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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飞扬跋扈!来自应天府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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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北平西山的矿场上空,第一次飘起属于工业革命的滚滚浓烟,宣告一个崭新时代降临的同时——
    遥远的应天府,大明的政治心脏,依旧在腐朽而粘稠的泥潭中,进行着一场场古老而血腥的权力游戏。
    中书省,丞相府。
    书房内,紫檀木桌案上摆放的汝窑笔洗,价值连城,此刻却映着一张阴郁到扭曲的脸。
    胡惟庸。
    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收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泛白。
    胸膛中,一股压抑不住的戾气在横冲直撞。
    就在刚刚结束的奉天殿朝会上,那个高坐龙椅之上的皇帝,朱元璋,用他那惯有的、不带丝毫烟火气的语调,轻描淡写地提起了“工分券”与“神机铳”。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精准地刺入胡惟庸最敏感的神经。
    他能清晰地回忆起,当朱元璋的目光扫过他时,那眼神深处潜藏的东西。
    不再是过去的信任与倚重,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审视与猜忌的锋芒。
    尽管他凭借着盘根错节的势力与滴水不漏的话术,将此事强行压下,以“证据不足”搪塞了过去。
    可他知道,那层窗户纸,已经破了。
    皇帝的猜忌,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影子,它已经化作了悬在他头顶的、一柄实质的刀锋,随时可能落下。
    “相爷。”
    一个压低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破了书房内死寂的压抑。
    一名心腹幕僚躬着身子,碎步挪了进来,连头都不敢抬。
    “说。”
    胡惟庸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幕僚的身体抖了一下,将一份密报呈上,声音愈发地低微:“北边……北边的眼线急报。
    ‘北平商行’,已经……已经开到了应天府。”
    胡惟庸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一把夺过密报,视线在纸上一扫而过。
    那些印着“燕王府”标记的“燕北棉布”,布料厚实,染色均匀,价格却比江南本地的丝绸布匹低了不止一半。
    它们正以一种野蛮的姿态,冲垮着江南纺织业的根基,让无数以此为生的士绅豪族怨声载道。
    还有那“蜂窝煤”,一种黑色的、布满孔洞的煤饼。
    京城百姓视若珍宝,称其为“过冬神物”,无需劈柴,引火便捷,燃烧持久,家家户户都在抢购。
    燕王府的产业,已经从北平,一路蔓延到了天子脚下!
    朱棣!
    那个只该在北境吃沙子、防备蒙古人的武夫藩王!
    他不仅在军事上对中书省构成了潜在的威胁,如今,更是在经济上,用这些闻所未闻的新奇事物,狠狠地刨着他胡惟庸的根基!
    “砰!”
    价值千金的端砚被他一把扫落在地,摔得粉碎。
    “好一个燕王!”
    胡惟庸的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就在这时,一阵轻浮的脚步声伴随着熏人的香风传了进来。
    “父亲,何必为那北地蛮子动怒?”
    一个穿着华贵锦袍的青年,摇着一柄洒金折扇,慢悠悠地晃了进来。
    他面色白净,眼下带着纵情过度的青黑,正是胡惟庸的独子——胡淳。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砚台碎片,嘴角撇出一丝满不在乎的笑意。
    “一个只会打仗的武夫藩王罢了,也敢把爪子伸到应天府来?”
    “看孩儿去给您出出这口恶气,让他知道知道,这应天府是谁的地盘!”
    胡惟庸猛地转头,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那眼神,让胡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胡闹!!”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咆哮,从胡惟庸的喉咙深处炸开。
    “你懂什么!这是生意上的事吗?这是朝堂!是君臣!是储位之争!”
    “滚出去!”
    胡惟庸指着门口,手指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
    “此事不许再提!再敢自作主张,我打断你的腿!”
    他甚至懒得跟这个蠢货解释其中盘根错节的利害关系。
    朱棣的任何举动,背后都有皇帝的默许甚至支持。
    此刻动他,就是主动把脖子往朱元璋的刀口上送!
