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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牵心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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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哪些天骄?”墨画忍不住问道。
    “这……很多……”皇甫主事道,“各州的都有,道州的也来了些,但具体是哪些人,不在我这主事职责之内的事,我也很少过问……”
    道廷权柄很大,七阁体量也大,分工很细。
    在七阁内任职,大家各司其事,光是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很忙了。
    其他的事,未必都有闲心去管。
    更何况,世家这些子弟,又是天骄,心高气傲,成分也复杂,他们在前线历练。
    皇甫主事则负责在后方统筹事务。
    双方几乎没交集,了解得自然也不多。
    墨画点了点头。
    他也明白了过来,为什么自己之前跟华真人说,自己是在历练的时候,迷路才误入蛮荒的。
    华真人还有其他权贵,并不曾有太多怀疑。
    因为的确,有很多世家和宗门的弟子,在大荒历练。
    一个宗门弟子,在历练的途中,因混乱的战事而失散,误入蛮荒,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甚至此时此刻,就可能有宗门子弟在前线,与大荒的王庭交战。
    这是战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有可能。
    墨画想了想,又问道:“世家参战了,战事就有进展了么?”
    皇甫主事点了点头,“道廷一统,势力最强。但各大世家和宗门,也都是一方巨擘,底蕴深厚。一旦受道廷调令,各方集结起来,实力非同凡响。”
    “道廷震怒之下,世家围剿,大荒王庭也经不住这等大势,节节败退,我们大兵压进去,如今眼看着,就要攻打到王庭之地了。”
    墨画一惊,“所以我们现在,是在大荒王庭的外面?”
    “也不太算,”皇甫主事摇头,“距离大荒王庭,还有数千里,隔着好几个山界,但按照进军的大势推算,估计还有不到半年,就能杀进王庭,手刃叛逆了……”
    墨画心中震动,若有所思。
    皇甫主事见墨画这副模样,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不知不觉,说得有点多了。
    没办法,跟这位亲切随和的墨师弟聊天,他不知不觉地,就有些止不住话头。
    “不能再说了……”皇甫主事叹道,“事务繁多,我还得去忙。主事这个差事,逃不了一个劳碌命。”
    墨画也知道,不能再打扰皇甫主事的公务了,便道:“皇甫师兄辛苦了。”
    墨画想了想,又补充道:“哪天有空了,我请您喝好茶。”
    皇甫主事欣然颔首,“好。”
    墨画请喝茶,他但凡有空,还是很乐意去的。
    “哦,对了。”皇甫主事又叮嘱道,“你要的野草,我差人替你去找,你自己千万别外出,外面……没那么安全。”
    很多人都在盯着他这个来历不明的师弟,不知抱有什么图谋。
    皇甫主事也没多说,只轻轻点了这一句。
    墨画点头,“好的,我知道了,多谢皇甫师兄。”
    ……
    之后两人各自离开,墨画回自己的客房休息。
    而皇甫主事不愧是天权阁主事,做事井然有条,不到半天,便命人将十几个储物袋的野草,递给了墨画。
    他不知墨画说的,具体是哪种野草。
    因此每样野草,都薅了很多。
    墨画挑了合适的野草,便开始昼夜不停,编织起大荒刍狗命术来了。
    刍狗可以替他挡灾。
    每多一只刍狗,他结丹的风险,就降低一分。
    因此命术刍狗多多益善。
    但在编织刍狗的过程中,墨画却时常感觉到,自己的因果处在不断浮动的状态中。
    自从上次遭了暗算,墨画对因果的感知,似乎越来越敏感了。
    似乎暗中,很多人在蠢蠢欲动。很多双眼睛,死死盯着他,想扒出他的秘密。
    但这些“眼睛”,又都只敢在他的命格之外徘徊,似乎在忌惮什么,不敢一拥而上,不敢真的涉足“雷池”,将他的秘密给分食殆尽。
    这些人似乎也意识到,墨画的因果,远远觊觎一眼可以。
    但真的沾上,必死无疑。
    只是世上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
    只有千里做贼,没有千里防贼的。
