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男欢女爱为常情
安公子喜欢小姐，我很清楚这点。但他只是个穷酸秀才，就算小姐能看上他，老爷夫人也未必能答应。
小姐长得美若天仙，按照夫人老爷的话来说，这样的姿色，就算是皇宫里的娘娘也得逊色三分。
现在是六月底，经过层层选拔，几乎是轻而易举的，小姐从汉人的众多秀女中脱颖而出。再过几天便是七月，小姐将要被送去京城。
夫人与老爷也算是得偿夙愿，他们在府里设宴，邀请亲朋好友共庆佳事。
安公子作为小姐的青梅竹马，自然是要来道贺的。只是小姐不愿见他。
她让我去招呼安公子。
“安公子——”
“四月。”安公子望了望我的身后，然后失落的回过眼来，“鸢儿呢？”
鸢儿？我家小姐叫陈鸢。
“安公子怎可直呼我家小姐乳名？这要让别人听了去只怕是要多想了。”
他自知失礼，脸色僵了一下。
“怎不见你家小姐？”他忙不迭地调整神色，将原本显露无遗的失落尽数藏起。
“我家小姐将来可是要当娘娘的，怎可抛头露面？”
我故意激他，心中却是怜悯他的痴情。他对小姐的情义，我是最清楚不过了。
安公子家境并不殷实，但对小姐却是格外的阔绰。我曾劝他，说小姐并不需要那些金银饰物，他也不必再送。
但他执意，依旧每逢小节小喜，总是不忘到街上挑了上好的首饰送给小姐。
他在私塾教书攒下的几个钱，多半是花在小姐身上。
听我一句‘娘娘’，他脸上铁青一片。
“那是，陈小姐貌若天仙，自然是要进宫当娘娘的。”
“既然安公子深知此理，当初又何必孤注一掷的追求我家小姐，你送的那些礼物，无论是花在任何一个姑娘身上，也不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心之所向，又何必在乎结果。”
“那安公子今日来可是还抱有希望？”
“不敢奢望，”
“既是如此，安公子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
我留下安公子在原地，急急回了小姐闺房。
见我欲言又止，小姐疑惑不已：“四月向来有话直说，今日怎这般扭扭捏捏？”
“安公子家境并不殷实。”
“那又如何？”
“小姐不妨将往日收下的礼物退还给他，也好让他死了心。”
小姐愣住。
“四月可是喜欢安公子。”
“没有的事。”
“那为何百般替安公子着想？你让我退还礼物，是为让他死心，还是为让他生活不至于潦倒？”
“都有。”
“四月可曾想过，我若将礼物退还，是会伤了他的自尊。”
“比起生活，自尊算得了几个钱。”
小姐扭头看我：“四月这样想，那你就帮我退还给他吧，反正那些俗物我也不在乎。”
小姐从梳妆台上将那些五花八门的首饰捡好装进木匣里。
“你代我归还他，别伤他自尊。”
我接过木匣又匆匆回了宴客厅。
“这是小姐让我给你的。”
安公子接过打开木匣，一张书生气的脸瞬间变了生气：“陈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安公子别生气。我家小姐说了，安公子将来进京赶考，免不了要花些银子打点，这些首饰小姐当初之所以会收下，就是想替安公子攒着，等将来派上用处了，再归还安公子。”
“可这是我送她的礼物。”
“小姐貌美何须这些花哨的东西妆饰？她说了，将来你若名进金榜，说不定你们还有机会见面，不然，今生只怕是无缘再相见。”
“她真这么说？”
“那是当然，她还说，如今这世道，没钱哪也去不了，你若身无分文，别说进京赶考，只怕是连乡试都过不了。”
“还是鸢儿考虑周全。”
“我家小姐一直视安公子为亲哥哥，但愿安公子别辜负她的期望。”
“那是自然，我一定不会辜负陈小姐的心意。”
七月，我与小姐拜别夫人老爷，然后就前往京城。
赶车的马夫是县衙当差的小哥。老爷是清河县县丞，官不大，但安排个人护送小姐到京城的能力还是有的。
“小姐，我听说皇宫里好玩的东西可多了。”
“那又如何，我还不一定能被皇上看中呢。”
“小姐何必自轻，以你的姿色，就算选妃的是玉皇大帝，你也当之无愧。”
“王母娘娘那般厉害，玉皇大帝倒是敢选妃。”
“咱又没见过天上的事，怎知他不敢呢，指不定，他还跟嫦娥仙子有一腿呢。”
“四月，说这些话，你也不知害臊。”
“男欢女爱不是人之常情么？我害臊什么？”
“哈哈，你好像经验丰富啊。”
“小姐你这是讽刺我么？”
“我怎敢讽刺你呢？”
“小姐分明就是在讽刺我，明知我长得丑，还说我经验丰富，不就是在讽刺我么？”
“四月不丑，只是长得有些与众不同。”
“这鬼话我才不信哩！”
“怎就是鬼话呢？难道你缺眼少鼻没胳膊？你五官端正，只是比例不协调，所以才会不符合当下的审美标准，若干年后，说不定以你现在的样貌，会是个倾城倾国的女子呢。”
“哈哈，小姐睁眼说瞎话。”
“我说的都是大实话。”
“你这安慰人的本事正是令人不敢恭维，你越说我越觉得心酸。”
“那我就不说罢，你就当自己是个其丑无比的女子罢，真是好心没好报。”
“好报好报，小姐今后夜夜上龙床，怎么会不好抱？无论是那龙背，还是那龙腰，小姐都可尽情的抱。”
“呀，你个小东西，小小年纪怎么说出这样的‘yinhui’话来。”
“小姐别生气，四月和你开玩笑呢？”
“我看你是想男人想了发疯。”
“看吧，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小姐说话也不见得斯文。”
“谁让你方才满嘴胡言来着？”
“我不是道歉了？”
“在我这儿道歉事情就算过了，今后若是真进了宫，你得小心舌头别被割去才好。”
“我不怕我不怕，小姐疼我，怎会舍得别人割我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