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再阅
鼓号喧天旗帜招展似曾相识的这种场面我在回到广府之后就见过一次那是平定了清远兵乱之后的勤王诸师校阅。
只是这一次我已经成了其中的一员需要全身披挂的正装骑在马背上等待进入正街之中接受欢呼和评定。
我的左右除了辛稼轩那班武学出身的军官外其他人都多少有些紧张的神色毕竟是第一遭参加这种场合而站在看台上上品头论足和站在街道中让人评论又是另一回事了。
士兵们更是涨红了脸在士官的低声呵斥和约束下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兴奋和焦灼的心情要知道其中许多人之前还生活在远州外藩没这么熟悉和见识过广府的花花世界。
因此我不得不主动的活跃着气氛对着左右顾盼谈笑着作为减压的示范用我宽慰他们的话说就当作是我们前番因为临时召回而静悄悄班师当初没赶上的凯旋式好了。
这些话经过那些营头和团队官传到士兵之中后他们的骚动和紧张总算较少了一些却又开始有些愈加期待起来。
当然伴随着安远州传回来的各种消息和乱讯原本的这场凯旋式看起来是遥遥无期没法指望了。
今天是年底的小会操也是新军初创半年后拉出来的第一次亮相。所以上头格外拨给了一笔用来修饰和着装的款子让我们准备校阅的行头。
铳兵都带着绿褐斑纹的宽檐软帽垂到腰下的锁子背心而白兵和矛手则带着传统的圆边笠盔连身的锁环甲在胸腹肩背和下摆的重点部位用条状铁片加强;
少量的骑兵穿着带整片胸甲的鳞铠戴轻便的小圆盔军官们穿戴的则是更繁复一些的山文甲或是简式明光甲简单花饰的銮兜;所有的帽盔后面都有遮阳透风的布片上面都按照阶级和兵种缠着彩色绶带作为装饰物士官和军官缀有流苏和羽毛作为身份标识。
行进在队列里的猎兵什和捉生队则多一件类似草绿迷彩的披风
所有的甲衣都被皮带和挂具扎在紧身收袖的帆布服里看起来比起那些衣袍宽大随着披风鼓动的其他部队更加精于利落的多。
再次鼓点敲响之后却是第六序列的右厢游弋兵马使的骑兵队开始出场了
他们身着各种华美线饰的鳞铠或是涂成暗红色的明光甲军将和旗手们都披着素色大氅在各自队官的口号下翻身上马按照距离和批次一边踩着某种鼓点和节拍一边努力安抚着坐骑控制着缰绳三五成列的拉成长队徐徐走出校场而去据说为了选到校阅前来的马匹都是那些性情最温顺最不容易受惊的类型。
最后一次少量饮水和相互容装整理的口令传达下去之后我们开始等待即将到来的下一个鼓点。我也顺便再次打量麾下的校阅人马虽然队伍看起来也颇为整齐气势也不错。但是相比其他校阅部队的兵强马壮或是阵容鼎盛就没有太大优势了所以被排到了押班尾的位置。
作为现代人参加军训丨检阅的一点心得用了一点点小手段比如尽量让身高相近的人站成同列按照身高优势从中间到前后两边的排序以制造出某种相对整齐的视觉效果。
而身高特别突出的被放到前列拉开一定距离作为排头和前导旗手。
这也是火铳部队的一大优势随着火器的普及相对于传统军队中对于士兵的身高体能方面的身体素质要求也有所相对降低了。理论上将军事化的门槛进一步下调
毕竟只要能够操作娴熟哪怕是一个体弱之辈也能轻易杀死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士兵服役期限和效率也被相对的放宽了。
只是我们今天的运气有些差刚走出校场大门老天就给我们一个下马威短暂的雷声滚动之后风中带来了湿润而密集的气息。
“下雨了”
我感受着随着头盔上的滴滴答答流到脸上的湿润感这样原本的铳刺和射击示范表演等准备好的腹案都没法做了。
“传令下去执行丙字号预案”
长街大道的另一头定鼎门前的阅兵场地中已经笼罩在雷声隆隆和大雨倾注之中。
哗哗作响的雨幕之中看台上早就摊开了遮阳挡雨的幕布没有遮蔽的也撑起了五颜六色的伞朵却没有多少人避去躲雨而是继续留在原地因为台上的大人物们也没有动。
大相国面无表情的看着在暴雨中四散奔逃忙不住寻找遮蔽物的身影
他已经六十九岁了抛去以辅政为名的漫长过渡期他从父辈手上接手和掌握这个庞大的国家也有三四十年了这段时间长的足以消磨掉人生中的大多数东西最后只剩下深深的倦怠
虽然他还算健康相比同样年纪的朝臣们并没有多数老人应用常见病只有些腰酸腿软的小毛病但是他觉得精神越来越不济面对政事也缘来缘厌倦如果不是清远之变带来的一连串变故他本该在海南国领的温泉别宫里长期修养。
