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师授太极证侠魂
拳理精微合自然,心法相通溯前缘。
立誓不负苍生愿,挥剑誓将邪佞歼。
客栈佳肴情暗系,天山险路志愈坚。
白杨古道杀机伏,侠客同行共比肩。
良久,沈浪双目清明如洗,缓缓说道:“天下武功各有其道,然我最钦服的,仍是武当开山祖师所创的太极拳法。张真人融天地之变,纳阴阳二气,合五行之变,刚柔相济,由无极而生太极,实乃武道至高境界。”
“此拳法为数百年来武林一大奇功,若能参透其中奥妙,便可柔中带刚,以静制动。昔年我登武当山,与掌门论道,一见如故。承蒙他不弃,授我此拳。多年来我虽略窥门径,然太极之道博大精深,至今未能尽悟。今日,我便将此拳传授予你……”
唐奇闻言,心中又惊又喜。太极拳乃武林至宝,昔年张三丰凭此拳法独步天下,若能习得精髓,纵是强敌在前,亦能借力打力,以弱胜强。
他暗忖:“这太极拳乃武当不传之秘,近百年来罕现江湖,其威力却能窥天地至理,合乎自然之道。我在欧阳前辈洞府中曾得太极心法,不知与张真人所创拳法有何异同?”
心念及此,他凝神静气,目光灼灼地望向沈浪,静候他讲述这惊世绝学。
只见沈浪右手轻抬,将葫芦中美酒倾入口中,喉间咕嘟声不绝。饮罢,他以寻常语气娓娓道来:“此太极拳法乃武林中借力打力的无上绝学。昔年张三丰为普度众生,传于武当七侠,七侠仗义行侠,造福苍生。欲练此功,须先净心明性,心无挂碍,方能窥其真意。”
“太极者,无极而生,阴阳之母。动则分,静则合。无过无不及,随曲就伸。人刚我柔谓之走,我顺人背谓之粘。动急则急应,动缓则缓随。虽变化万端,而理归一贯。由招熟而渐悟懂劲,由懂劲而阶及神明。然非经年累月,不能豁然贯通。”
“虚灵顶劲,气沉丹田。不偏不倚,忽隐忽现。左重则左虚,右重则右杳。仰之则弥高,俯之则弥深,进之则愈长,退之则愈促。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人不知我,我独知人。”
“英雄所向无敌,皆由此及。斯技旁门甚多,虽势有区别,概不外壮欺弱,慢让快耳。有力打无力,手慢让手快,皆先天自然之能,非关学力。察四两拨千斤,显非力胜;观耄耋御众,快何能为。”
沈浪将太极拳理娓娓道来,语声平和,如清泉流淌。唐奇听得如痴如醉,目光炯炯,恨不得立时参透其中精要。半个时辰后,他已将拳法要诀尽数铭记于心。一来沈浪悉心指点,二来他天资过人,方能如此神速。
唐奇躬身道:“沈前辈,不,师父!这套太极拳法博大精深,难怪当年张真人能无敌于天下。师父倾囊相授,恩同再造,弟子感激不尽!”
沈浪摆手笑道:“你一会儿前辈,一会儿师父,莫非不将我这个师父放在眼里?”唐奇急忙道:“弟子不敢!只是一时难以改口,请师父恕罪。”沈浪目光深邃,缓缓道:“名号本是虚妄。你若真认我这个师父,便答应我一事。”
“师父请讲,纵是刀山火海,弟子万死不辞!”
“你须谨记,绝不可行违背江湖道义之事。日后行侠仗义,恩泽苍生,便是对为师最好的报答。”唐奇当即跪地,指天立誓:“苍天在上,师父在上!弟子唐奇立誓,绝不行不义之事。若违此誓,天诛地灭,永堕深渊!”
沈浪眼中掠过一丝欣慰,温言道:“起来罢。男儿膝下有黄金,不可轻易屈膝。”唐奇起身后,又道:“师父,张真人的太极拳法固然精妙,但弟子在欧阳前辈洞府中曾见石壁所刻太极心法,不知二者有何异同?”
