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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谦谦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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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柔提供情报。
    情报说:段彤霞家里五子妹,她是老大,三个妹妹一个小弟,小弟还在上小学。
    内线通报:星期天劈柴,彤霞家缺劳力。
    “缺到什么程度?”
    “缺到段其祥在咬牙,在坚持。”
    文仟尺放声喊好!
    周日天气晴朗,文仟尺换上工作服,手提开山斧,整装出发。
    。。。。。。
    东门拖拉机总站家属区,年过半百的段其祥看着粗大的圆木发愁,大闺女跟着犯愁,这可咋整!斧头太小,木锯太大。
    文仟尺厚着脸皮来了,伐木仟尺不比萧山差多少,开山斧萧山抡一千,仟尺甩出八百不在话下,说干就干。
    “噼里啪啦!”
    落点有诀窍,落在点上使出的力量才不白费。
    “你怎么来了?”
    废话,当然是内线段柔提供了情报。
    仟尺不能说段柔,仟尺说:“赶巧路过。”
    彤霞说:“好巧不巧。”
    仟尺连声说:“是啊,是啊!好巧不巧。”
    哪有这么巧的事,话只能这么说。
    午饭前,一堆白花花的木柴小山一样。
    段其祥乐得抽烟都合不拢嘴。
    彤霞妈妈笑不露齿看仟尺,很有那种丈母娘看女婿的味道。
    彤霞的三个妹妹相比彤霞更殷勤,生怕一个不小心,文仟尺一个不高兴撂挑子走人。
    事就这样,文仟尺以自身强劲的实力,谦和的品质赢得段家一致认可,水到渠成入围准姐夫,准女婿的候选已然成了定局。
    没料到段彤霞买了一条香烟送给文仟尺,性质一下就变了,变得没滋没味。
    。。。。。。
    持久战从劈柴拉开帷幕,这期间一直有人给段彤霞张罗对象,医生,民警,大学生,什么职业都有,什么人都有。
    段彤霞见过几个,也往家里带过两个,还没撞上文仟尺事就黄了,段家人自发做起了攘外的事,什么时候文仟尺成了自己人,段彤霞没做考量,而是继续持续不温不火的冷漠。
    段柔给仟尺出了一主意:放弃,欲擒故纵。
    能文能武的文仟尺对段彤霞缺乏铤而走险的气魄,担心风筝断了线,没敢妄动。
    情场失意,在厂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
    仟尺把齐刚寄来的资料做了研究,钢琴架的主要木材是云杉木,弯梁山以西云杉成林,仟尺照着齐刚寄来的资料随手写了一份报告丢给了糟老头,这是一份关于制作钢琴架出口创汇的可行性方案。
    下午,黄魁戎一手端着大茶缸,一手攥着方案,头顶鸭舌帽,直奔解木车间,闯进车间办进门就说:“由你组队去深圳,必须干成这桩事。”
    仟尺迎头就是一句:“我不去!您去,您亲自去。”
    文仟尺的心思没在厂里,一去至少十天半月,仟尺根本放不下东门拖拉机总站。
    糟老头放话:“干成这桩事重奖,奖你一台本田125,你那辆偷来的破车早就该丢了。”
    “您就是给我一辆捷达,我也是出不了远门。”
    仟尺说着逃出车间办,黄魁戎追出车间办。
    其实这件事的形成是在深圳搞出口外贸的齐刚父子在力推,仟尺只不过是顺手牵羊,无心办成大事。
    。。。。。。
    出口创汇,糟老头拼了老命,提出的口号是:为生存而战!
    涉及生存,全厂职工纷纷响应,紧跟黄魁戎即便是拼命也在所不辞,即便是刺刀见红也绝不退缩,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木工厂的新风貌在糟老头的带动下生机盎然。
    文仟尺一边坚守一亩三分地,一边履行厂长助理的职责。
    重点还是盯着段彤霞,持久战变成了白刃战,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仟尺期待的转机出现崩盘,危机再现。
    要命了,段彤霞和军人搞起了对象,军人姓耿,名叫耿飚,是个连长,个头一米七三,圆脸,脸色红润有光泽,眼珠子略小,略有杀气。
    ——耿飚参加越战,立下战功,是个英雄。
    当连长,带兵打仗是文仟尺的夙愿,文仟尺真不想在段家与英雄相遇,尽管从来没想过放弃段彤霞,眼下何去何从,这是个天大的难题。
    屋漏偏逢连绵雨,周末,文仟尺与那耿飚连长不期而遇。
    文仟尺按惯例为劳作而来,那耿连长端坐,制服两杆一星应该是升了,应该是个营职军官。
    有趣,升了,在仟尺这里没升反降,英雄走上了仕途路,当官去了,已经不是连长了,文仟尺仅崇尚元帅与连长,元帅谋划战役,连长带兵打仗。
    眼下的两杆一星是啥啥不是,文仟尺有了驱逐此人的理由。
    星期天,耿飚少校来了没有走的意思,像是要在段家吃午饭,军姿端庄客厅喝茶。
    段家姐妹多,段其祥不同于文台安,段其祥顾家,修一点,占一点,想方设法解决儿女的衣食住行,家里家外还算宽敞。
    文仟尺跟着段其祥捣腾煤炭,临近中午彤霞进了厨房帮厨,仟尺放下手里的铁锹去了客厅找耿少校谈话,问:“认识没几天就往她家跑,你就不觉得不妥?”
