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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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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晚,都督府内,不知要有多少人一夜无眠。
    顾建塘夫妇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良久之后,顾夫人才涩声问了句:“今日之事,为之奈何?”
    “是啊,”顾建塘长叹一声,又反问她:“为之奈何?”
    皆是默然。
    先前在都督府门外,桂舍人一席话落地,所有人都惊住了。
    还是公孙照最先回过神来,先是遥遥向天都方向行大礼,谢恩天子,而后才道:“天恩浩荡,公孙照铭感五内,感激涕零。”
    又委婉道:“只是我业已有夫,恐怕只得辜负陛下恩德了……”
    桂舍人来时脸上带笑,与顾建塘言语时脸上带笑,这时候也仍旧是笑。
    她笑着问公孙照:“娘子觉得我带着圣谕奔波南下,是为了无功而返吗?”
    略微顿了顿,又含笑道:“您有所不知,陛下金口玉言,承诺要给您一个大好前程,再为娘子拣选良配,这可是天大的恩德……”
    桂舍人幽幽地道:“娘子,没有人敢让陛下失望。”
    众皆默然。
    公孙照唯唯。
    ……
    到底还是顾建塘反应过来,令长史亲奉桂舍人一行往前衙客房去歇息。
    而后又使人去请亲家来共商此事。
    最后顾家夫妇,公孙照之母冷氏夫人,姨母冷太医,并长兄公孙濛夫妇,乃至于公孙照夫妻,共八人聚集一处,各怀心思,静坐无言。
    顾建塘想的是朝堂之事。
    公孙家的败落,起于赵庶人之乱。
    赵庶人是当今的长子。
    现下天子忽然传召公孙相公的女儿进京,加以恩遇,究竟是追思旧臣……
    还是说,有意再召赵庶人回京,以此来向朝臣们表明态度?
    公孙濛心中也有此猜想,目光在妹妹脸上扫过,又觉此事疑云重重。
    要说天子追思旧人,这不足为奇。
    他的父亲跟随天子多年,乃是天子肱骨之臣,暴毙之时,官居尚书左仆射,为诸相公之首。
    天子年过六旬,她老了。
    开始怀念旧人,似乎不足为奇。
    只是……
    公孙家枝繁叶茂,子嗣不少,何以最后圣恩会加到了远在扬州的六妹头上?
    已故的公孙相公先后有过两房妻室,并无妾侍,原配夫人杜氏膝下儿女五人,长子便是公孙濛。
    后来杜氏夫人亡故,公孙相公续娶冷氏夫人,又有二女。
    整整七个孩子,公孙濛自己虽不在天都,但三妹、五弟却都身在天都,天子若真是有意加恩亡父后人,何以会舍近求远?
    公孙濛忖度着,兴许是六妹身上有什么被天子看重的地方?
    想不通。
    只是心里边总归也是高兴的。
    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当年赵庶人之乱后,公孙氏几乎被一剥到底,现下家中终于有人能进到天子的眼睛里,这是好事儿。
    天大的好事!
    相较之下,冷氏夫人想的就要切实得多。
    她焦虑不已。
    来的时候还悄悄地问姐姐冷太医:“跟顾家的婚事不成了,顾家给的聘金,是不是得退啊……”
    冷太医:“……”
    冷太医原还为外甥女的前程而忧心忡忡,闻言霎时间气个倒仰:“你掉钱眼儿里去了是不是?!”
    冷氏夫人也恼火:“姐姐,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真是各人有各人的愁苦。
    碰头在一起,也是好久无人作声。
    到最后,还是顾夫人先自叹了口气,叫公孙照近前来,拉住了她的手。
    “我福薄,命里不能有这么好的儿媳妇……”
    再吸了口气,才继续道:“我叫人去给你打点行装,外边天寒地冻的,赶路又辛苦,该带的都给带上。”
    她心想:既然公孙氏上京面圣,已经成了无从转圜之事,又何必与之结怨?