闻听“欧阳前辈”四字,沈浪神色一凛:“你说的可是以鲲鹏剑独步武林的欧阳一人?”唐奇应道:“正是。弟子机缘巧合,得入欧阳前辈故居,习得他几项绝学。”沈浪目光忽凝,落在唐奇身后宝剑上,眼中精光一闪:“妙哉!这莫非就是失踪数百年的鲲鹏剑?”
唐奇赞道:“师父好眼力。”沈浪摇头:“方才未曾留意,听你提及欧阳前辈,方才注意。此剑当年威震武林,令天下人闻风丧胆,不想竟落入你手。此乃天意,你当好生运用,除暴安良,匡扶正义。”
“弟子谨遵师命!”
“你快将太极心法道来,我们参详参详,或可融会二者精华。”于是唐奇将心法一一道出:“太极者,天地万物之本源。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阴阳二气化生五行,五行之精凝而为人类,阴阳化合而生万物……”
“太极者,无极而生阴阳之母。阴生阳,阳生阴,阴阳相济,循环不息……”
“太极者,招如行云流水,飘逸灵动;心如止水,气贯丹田。攻防一体,无形无相……”
沈浪听得入神,目光闪烁,仿佛已融入那玄妙心法之中。他双目放光,忽道:“这太极心法与太极拳法异曲同工,虽时代不同,却同出一源。欧阳前辈或得前人遗泽,创此心法;张真人亦是在前人基础上发扬光大。你能兼得二者,实乃莫大机缘。望你善用此技,行侠仗义,不负这两门绝学。”
唐奇道:“若将二者融会贯通,或可创出更惊人的武学。”沈浪点头:“太极拳法与心法虽同源,却各有精妙。我当潜心钻研,待有所得,再传于你。”
“师父要走了?”
“我本逍遥客,自当逍遥游。天地为家,四海为居……”说罢,身形忽动,瞬息间已飘出数丈。
唐奇待要呼唤,沈浪身法如电,早已消失在山道尽头。他凝立原地,遥望师父远去方向,心中暗道:“师父虽只授艺半日,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弟子定不负您厚望……”
定神片刻,唐奇转身下山。时近黄昏,他想起敏敏等人还在客栈等候,不由加快脚步。
客栈中,敏敏、婉儿、周如昌、王段天、金盛五人围坐八仙桌旁,桌上菜肴香气四溢。周如昌笑道:“敏敏姑娘手艺精湛,这一桌好菜,待唐兄弟回来,定要赞不绝口,说不定……就此倾心于你呢。”
敏敏俏脸飞红,羞如熟桃,低声道:“不知唐大哥何时回来,这大半日过去,也不知沈前辈传艺如何了?”
王段天宽慰道:“姑娘莫忧,沈宗师一言九鼎,既答应传授武功,绝不会食言。唐兄弟资质过人,想必正在潜心修习。”敏敏心下稍安,眸中忧色却未全消。
正说话间,客栈门外忽现一人身影。那人背负长剑,气宇轩昂,目光炯炯,英气逼人。众人齐望去,不由惊喜交加,来人不是唐奇又是谁?敏敏率先从座中跃起,奔至他面前,见到唐奇安然归来,她心中大石落地,众人皆面露喜色。
敏敏迎上前道:“唐大哥……你去了这大半日,教我们好生着急。沈前辈呢?”说着便向门外张望。唐奇道:“师父已飘然远去,他四海为家,逍遥自在,此刻只怕已到了一处清静之地。”
敏敏又问:“你可从沈前辈那儿学得什么武功?”唐奇摇头道:“师父武学渊深如海,半日之间,岂能尽窥堂奥?我只学得一套太极拳法,虽只皮毛,却已觉其中蕴含天地至理,实乃无上妙法。只可惜未及深究,师父便已离去……”
周如昌自屋内唤道:“唐兄弟快请进来,敏敏姑娘备了一桌好菜,久候多时。她心中牵挂,你莫要辜负这番心意。”一旁婉儿神色微黯,低头不语。唐奇见桌上菜肴精致,香气扑鼻,腹中顿生饥意,便与敏敏一同入座。
