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少年帝王
——京城,金銮殿上。
金色的龙柱高耸,撑着绘有祥云和仙鹤的屋顶。
晨曦透过雕花窗棂,在光可鉴人的金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然而,这片象征着天下至极权力与庄严的殿堂,此刻却弥漫着一种与肃穆格格不入的甜腻与慵懒。
殿中熏香是价值千金的龙涎,混杂着宫女们身上清雅的脂粉香气。丝竹管弦之声靡靡,舞姬水袖轻扬,舞步翩跹,却无人在意。
所有人的目光中心,都聚焦在那九五至尊的宝座上。
长相俊美不凡,却浑身戾气逼人的少年帝正斜依在宽大威严的龙椅里。
那一身明黄色的龙袍随意披挂,领口微敞,露出了线条分明的锁骨,与他眉宇间挥之不去的阴鸷形成了奇异的对比。
他身旁,数名精心挑选的美貌宫女屏息静气,小心翼翼地侍奉着。
一位身着藕荷色宫装的宫女跪在椅侧,纤纤玉指力道恰到好处地为他捶肩。
另一名绯衣宫女半跪于地,轻柔地为他捏腿。
还有一位手捧碧玉琉璃盏,将剥好冰镇的西域葡萄,一颗一颗地喂到他唇边。
少年帝王漫不经心地接受着这一切,过得好不奢淫。
他狭长的凤眸微眯,视线似是在欣赏殿中的舞蹈,又仿佛穿透了这一切,落在虚无的远方。
那眼神深处,不是沉溺享乐的迷醉,而是一种近乎残酷的冰冷与厌倦。
当一颗葡萄再次递到唇边时,他并未张口,反而微微偏头,目光倏地落在那个喂他葡萄的宫女手上。
宫女被他看得一颤,玉手微抖,一滴冰凉的汁水不慎滴落在了龙袍的袖口上。
瞬间,整个金銮殿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音乐戛然而止,舞姬伏地不敢动弹,所有宫女的动作都僵在半空,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那宫女脸色煞白,立刻匍匐在地,身体抖如筛糠:“陛……陛下饶命!奴婢该死!”
少年帝王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坐直了身体。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掸了掸袖口那点几乎看不见的水渍,动作优雅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压力。他俯视着脚下颤抖的宫女,俊美的脸上忽然勾起一抹极淡,却寒意森森的笑意。
“手抖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玩味的残忍:“既然这双手连果子都端不稳,留着还有何用?”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已决定了残酷的惩罚。
殿内侍立的太监首领立刻会意,眼神一厉,就要上前拖人。
而殿下的大臣早已对这一幕见怪不怪,此时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朝上多看一眼。
这位新帝可是个绝世狠人,残忍暴戾,如今朝堂上再没人敢多说一句,毕竟前面开言相劝而惨死的朝臣例子还摆在那里呢!
“你这个暴君,你随意轻贱人命,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眼见求生无望,那名宫女也算是豁出去了!大骂出声。
“停!”
不知为何,她骂人的样子……竟让他想起了某母老虎怒骂他的那些话,他真有那么不堪吗?少年帝王竟临时改了主意:“拖下去,杖责二十,逐出宫去。”
呃?
这还是少年帝王自登基后第一次改变自己的处置决定,且眉宇间的神色缓和,与方才欲断人手的狠戾判若两人。
是什么让他改变了决定?
众朝臣惊奇不已!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大太监赵丘例行公事的一声高喊,殿下的朝臣就准备退朝,可正在这时谭御使突然跨出一步:“回陛下,臣有本启奏……”
性情暴戾,对天下任何事都不上心的少年帝王这时难得丢个眼神给他,嘴里喝着美貌宫女喂上的香茶。
“说!”
“禀陛下,墨氏初尘在流放途中,竟公然抢劫朝庭命官李指挥使,辱骂陛下……简直大逆不道,还请陛下下旨严惩!”
噗!
少年帝王闻言,一口香茶险些喷出来。
随后狠狠瞪了下方的李指挥使一眼。
这事儿不是让他保密吗?
怎么这么快就被人知道了?
你个大嘴巴!
这事儿绝不是臣说的,陛下你可要相信臣啊!
李指挥使无辜的回望着少年帝王,表示他没有……定是那日他们回京的样子实在太过狼狈,被有心之人查了才传出来的。
希望陛下微服私访出京去查那人下落的事没人查出,不然他就完了!
李指挥使求生欲极强的赶紧找补:“谭御使,你搞错了吧!本指挥使什么被墨大小姐抢劫过了?你可不要打胡乱说。”
他打胡乱说?
“你脸上的伤都还挂着呢!”
暴君的这个头号狗腿子,他今日一定要将他拉下马:“事实如此,李指挥使可否认不了!”
“本指挥使脸上的伤是我自己摔的,可与墨大小姐无关。”
那日他就看出来了!
陛下对墨大小姐的态好像不一般,不然挨墨大小姐那一记耳光……还被抢了心爱的字符玉佩,以陛下残暴的秉性,早就将对方大卸八块,碎尸万段了!哪还会让对方从容离开。
且事后也没有追究……
“你……你强词夺理……”
“呵!本指挥使只是实话实说……”
谭御使气得浑身直抖:“可她辱骂陛下……”
“这个……”
少年帝王突然轻咳了声开口:“辱骂朕的人多了去了,倒也不差她一个。”
谭御使:“……”
众朝臣:“……”
这事不对啊!
上一个敢辱骂陛下你是暴君的那位臣子,可是被陛下你当场割了舌头的事你忘了?
“不过……”
少年帝王很认真的想了想,眼前突然闪过少女骑压在他身上,甩他耳光的场景……不受控的,他的心竟剧烈的荡了一下:“墨大小姐究竟有没有犯下那下罪有待查证,拟旨……宣墨家大小姐墨初尘回京晋见,谭御使的奏本朕会给你查明的!”
“陛下,不可啊!”
少年帝王总是想一出是一出,但殿下大臣却是脸色一变:“那墨初尘已是流放犯,且现在按脚程说不定已到达北荒,哪有资格再入宫晋见陛下天颜?这个案子一看就是谭御使在污蔑!”
“哼!你能做朕的主?”
少年帝王充满戾气的目光一扫过去,那大臣立时吓得砰地一声跪在地上,伏地颤声大喊:“臣……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