    相交一场,总归也是缘分。
    若公孙氏上京果真得了天子青眼,有大造化,今日顾家以恩待她,她必然也会有所回报。
    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敌人。
    顾建塘回过神来,也作此想。
    他目光在儿子和儿媳妇脸上一扫,便定了主意:“既没有做儿媳妇的福气,做女儿也是好的。”
    “大哥在天都做户部侍郎,我修书一封,届时你到了天都,可持书前去拜会……”
    公孙照赶忙称谢:“阿耶阿娘的大恩,我没齿难忘!”
    冷氏夫人与公孙濛夫妇感念顾家夫妇的好意,同样起身称谢。
    顾建塘与顾夫人分别将他们拉住:“天意使然,何必如此?”
    顾夫人体贴,叫心腹寻间屋舍,叫公孙照与母亲叙话:“天使言说,明天就要上路,焉知是早是晚?你们娘俩儿怕也有话要说……”
    公孙照再三谢过她,这才挽着母亲手臂,往外间去。
    刚走几步,忽觉衣袖一紧,心下倏然一跳,再回头,正对上顾纵的眼睛。
    他拉着她的衣袖,神色少见地有些凄惘。
    顾纵轻轻叫她:“阿照……”
    众人一时默然。
    还是顾夫人强笑着过来劝他:“三郎,别为难阿照……”
    顾纵不语,幽深的眸子,只是看着公孙照。
    “三郎,”公孙照反手握住他手掌,同样注视着他:“等我跟阿娘说完话,就来寻你。”
    公孙照说:“你信我。”
    顾纵深深地看着她,应了声:“好。”
    她微微一笑,宽抚似的捏了捏他的手,而后又一次将手抽离。
    她走了。
    ……
    虽然室内只有自家母女二人,但冷氏夫人说话的声音也压得极低,宛若耳语。
    “阿照,待会儿过去,你好好地跟三郎说话,温存着些。”
    冷氏夫人低声嘱咐她:“此去天都,福祸未定,谁知道天子是怎么想的?”
    又说:“若是事情不顺,或留不得,再想寻个这样的夫婿,可就难了。”
    顾氏江东名门,累世富贵。
    顾建塘官至正三品扬州都督,正经的封疆大吏——宰相也不过正三品!
    顾纵少年得志,去岁天都应试,天子亲自将其点为探花,亦是江东英秀。
    老实说,若非公孙家在本朝还算有些声名,顾纵又铁了心要娶,现下公孙家还真是攀不上这门亲!
    公孙照低声应了:“我知道。”
    冷氏夫人这才长舒了口气,复又疑虑起来:“天子怎么会忽然间想起你来?”
    公孙濛的疑惑,其实也是她的疑惑。
    真要说是对公孙家诸多子嗣存有照拂之心,也该是前边几个孩子,天子对他们的印象,怎么也该比排行第六的女儿深才对。
    想不通,冷氏夫人也就不去想了。
    她本也算是豁达之人,当下前途未定,也恐女儿忐忑,便只说些好的来宽慰她:“天子记得你,想给你个前程,总归也是好事儿,多少人想求都求不到呢!”
    又低声说:“咱们家还有些故旧在天都,你外祖家也在那儿,你大哥估计更熟悉。”
    “晚点叫他同你讲一讲,届时到了,你一一过去拜会,多少总也有些香火情。”
    略微顿了顿,再左右看看,她神情分外地谨慎起来:“你出嫁之前,除了分家的时候你阿耶留给你的那份,我还给了你五千两的银票……”
    公孙照听得心下微动,狐疑地看了过去。
    冷氏夫人贴近女儿耳畔,悄声告诉她:“其实是大曹郡王打发人往扬州来给我,贺你新婚之喜的……”
    大曹郡王——赵庶人的长子?!