王段天抚须道:“唐兄弟得传太极拳,实是大幸。自三丰真人创此神功,武当一派名扬天下,七侠行侠仗义,武林同钦。这太极拳以柔克刚,以静制动,环环相扣,练至精深处,收发由心,实是武林一等一的功夫。”
唐奇肃然道:“太极拳确为绝世武学,然欲窥其精髓,非朝夕之功。张真人创立武当一脉,惠泽武林,其人气度温雅,武功深不可测,我心中向来敬仰。日后若有机缘,定当亲上武当,一瞻圣地风采。”
敏敏轻声道:“菜要凉了,有话不妨边吃边说。”周如昌捻须一笑,道:“敏敏姑娘这是心疼唐兄弟饿着了,唐兄弟好福气啊。”敏敏闻言,面颊绯红如桃,唐奇亦觉尴尬,忙道:“诸位快用饭,饭后我们须尽快赶路。前方似有集镇,趁天色未全暗,寻个客栈歇脚。”
六人举箸用饭,但见桌上五色纷呈,香气四溢。唐奇夹起一块鸭肉,只觉酥软相宜,入口清甜,腹中暖意融融。这一餐吃得众人心满意足,片刻间盘盏皆空。
周如昌笑道:“老夫平生未尝此等美味,皆是托唐兄弟之福。日后行走江湖,但有唐兄弟在,便不愁没有佳肴。”王段天亦笑道:“正是,有敏敏姑娘这般手艺,我等口福不浅。”
金盛插言道:“师叔莫要再打趣,瞧把敏敏姑娘羞的。”敏敏垂首不语,唐奇却念及赵蕾蕊,心头一紧,道:“我等须速往天山,一则寻天山雪莲,二则告知徐前辈早作御敌之备。”
婉儿闻言抬头:“唐大哥欲寻天山雪莲?”唐奇喜道:“正是,姑娘可知下落?”婉儿轻声道:“我自幼长于天山附近,听闻雪莲生于至阴至寒之处,千年一开花,花期短暂,更有猛兽守护。历来寻莲者多葬身雪谷,得者寥寥。”
唐奇目光坚定:“纵是刀山火海,我也非寻得不可!”婉儿见他神色,轻声问:“可是为救友人?”唐奇叹道:“正是。蕊儿为我挡下一掌,内力尽失,唯有天山雪莲,或可助她复原。”
婉儿听得“蕊儿”二字,眼神一黯,心知此女与唐奇关系非浅,默然片刻方道:“由此向北有条近路,我可引诸位前往。”唐奇大喜:“那便有劳姑娘。”
众人随婉儿行至一狭窄小径,两旁白杨参天,暮色中枝干如铁。小径幽深,落叶铺地,风中带着森森寒意。敏敏不安道:“此地杀气暗藏,唐大哥小心。”唐奇按剑道:“无妨,纵有埋伏,说明来意便是。”婉儿亦道:“此路罕有人行,纵有埋伏,亦无意义。”
周如昌朗笑:“既入此路,岂有回头之理?”王段天亦道:“唐兄弟神剑在手,何惧宵小?”众人遂缓步而入。
忽闻天际一声雕鸣,抬头见一白雕展翅盘旋,毛色如雪,神骏非常。敏敏欣羡道:“若得乘此雕翱翔天地,该是何等快意。”周如昌笑道:“敏敏姑娘若想乘雕,还得看唐兄弟手段。”敏敏面颊又红,偷瞧唐奇一眼,急忙低头。
前行数十步,转角处赫然现出一具白骨,众人皆惊。周如昌俯身细察,见死者胸骨尽碎,形如圆洞,失声道:“这似是少林金刚掌所致!”众人变色间,周如昌又从尸身旁拾起一柄长剑,剑身刻“诸葛”二字,不由长叹:“竟是侠名远播的诸葛剑白晓宇!十年前他突失踪迹,不想竟葬身于此。”
婉儿道:“此路既现尸骨,前方恐有更多凶险,宜速行。”周如昌将长剑奉还尸骨之前,众人继续前行。
秋风骤起,落叶翻飞,白杨沙沙作响。天上白雕忽厉啸俯冲,利爪如电,自树梢擒下一只猫头鹰,其势迅猛绝伦,教人惊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