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翻手为云】
厮杀仍然在继续。
毛贵的遇刺，让红巾军如同天倾，人心惶惶；
赵君用的被杀，则是一场大地震，人心崩溃；
参与者的乱战，成为导火索，让红巾军崩盘；
为毛贵报仇、赵君用报仇、续继祖报仇，分别形成了三个乱战的核心，他们彼此都有各自的圈子、好友，唯有杀光一方，才能让这种乱战平息。
乱战，红巾军的中军帐开始向外蔓延。
不明所以者，需要杀进来弄个明白，然后他们就因为战友之情、报仇之情陷入了乱战之中，更加剧了这种乱战。
人影破空，赵天伦电射而止，扫了一眼混战的局面，赵天伦明智地没有冲进去，而是扫眼寻找毛贵的帅帐。
帅帐、帅旗是军营的重中之重，哪怕毛贵的帅帐并不华丽，但是赵天伦一眼就寻到了毛贵的帅帐——
从大小来看，毛贵帅帐是普通营帐的两倍大小；
从标杆来看，毛贵帅帐外竖有一杆毛字的帅旗。
脚下一顿，赵天伦趁人不注意，绕行到一个营帐侧面，遮蔽视线，将王语嫣放出来。
王语嫣是赵天伦准备的杀手锏，但眼下来看，不动用王语嫣的话，计划就难以执行。
向赵天伦点点头，王语嫣混入红巾军中，一时之间没有人发现这个不速之客。
事实上，除非有人一直盯着赵天伦，否则王语嫣是不会被人发现的，因为王语嫣穿的就是红巾军的衣服，带着一张人皮面具，已经完全转变为陌生人了。
“什么人？”
虽然毛贵遇刺，大营内现在厮杀成片，但依然有红巾军士兵守在毛贵的帅帐外，守候里面的令箭、公文等物什。
想不到红巾军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有人固守岗位，确实不错。
“自己人！”
声随口出，赵天伦向前一步，无边的杀意扩张而出，将守卫毛贵帅帐的十几名红巾军尽数覆盖——
噗通！
十五名呈雁型守在毛贵帅帐前的红巾军同时眼前一黑，脑海中一片空白，身不由己地跪倒在赵天伦的身前，打摆子般哆嗦个不停。
“记住，我是血刃队的统领赵天，血刃队是由毛帅亲自督管的用来监察内外的秘卫。”
“毛帅有令，一旦他发生意外，就由血刃接管红巾军。”
“谁若不遵毛帅遗命，就杀无赦！”
“听明白没有？”
赵天伦不知道催眠的原理，但他相信，一个人在极端恐惧下，将很有可能盲目接受他所听到的信息。
成，则皆大欢喜；
不成，也无所谓。
赵天伦收回了覆盖这些毛贵亲卫的杀意，静静地看着这十五名毛贵亲卫从颤抖中慢慢恢复镇定，疑惑地看着他。
“现在，将事关我军机密的文件收起来，然后后撤五十里，整军备战。”
赵天伦迎着这十五人疑惑的目光，淡淡下令。
“你……你到底是谁？”
一名毛贵亲卫挣扎着从地上一跃而起，向后退了两步，紧紧堵在帅帐的入口处，拔刀指向赵天伦。
叹口气，赵天伦感觉很不爽，因为他的计划明显出现偏差。
在这名亲卫的带动下，陆续有三名毛贵亲卫拔刀，守在毛贵的帅帐前，喝问赵天伦；至于其他十一名亲卫则是迟疑不定，因为他们无法确定他们脑海中的信息是真是假。
“你们别被他骗了，”当先挣脱赵天伦影响的毛贵亲卫厉声呵斥自己的同伴，“我们追随毛帅这么多年，你们什么时候听说过血刃这个秘卫？”
不管剩下的十一人是真的相信了赵天伦的说辞，还是他们怕死所以在犹豫，赵天伦都需要趁热打铁，因为他也需要这些毛贵亲卫：
“血刃直属毛帅，不经他人之手，如果连你们都能知道血刃的存在，那血刃将毫无秘密可言。”
“不可能，”这名毛贵亲卫愤怒地挥舞着钢刀，“我们深得毛帅信任，若真有血刃这个秘卫，不会隐瞒我等。”
“血刃是毛帅在山东登陆之后才建立的，”赵天伦耐着性子圆谎，“负责敌情侦查供毛帅核对，负责铲除奸细，所以血刃的存在是最高机密。”
“深得毛帅信任，”赵天伦冷哼一声，“你觉得你能对毛帅的一切事情都了如指掌吗？”
赵天伦这句话太重了，正因为太重，所以才让这些毛贵亲卫色变——