而不是在这里坐视老臣子和监国的身边的派系之争对这个国家继续保持足够的掌控力。今天算是难得有心情出来在校阅上露个面变相的展示一番幕府两代的亲善濡慕之情以维持朝野的平稳。
只是他这点难得好心情眼下也没有了国朝倾注了重资投入人力物力无算汇聚各方精兵良将的种子打造而成的模范新军被这大雨一冲就打扮做鸟兽散了这是哪门子的模范军国朝的荣誉感和都被雨水给冲跑了么”这便是你给我的惊喜么“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一国中年的当代监国一向能言善道的他也很有些无言以对。
空旷的广场中专研已经散去大半稀稀拉拉的剩下来一些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的军将们然后他们似乎自觉情况不妙这才陆陆续续从那些临时的遮蔽物下由主官带着亲兵连拉硬拽着又赶回来一些重新组成缩水了不少的队列。
只是这时台上才有人注意到依稀的雨幕之中形影绰约的最后居然还在一只人马在原地保持了基本的队形而没有像其他人一般四散躲雨。
这个结果让大相国的脸色才变的不是那么难看。
“这是新军哪一部的人马”
当代监国抢先问道。
“是新军左部锋将刘延庆的麾下”
脸色稍稍好看一些的大臣们左右顾盼了之后才有人回答道
“这位刘锋将乃是前天南讨逆军刘绍能之子”
“都是刚打完胜战的新锐之师无怪乎能有这种精气面貌”
“这才是将门虎子的应有之意啊”
这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们纷纷出声缓颊道。
“可赏其忠勇奋值”
一个名枢密使更是建议到只是话音未落似乎又有了新的变化。
雨幕中传来的整齐歌声还有远处看台上此起彼伏的嘈杂声顿时将他们关注和眼神全部吸引过去。
“还有人马么”
一名武臣有些疑惑的道。
“还有左翼兵马使麾下的尚未进场”
一名侍卫武官低声回答道
“什么”
眼见大相国眉头重重锁了起来监国也忍不住开声到
“这是怎么安排的间次”
“如此明显的疏失”
沿街搭建的看台上已经是一片轰声哗然开来因为这些官吏士民已经隐约看到了来人。
那是怎样的一只人马啊几乎全员被淋成落汤鸡一般的队列他们的武器铠甲和帽盔上被雨水冲刷的七扭八歪人人身上都是水光粼粼的像是帘子一般的向下淌着水。
虽然校阅的大道上有良好的排水设施但是架不住这场骤雨实在太大以至于他们行进的每一部都是踩在大大小小来不及流散的水洼中很有些跌跌撞撞的狼狈样。
更别说他们的鼓号军乐都成了无法演奏的摆设而愈发的狼狈不堪。但是走进了看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在雨中保持了基本行进的队列虽然偶尔有人滑倒或是失足跌倒在水中但很快就被前后左右搀扶这站起来起来哪怕受伤鼻青脸肿也是一瘸一拐的继续前行居然没有就这么因此打乱队形。
那些被雨水打湿而裹卷成一团的军旗也依旧直挺挺的矗立在空中仿佛这些浑身湿透满身你点和污渍还不停滴着水的军士们也继续挺拔这腰身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仍由瓢泼的雨水打在脸上灌进眼睛和耳鼻里也毫不动摇的保持了步伐和整齐哪怕前方刀山火海也在所不惧的气势。
这时
沿街临时搭建的看台上各种此起彼伏的哄笑声和议论纷纷也是逐渐消失了下去最后变成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似乎被这种身外少见的场面和他们的执着顽强的肃穆感所凝固和感染
他们士气昂扬精神高涨的唱着旋律雄壮的歌子徐徐的向着看台而来就仿若不是浸没在暴风骤雨之中而是行走在阳光明媚春风和煦马蹄疾的坦途大道之上。
随着他们越唱越流利的歌声冲天而起仿佛刺破了雨幕也驱散了雷鸣清楚的嗡鸣在远近每一个观望的人群耳边带着一种连狂风骤雨惊涛骇浪也不能轻夺的意志和决心灌进每一个还未离去人百感交集的情中。
“模范新军啊模范新军说了许多这才有个基本的样子”
大相国开口道左右顿时一片称颂如潮的呼应声。
“这才是安排在最后的压轴戏么”
“可知这部是什么渊源和来投”
“据说前身乃是龙州团左”
“龙州团左?”
