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九章 匡太监
“总不能过得糊涂。”王友山回答一句他头发散乱简单用根布条系着胡须杂乱但浑身却于净的很牢房里还有桌椅家具桌面上还摆着白瓷的茶壶茶杯旁边还有几本书放着笔墨纸砚则是在另一边如果不是身处大牢这分明就是寻常读书人的书房所在。
如果真是寻常读书人恐怕还置办不起这么宽敞的书房这牢房除了窗户小些之外其余再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各处都打扫的于净不仔细闻甚至都觉察不到异味。
而且这一处牢房周围的监室都是空着只有王友山这一处有人偌大的房屋空荡荡的只有他这么一个犯人。
“辛酉年九月十三今日。”王友山磨墨蘸墨提笔在纸上写道写完这几个字之后突然觉得心烦意乱将纸揉成一团直接丢在了地上。
在一开始被抓的时候王友山倒是不怕的心想儿辈已经做了好大事业我这一死无非是不能看他们大展宏图看天崩地裂而已而且因为自己党争牵扯儿子王兆靖那样的才华却没办法考中进士科举功名被自己连累的彻底封死没奈何才走了那条路做父亲的一死交代也过得去。
可时间一长人的心思就发生了变化王友山尽管畅达洒脱也有见识心胸可还是忍不住焦躁然后慌开始害怕起来尤其是这天牢内一切封锁根本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就让人更难平衡。
刚被抓过来尽管那些番子将重金家产抄拿于净可依旧没有什么好的待遇住在脏污的牢房里虽然没有严刑拷打可狱卒的喝问不明身份的人物的逼迫询问让王友山备受煎熬。
“君子不党然后就是无人理睬无人帮扶。”一个御史莫名其妙的下狱如果是都察院的其他人早就在京师掀起了轩然大波清流清贵会让相关人等吃不了兜着走可王友山被拿问不少人都是乐见其成左右空出一个位置不知道多少人等着补上这王友山就是不知好歹的不让路现在正好。
有时候王友山也想如果不是徐州事发自己会不会被都察院的同僚上司找个罪名诬陷罢官可能也是下狱的下场。
盘问徐州虚实然后王友山写报平安要钱的书信那伙人逼迫的越来越近王友山再怎么慌张焦躁也能看出来这是千刀万剐的盘剥手段给一次就会没完没了至于放人那根本不可能最后十有**是被灭口防着把消息泄露出去。
就在对方准备用刑的时候事情突然有了转机似乎是某位宫里的人出手当时逼迫自己的那伙人极为着急差点就要在这边火并起来最后只能恨恨离开。
本以为自己脱离苦海却没想到被挪了个牢房境遇大为改善可依旧不放人。
家产一文不剩也买通不了狱卒空口许诺轮换的几个狱卒听着动心却没有什么动作有人被说急了只是冷笑说道“莫要害我你不知道这是谁在盯着。”
这话更让王友山凛然他虽然只是七品御史可见多识广自然明白京城大佬的手段可这莫名其妙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若真是谋反自己被抓起来的时候徐州那边恐怕也打起来了。
开始还能细想到后来憋在这里就要发疯了王友山也曾失态的大闹咆哮结果狱卒淡然处之反正你在牢房里做不得什么乱砸乱丢狱卒骂骂咧咧的进去收拾可也没有动手泄愤。
在这样的对待下王友山非但没有宽心反倒愈发忐忑在天牢诏狱里面受到这样的善待并不奇怪但这样的善待断不会出现在一个无依无靠再无复起可能的光杆御史身上有起复可能外面有做官的同僚亲朋外面有愿意花银子的家人亲眷在天牢诏狱里过得舒服点不难可王友山什么都不沾凭空落下这样的待遇就让人糊涂了。
京师的消息典故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从前关于这天牢诏狱的事情王友山也听了不少能这般自在狱卒这般优容宽大的也就是那么几个和天子有亲戚关系的公侯伯或者是内阁六部都察院里面的什么大佬要不然就是内廷大挡的关系关照而这些王友山同样一个不落。