一者，这句话他们承受不起；
二者，这句话让他们想起前段时间发生在毛贵身边的诡异事情，莫名其妙行军途中被人投书……
看来，这不是莫名其妙，而是血刃秘卫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向毛贵汇报敌情。
不会吧？
赵天伦心中一愣，因为挡在毛贵帅帐前面的几名亲卫手中紧握的兵器慢慢下垂，看样子，他们似乎是接受了他的说法。
“可是，”这名毛贵亲卫心中依然在挣扎，“这些只是你一面之词。”
赵天伦冷哼一声，踏步上前，雷霆一击，一拳印在这个亲卫的胸膛，直接将这个亲卫轰飞，穿透了帅帐，在帅帐撞出了一个人形的大洞，不知飞去了那里。
“现在元兵从三面扑过来，毛帅遇难，续继祖战死，群龙无首，正是我军生死存亡关头，”赵天伦冷冷扫了有点骚动的十四名亲卫，“他还竟然敢浪费我们宝贵的时间，着实该杀！”
“至于你们……”
赵天伦跨步进入帅帐，将后背留给他们：“如果你们怕死，现在就可以去逃命了；如果你们不怕死，不想死的憋屈，就跟着我，将我们红巾军的大旗继续扛下去，为我们惨死的兄弟报仇。”
十四名毛贵亲卫面面相觑，最终不知是谁带头，垂首走进帅帐，在赵天伦身后一字排开，躬身行礼：“参见统领。”
★★★★★
这真的是泥腿子贼寇吗？
董昂霄太阳穴突突乱跳，眼前阵阵发黑，手足麻痹，近乎无力。
不是董昂霄心理素质脆弱，而是这伙贼寇实力太强了，弓马娴熟、战力强悍的汉兵在这些贼寇面前孱弱如婴儿，毫无还手之力——
只是一波弓箭攻击，两百名汉兵就损失过半，只剩下近百人；
在双方的迅速接近中，面对汉兵的急射，依然无一命中，相反，被激怒的贼寇以手掷箭，力道竟然远超弓弩，牛皮软甲不能挡，被直接穿透而过；
至于贴身近战，就更糟糕了，如汤泼雪，汉兵在双方相撞的瞬间就纷纷落马身亡，在贼寇的手下连一招就走不过去！
如果贼寇真有这等实力，难道他们之前在藏拙吗？
董昂霄两腿颤抖、浑身疲软，有心转身逃命，可是他却连拉动缰绳的力量似乎都没有，眼睁睁地看着贼寇在他面前肆虐，举手投足间将近百名汉兵斩杀干净，然后凶狠地扑向自己——
噌！
似乎，董昂霄听到了自己颈骨被凶器劈断的声音，然后他的视野内天旋地覆，日月颠倒，黑白不分，陷入混沌。
耳畔传来了一丝声响，似乎是惋惜的声音……
董昂霄最后一丝念头凝成了诧异：
谁在为自己惋惜？
……
“这可是汉奸的首领啊，”魏延看着在空中飞舞的董昂霄的头颅，叹口气，“就这么杀了，太浪费了。”
魏延不知道董昂霄是谁，但是，从董昂霄的站位来看，这厮应该是元兵中的重要人物，即使杀，也应该当众杀啊。
“魏教官，”斩杀董昂霄的赵天伦亲卫不以为然，手腕一抖将剑身上的鲜血抖落，然后还剑入鞘，“杀都已经杀了，现在我们还是继续攻打魏家庄吧。”
魏延摇摇头，驱马上前，接住下坠的董昂霄的人头，顺手放进马鞍后的马兜内，然后拨转马首，振臂大呼：
“整队，目标，魏家庄！”
董昂霄一行的出现，给了魏家庄董皓莫大的鼓舞，在他们前后夹击下，击溃这队贼寇也许困难，但保住魏家庄应该不难。
只是……
只是，只是不到盏茶的工夫，董皓的心就彻底栽进了九幽黄泉之中，因为那支来援的元兵全军覆没！
如果没有这股援兵的话，说不定董皓还有信心坚持一刻钟时间，至少，魏家庄的汉兵经过了红巾军的连番攻打，虽然神疲力尽，可他们斗志仍在！
可是，援兵的覆灭，让魏家庄汉兵仅存的斗志迅速瓦解，纷纷丢下兵器，跳下庄墙，疯狂逃命，唯留董皓在风中凌乱——
完了！
董家儿郎，誓死不做俘虏！
董皓叹口气，不是他不想做俘虏，而是他不能做俘虏，因为做俘虏的代价太大，而且会死的更惨。
恰巧，董皓怕疼，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在酷刑下会不会失态，既然如此，还不如自我了断。
