就是堪称老练的精锐了
更别说被夜色掩盖了杀伤和压制效果后发射数轮之后被犹有余勇的敌人突进身边的拼斗搏杀而依托营地的布防层次相互掩护着保持有序的弹性后退而不是被人一鼓作气全盘冲散了对我和部下的军将、士官们来说也是一种颇为残酷的考验。
虽然最后的结果我还能囫囵的站在这里而不是跟着一群不下被人追亡逐北。这场战斗下来我却是不甚满意因为作为一只新生部队的表现可以说是有好有坏的。
作为好的典型风卷旗的第一营不愧是我带出来的老底子为主就算是铳兵被突进的敌人冲到面前也能从容的用刺刀交叉前冲来不及转刺刀就倒转用枪托轮砸将敌人逼退或是杀伤为不冲过来的矛手和白兵创造出替换的喘息之机。
由枪术转型而来的刺刀交替掩杀的战术通过实战磨练愈发的娴熟默契据说已经形成十七种动作。
至于另一端负面的典型就是外面嘈杂声的来源。
将虞侯赵隆正在监督一场大规模的公开集体执行军法沉重的军杖打在**上的噗噗声和相应人员有气无力的呻吟声此起彼伏因为在昨夜的战斗中途
负责掩护两翼的第三营居然崩溃了没错就是我一度寄予厚望的第三营在不知道实在第六次还是第七次迂回攻击中因为排兵和队官一起阵亡而出现小小的指挥混乱被敌人冲进铳兵的队列之后就这么溃散了
除了崔邦弼自己拼命拢住老兵居多的第一团表现尚可之外他们内外数层结阵抱团死死守住原地之外其他三个损伤不多的满编团在第一时间相继放了鸭子转身逃散
因此差点导致一股乘势涌入的敌军突入正在奋战的第二营后方而被包了饺子连带正在指挥激战第二营营官张立铮身边护兵差点死光本人也击伤肋下不得不带伤作战直至天亮。
而不得不将原本重点防范和限制使用的第四营拉出大半来救急才堪堪挡住崩坏之势。
结果在实际表现中反倒是第四营这些新收编的行伍面对近身肉搏的敌人更有韧性可以坚持更久一些特别是那些前润州军似乎欲以有所表现而成为某种中坚力量
他们在杨再兴的领头下几乎是大呼酣战着从这头杀到那头努力维持着被渗透交错的战线直到我紧急掉过头来的两只亲军队投入战斗才重新稳住阵脚将对阵之敌缓慢而坚决的推赶出去。
因此此战事后第三营的整肃在所难免了。
虽然第三营之前都是各军选送过来的老练铳手属于平时缺少重视的垫底对象也还缺少时间来建立对于这个集体完全而充分的信任和附从感但是不管什么理由临阵脱逃和置友军不利的后果就是都要依例受到严惩
带头逃跑的被指认出来剩下的抽一杀十悬首示众其余的人当众处杖二十养好后全部充入辅助队以观校赎。
剩下的缺额从其他营里抽取骨于再用实际超编两倍多原本就当作辅助序列来用的第四营兵员来补充。
比如那些表现尚好的润州兵被编成第三营第四团专门负责白兵近战给授“中流团”的私属称号和相应旗帜一把折断的匕刃这也是亲直、标兵、教导、捉生之外的第五个专属团号每个月可以从我这里比别人多拿六百钱的物料补贴。
当然这种军中行刑不比那些衙门的阴私手段都是实打实的技巧力求达到最大伤痛的惩戒效果又不至于严重伤害筋骨留下什么难以治愈的伤患或是暗疾。
但是令我惊讶的是第三营主官崔邦弼也以职责连带其咎难辞为由要求一同受刑在我和赵隆商量之下也被当众打了减半的十军杖作为警醒
不过这件事也让我对他的印象多少有些改观至少这位还是有所追求的不完全是来军中混子里的纨绔之流。
话说回来就在这一个晚上
东面的敌人一次次被击退又重整队伍整整强行攻打了十七回把营墙木栅都打成了破烂筛子而西面自内向外的突围部队也在一次又一次次受挫后与后队赶来的人马汇合蓄势如从海涛波伏一般冲锋了多达十一次。
