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雪扬
“报告军师大人！”
“何事？”
“不知何故，城中高级圣体大军已然全体出动！”
“何人所为？”
“是苏曼曼苏大人！”
“苏！曼！曼！”
一字一顿，杀气凛然。
早在毒尸大军刚刚出动之时，就已经有人前来禀报，然而报告的内容，却令军师怒从心起，几乎咬碎银牙。
如果说大唐中谁才是最有能力驱动毒尸的人，那么除了军师本人之外，就只有苏曼曼了。
这里两个同出五巫教的女子，以境界实力而论，那当然是天壤之别，但若论驱使毒尸的能力，那却几乎难分轩宇，不相上下的。
基本上，除了新型毒尸之外的所有毒尸，苏曼曼几乎都可以操控。
控尸人，专业操控毒尸的人，苏曼曼和军师二人，才是狼牙军中最高等级、最高权限的控尸人。
军师权限高于苏曼曼，但若军师不在，她就是王。
天雪城中的毒尸大军，而且全部是由高级毒尸组成的大军，是军师埋设在天雪城中的后招，是专门用来招待大唐高手的厚礼。
可没想到，如今却等于平白送给了苏曼曼。
然而，撇除毒尸本身生人勿进之外，当然还有几个狼牙军的高手守护着的，以苏曼曼之能，绝无可能靠近毒尸大军的藏身之所，所以，一定有人为其开路。
那人会是谁？
“黑池！”
军师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她。
毋庸置疑，只有黑池才有这个能力一击秒杀守护着毒尸的高手，使得苏曼曼从容驱使毒尸大军出击，否则，断不可能等到毒尸大军已经出动了，才会有人来回报。
心念电转间，军师便冷冷下令：“传令下去，新型圣体全军出动，截杀苏曼曼。”
高级毒尸已落入苏曼曼之手，那么。能对付高级毒尸，也只有比高级毒尸更高级的新型毒尸了。
以毒攻毒。
“是！”那传令兵领命去了。
军师肃容，又下令：“牛头、马面、饿鬼，你们三人马上领兵搜查城中。务必搜出黑池的踪迹！”
此言一出，当即就有数人惊呼起来。
“黑池？！”
“黑池大人？”
“小公主来了？”
无一例外，他们全是昔日追随高手兄闯荡过的狼牙军元老，地狱冒险团的成员。
选择了追随军师而不是黑池，尚且算是人各有志。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分道扬镳，那么大不了就老死不相往来便是。
但选择是一回事，能否问心无愧又是一回事。
如今，要他们与黑池当面为敌，他们实在是无法无视昔日的情谊。
试问在座诸人，有哪个不曾受过黑池的恩惠？又有哪个不曾受过高手兄的
毕竟恩将仇报之事，不是每个人都能问心无愧的。
尤其是饿鬼、牛头和马面三人，他们三人前两天才蒙受了黑池的不杀之恩，如今听得黑池杀上门来，军师却要他们再次去与黑池对敌。这……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竟有些犹豫了起来。
“军师大人！我等愿往！”
有人沉默，便有人主动请缨，有更多的人附和。
不用看，军师也知道那是来自大唐的投降一派。他们此时见元老一派意甚踟蹰。，便纷纷跳了出来，认为这是立功的好机会。
早已听闻黑池之名，却从未见过其人，如今对方自投罗网。那就正合我意了！
正好让她见识一下，谁才是真正的狼牙军精锐！
于是，见机不可失，便人人跃跃欲试。
军师皱眉。略一沉吟便挥手应允：“准！”
“得令！”
一众投降派欢天喜地，应了一声，便有人率众而去。结果还没走出大厅，他们便退了回来。
他们不得不退。
走得最快的那个人，他刚一脚踏出城主府门，后脚还没来得及跟上。忽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他就见到了一只黑色的狼爪。
“好秀气的狼爪……”这是那人最后的意识。
只见那狼爪紧握成拳，一拳轰出。
简单的一拳，空气便陡然炸裂，仿似被压抑了无数万年的火山猛然惊醒，喷发。
“轰”的一声，那人猝不及防，当场倒飞而回，撞倒了身后同样是猝不及防的其他人之后，然后狂喷一口鲜血，就此倒地而亡。
“不必劳烦，我已经来了。”府门外响起了一个声音。
摄于那一拳之威，所有人纷纷止步，然后，他们便见到了门外走进来一头黑狼。
那是一头人形的黑狼，身形不高，甚至算得上是苗条，狼毛却黑得亮，如同钢针一般，根根倒竖。
而狼首上，本应是青面獠牙的狼头的，如今却换成一张俏丽的人脸，神色冷漠，俏脸含煞。
这狼人姿态从容，胜似闲庭信步，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黑池！”见到来人，军师的口中冷冷吐出了两个字。
此言一出，再次引起一场骚乱。