在场的大人物们难的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冷场似乎被这巨大的心里反差给雷得不轻。
“龙州兵的彪悍在我朝也是有所闻名”
直到一个声音刻意打破这种尴尬和冷场道
“这只龙州团左只是寄名主要是西婆罗洲路的人士出身”
有个不识趣的声音在后小心补充道。然而接下来这句话就说的有些诛心了。
“据说大半出自抚远州的罗藩子弟”
“就是那个八叶后人的罗藩么”
大相国难得主动提问道
“却也不足为奇”
得到肯定回答之后他才正色道
“尔辈的先人那一个不是披荆斩棘于蛮荒劈波逐浪于大洋彼岸跋涉穿行于恶风热海”
“于四夷九边手中一点点夺取存身之地威孚交加才开拓出我们现今的鼎盛局面和大好山河”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底下这些人也实在太逸于安乐”
“一场豪雨就轻易驱散的军队又怎么能指望他们保家卫国的本事和上阵杀敌为国前驱的勇武”
“在我看来这军中的整顿还很不够”
“居然让这些样子货色都混入新军之中其咎难免”
“相关人等不得轻饶”
“君上所言甚是”
监国为首要人们纷纷起身赶忙的做出一副耳提面省的姿态来。
而随着大相国的退场围绕在监国身边的那位人也爆发了一番争执还有人想求情再做努力却被领头的蔡侯劈头盖那的痛骂一顿
“够了大相国至少保留了些许情面没有就此撤编而是让我们自行纠正”
“至少还留下挽回的可能性不过相关人等怕是逃不了罪责也不容荫蔽了”
“至少要拿出足够分量的交代才能令君上满意啊”
“还有刚才那个多嘴罗藩的人也给我一并处理掉”
“欲盖弥彰过犹不及说道额就是他这样的小人”
“此中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辈实在留不得他”
与此同时
“前导官呢前导官何在?”
前台的一名全身戎装的高级武臣突然站起来高喊道
“为什么他们没有出现在队前”
“怕是去避雨了”
左右一个声音回答道
“该死那他们没有引导而持械趋近君前那是形同反乱啊”
“谁给我拦住他们”
“够了郑养年”
一个严厉的声音打断道
“就算你是观阅都指挥也不能也不能肆意归罪他人来推脱罪责”
“对方可是一只铳军”
这个字眼像是打中了他的死穴。
他只是习惯了享受这个体面而优裕的职位而并非真正的无能只是他面若死灰的被架了下去之前求助般的看了眼自己的兄长蔡侯对方却是一副无动于衷置若罔闻的表情。
从看台上重新下来我还有点难以置信的感觉居然就这么轻易见到了大相国虽然只是临时找过去过场式的问答说了几句。
倒是旁边满肚子心思的监国再次给我留下些许印象因为他赐给我一身裘装。然后我才多少知道了这次冒雨阅军事件中的因果使然
前后真是有些机缘巧合啊要说别部人马未必没有经验丰富的悍战老兵也未必在乎这些雨水不过估计形象就不会太好了。
因此他们的主官倒是光顾着挑选容貌俊秀高大威武的士兵以充阵容但是忽略了本身的素质和经验结果遇到突发事件就让我们这只吊车尾部队大大出了个风头。
毕竟我的部下大多数都是来自终年温热多雨的地区相比广府这些被安逸生活泡酥了血性的大爷们早有相应雨中行军的经验和适应性。
检查组和台风一起都去其他县市了我也总算可以回复正常日更了之前拉下的只能说抱歉了有空再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