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残烛
【彼岸】，第五层。
渺小身影走到这一步，已经隐约可以看到修长的轮廓，声音也无比洪亮，再不复那高高在上的飘渺。
“祖龙，我早就和你说过了。”
“过于自信，是会吃亏的，当年你就吃了这个亏，如今却还是改不了，或许这也是天生道神的缺憾。”
初圣的语气很平静。
然而见到这一幕，无论是世尊，道天齐，亦或是吕阳，此刻都瞪大双眼，眼底浮现出了由衷的意外。
‘为什么他还能向下走。’
元婴丹已经融入【彼岸】了，此刻的【彼岸】已然被锁死，理论上各家道主应该都无法移动了才对！
“没什么奇怪的。”
初圣似乎看出了世尊的思绪，笑道：“所谓的元婴丹，用料都是祖龙遗脉，你觉得我会不留一手吗？”
“当然，也不是什么算计，更没有恶意，只是在它的效果上有所隐瞒——简而言之，融入元婴丹的【彼岸】，只是锁死了上限，下限却是不被限制的，我可以向下走，而你们却不可以向上走。”
说到这里，初圣看了一眼下方。
只见【彼岸】的第四层，一道剑光正在逐渐变得明亮，隐约有跃发之势，却在片刻后重新隐匿下来。
‘是剑君。’
吕阳咬牙：‘是了，上上世剑君是可以临时爆发，踏上【彼岸】第五层的，如果踏上就可以破局了！’
因为【彼岸】决定了对祖龙的奴役。
此刻初圣向下连走了两步，从第七层落入第五层，只要剑君也升上第五层，就能影响对祖龙的奴役。
那样将会是巨大的变数！
然而【元婴丹】却锁死了这种可能，初圣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变数，提前做了封死，确保其不会发生！
依旧是算无遗策。
下一秒，初圣站在第五层上，对现世的干涉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近乎实质化的目光投落在现世。
几乎同时，【昂霄】抬头。
他没有移开视线，狭长双眸就这样平静地和初圣对视，竟然没有被直视道主真身的后果所影响分毫！
这不同于之前，之前是初圣被道天齐引入冥府，位格被压制，这才让吕阳直视他的真身而没有自爆。可现在，初圣已然回归巅峰，【昂霄】则完全是靠着金丹圆满的道君位格，硬扛下了反噬！
下一秒，他开口了。
“祖师，我亦是要入【彼岸】。”
狭长双眸的眼底，有期待，有笑意，有决然，但更多的还是坚定：
“我掌【劫数】，入【彼岸】，如剑君，苍昊，一样能为祖师的化神飞升出力，何必局限于祖龙一人？”
是的！这才是关键！
既然化神飞升需要五大天数。那无论是祖龙侵吞【劫数】，还是【昂霄】证【劫数】而登【彼岸】。
本质其实是没区别的！
至少对初圣而言，没有任何区别，虽然祖龙可能会有一点点小意见，但是最后决定一切的还是初圣。
这下子，情况又不同了！
冥府，吕阳的眼底也浮现期待之色：
‘和之前几世都不一样，这一世【昂霄】和初圣的利益是站在一边的难道这一世他真的有希望？’
现世，玄垣。
高悬于世外的宫阙内，只见一位青年盘膝而坐，他也看到了这一幕，满腔的抱负化作一声怅然叹息：
“输了.技不如人。”
他就是吕阳在元婴丹开炉时感应到的，除了【昂霄】和飞雪之外的第三人，法术道主的亲传大弟子。
他名为【妙乐】。
只见他的掌心，是一座早已打造完成，圆满无暇的位面，流淌着梦幻般的色彩，美轮美奂瑰丽万千。
他赫然也是踏天境，却和【昂霄】不同，他走的是和世尊，道天齐那样最纯粹的古法，通过打造完美位面完成的晋升，位面名为【黄粱】，乃是梦之位面，也是他用来证【劫数】的最大底牌。
可如今，他却颓然叹息。
如果【昂霄】只有一个暗面风暴，那他还有信心一争，【黄粱】让光海入梦，掀起的劫难只会更大。
然而现在不同了。
【昂霄】除了暗面风暴之外，还篡夺了之前【劫数】对祖龙的垂青，迭加之下，他已经没有了胜算。
还没出手，就输了。
一步落后，步步落后。
可这已经是他能够做到的极限了，因为玄垣被法术道主封印【五行】的反噬所影响，无法干涉现世。
‘莫非当真命不在我？’
想到这里，妙乐的脸上已经近乎麻木，和舍命一搏的【昂霄】不同，他甚至都生不出拼一把的想法。
因为那是找死。
没有任何希望可言！
因此在短暂的沉默过后，这位法术道大弟子，隐遁世外的踏天大真君，气机到最后还是消弭于无形。
‘我的道，究竟在何处？’
光海之上，【昂霄】话音落下，便不再和初圣对视，果断抛开了一切，全部心神都沉入【劫数】中。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自己的视线在拉高。
无穷的虚瞑被他劈开，托举着他的性命，一点一点地靠向那悬停在现世之上，遥不可及的【彼岸】。
可就在这时，一道光芒落下。
言出法随，铁口直断：
【昂霄证道了，但他没能登上彼岸，因为劫数被侵吞了太多意象，它需要一段时间的恢复才能继续。】
“轰隆！”
【定数】的光彩盈满天地，却见原本已经不再移心的【劫数】，此刻似乎又想起了曾经的旧爱祖龙。
下一秒，原本足以推动【昂霄】直至彼岸，澎湃到极致的【劫数】意象，竟是凭空分裂了大约三分之一，重新转投祖龙，而就是这三分之一的缺憾，赫然砸断了【昂霄】登上彼岸的最后一步！
【昂霄】陡然停下了脚步。
狭长双眸就这样远观【彼岸】，似乎看到了一双双或是怜悯，或是嘲讽，或是淡漠的眼眸俯瞰着他。
“祖师.这就是你的决定么？”【昂霄】咬牙。
他成功了，却也失败了。
成功的是【劫数】落于他身，再不分彼此，若是没有被抽离过量的意象，他已然踏入【彼岸】！
失败的是，他没时间了。
‘现在不入【彼岸】，【彼岸】就要开始飞升，成功了消失，失败了坠毁，都没有给我的落脚之地了。’
而没有【彼岸】，他即便掌控【劫数】又能如何？
他已经孤注一掷，提升到了金丹圆满，可他没有元神，若是不登上【彼岸】，就无法阻止自身迷失。
依旧是死局！
没有元神，在金丹圆满这个境界就注定迷失，有没有掌控【劫数】，只能决定最后迷失的时间早晚。
就像是一根蜡烛。
无论烛火燃烧得再猛烈，再光明，最后还是要燃尽的，无非是燃烧的久与否，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
一如【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