这一次的骚乱，是来自大唐投降一派。
原来她就是黑池！
这少女……竟然就是传闻中的黑池！
想起刚才的自告奋勇，众人不禁一阵脸红。
看其面容，明明就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可在他们的眼中，却是与死神无异。
刚才走得最快的那人，少说也是四阶中期的实力，放在他们之中，也是首屈一指的佼佼者，结果他却被这少女一拳秒杀，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当场吐血身亡。这少女的实力，又岂是一个强字了得？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他们自问不是视死如归的壮士，于是纷纷缩着脖子，驻足观望。
黑池回来了。
她与叶剑藏分别之后，便带着苏曼曼，慕容追风和邵机易三人潜回了天雪城。
此时形势十分清晰，大唐、狼牙两方对峙。壁垒森严，传送通道就在中间。设身处地而想，若是南宫来到此处的话，绝对是没有哪怕一丝的机会可以靠近传送通道。
黑池他们不知道如何才能帮助南宫打开局面。但他们知道，他们必须要做点什么。
于是，凭着她和苏曼曼对狼牙军的熟悉，轻而易举的找到了城内埋伏的毒尸，黑池出手。同样轻而易举的瓦解了监守毒尸的人，顺利接管了毒尸大军的控制权。
然后……
苏曼曼就干脆率领着毒尸大军杀出城去了。
她不知道这决定是好是坏，但她知道，如果大唐、狼牙两方继续僵持下去的话，对他们、对南宫来说，就一定是坏事。
所以，与其坐等坏事变得更坏，还不如将已知的“坏事”变成未知的变数。
只要毒尸倾巢而出，天雪城就必定会有反应。
有反应，就会有结果。
有了结果之后。她就自然就知道该做点什么了——这叫见机行事。
所以，苏曼曼去得相当坚决，还带着慕容追风，一往无前。
而另一边，黑池却来到了城主府。
她是来找军师的，来遵守她曾经的诺言。
因为她曾经说过……
“我说过，我一定会回来，亲手阻止你继续错下去的。”黑池此时的声音轻得仿似在自言自语。
但是她说得很稳。
稳定，镇定，不疾不徐。不留一丝颤抖。
一如她此时的决心，不容动摇。
“笑话！就凭你？”
军师只是冷笑不止，“若是放在五年前，我或许忌你三分。但可惜，今时今日的你，已经不是昔日的地狱小公主了！黑池，这几年来你一直在退步，而我却是日益精进。试问凭今时今日的你，又何来的信心在这大放厥词？”
“就凭我的拳头！”
“你的拳头？风凌天下？还是你那不知名的六式？”
“还有我的命！”黑池平静道：“我此来天雪城。就没打算能再活着回去。哪怕是死，我也要亲手了断她当年埋下的祸根。
“你的命？”
军师一愣，旋即放声大笑，仿似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啊哈哈哈哈……黑池啊黑池！看来，在尸巢前我还是下手太轻了，以致你还没能认识到，你我之间的差距在哪。你我之间的差距，哪怕是搭上你这条小命，那也是完全无法填补的啊！”
“我承认我不如你。”
她一边笑着，一边看着黑池，忽然生出几分唏嘘来，摇头不止：“黑池啊黑池，看来你真的是被高大哥宠坏了，你……根本就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啊！这样的你，又有何资格在我面前说什么对与错？是与非？”
“你知道什么才是对吗？你又知道，什么才是错吗？”
“你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根本就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可怜虫！当年高大哥带你周游列岛，他增长了你的眼界，却没想到，他还局限了你的心！”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求的是什么？是强大！”
“何谓强大？是力量！”
“我告诉你，黑池，这世界物竞天择，从来都是强者为尊！有了力量，才会有对错！否则，你什么都不是！”
“只有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我回归大唐，我组建狼牙军，我灭五巫教，我炼成圣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变得更加强大，为了追求更加强大的力量，如今……我做到了！”