    这一日,墨画正趴在桌子上,用灵巧的双手,编织刍狗的时候,忽而心头一动,目光微凝。
    他感觉到,自己的因果,似乎被什么触动了……
    又或者像是,被什么给牵引了,所以泄露了一点……
    ……
    枢密室。
    原本忙忙碌碌的皇甫和上官主事,又聚在了一起,在座的还有诸葛真人。
    他们面前,摆着一枚玉简。
    玉简之中,写了一些消息:
    “墨画……”
    “太虚门小师兄……据传,是离州散修出身,但实则很可能是某位老祖的‘私生子’。”
    “其以散修的身份,掩人耳目,拜入太虚门……入门之后,很快便得太虚荀老祖亲传阵法,倍受宠纵——”
    后面备注了一行小字,字迹潦草,似乎写字的人怨气很大:
    “骗鬼呢?他要是散修,我就把我的本命剑给吃了……”
    之后正文又接着写道:
    “此子,乃太虚门恶霸,打着‘小师兄’的名号,行太子爷之事,在宗门之内为所欲为,无法无天。”
    “内外门长老,都不愿得罪他。同届弟子,都必须听他的话,受其颐指气使,不敢违背……”
    “而此子最大的功勋,为乾学论道阵法魁首。”
    “据传,此阵法魁首,他一人包揽了两次,内有不可告人的猫腻。”
    “而在论剑大会的争锋中,亦有众多同门天骄,譬如冲虚剑道天才令狐笑,太阿嫡系欧阳轩等,为其前驱。众星捧月之下,此子表现也十分优异……”
    “但期间似乎闹出了很大的动乱,哪怕十年过去了,论道山一众长老谈及此子,也勃然色变……”
    “另外,此子嚣张跋扈,手段卑劣,人缘极差,在四大宗八大门,树敌众多。”
    “私下常有人言:论剑可以输,墨画必须死!杀一次墨画,死而无憾!可见其罪孽深重,令人发指……”
    ……
    诸葛真人和两位主事看着玉简,又抬头互相看了一眼,神情复杂。
    “这说的……是墨画?”
    “应该是吧,名字都写在上面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诸葛真人喃喃道,“这小子原来这么坏的么?”
    上官主事无奈,“传言而已,岂能当真?”
    “这些‘传言’……是哪来的?”诸葛真人问,“卷宗不是都封了么?我们都没查到。”
    皇甫主事道:“我担心有人,要害我们这位墨师弟,便让一些手下,留意世家那边的动静,然后就发现了,世家那边,似乎真的挖出了一些墨师弟的消息。”
    上官主事也叹道:“更何况,卷宗封着的,是文字的记录,又封不住人的嘴。”
    “人一张嘴,还不是什么都往外说了。”
    “墨师弟的卷宗,大抵是上层有人,刻意封存的。但他再怎么重要,也还没到,要杀人封口的地步。”
    “只要找到相关的,认识的人,还是能打听到不少消息的。”
    “只不过众口悠悠,在大荒这个地方,要搜集乾学的事,需要花不少时间和力气……”
    诸葛真人沉吟道,“那这些传言,其实还是有根据的?”
    上官主事道:“其他不好说,但那阵道魁首,还有论剑优异的事,大抵做不得假。”
    对人善恶的评价,或许有主观偏差。
    但具体的名号,却是相对“公认”的。
    更何况,他们都曾在太虚门求过学,知道乾学论道大会中“魁首”这个名头非同寻常的意义,不可能误传。
    “论剑姑且不论——墨师弟的那点修为根基,我们还是能看明白的,确实是……有点寒碜……”皇甫主事表情委婉,而后道,“但他这阵法……两届阵道魁首,真的假的?”
    上官主事皱眉,摇了摇头,“按理说,不应该啊……一百年过去了,乾学的阵法水准,下降得这么厉害了么?”
    一个人,能连续得两次魁首?
    这在他们那个时候,想都不敢想。
    这是阵道魁首,又不是大白菜。
    他们那个时候,辛辛苦苦修行九年,论一次道,谁能得一次阵道魁首,都已然是光宗耀祖,十分不得了的事了,整个家族都会传颂你的名字,族谱上你的名字都能描金了。
    就这还能得两次?
    百年过去了,乾学州界人才凋敝得这么厉害么?
    关键是,墨画他们都见过了,虽然人很好,也很讨人都喜欢,但似乎也不像是,那种“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世阵法天才。
    诸葛真人道:“走后门了吧……”
    皇甫主事无奈,“别说这么难听……好歹是我们师弟……”
    “不走后门,他也不可能直接参加两次论道。我们那个时候,一人也只能参加一次。”
    “估计多少……走了点关系。”
    皇甫主事和上官主事没说话,不过心里,大抵也只能找到这一个解释。
    但问题又来了……
    “我们太虚门,面子这么大的么?能走得动这么大的后门?”
    “确实……这可是乾学论道大会。”
    “我们不是乾学第一宗门了么?权力很大了吧,打造一个散修出身的‘阵法天才’,似乎也不是难事?”
