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章、七分骨（1）
青年拳师没有回答的意思，他的目光很冷，神色却带着几分明显的懒散和无动于衷，他看了于跃一会儿后，突然露出几分兴致的开口道：“原来还是那场核泄漏的幸存者，我可以教你完整的暴龙拳法，你做我的仆人怎么样？”
“是充当试验品，或者合成品？”
“你知道？”青年拳师听到于跃的话，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些变化，他微微错愕了下，带着几分震惊，几分意味深长。不过随即，他就摇了摇头，一口否定却又肯定，但不接话茬，“你比那些东西，可有价值多了。”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同时状若随意的上前了两步。只是他一动，于跃动的更快，极为迅速的退后了好几步，让他不得不停下来，嘴上喊道：“怎么样？我可以给你一段考虑的时间。”
他的耐心似乎很好。
于跃微微眯眼，他的头轻轻往下一点，似乎是要点头，但就在这一瞬间，在他的胸腹部上，噌的一下弹射出一条条虫爪，同时面部、颈部等皮肤部位上，陡然出现黑斑，那是一个个扩大的毛孔，涓涓的绿色油【性】【液】体涌出，将他整个人包裹住。
纵身一跃，在一阵剧烈风声中，于跃看到那青年拳师急追而来，却最终只能落在那个桥墩上，不敢跟下来，然后消失在他的视野当中。
砰！咚咙！
一连串的碰撞摔砸声，于跃浑身阵阵剧痛，撞在了下层世界的垃圾废墟上，尽管有着皮肤上的润滑液体，可还是让他险些遭受重创，痛苦至极的一路顺滑下去，最终他抓住了一根横出来的铁管，停下了下坠的趋势。
脚下空荡荡的，还有无边无尽的阴寒冷风。
一阵簌簌声，腹部弹射出的爪子，四下划动，于跃缓慢的在废墟缝隙间穿梭着，避开不断出现的恶臭垃圾。这些垃圾都是近年来从上层世界抛下来的，年份还不久远，没有彻底烂掉，散发着腐蚀性的臭气。
这里还不是真正的下层世界，真正的下层世界，落入后想要再出来，几乎是九死一生。
那是一个无比彻底的地狱！
于跃笃定了那来自上层世界的拳师不敢跟下来，他曾经见过和那个青年类似的人，那是在那种光化诡异物质没有在下层世界爆发开来之前，那些人也是拳师，他们穿在一层厚厚的白衣中，大肆抓捕下层世界的人。
那些都是还拥有意识的人，只是身体上出现了些许变异，就像于跃一般，没有彻底的怪物化。
于跃那时候不得不和他妈妈，到处东躲西藏，几次险些命丧那些拳师手下。最终这一切，都结束在那种光化诡异物质爆发开之后。
在那种无边无际般的强烈光芒中，就是拳师的强健身体，也会逐渐虚弱下去，然后莫名死去，就是珍贵的药物也无法缓解。
他们不得不丢弃了大半的东西，和一批尸体，逃出了下层世界。
而于跃，和他妈妈，也是跟着这些拳师，才以弱者的身份爬出了下层世界，呼吸到中层世界的空气。
快要忘记的记忆不断重新浮现，当年的险死经历让于跃心中莫名恐慌起来。那些来自上层世界的拳师，都太可怕了，几如魔鬼！
按他前身记忆的理解，中层世界的拳师若说是低阶拳师，那么上层世界的拳师，就是比高阶拳师还要厉害的超级拳师！每一个，都拥有着近乎不似人类般的力量，呼吸一下，都能引起一阵强烈的风气波动。
熟悉的在垃圾废墟中找到了出路，于跃胸腹部的爪子一根根的缩了回去，他就像是蠕动着的一条人形虫子，覆盖在皮肤上的绿液也不再分泌出来，逐渐掉落在地上，消磨干净。
苍白如透明的皮肤下，快速鼓动起一个个小包，就像是钻进了数以百计的小甲虫，毛孔缩小，那些“小甲虫”也明显瘦了一大截。
于跃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皮肤，他也不知道这些“小包”到底是什么，不过隐隐觉得，这些应该就是虫子，就像是自己腹部上的那些爪子一样，它们以一种自己不知道的方式，钻进了自己的身体，然后和自己形成一种共生，又以他的意识信号为主。
“仔细想想……还真他吗恶心。”一本正经又兼着郑重其事的表情，于跃感慨着，他观察了下四周，眉头顿时皱起，神色也变得有点不好看。
“居然无意间跑这个地方来了……”
四周是一幢幢危楼般的高楼组成的区域，上下勾连的桥路拼接着，和其他地方差不多，不过有点不一样的是，这里没有枕木。
蒸汽火车，是这个世界的一大特色，几乎每个地方都有。
这里原来是有的……
不过都被吃了！
倒不是人吃枕木和铁轨，而是这里的人，专等火车经过，然后设置障碍物逼停，同时一拥而上，将火车上的人瞬间分尸。
食物在中层世界极为匮乏，尤以这里为最！
因为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有正式职业的，不愿意干任何的事情，他们也不依附于任何帮派，只会强抢。虽然没有拳师，但吃多了肉的人，身体难免会强壮起来。各种复杂的因素交错，就形成了这一块“怪物区”。
后来，警署和帮派的人，联手来拆去了铁轨，这里也随之荒废，失去了最主要的“收入”来源……
不过还有其他的“收入”来源，所以并没有真正荒废下来。
于跃打了个寒颤，这里的东西，可是不管他身体里面是不是寄生着什么虫子，他们只需要可以吃的东西而已。
