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间歇
婆罗洲罗子城外藩主避暑的庄园大邸里却是某种诡异的氛围侍女和仆人家奴们都踮着脚儿小心翼翼的行走而过却是可以避开了某个暴风眼一般的位置。
这种紧张而静默的气氛是随着前些天一批回家探亲的国人而开始产生的这批回来国人虽然只有十几人
但却很有些衣锦还乡的味道他们还带了来朝廷再度的封赠以及大公子最新一轮的消息这位出奔的大公子委实了得
不但在广府混的风生水起现今居然还自己领军一部为朝廷建功立业而这些国人就是从他的军中满载而归的。
一个婆罗洲会馆就让他在东西婆罗洲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知道多少别郡外州人士到了广府要都要去认个地头混个脸熟号日后仰仗一二或是取其便利、结个善缘。
这次他们还带来了追随大公子身边的那些家臣和国人部曲和藩生子的各自家书和手信以及寄回来的钱财、特产和各色礼物。
为了将这些东西一一送达而足足奔走了半个多月也用某种夸张和炫耀的口吻将消息扩散的到处都是。
身为藩主居然对此无能为力只能坐视其变连稍微约束或是召见他们的意愿都没有。
就算是再愚钝的人也可以感受到这种变化和冲击
特别是对抚远州和罗藩这种相对封闭保守的远州来说。这也是为数不多很容易成为津津乐道很长一段时间的话题。
毕竟大多数国人和家臣的先祖也是从蛮荒中披荆斩棘驱逐和驯肝那卩些土族而拥有现今家业传承的很容易形成某种推崇武功和个人奋斗的情节。
只是某种光荫门楣的旌表和赏赐若是放在普通藩家之中也足以成为某种意义上的传家之物或是念念不忘的荣光。
但是对于当代的罗氏藩主来说在迎送那些州城来的宣赞礼官的各种道贺和锦上添花的矜持和热忱背后就有些尴尬和无奈了。
对稍微知情些的人来说这种来自官方关于父贤子肖的赞誉可比什么直接上门打脸更加深刻和令人发醒。
谁叫当初的嫡庶问题上是藩主的坐视态度将大公子逼走的
任何一个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大公子在外的前程远大可不是平稳的躲在藩内按部就帮的等待继承家业的平凡日常所可以比拟的。
说不定时隔多年之后罗氏又可以开一个新兴的藩家了只是这种本该由庶子旁出承当的义务和责任居然出现在嫡长子的身上未免有些讽刺和谬然的意味。
这种传言随着大公子私定终身的消息而愈演愈烈对方也是海藩的名门之后有家业有权柄更有手段的良选。
不只是一个人拍着胸口指天画地的赌咒亲眼看见那位宇文家的大小姐如何像是真正的女主人一般登堂入室出入起居乃至参与家务和生意所差的不过是一个名分和由头而已。
比起家主给安排的那个有钱寡妇的婚事却又是更加优异不知道多少倍的
这又给了那些忠于罗氏的家臣某种忧虑和压力。毕竟除了父子关系之外当代藩主也没有明显失德还没有到让家臣、部曲众叛亲离联名逼迫提前退休的地步。
可所谓父母之名媒妁之言要是到最后小小公子都出来了却没能得到来自父辈的祝福和认可大公子真要心一横就这么顺水推舟倒贴上门了宇文家那罗氏上下真成了荒天下之笑柄了虽然这个可能性看起来极小但是让人一想起来就一阵隐隐的蛋疼。
因而思来想去这种父子失和长期拒离的症结和横亘在两者之间的妨碍就很容易给众人归罪在某个外来因素身上显然都是因为她的出现才导致了这一连串的不安定因素。
这种间杂的振奋和羞辱的心态复杂又通过家臣和下人们的某种微妙态度变化加倍投射在某个女性和她的子嗣身上
因此这两天可以时刻见到在管家增加的皱纹和叹息声中被打扫出来的破碎器物或是损坏的家私。
而小罗公子的游学计划再次因为病情加重而无限推延了。当然根据相熟侍女的小道消息其实是这位小公子夜晚惊醒和尿床的毛病又犯了。
广府象山小港连蝉鸣声也变得有气无力的午后来自遥远北地的罗克敌也再次抹着脑门上不停冒出来的汗水扇着无济于事的凉风踏上了南朝的土地。
为了他所身负的使命他几乎是一波三折的辗转了多地最后像是命运的抉择一般被指引到了这里来
作为习惯了北方的寒冷于燥广府本地夏日特有的暑热潮湿让他很不适应。特别是在坐船晕船吐的昏天黑地之后他几乎是形容枯槁机械麻木的被人流裹挟着向下走去。
待浑浑噩噩的他重新定下神来发现自己身上的钱财连同袖袋里的东西都被某个妙手空空之辈给掏得一于二净只剩下被划开的行囊里没人要的衣服杂物洒落在地。
广府三大害扒手、乞儿、蕃人帮他算是领教其一了。
他正在发愣却被人重重拍了一下肩头
“小罗怎地走的这么快也不等我一下”
罗克敌猛然转过身来看见来自粗短的身材不由又松了口气。却是同行的船商梁山客户之一胡静水也是他这一行过来的介绍人和领路。
“你这是遇贼了”
胡静水惊讶的道
“丢了些随身的东西”
罗克敌被晒黑的脸膛有些发红道他在北地还带也是官军悬红的大寇之一未想在这南方生平之地稀里糊涂的栽在些许小贼手中。
“胡哥我早就想到了本想提醒你一二未想你这么心急就跟着下了船。
胡静水轻轻摇头叹息的安慰道。
“不过无妨的这一片都有人看管着呢”
“若是不管钱财的损失其他丢掉的东西我可以包你找回来”
“那就麻烦胡哥了”
罗克敌也没有婆妈一口答应下来。
“一点本分和心意而已”
胡静水大包大揽的道。
走在建筑的阴影里吃着街头小贩担卖的蛤蜊饼子慢慢欣赏这与北地迥然相异的骑楼、瓦棚高脚飞檐等沿街风物他总算恢复了些许精神和劲头。
“婆罗洲会馆?”
