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被光芒包围的少年
光
是光。
唯有光。
不像风，飞沙扬砾，扶摇万里。
未若雷，星流霆击，神焦鬼烂。
如冰，却激烈燃烧。
似火，却彻骨酷寒。
那置身其间的躯体，以少年的姿态存在，可是却不再像是一个风姿翩翩的少年。
从那少年身体中心发散出来的光芒，寂寥却是隐然，温吞而出但又昂然高亢。
那是令人忘却以闭目来躲避的盛大光芒，蒸腾为烟，牵连风月，所有被照射到的事物都自动呆滞错愕，不再做声，即使是生长在这个世界的花花草草、固液气体、等离子态，一瞬间瘦枝疏萼，芳尘意动。
那又是深不可测的诡异光芒，未有千结百绕却好似沆瀣凝聚、醉色颓倒，让人不得不承认它的力量，莫名相信在它之中寸步千险，蹴踏白霜，蒸腾为烟，能够咬穿本质所经历过的岁月，氧化千秋，腐蚀万年，但又不会给人带来凶残蛮狠的恐惧印象，而更多的则像是一种净化心神的沉静，让人联想到“圣洁”二字，光辉耀眼。
榴花怔怔地站在原地，手脚关节未有受到禁缚，却动弹不得。
是遭受到了什么肉眼看不见的定格法术吗？
可是身体的运作却并没有进入麻痹的状态。
那么便是一种震撼。
那是在面对比自己更为强大之人的所必定产生的心灵动荡。
也是在见到前所未见的诡异力量之时潜意识情不自禁的哑口无言。
是的，她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老大。
想必，在她们的这间狩猎使徒派遣公司里也不会有几个人能有幸亲眼目睹。
只是，这算是一种幸运吗？
榴花说不出话来，虽然这光芒正无限制的朝着她的方向渲染而来，但围绕在她身体边缘的灵体们还在努力维持着，不愿离开。
然后她看见了，令人不寒而栗却又不得不感叹那异常唯美的画面。
而那也意味着将是她永远也无法忘怀的记忆，只要她还存活在这世上。
懒散狂放的少年，他的皮肤不再单纯白皙。
变了色，不是扭曲的惨白，而是同他那中分的短俏发色别无二致的金黄色。
她有些不能相信。
因为她的眸光居然被粼粼波光给占据，舃奕璀璨，熠熠夺目。
忽明忽暗，斑驳陆离的光影，可是看那热度那耀眼，要比拟、不是月光该是日光。
少年的皮肤在改变。
随着光芒涌动，可以看见他那变作金黄色的皮肤肌理处，有着不规则的图案浮现。
与他那眼睛的颜色未有区别，像极了泡在清澈的湖底间的玻璃球，缱绻着慵懒迷离之感的浅葱色。
一会儿深刻浓烈，一会儿又如睡轻浅，随着光芒的流泻，少年皮肤上的图案竟然如同日光在水面折射妍妍，不断改变。
那不再是少年，榴花觉得，那已经可以说是一种现象了。
精细变相，不断摇曳，迸出光芒，情感瓦解。
一瞬间榴花感受到内心有无数的感情搅杂偾张，呐喊数秒，掠过之后，不再叫嚣。
愤怒、悲伤、羞耻、懊恼……，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突然觉得这些情绪她都再也感受不到了。
那么，喜悦、欢腾、荣耀、庆幸……是不是，也同样？
她怕极了，又无处可逃。
她又觉得自己正被吸引，是一种蛊惑的魔力。
这就是……她的老大吗？
她们的老大。
想到那时第一次见到他，自己不假思索便答应加入，不过是颇感无聊、一时兴起。
她不知道与自己同为高级干部的家伙之中是不是还有与自己拥有相同初衷的家伙，亦在多年的相处之中未有多余的试探行径，一直以来都处在似语不语、似破不破的边缘地带，但是能够成为这样一群“怪物”的老大，她一直相信他有着不为人知又超乎一切的能力。
可是，当她这一次真正接触到的时候，竟然还是吓到了。
她无法如此就势接受。
谎言……慈悲……
她蓦然觉得是对的，谎言确实是一种慈悲。
虽然，在这之前，她只是随口胡说的。
原来，有些话果然是不能随便脱口。
在哭笑不得的时刻，少年忽然开口说话了。
“你不是……有话要问我嘛？”
榴花张了张嘴，却只是张了张嘴。
“其实我是知道的，你真正想要问的话。”少年微笑，但宛若融在虚空。
榴花的额边皮肤开始逐渐紧绷。
那少年的瞳孔，神采飘忽，茫然通透，他是在说着话，也是在面对着榴花，可是却并没有看她。
那模样，就好像在自言自语。
榴花竟然有些想要咧嘴苦笑的想法，努力驱动着早已冷却的嘴角，充满了自我嘲弄的味道。
她碰到了……不该触碰的机关。
那是他、也是她的……不可言说的秘密。
这一次，是自己错了。
那么……接下来，她该怎么办呢？
正在少年意欲有所动作的时刻，一道庞大的暗影自身子后方冒了出来。
那是肥硕的粉色。
那是狼狈的粉色。
又是绝对可以成为依靠的粉色。
粉色山猪！
不知何时醒来，只是察觉到自己最最重要的主人生命受到了威胁便在第一时间不顾一切地冲到最前面。
无力但义无反顾。
笨拙却雷打不动。
如果说保护……即使格格不入，也要全力以赴。
血色尽失，花枝枯萎而落。
在这样的光景下，榴花竟然是美丽的。
比任何时候都要美，而那美宛若镜面投射，视线交汇的另一侧，是那头早已失去意识、仅仅凭借本能而战的粉色山猪。
“……啊啦，看样子，你很想要尝一尝死亡的滋味。”
双手垂落两侧，却有所微小的动作。
能够看见，他的双眼里渐渐显出笑意。
那笑意竟然可以与杀意同化，宛若潘多拉的低迷呻?吟，好似宣告着灾难即将降临。
榴花无言，眼角微动，下一刻流窜在她周身的灵体居然改变了方向，朝着粉色山猪一拥而上，只听“砰”地一声，粉色山猪再次被这一股由灵体汇聚而成的气体束给击中，眨眼间飞向身后，它再次倒在了散落了一地的碎石间。
“真是多管闲事。”
榴花说着，却向前一步，微笑着垂闭上她的双眼。
“既然老大你这么不懂绅士风度，那我们就来较量较量吧！”
嘴上说着这样极富挑衅意味的言辞，可是又完全没有战意。
这样才是聪明的做法，因为她很清楚结果孰胜孰负。
然而就在古镜有所动作的时刻，另一个保持缄默的家伙却抢先一步，终于有了动作。
那是另一个少年，同样是美少年，却一身简单的黑色西装，没有一丝褶皱的的领结是十分优雅成熟的十字结，银边眼镜闪烁的光芒却幽然独立。
方旭与古镜，仿佛是最契合的存在。
依然是古镜在前，方旭微微靠近他的身后，冰冷的双手拂过他的眼，遮盖住他的视线，然后停驻，力道温柔如玉。
一瞬间，榴花确信，有什么发生了改变。
那皮肤间流动的图案居然停止了。
停止的还有渲染吞噬的光芒，金黄色的光居然呈现出冬天湖面冰层碎裂时的姿态，宛若反射着光芒的镜片在眼前碎开，下一刻在大气中化作细密的针雨四散洒落，最终变作灰烬纷飞消尽。
“已经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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