“所以，我才是对的……而弱小如你，却还抱着复活亡者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只求惶惶度日，却放任强大的力量于眼前流逝而不顾……
军师正颜厉色，一番言辞滔滔不绝，到最后，她几乎是吼出了出来：“天与不取，黑池，你才是最大的错误啊！”
“如今我的拳头比你大，我的力量比你强，试问……试问弱小如你，又有何资格来指责我有错？”
“你回答我，黑池。你又凭什么来纠正我这所谓的错误？！”
……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场上众人、包括地狱冒险团在内的一众元老，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印象中的军师，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暗中操持一切。颇有几分于无声处听惊雷的气象。
而如今……
说实话，这样的军师，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他们震惊于军师的表现，也震惊于军师话中的内容。
她是如此赤、裸的表现出对“力量”二字的追求，毫无保留。这样的她……
有错吗？
物竞天择，强者为尊，这本就是颠不破的真理，有错吗？
修炼者修炼，本就是逆天而行的存在，追求强大的力量，那才是正道啊！否则，修炼一途，所为何物？
应天命？
抑或顺心意？
然而……身为修炼者，若不能逆天命。试问又如何顺心意？
若说军师的错，是错在涂炭生灵而炼毒尸，那么试问，“一将功成万骨枯”又作如何解释？
哪怕是当年一统大唐的诸葛军师，又何尝不是王旗一挥，白骨成堆？
只要能成就传奇，再多的牺牲那又何妨？
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白雪，絮絮扬扬，乱了寒风，也乱了雪城。
却乱不了某人的心。
黑池静静听她说完。沉默了一阵之后，口中忽然轻轻的吐出两个词：“傻、逼……扯淡！”
声音轻得几乎只有她自己听得见，于是军师当场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黑池笑了一笑，便又重复一遍道：“你是个傻、逼。这纯粹是在瞎扯淡！”
这一次的声音依然不大。却足以让军师听得清楚。
然后，军师就怔住了，怀疑自己听错。
其他人没有怀疑自己听错，但是这时，他们却十分希望自己出现了幻听。
然而天不遂人愿，下一刻。黑池的声音又将他们拉回了现实。
“这个词，是一个朋友教我的……那家伙你也见过，他叫叶剑藏。”
黑池耸了耸肩，笑道：“他说，世间总会有些才思敏捷的人，这些人总能旁征博引、引经据典说出许多很有哲理的话来。这些话听着很有道理，很让人觉得很高深，无从反驳，但实际上，却又似是而非，咋看很有道理，却又不知道道理在哪里……这就是扯淡。”
“他说，这是一个很奇妙的心理，当一个人做出某些世所不容的时候，总能扯出许许多多的理由来为自己正名，证明错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甚至是这个世界。”
“他还说……能说出这些话来的人，往往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做傻、逼。”
“他还教我，让我千万不要和傻、逼较真，否则傻、逼们会用他们的智商将你拉到同一水平，然后用丰富的经验将你打败。而在你与傻、逼们较真的同时，还会让别人会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傻、逼。”
“所以……”
说到这，黑池笑而不语。
“所以？”众人伸长了脖子，似是期待她的结论。
“所以你这些扯淡的话，还是留着跟你的傻、逼同伴们交流好了，姥姥我没兴趣听。”黑池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
“……什么天道人道，扯淡！什么强者为尊，扯淡！你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姥姥我听不懂，也不想懂。姥姥我只知道一件事……”
黑池举起狼爪，指着军师，“你，曲君诗，是我黑池带来的人，我说你有错，那你就有错。你之所以有错，是因为姥姥我管教不严。所以，今日姥姥我是要来改过自新的！”
“你若不服，那就按老规矩办事……打到你服！”
轰一声！
积雪飞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