直到负责阻挡他们的第一营将士厮杀的浑身浴血手脚发软铳管打的火热才突然变成了强弩之末在麻木如行尸走肉的冲刺过程中成片纷纷精疲力竭的脱力倒地做了我们的俘虏
在此期间
外来援应的敌军一度打破了营寨下用人肉构成的防线堪堪在营盘被捣毁的西北角回合才被充当救火队角色的教导队赶过来用一通投掷的火油弹重新打散击溃用推过来的大板车再构了简陋的防线。
昨夜发挥了预警作用的居然是埋在外围的几枚土制地雷这也是我这次带来的实验性火器之一。
在梅山行馆攻防之后我就将这种触发或是人工引发式的火药爆炸物列入研制的日程之中。
而这些土制地雷的前身则是来自一批专门用手近距离投掷的爆弹主要是拆解了那批神机军的投掷火器逆向研究仿制出来的东西。
只是传统的黑火药作为发射药固然是比较管用但是作为爆炸物就不免有些强差人意了在单人所能投掷的距离和装药重量的折中上很难取得一个满意的杀伤效果和范围。
毕竟我研制这东西不是用来就近炸乱自己的队列起码要能丢出一定的距离但是在这种装药量上也就是听个响动
实验用的猪只被掀翻后也就近炸烂些表皮而已而已还能带着血肉模糊的身子继续活蹦乱跳的将破损的绑绳挣脱开来。
比起后世因为当时条件有限而一炸两半的边区造甚至有所不如呢我这才因此明白为什么南朝大量这么多年发展下来在火雷弹之类的手掷爆炸物上一直发展不起来的缘故。
南朝不重视单兵手掷爆炸物的理由很简单体积越小的发火装置精密加工就越是困难合格率不高加上沉重投的不远误伤的几率太大另一方面则是岭外潮湿多雨的天气造成爆炸物容易受潮而可靠性大为下降。
相比之下还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另一样火器投掷燃烧弹就相对安全的多甚至可以现场灌装然后直接用明火手工引发再做投掷动作。因此所谓的掷弹兵主要是还是投掷燃烧物为主少量配备火雷弹的功效则是拿来吓阻敌军以及他们的坐骑
至于威力更大硝铵、苦味酸硝化甘油什么的我倒是也想要啊只可惜这些需要起码的化工业基础作为科技树支持的猛炸药成分目前还处于实验室中努力摸索正确配方的阶段。
目前我只通过有限的酸价交换反映得到了数量有限的硝化棉而已还是那种慢性反应的。
于是为了赶上出征的进程。
我指示他们。于脆放弃单兵投掷的要求进一步扩大精炼颗粒的装药量同时添加杀伤破片最终变成某种定点埋设压发的爆炸物。
也就是一种类似地雷的东西当然也考虑到另一种用途可以用手工直接点燃延迟引信当作守城据要居高临下往下丢的武器。
可惜的是数量不是太多只能埋在营外作为某种警戒武器无意碰到的话具体杀伤力倒还在其次光是巨大声响就足以惊动人熟睡如死的人。
只是这些东西的产能的可靠性还有待继续测试。
因为压发式引信容易受环境影响而时有不灵的现象所以只是实验性的埋了一些但这次居然能够炸响成为在外围游哨和警戒都被人摸掉的情况下及时示警的某种关键性契机。
事实上孔吉吉所在整备队这次带来一批各式各样的概念性火器专门用来做战地测试的之前江北兵崩溃的快倒是没机会用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正所谓精心布置的人员警戒有时候还不如这些简单粗暴的死物管用。不由令人有些辍然而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