    本朝向来有以母亲姓氏来称谓皇嗣皇孙的习惯。
    赵庶人的王妃姓曹,所以她膝下二子,封号之外,便被称为大曹郡王和小曹郡王。
    公孙照惊得变了脸色:“阿娘,你怎么敢——”
    冷氏夫人气得捏了她一把:“他一个穿鞋的郡王都不怕,我们光脚的孤儿寡母有什么好怕的?”
    又有点心虚地道:“我忖度着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应该也不打紧!”
    公孙照颇觉无奈,盯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冷氏夫人叫她看得伤心起来:“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难道我容易吗?没有钱,你们姐妹俩喝风就能长这么大?!”
    她这么一说,真忍不住掉了几滴泪出来:“想当年,你娘在天都城,那也是屈指可数的美人儿,就是图个富贵,才嫁给你那死鬼爹当续弦的,他比我大了几十岁啊!”
    冷氏夫人越说越伤心:“结果就风光了那么几年,他一蹬腿儿死了,扔下我带着你们姐妹俩过活,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公孙家的!”
    公孙照听到此处,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冷家在天都,也算是小有名气。
    冷氏夫人的娘、公孙照的外祖母,曾经做过太医院的院正。
    因吃饭的本事够硬,即便是宰相、国公,见了也颇客气。
    冷氏夫人的姐姐冷太医,就传承了家族衣钵。
    冷氏夫人原本也该走这条路的,只是她不愿意。
    学医多苦啊!
    就赚那么仨瓜俩枣!
    倒霉的还会碰上医闹!
    还不如上嫁呢!
    开局就是宰相夫人,少走多少年弯路。
    等老头子一蹬腿死了,朝廷还会有追谥,她保底是个国夫人!
    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
    “罢了罢了,”公孙照听母亲提起这事儿,也觉无奈:“这会儿天子既传召我去天都,想也是不打紧的,收了便收了。”
    复又有些感慨:“赵庶人虽是阿耶的学生,但毕竟也过去那么多年了,高阳郡王竟然还记挂着这边儿,也实在是仁厚。”
    冷氏夫人附和了一句:“向来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少,你到了天都,先去见他,拉拉关系,也谢一谢他这些年对我们的看顾。”
    公孙照口中含糊地应了一声,却是不置可否。
    冷氏夫人看她眉宇间似有思量,知道这个女儿心里向有成算,也不强求。
    只是格外地嘱咐她:“天都跟扬州不一样,行差踏错,是会要命的,当年你阿耶……”
    过去的事情,她从不跟两个女儿说,好像是全都忘了。
    既然无从改变,记忆就只会让人觉得痛苦。
    但是现在,女儿即将奔赴天都,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你阿耶临死前一日,专门叫了我和你大哥过去……”
    说到这里,冷氏夫人不由得流了眼泪出来:“他说,天子年岁渐长,威仪日肃,不容别人再去违逆她了,紧接着就拟了分家文书。”
    “他再三告诫我们,千万不要争抢,不要在他身后闹得不好看,家门倾覆,本来就是最危险的时候,要是内里再乱起来,就全完了……”
    “那时候我和你大哥都听得不明就里,还劝他不要多想,他只是摇头,结果第二天夜里,就有宫里的内侍登门了……”
    说到这里,冷氏夫人的眼泪流得停不住。
    公孙照还是第一次如此详尽地听闻当年公孙家的变故。
    她在战栗之余,也不禁心生凄然:“阿耶是被天子赐死的吗?”
    冷氏夫人哭着摇头,哽咽良久,才告诉她:“你该知道,公孙家的先祖文正公是太宗皇帝十六功臣之首,死后配享太庙?”
    公孙照轻声道:“我自然知道。”
    冷氏夫人又问她:“你可知道,太宗之子修建凌烟阁,将太宗十六功臣画像供藏其中?”
    公孙照又应了声:“我知道。”
    冷氏夫人哭道:“天子令人将文正公的画像取下,置于匣中,送到了公孙家。”
    “你阿耶看后重又将匣子封好,请内侍将其带回,当天晚上,他就自裁了……”
    公孙照怔然良久。
    她明白阿耶为什么会作出这样的选择。
    天子的意思,已经足够明确。
    你是要保全先祖的荣耀,自行了断,顾全家族,体面了结此事,还是一定要朕明文降旨,问罪公孙氏,再将文正公从太宗皇帝庙中驱出?