他找到了出路，然后快速离去。
有些吱嘎作响，仿佛随时都能崩塌的桥路面上，是其他地方绝对见不到的一幕：残缺的枯骨、黑色的斑迹，几乎入眼都是。
于跃心中发寒，这些绝对都是人类的骨骼，不可能是其他生物的！
念及此，于跃忽然想到了一个一直以来都被他忽视了的问题，中层世界是没有野兽，或者说除人类以外的其他生物的，可市面上的食肉类食物，却是一直没有短缺过……
他以前以为是和水果、蔬菜一般，来自上层世界。
不过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上层世界没有那种同情心存在！
于跃又想到了那一辆险些置他于死地的的火车，心中豁然间升起了一种令他莫名恐惧的明悟，同时一种剧烈的恶心感在他胃中翻江倒海。
只不过，腹中实在没多少东西，他吐不出来。
“十有**，中层世界，就这里这块地方，还有人了！”
……
带有毒性物质的浓雾中，于跃看到了对面的人影轮廓，他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那里人影绰绰，还有一点绿油油的光芒在晃动。
那是一盏煤油灯。
此时灯盏中油料不多，快要熄灭了，光芒越来越黯淡。
于跃几乎下意识的就捏紧了拳头，他眉头高高挑起，因为他和那盏煤油灯很熟！
“白！云！”他一个音节一顿。
那边浓雾中的人影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都给吓到了，他们视力没有于跃好，只能胡乱大叫了几声，然后一起朝着声源处过来。
“你、你怎么在这儿？”白云的面容出现在浓雾中，她似乎有点慌张，但强撑着，故意反问。
于跃没有说出‘这话该我来问’的蠢说法，因为这毫无意义，他打量起和白云在一起的人。
服装各异，一共五个人，算上白云在内，四个人衣服有些皱巴巴，很陈旧，勉强能够衬得上士穿着体面。两男两女，身上都佩戴着一枚胸章。这是在校学生的标志，上面注明了详细的信息，对学生具有一定保护作用。
第五人，明显要比白云她们大上很多，看起来和于跃的年纪相仿，在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他的穿戴，非常具有上流社会的气势。
于跃的目光略过了他，也略过了其他人，只盯着白云，或者说她手里那盏煤油灯，“你今天不上课？带着我的灯出来做什么？”
还快把煤油给用光了！
那是真正的煤油，不是脂肪熬出来，带着浓重腥臭的“油水”。
“要你管。”白云的回答有些蛮横不讲理，她拧着眉头，”我们还有事要做，你别打扰我们……”
白云还要说些什么，那个青年拦住了他，他走到于跃面前，随意看了他一眼后，颇为不耐的道：“我是学校的老师，我要带他们去完成这一学期的考试。你的煤油灯，暂时借我们使用一下，事后我私人补偿给你，你来学校拿就是了。”
于跃嘴角扯了扯，眼神嘲弄。
他不是学校的学生，去学校找他要补偿？那和找死真的没有一丝的区别！
木然的脸色也有了点变化，正要开口，忽然于跃怔了一怔，这时白云一把推开了他，然后生怕得了什么疾病般，赶紧擦了擦自己的手，同时转过头，有些自卑，却面上带着艳笑，和那个青年道：“老师，我们快点过去吧！去晚了，拳师先生没准就要生气离开了。”
“放心，我和阿克是好朋友，他不介意多等一会儿的。”青年呵呵笑了两声，然后拉着白云和那个女学生的手，脚下加快了速度，“不过让他等久了，也不好！”
几人快速走过了于跃。
微微眯眼，于跃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乍起一分戏谑。
“拳师……考试……呵，是喂养那些东西吧？毕竟没了主要‘收入’来源，可养不了那么多东西。”
他很想一走了之，但想到日后知道真相的白石，有很大可能会杀了他泄愤，目光间的神色又有了变化。
不过让他愿意冒险的真正原因，却是自己视野中的变化。
体质：0.39（受损，持续下降）！
力量：0。
秘能：21%。
这是那个青年在靠近他后，一股白色气流突然跑出来，所产生的变化。
目光在凝视秘能片刻后，于跃立马抬眼看向了体质，立即有变化产生，体质从0.39晃动了下后，变成了0.43。
“咦？增加0.01点体质，需要10%秘能，但恢复0.04点下降的体质，只需要20%的秘能……”
于跃又想到了很多东西，随后他看向了白云她们身影消失的方向。
那里是“怪物区”。
眨了眨眼，毫无表情的脸上，嘴唇忽然动了：“我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所以说，我妈到底是做什么的，居然连这些黑暗交易都清楚？回去我得问问，不过她应该还是不会回答。”
于跃所知道的，都是他妈妈告诉的。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我妈已经有快一年没和我说话了，也没有动过了！真烦心！”
一步踏出，嘴里嘀嘀咕咕着的于跃没有留意到，随着他的体质恢复，他脑后一道狰狞的虚幻青影一闪而逝。
似乎是一颗暴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