魏延赶回魏家庄之际，正好看到魏家庄的庄墙上，一个青年正举剑自刎，鲜血直射三尺高，蔚为壮观；而佣兵们则是站在魏家庄外观赏着这一幕景观，啧啧称奇：
“原来血溅五步这句话竟然是真的啊。”
“血溅五步未必是真的，反正我是没有见过。”
“血从脖腔内喷出，这应该是内气压和外气压的不平衡导致，既然能够向上溅射三尺，那平射的话，至少也能射五尺吧。”
“等会我们试试，抓几个元兵一字排开，看咱们谁砍下的头颅贱的血远。”
“行。”
“没问题。”
“算我一份。”
……
魏延叹口气，上前一步：“诸位，这里不是东京，他们更不是日本人，你们不要太过分啊。”
“一群NPC而已，”一个参与者耸耸肩，“不过，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到东京走一趟，不然，真的有点不甘心啊。”
“你还是别想了，至少我没听说过……”
“如果你不怕死的话，说不定还是有机会的，”一个参与者若有所思，“我记得，忽必烈曾经三征日本，可惜遭遇海风，三次都是全军覆没，损失了大批的海船、人员。”
“也就是说，如果你想做汉奸的话，倒有机会去东京一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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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
混乱的红巾军似乎集体被雷劈了一般，动作停滞了那么一刹那，不约而同地，他们齐齐扭头看向一个方向，看向那正在空中猎猎飞舞的帅旗！
难道毛帅没有死？
疑惑从混乱的红巾军士兵心头升起，不过这丝疑惑还没有从心中消去，他们已经从挥舞的帅旗中辨明了旗号的意思。
帅旗在空中挥舞了一圈之后直指东方——
这是向东方进攻的信号！
向东方进攻，不是开玩笑吧？
这应该是向东方撤退吧？
撤退！
向东撤退！
撤退是必须的！
因毛贵、赵君用、续继祖三人的阵亡，拥护三人的阵营正互相厮杀，至于其他的红巾军士兵无所适从，
因为他们的主官、上司、上上司为了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已经擅离职守，现在迟迟未归，他们只能自行决定行动——
他们或者互相征伐，或者力求自保，或者已经开始迈开了脚丫子跑路！
现在既然帅旗已经跨越了各级职司下达了最高指令，那他们遵从就行了！
就在这时，就在红巾军士兵心思浮动之际，撤退的命令几乎同时从不同的方位传出——
“奉毛帅遗命，所有人撤五十里！”
“奉毛帅遗命，所有人撤五十里！”
“奉毛帅遗命，所有人撤五十里！”
……
如果说帅旗的指令只是诱因的话，那这些从各处传来的号令则成为他们行动的指南，顷刻之间，混乱的红巾军大营沸腾一片，如同决堤的洪水，推倒栅栏，踩翻营帐，化作无数的溪流狂奔向东。
赵天伦缓缓吐出一口气，庆幸他收复了这十四个毛贵的亲卫，不然他还不知道后撤的命令可以通过帅旗下达。
需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主要是毛贵用来调兵的令箭、大印、山东的地图、重要的文书、军队的建制文书等，这些东西打包好也不过是三个包袱而已。
手持帅旗，赵天伦迈步向东，十四名毛贵亲卫环围在赵天伦的左右，以赵天伦为首，形成了一个锥形阵。
在东向的途中，赵天伦看到了依然在混战的三方阵营，沉吟了一下，并未停步，而是继续向前——
这些人就留在这里吧，让他们为红巾军尽最后一份心力，帮他们抵挡即将杀来的元兵，为红巾军的整队赢得时间。
当然，赵天伦并不是没有留下后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