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都是笑话
她端着碗筷进了厨房。
等再走出来时，梁骞也关上了电脑。
他将设备放进包里，拉好拉链，站起身来。
“今天上午，小院不接客。”
“那些订位的客人……”
“我助理去挡。”
他知道这些预约意味着收入，也清楚外界对这家小院的关注度。
但他不在乎。
至少现在，他选择把其他一切排除在外。
景荔没再说别的。
她默默走到门口，取下原本挂着的牌子，换上一块新的。
“东家有喜，今日歇业”。
木牌边缘有些磨损，字是她亲手写的。
她压根说不清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写下了那几个字。
大概就是心里某个角落冒出来的恶趣味吧。
她说不清那是讽刺，还是宣战。
或许两者都有。
手一停，她转身回了吧台，顺手抓起一块布开始擦杯子。
动作机械，却让她感到掌控。
阳光刚好从外面照进来。
时间一点一点往前挪。
空气里全是夏天那种黏糊糊的感觉。
景荔把最后一只酒杯擦完，又去摆弄架子上的瓶子。
她将瓶子逐一取下，仔细检查标签是否朝前。
一瓶一瓶按颜色深浅、年份新旧排好。
她的手指轻轻滑过瓶身，确认没有灰尘残留。
这些事她每天都要做，像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只有她自己知道，心跳早就乱了节奏。
巷子那头忽然传来一阵车声，引擎由远及近。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连蝉鸣都像是被切断了。
景荔手一顿，指节微微发紧。
她把刚拿起来的金酒轻轻放回原位。
气息有点抖，但她控制住了。
躲不过的，迟早要见。
院门被推开，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木门老旧，开关时总会有些响动。
她没回头，但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已经落在了自己身上。
覃莫尧走了进来。
他一身灰西装，剪裁得体，肩线笔直。
人模人样，像个杂志封面走下来的总裁。
可眼神发沉，眼袋发青，一看就是整晚没睡踏实。
他一进门目光就钉在景荔身上，一句话不说，径直走到吧台前。
身后还跟着个提包的小助理，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
“小荔。”
他坐下的姿势熟得很，腿微分开，手搭在吧台上。
“你瘦了。”
他盯着她看，眉心微蹙。
景荔胃里一阵发酸。
喉头涌上一股涩意，她吞了回去。
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扯了个标准到不能再标准的营业笑。
“覃总来了，没出门接您，失礼了。”
覃总两个字一出口，覃莫尧嘴角抽了一下。
肌肉轻微跳动，眼神有一瞬的僵硬。
温情面具差点绷不住。
“我们之间，非得这样见外吗？”
他声音低了些，语气里添了几分无奈。
“我承认，以前是我混账。这次来，就是想跟你说句对不起。”
景荔没应。
她转身打开酒柜，取出一只古典杯。
冰块从制冰机里掉落。
她塞进一颗手工冰块，倒了半杯威士忌，液体缓慢注入杯中。
琥珀色的酒液映着光。
她轻轻推到他面前。
“道歉就算了。”
她语气平得像口井。
“覃总赶路辛苦，喝口酒歇歇。京北飞过来，也不近。”
覃莫尧瞳孔一紧。
她居然知道他是飞来的！
肯定是有人告诉她的！
那个人！
他不敢松劲，怕一旦放松，就会失控爆发。
“你这地方，挺有意思。比我预想的有味道。可惜……太小了。你不该窝在这种小院子。”
他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轻蔑。
这地方与他平日出入的场所相比，显得寒酸而落魄。
说完，他把酒杯放下，伸手从内袋掏出一个深红色丝绒盒子，慢慢推到景荔眼前。
盒盖半开，冷光从中透出。
“上个月我在舒富比花大价钱买的海洋之心，主石足足有二十克拉。我知道你从小就偏爱蓝宝石。”
他重新摆出那种施舍式的优越感。
“回来吧，小荔。只要你点个头，我名下所有房产都给你加名字。你想要什么，我都能安排。”
在他看来，这些条件已经足够诱人，足以让任何人动摇。
话音一落，他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他甚至已经想象到她眼眶泛红，颤抖着点头的模样。
那一刻，他会伸出双手，将她重新揽入怀中。
像他这种人，怎么可能为一个人停步？
能给景荔这个机会，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她理应感动得眼泪直流，马上扑进他怀里才对。
他是商界新贵，名利双收，身边从不缺仰慕者。
可他偏偏选择了回头来找她。
这不是深情又是什么？
可景荔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那装在丝绒小盒里的宝贝。
那颗号称价值连城的蓝宝石，在她眼里不过是一块彩色石头。
“哎呀，真是辛苦覃总了，还特意拿这么贵的石头来讨我开心。”
她看着覃莫尧，眼神忽明忽暗。
“可我要是真答应了呢？那舒小熏怎么办？她可是你堂堂正正领了证的老婆吧？”
她说出那个名字时，语调没有半点起伏。
覃莫尧一听这话，心头一松，以为她有些动摇了，脸色也缓了下来。
她心里其实已经动摇，只是需要一点台阶罢了。
只要再进一步，就能彻底说服她。
端起酒杯轻啜一口，漫不经心地说：“不过是个名义上的身份罢了，没什么分量，她也不敢闹腾。”
婚姻在他口中变得轻如鸿毛。
接着又摆出一副深情的样子盯着景荔。
“小荔，你要信我，我是真心爱你的。之前是我不对，可我对你的这份心，从来就没变过。”
景荔紧紧掐着吧台上自己的手指，才没当场冲过去甩他一个耳光。
她盯着他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耳边回荡着他曾经许下的诺言。
她以前到底是多瞎啊，居然觉得这货是什么完美未婚夫？
脑子里简直灌满了海水。
不，整片海洋都是她脑子里倒出来的！
现在想想，还好舒小熏把这破烂收走了。
不然她早晚看见都要反胃。
那东西留在屋子里，只会不断提醒她过去那些不堪的时光。
每次经过都会让她心头一紧。
现在终于清净了，空气似乎都比之前清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