    阿耶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只是此时此刻,她也禁不住潸然泪下。
    冷氏夫人拉着女儿的手,泣不成声:“阿照,我告诉你这些,不是叫你去给你阿耶复仇,也不是叫你去仇恨天子,我只是要叫你明白——到了天子面前,万事以恭顺为先!”
    她用手胡乱擦了把泪:“赵庶人的王妃曹氏,本是户部尚书曹义恭之女,天子疑心曹义恭是赵庶人的朋党,是日也使中官下赐曹家荆棘……”
    荆棘本是恶木,圣意昭然。
    冷氏夫人戚然道:“曹义恭不肯就死,次日上朝,三呼‘我无罪’,又为赵庶人分辩,惹得天子大怒,下令将曹家成年男女斩首,未满十四岁者流放,何其惨烈!”
    起初见丈夫就死,冷氏夫人心里边原是存着些微怨囿的。
    待到见了曹家的下场之后,那些微的怨囿,霎时间就烟消云散了。
    天威所在,岂敢不低头!
    ……
    前衙客房。
    桂舍人此时也未歇下。
    同行的女史碧涧啧啧称奇:“真是时来天地皆同力,公孙氏好运道,公孙家也算是时来运转了。”
    桂舍人笑着应了声:“是啊。”
    心里边却不免忖度:天子到底是瞧上了公孙六娘哪一点?
    再回想当日宫中之事……
    不免又有些惊疑不定。
    莫非,真是赵庶人要翻身了?
    ……
    事情发生在月前。
    彼时天子协同诸皇嗣、皇孙赏梅,远远望见铜雀台,因而触动了情肠。
    桂舍人侍奉在侧,听见天子不无伤怀地在感慨:“当年,太宗皇帝孩抱之时,坐于高皇帝膝上,听高皇帝临风赋诗,东风若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曹。”
    “太宗皇帝年幼,因不解其意,遂问于皇母,周郎是谁,二曹又是谁?”
    “高皇帝便告诉太宗皇帝,说周郎是一个将军,二曹则是两个美人,如若东风称意,周郎便能将二曹兄弟收入囊中,说完,大笑不止。”
    “后来太宗皇帝为储君监国,偶然发现了高皇帝留下的手书,讲起这事儿洋洋得意,说小孩儿真是好糊弄,随口一说,她就信了。”
    “太宗皇帝看后,哑然失笑,当时只道是寻常。”
    “等到太宗皇帝晚年,忽有一夜梦及前尘,如孩童之时,坐于高皇帝膝上,听皇母念诵东风若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曹……”
    “太宗皇帝就说,娘,你又在糊弄我了,话刚说完,忽然间意识到母亲已经薨逝数十年了……”
    “太宗皇帝自梦中惊醒,嚎啕痛哭,悲恸得不可自制,遂令起铜雀台,追怀皇母,铜雀台建成不过数月,太宗皇帝便驾崩了。”
    天子说到此处,潸然泪下,竟不能止:“前几日,朕也梦见了皇考,兴许是大限将至,天命将近之兆……”
    众人听得先前那一席话,原还在随从涕泪,再听天子此言大有不祥之意,慌忙又来劝慰。
    清河公主是天子诸子嗣当中最年幼的,向来也最受宠。
    当下一边流泪,一边宽抚母亲:“您身体好着呢,怎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她哽咽着道:“叫满朝臣工如何,又多叫孩儿们伤心啊!”
    众人也都在劝慰,如是过了好一会儿,天子的情绪才有所转圜。
    这么一转圜,不禁又想起旧事来:“让人去把凌烟阁重新修葺一遍,叫臣民们知道,朕心里边还记挂着功臣们。”
    左右毕恭毕敬地应了。
    而天子在短暂地缄默之后,顺势想起了旧人:“公孙预故去多久了?”
