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重回百载前,帝君少女时,天上星斗如骄阳,紫气垂青显现照!
百年前。
镜湖书院。
“先生,先生?”
季渊采得第二味描绘命书的‘媒介’,神魂骤然穿梭,一时浑噩,尚未适应。
这时候,一道小手伸了过来,轻扯了扯他的衣袖,语气之间略微有些忐忑。
而季渊感受到袖口的异动,如梦初醒,随即缓缓低头。
却见黄昏之下,抿直了唇角的李明昭,似乎有什么想要说的,但在抬头望向他时,却又欲言又止,最终咽入了喉咙。
这副模样,也叫季渊的记忆逐渐复苏。
是了。
自己以第一味媒介‘渊夫子镜湖授业图’描绘命书时,落幕的最后一笔,正好便是将李明昭收入门下的时候。
季渊心中默默想着,复又忍不住的打量眼前穿着侍仆衣裳,一脸拘谨的少女,有一种别样的心思,涌上心头。
在方才天地未改之前,季渊跟随李知水,听得那位神通造诣的高人讲述秘闻,在听到业帝只手擎天,截断江海更改地貌时,真可谓是心潮澎湃。
结果片刻未到,便亲眼见到了‘本尊’。
这和此前他居于万年侯府,连修行都未曾涉足时的心态,是截然不同的。
就在他心中频频想着,表情未有变化之时。
“先生...”
“明昭是不是说话不对,惹你生气了?”
李明昭还以为是季渊对自己不够满意,顿时不知如何是好,一双眸子里略带慌乱。
她是想要修行改命的,不想深陷在这泥泞沼泽之中,寸步难行。
但一身命数转机皆系于他人之手,自身没有任何砝码的李明昭,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叫眼前这位先生回心转意。
就在她有些茫然,有些无措,正一筹莫展之际...
一道温和之声突然传来,随即一道宽厚手掌,便覆在了她的脑袋上面,轻揉了揉:
“凡是遇到事情,不要先和他人道歉。”
“你也是个人,你又没有错,为何要如此战战兢兢?”
“方才先生只是在想...”
“该如何授你修行呢。”
季渊捏着下巴,想到这个问题,不由有些沉吟。
毕竟他现在对于修行,也不是什么吴下阿蒙了。
筑基一关,说难也难,说易也易。
可不管你是锻打筋骨生出第一缕气,还是涉猎经籍生出第一缕气,你总归都绕不开一个点。
那就是需要上乘观想图,以及大药宝材的浇灌,才能将根基夯实,底子打厚,快速渡过筑基前三重。
这是怎么都绕不开的一道槛。
但李明昭的处境,从方才被他斥责的那‘长阳世子’身上,季渊就能瞅出些端倪了。
这些条件,她都不具备。
而季渊又非大修行者,自然也没那本事,为她描绘观想图,打个好底子。
若真以那一卷从赵氏太学随手抽出的普通筑基法,叫她囫囵吞枣,破入修行...
那只会损了她的上限,叫未来那‘只手擎天,缔造乾坤’的大业圣上,从此不复存在。
唉,伤脑筋。
季渊轻轻摇头,有些头疼。
而随着他开口鼓励。
少女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里,顿时泛出惊喜,似乎是确定了眼前的先生不会将自己弃之不顾,彻底安心了下来。
同时,李明昭瞅见了季渊正在因为某些疑难,而踌躇不已,于是当即乖乖巧巧,一动不动,好似一只温润小兽,不想打搅了他的思绪。
见此,季渊有些忍俊不禁,当即出言道:
“以后我每日在这太学讲经之时,你过来旁听便是。”
“至于其他时间,我会在上阴学宫修行,任‘藏书守’,你可多来,那三万六千卷藏书,届时任你观阅。”
“就不用再在这赵氏太学内,偷偷摸摸冒着风险,记录些许经籍了。”
“至于有什么不懂之处,尽管问我即可。”
啊?
乍然听闻季渊此言,李明昭呆呆的,似乎完全没有料到先生会这样讲。
同时她的眼神飞速亮起,但旋即像是想起了什么,顿时复又黯淡下去:
“可...”
“可先生,这样会给你招惹祸端的。”
她的声音低低的,似是有些失落:
“方才已经得罪了那‘长阳世子’,他的父亲乃是赵京封侯,权柄颇大。”
“若是因我之故再给你惹上其他麻烦...”
“纵使失了修行,明昭也绝不愿意!”
说到这里,李明昭语气执拗,认真不已。
但季渊却轻轻一笑,并不在意:
“放心,我若开口,不会有人拒绝的。”
他的语气带着笃定,同时眼眸深邃。
若说以前,自己尚未接触‘修行’,或许在这赵京,季渊还会如履薄冰,谨小慎微,摆正姿态。
可眼下不一样了,他的眼界与上一次介入媒介时,已经截然不同。
见识多了,季渊才终于明白。
他的先生,上阴学宫的山长,出身赵氏宗室的大修行者‘赵黄龙’,究竟为何会收他为徒,还下了这么大的本钱。
不外乎只有一个缘由,便是他这一世与‘顾星烛’一般,都是有气数,有命格,甚至...
得了天上果位垂青的!
唯一的区别就是,顾星烛有着跟脚,她清楚自己的不凡和哪里不凡,但季渊自己,一无所知。
顾星烛,天生得四象之一朱雀‘陵光’位垂青,有一缕气数傍身。
而且出身大业,亲爹还是万年侯,甚至有一尊把持果位的上修师傅,都免不得惹人算计。
更何况是他这无根浮萍,飘零之叶?
黄龙先生对他好的不得了,可谓是当成真传来看,面面俱到,季渊不可能不感动,但正因如此...
才由不得季渊不去多想。
要么,赵先生是真把他当成传人看待,悉心培养,视为衣钵。
要么...
季渊心头不觉一寒。
怕是就如顾星烛所言,待到瓜熟蒂落,便要被人就此摘取,当个上好的‘人材’了。
而不管是哪一种可能。
起码他现在,在这赵京内都是横着走的。
带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读读书,又怎么了?
但个中内情,李明昭自然不知晓。
她只觉得眼下的季渊青袖一甩,语气忽得一转,由方才温润变得坚韧铿锵,一刹那耀眼的不得了。
也...
好看的不得了。
李明昭偷偷望着这位披暮霞作氅衣,宛若谪仙中人的先生,一面心情激动,眼神有光,小声附和。
一面偷偷摸摸的用杏眸余光打量着,心道:
未来有一日,自己一定要把今日画下来,要画得有神采、有气韵、仿佛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若是自己没出息,就偷偷摸摸将画藏起来,供给自己观赏。
而若是自己...
李明昭忽然起了念头,随即心脏不可抑制的‘砰砰’跳动。
她想起了方才在戒律堂中,被压跪在地,动弹不得时,那一刹那生出的悸动,于是抿了抿唇,杏眸刹那亮得吓人,似有点点金曦,点缀其中。
若是自己有朝一日,出人头地,能压在这些王侯贵胄,门阀公卿的‘上头’...
那这一副画,她便要叫他们当作珍宝般供着,但却什么都看不见,摸不着!
这一袭青衣...
唯有自己能见。
但就算这样,也要让他们觉得这是天大机缘,从而趋之若鹜,奉为传承,代代供奉、供养!
李明昭的眸子在低垂着的瞬间,好似有熊熊金焰,永燃不熄。
天上星斗,白日照耀。
似有一颗几乎能够兼比‘太阳’的事物...
也再一次,充斥紫气,显现而照!
与此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