罗克敌看着前面车水马龙川流出入不止的建筑群落不由惊诧道。
“你们不是夷州商会么”
他抹了抹眼睛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
“当然没错”
好容易跟上他的步伐满脸都是油汗的胡静水略带三分无奈却又七分自得的说。
“我背后那位能够做主的人在这里也算是半个主事啊”
“想拜见找到这里传话绝对没有问题的”
随着云集在天南的官军旗号一只只随着船队的帆影消失在天际之后这片满目疮痍、伤痛累累的土地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平静。
相比之下是如追逐臭肉的苍蝇一般涌过来的各色商家、会社天南之地素来以富庶多产著称本来算是国族重要分支四大公室之一的禁脔和直领在当地掌握和把持了大量的利益。
除了天子一脉的嫡亲子嗣南朝一般不给活人追受王爵而以国公作为人臣之极的顶点。但只有四家可以被称为公室而其他只能作为公家而已就是因为其拥有某种分封代行的特权和管理诸藩的名分。
经年日久之后这些特权和名分也在公室直属领地之外衍生出来许多的利益和产业。
现在也变成酬赏功勋和优抚、恩结朝中重臣的手段顿时掀起好一阵子瓜分的狂潮连带的是各种利益团体的跟进。
这时候这个颇有先见之明却名不正言不顺的善后留守粮台司顿时变得有些炙手可热或者说是放在火上烤起来。
“你想去剿匪?”
听到我的要求略微有些发胖的主官魏晨脸上不免露出某种匪夷所思的表情
“正是”
我只是明确的告诉他但这次操作的若好这也是一个继续搜刮发财的良机。毕竟众多城邑之中的利益牵涉太多我实在消受不起但是这些乡野之间的好处却不妨碍我另有打算。
约定俗成了某种交换和妥协之后我得到了同样不怎么名正言顺的授权“权宜抚平地方”
然后我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剿匪大练兵运动没错就是剿匪练兵大战过后不知道多少前叛军残余在覆灭之后奔逃流散民间无论是啸聚山林或是逃归乡里都是巨大的隐患。
于是一整个夏天我们都在各式各样的剿灭匪患的行动中度过的。
有些是地道盘恒山林的故患或是逃隐的溃兵有些则是他们的保护伞地方上没有人配合接应的话这些强人是不会单独长期存在的还有些则是明摆不识数的豪强土族贡献了不少匪产。
我们的业务很快扩大到临近的外州虽然有地方官吏发来各种关于擅自越界越权或是狗拿耗子越俎代庖的投诉和抗议
但是善留司的主官们一边清点着我送来的收益分成轻描淡写的一句事涉叛党残余就足以大多数人闭嘴至少在朝廷派来的新官僚及其衍生的任命者填补上政权的空白结束善留司的职责使命之前是如此的
于是开始有当地的豪族大户主动要求我们去平靖地方然后开开心心的转一圈和和气气的给了一批酬劳之后礼送离开算是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可以相安无事。
相比之下突飞猛进的还有婆罗洲会馆的业务项目当然这次我就没有站在前台而是通过哪些知请不多的外围出头连名面上的关系都是很微薄和隐晦的存在甚至让人出头故作为难索要利益然后演一会冰释前嫌的双簧。
因为身先士卒带队奔走期间我也被晒黑了些用他们的话说有些精瘦起来
虽然舒服的呆在城邑里一边享受三天两头的歌舞酒宴一边坐收自己上门好处的其他人很难理解我这种有些吃力不讨好的热忱和投入不过看在至少对他们有益无损的面上也乐得默视其成。
这种局面一直维持到某个消息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