    众人没想到天子会忽然间提起从前几乎被她亲自打为赵庶人党羽的公孙预,实在吃了一惊!
    饶是惯来长袖善舞之人,一时也为之语滞。
    一片寂静之中,更显得高阳郡王的声音分外明晰了。
    “十三年了。”
    高阳郡王道:“皇祖母,公孙相公故去十三年了。”
    众人裹挟着不同意味的目光,霎时间循着这声音汇聚而去。
    论及齿序,高阳郡王乃是诸皇孙之首,正如同他父亲赵庶人是天子的长子。
    天子喜欢看儿孙们规整端秀的样子,令他们一起穿白袍,乌色幞头,上缠红巾,一眼望过去,皆是长身玉立,风流人物。
    而高阳郡王立于其中,风仪雅正,翩然如鹤,又似乎格外地惹人注目一些。
    天子转头看他,神情晦涩。
    高阳郡王神色坦然,不惧不怯。
    似乎有风穿过,又似乎没有。
    几瞬之后,天子伸手去揉了揉太阳穴,思忖着问:“公孙家现在可还有什么人?”
    皇次子江王斟酌着道:“公孙相公的长子公孙濛,仿佛是在地方上做别驾……”
    天子不辨喜怒地“唔”了一声,又问:“还有什么人?”
    清河公主试探着说了一个:“好像有个女儿,就嫁在天都?”
    天子又问:“还有吗?”
    众人茫然之余,又不免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仍旧是高阳郡王开口,不疾不徐地道:“公孙相公丧事结束之后,公孙夫人带着一双幼女,往公孙氏的祖籍扬州去了,两位公孙娘子,如今都在扬州。”
    “她们啊。”
    天子这才流露出一点思索的样子来:“朕记得有个女孩儿,出生的时候,公孙预就在尚书省,就近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叫……”
    “叫小鱼儿,”高阳郡王说:“那是公孙相公的第六女,因公孙相公养的鱼儿牡丹开了,所以唤作小鱼儿。”
    天子就有点高兴地笑了:“是了,朕记得是有这么回事。”
    清河公主在旁,觑了一眼这个向来沉默寡言的侄子,禁不住意味深长地道:“熙载真是细心人,这么细枝末节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高阳郡王彬彬有礼地朝姑姑点一下头,却不言语。
    清河公主因而笑道:“到底是往来亲厚,这么些年,逢年过节,都还跟公孙家互通消息呢!”
    江王与南平公主听闻此言,都禁不住悄悄地去瞧天子脸上神情。
    天子却好像没注意到清河公主的话,不无惘然地道:“掐指算算年岁,也该是个大姑娘了……”
    略微沉吟之后,环顾左右,终于点了桂舍人的名字:“月团,你走一趟,去扬州,接她上京来。”
    一语落地,四座皆惊!
    “娘!”
    清河公主神色有点焦灼,禁不住坐到天子身边去:“您这话说的——这么些年过去,公孙娘子也大了,万一她已经结了亲,做了他人妇呢?”
    她急道:“这时候再接她上京,是不是不太妥当?”
    天子扭头瞧了她一眼,一抬手,不轻不重地往她面上扇了一耳光。
    一声轻响,皇嗣皇孙们的心脏都跟着哆嗦了一下。
    江王与南平公主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近侍们低垂着眼睛,噤若寒蝉。
    天子脸上倒是带一点笑,看不出是怒是喜:“做起我的主了。”
    清河公主捂着脸,又羞又怕,涨红了面孔。
    几瞬之后,不得不强笑着道:“娘,女儿不敢。”
    天子不再言说此事,转而吩咐桂舍人:“去吧,带她到我面前来。”
    她顺势往椅背上一靠,目光在殿中众人脸上扫过,言笑晏晏:“就说,我要给她一个大好前程,再给她选个良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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