    胡淳被父亲眼中从未有过的凶戾吓了一跳,悻悻地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言,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看着儿子消失的背影,胡惟庸颓然坐倒在太师椅上。一股更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自己一生权谋,算计天下,却生出这么一个只会惹是生非的蠢物。
    后继无人。
    这四个字,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
    他闭上眼,脑中甚至开始盘算,该再纳几房美妾,为胡家开枝散叶,诞下能继承自己衣钵的子嗣。
    然而,他终究是低估了自己儿子的愚蠢与胆大妄为。
    被当众斥责的胡淳,非但没有半分收敛,反而觉得颜面尽失,一股邪火直冲头顶。
    你不让我动?我偏要动给你看!
    让你瞧瞧,你儿子我,不是废物!
    当天下午。
    应天府最繁华的秦淮河畔,画舫如织,游人如鲫。
    “北平商行”的分舵,就开在这寸土寸金之地,门面不大,但装修得干净利落,一块黑底金字的招牌,沉稳大气。
    胡淳身穿一身更为招摇的蜀锦长袍,脸上带着病态的亢奋,身后跟着数十名手持棍棒、凶神恶煞的家奴。
    他走到商行门口,连话都懒得说一句,直接抬起一脚,狠狠踹在了朱漆大门上!
    “砰!”
    大门被踹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店内的伙计和客人都吓了一跳,惊愕地望过来。
    胡淳狞笑着,一挥手,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砸!”
    一声令下,数十名恶奴如狼似虎地冲了进去!
    “哗啦!”
    门口码放得整整齐齐,准备出售给城中百姓的蜂窝煤炉子,被棍棒砸得粉碎,黑色的陶片四下飞溅!
    “刺啦——”
    挂在货架上,一匹匹质地优良、价值不菲的“燕北棉布”,被恶奴们粗暴地扯下,扔进门外满是污水的泥地里,肆意践踏!
    “住手!”
    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商行的掌柜,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从后堂冲了出来。他是燕王府的老人,朱棣亲自指派,前来应天府坐镇。
    他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气得浑身发抖。
    “此乃燕王殿下产业!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
    胡淳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像是看一只蝼蚁。
    “我呸!”
    他扬起手中的马鞭,没有丝毫预兆,狠狠一鞭子抽了过去!
    “啪!”
    清脆的鞭响!
    老掌柜惨叫一声,脸上瞬间绽开一道血痕,整个人被抽翻在地。
    胡淳翻身下马,走到老掌柜面前,用马鞭的末梢挑起他的下巴,脸上是极致的嚣张与残忍。
    “打的就是燕王府的狗!”
    “给老子记住了!燕王不过一介武夫,也配与当朝丞相争利?”
    他一口浓痰吐在老掌柜的脸上,一字一句地说道:
    “滚回你的北平吃沙子去吧!”
    说罢,他收回马鞭,对着身后那群仍在打砸的家奴喝道:“值钱的东西,都给老子搬走!”
    数十名家奴公然从打砸,变成了抢掠。
    桌椅、算盘、柜台里的铜钱,甚至是伙计们的包袱,都被洗劫一空。
    直到将整个店铺彻底毁于一旦,将那老掌柜打得浑身是血、昏死过去,这群人才在胡淳的带领下,狂笑着扬长而去。
    此事,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整个应天府,掀起了滔天巨浪。
    所有人都明白,这绝非简单的商业冲突,更不是纨绔子弟的寻衅滋事。
    这是丞相胡惟庸的中书省,对燕王朱棣的一次公然的、毫不掩饰的、充满了羞辱意味的挑衅!
    秦淮河畔被砸烂的商铺,泥水里污秽的棉布,老掌柜脸上的血痕。
    应天府的腐朽、落后、飞扬跋扈,与遥远的北平那台仍在不知疲倦地轰鸣着、代表着“近代化”的蒸汽机,形成了这个时代最鲜明、也最讽刺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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