    “这个是她的意思。请问你是?”
    “你是军人,这是民宅。”
    耿少校淡淡一笑,不屑一顾,喝茶。
    段彤霞走了进来,整个就像熟透了的水蜜桃鲜嫩欲滴,耿少校目光略有呆滞,文仟尺紧了紧牙,问得委婉:“你看你,眼珠子湛蓝,什么眼神?”
    耿飚知道他在追求段彤霞,开口说:“这位同志,你个人的问题不要冲我来。”
    “我找你领导,你能说清楚?”
    “什么我得说清楚?”
    “充当第三者。”
    “我是第三者?”
    “我确定,你就是第三者。”
    很自然,耿飚少校回头问段彤霞,他是不是第三者?
    依照文仟尺的判断,段彤霞不会旗帜鲜明地点卯圈点。
    果然,段彤霞回答耿少校:这是你们的事。
    文仟尺补了一句:“请回,兵营在吹集结号,点你的卯。”
    耿少校整个有点懵,这时段其祥进来,视耿飚以无存,招呼文仟尺中午喝酒,少喝点。
    气氛不对,耿飚少校不失威严地走了,不辞而别,倒也果断。
    文仟尺喘了口气,危机暂时解除,转机遥不可及。
    。。。。。。
    午后,彤霞姐妹上街。
    文仟尺在空地支起一块厚重的木板,在段家找出五六把刀具,包括一把切菜刀,八米开外仟尺甩起了飞刀,刀生风,刀锋刺杀木板,精,准,狠,五六把说多不多,却也不少,这还不算仟尺施展拳脚,军体拳虎虎生风,舞一路打一路,取回刀具,退回再来一次,又来一次,再来!杀气,暴力被仟尺演绎的淋漓尽致。
    耍了十多年的刀,今天第一次显露,意义深远。
    邻里发生纠纷,产生口角不是一两次,差点大打出手,段其祥夫妇着实闹心,于是仟尺施暴耍酷,意在威慑某邻居段家有人,有狠人。
    彤霞姐妹回来之前,仟尺收敛了匪气,早早收场,厚重的木板被刺得千疮百孔,稀烂,刀具也有损伤,仟尺磨刀,段其祥端了把椅子坐在傍边,喝茶,晒太阳。
    彤霞妈妈老早下厨,给爷俩准备晚上的下酒菜,这是彤霞妈妈唯一能做的事,老大彤霞性格执拗,过早承担了家事,父母有愧,针对她的个人问题,着实不好多说。
    。。。。。。
    文仟尺表现得像个君子,谦谦君子。
    还有一种可能:伪装。
    越是想看透真假,越是看他不透。
    依照段柔所说,文仟尺的父母都是军官,父亲文台安还是位将军。
    那么文仟尺怎么会在集体单位,还是以前的劳改集中营,奇了怪了,哪有这样的父母如此放任自己的娃?
    服装厂被男生玩弄过的女生十有八九,换角度看他,怎么看他都是个隐藏的流氓,若是这样,事情也就清晰了:纨绔子弟遭父母遗弃,或者是等他浪子回头。
    还有就是表姐段柔,从小就打扮得花枝招展,她想干什么?
    表姐夫刘志钢出了远门,段柔空房寂寞,与文仟尺很有那种眉来眼去的体贴,彤霞很是觉得两人存在的默契超越了工作的范畴。
    段彤霞傻也不傻,面对文仟尺的追求,不拒绝,不接受,不表态,把问题交付时间,真君不怕火炼,慢慢看,慢慢观察,观察他的反应,看他马失前蹄。
    事情是仟尺既不是君子也不是小人,失不了前蹄,却也做不了什么表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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