    “按时间算,这是三宗合流之前的事。那个时候,太虚门还不是第一宗门。”
    “那就是……荀老先生,面子太大了?”
    “也不太对吧……荀老先生是这样的人么?”
    三人皱眉,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太合理。
    至于那个“论剑优胜”的描述,看着就更假了,他们都不知道从哪个角度来理解。
    “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片刻后,皇甫主事将玉简收了起来,叹道:“不要跟墨师弟说,免得他不开心。”
    “走后门这种事,大家心里明白就行。”
    “谁让他是我们‘小祖宗’呢……”
    “何况他只是一个弟子,很多时候,他也做不了主。”
    “墨师弟人是很好的,待人和善,这便够了,其他都是些虚名,风言风语的,不必较真……”
    诸葛真人和上官主事都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倒是有正经事,”皇甫主事突然看向诸葛真人,“墨师弟脑袋里的金针,你查了没?”
    “对啊,”上官主事也看向诸葛真人,“你不会闲散惯了,又偷懒了吧,没把墨师弟的事放在心上?”
    诸葛真人脸色不悦。
    大家一百多年的交情了。结果现在,这两人一人一口一个墨师弟的,这么不相信自己。
    果然,七阁不是个好地方,会让人变得世故和谄媚。
    诸葛真人心中冷哼,腹诽了几句,不过倒也没太在意。
    而且这件事,也的确很棘手。
    诸葛真人皱眉,“我暂时没查到,华家用的这根针,似乎有些古怪。”
    皇甫主事和上官主事面面相觑,“你都查不到?”
    诸葛真人本欲说什么,想了想,又道:“算了,等我查到再说。”
    两位主事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点头道:“好。”
    “这根金针,若真取不出来,墨师弟有个三长两短,我们真没法向老祖交代。”
    诸葛真人目光凝重,“是啊……”
    ……
    回到临时洞府后,身形潇洒的诸葛真人,躺在典雅的青木椅中,又开始翻阅诸葛家珍藏的各类法宝典籍和名录,去找跟墨画脑海中,那枚金针相似的宝物。
    他性格闲散,但真做起事来,又极其认真。
    香气氤氲中,如此埋头翻阅了三日,诸葛真人终于在一个古旧的卷轴中,找到了一个名字……
    看着这个名字,诸葛真人的眉头,紧紧皱起:
    “怎么会是……这个东西……”
    ……
    “牵心引情堕欲针?”
    枢密室内,不光墨画愣住了,就连皇甫主事和上官主事,都一脸难以置信的惊愕。
    诸葛真人点了点头。
    墨画不理解,“怎么会是这个东西?”
    一听就不正经。
    而且……
    “华家给我下这个针……做什么?”墨画茫然道,“他们有毛病么?”
    诸葛真人沉思片刻道:“你听过……“欲壑难填”这四个字吧。”
    墨画点头。
    诸葛真人缓缓道:“所谓‘欲’,融于情,发于心,控人神思,引而为行……善恶兼具,正邪难辨,混沌一片,方为人欲。”
    “人的一切行为,来源于混沌不清的欲望。”
    “而人的欲望,表面能察觉到的,只是冰山一角的小部分,大部分欲望,隐匿于阴暗之中,仿佛人性的鸿沟一般,深邃如渊,这便是‘欲壑’。”
    “你被金针封印时,察觉到的天堑,鸿沟一般的东西,便是‘欲壑’的显化。”
    “人心一旦被‘欲壑’阻隔,就会沉沦于欲望,理性和良知就会渐渐泯灭。”
    “先人有言,存天理,灭人欲。”
    “反过来,若存人欲,则灭天理。世间的人欲越旺盛,天理越泯灭。”
    墨画皱眉,“可是……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诸葛真人缓缓道:“天理,良知,理智,这些换个说法,也可以叫做……‘神性’。”
    “人越求天理,越求法则,越求大道,心中的神性就越强。”
    “因此,若催动人的欲望,反过来,便可以隔绝“神性”。”
    “华家对你用这‘牵心引情堕欲针’,就是为了以深邃难填的‘欲壑’,横亘在你的心中,隔绝你的理智,乱你的心,迷你的情,换句话说,也就是在……强行隔绝你的神性。”
    “这些说起来简单,但却是一种,极其古老高深的修道‘心论’。”
    “这根金针,也不是一般的宝物,华家舍得用在你的身上,大抵是确定……”
    诸葛真人深深看着墨画,“……你就是……大荒的神祝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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