王友山越来越忐忑焦躁读书做官养出的涵养气度也被逐渐消磨有时候王友山就想着自我了断自己痛快也不必牵连儿辈可却怎么也下不去决心舍生取义舍生忘死这些事说来写来都容易的很真落在自家身上却难做的很。
偶尔王友山也会想到会不会是赵进他们在徐州折腾起来让朝廷投鼠忌器了可徐州的局面能和整个天下对抗吗?朝廷中枢会在意区区的徐州吗?想到这个王友山自己就会忽略过去太过匪夷所思想了无用。
一天天过去王友山也忍不住自嘲自怨若不是自家昏了头觉得小儿辈做出的局面或许大有前途跟着胡闹又怎么会到今天的下场他那胆大妄为的种种如果当时能规劝几句或者劝他们不要这么表露锋芒自己也不至于有今天咎由自取和引火**这两个词也当得上。
“辛酉九月十三”王友山又是在纸上写了开头但却没办法继续写下去叹口气之后将纸张揉成一团丢掉。
到这个时候王友山甚至希望自家没这么好的待遇因为在原来那个地方周围还有同是下狱的犯人能聊聊说说不至于在这里孤身一人狱卒从来不搭腔。
要不弄些酒菜来今日再大醉一场然后迷迷糊糊到明日总归好熬一点王友山知道这么下去自己就会成为酒徒废人可越来越控制不住了。
脚步声?在这孤寂的牢房内久了王友山对声响敏感的很这还不是狱卒交班的声响因为来的不止一个人。
于什么的?王友山心中一阵激动随即又是惶恐难道要处置自己了难道要杀自己了王友山的身体禁不住颤抖起来事到临头还是怕死恐惧的厉害还想再看看自己的独子还想回徐州当日就不该回这个
正在胡思乱想却看到一个人搬了把太师椅过来正摆在自己牢房的木栅前看那人像是个听差长随的模样应该不是来处置自己的那这是
一名穿着红袍的中年人坐在了太师椅上这里好久没有看到狱卒之外的人了王友山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失态失礼的盯着对方。
怎么看都是一位久居官场的精明文官气质也是极像但加上面白无须这个特征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这是内廷二十四衙门的某位人物这等穿着做派最起码也是一位少监。
王友山心不住向下沉东厂捉拿自家下狱能指派东厂的自然只有司礼监的内官现在又有内官来难道还是处置吗?
不管王友山的胡思乱想那位过来的红袍内官却饶有兴味的观察着王友山脸色神情中带着些掩饰不住的失望。
“看王大人气色不错想来在这里没有受什么罪。”那宦官开口说道。
“我我都来到这里还讲什么气色这位公公怎么称呼?”王友山一开口却发现嗓子已经哑了听对方语气还算和缓他也问了句。
“咱家姓匡在礼仪房那边当差王大人叫我小匡就好。”这内官微笑着说道。
本来王友山坐在椅子上听到这话却连忙站起见礼隔着木栅颇为客气的说道:“原来是匡公公失敬失敬。”
礼仪房就是司礼监礼仪房是对所有内官宫人考核、奖惩、升迁的地方和文书房并列为司礼监最为机要之处这个年纪在这边当差将来必然是内廷某个衙门的太监而且很大可能会做司礼监的随堂太监甚至更高在这里就好比外朝的翰林院那里面的翰林都是将来内阁六部都察院的顶尖人物。
通报身份之后尽管双方年纪差不多可身份地位却差得远王友山不敢怠慢心中却更是忐忑起来这等高位的宦官来到这边到底要怎么处置自己?
“王大人不必多礼这边又不是堂上咱们兄弟相称如何咱家叫一声王兄您喊一声匡老弟就好。”匡公公说得很温和。
王友山更是错愕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那匡公公笑着说道:“王兄听闻贵公子少年英才博学多闻早早的就在应天府中举还是五经魁首之一这真是了不得啊”
听到说起自己的儿子王兆靖王友山心中一凛却是冷静了不少他没有多说只是摇头苦笑着说道:“匡公公谬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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