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每一个选择都将引向不同的结局
听筒里的哽咽混着撕裂般的咳嗽,像钝刀反复割着黎落的耳膜。
林翠分的声音裹着浓得化不开的绝望,每一声“咳咳”都砸在她心上。
“落落,妈妈一直盼着……盼着看你穿婚纱,甚至奢望着……看你抱孩子。”
女人的气息突然弱下去,紧接着是更猛烈的咳喘,“可我……可能等不到了。”
黎落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白,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她强迫自己压下喉间的涩意,故意用轻快的语气转移话题。
“妈,我饿了,想吃你煮的面。
就像小时候那样,面底下藏个煎蛋,蛋白煎得金黄焦脆的那种。”
电话那头的哽咽骤然停顿,随即传来诧异的反问。
“刚不是说吃过晚饭了?”
黎落拍了拍前排司机,捂着话筒压低声音让司机掉头去市医院,而后哄着电话那头的王翠分。
“就是突然想了。”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只能借着窗外掠过的街灯掩饰慌乱。
沉默在听筒里蔓延了三秒,像是意识到什么,林翠分的声音突然沉了下去,带着破罐破摔的沙哑。
“落落,妈煮不了了。以后……以后你弟弟就交给你了,咳咳——”
黎落刚要开口,王翠分抢先一步自顾自地道。
“这些年因为妈妈的病,拖累了你,妈妈心里也很愧疚。
现在我也想通了,人死了也不过是换种方式陪伴你们成长而已。
以后你累了,想妈妈了,就……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突然爆发,像要把肺都咳出来。
“你要是想妈妈了,就抬头看看天,妈妈就是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记住了吗?”
出租车在住院部楼下停好,黎落迅速付了车费拉开车门。
她深吸口气,脚步迈得又大又急,带着难以控制的喘息,往住院部门口走去。
“我记不住,星星只是星星,人死了就彻底消失……”
住院部的大门就在眼前,灯光晃得人眼疼。
下一秒,一声沉闷的重物落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震得地面都微微发麻。
“啊有人跳楼了!”
“我的天呐,什么事儿啊这么想不开!”
“好吓人啊,死状也太惨了!”
嘈杂的惊呼声像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黎落却浑身僵住,手机从掌心滑落,屏幕摔得粉碎。
她机械地转动脖子,视线里闯入一片刺目的红。
离她三步远的地方,林翠分躺在冰冷的地面,花白的头发浸在血泊里,眼睛死死地看着一个方向,有鲜血不断地从嘴角喷涌出。
一股凉意从脚底往上蹿,一瞬间便包裹住全身,黎落感觉自己好像坠入冰窟般,由内而外泛着寒意。
【宿主,宿主,宿主!】
系统的警报声在脑海里炸响,震得她耳膜生疼。
先前所有的理智、冷静被慌乱和不知所措取代。
她不是圣母,但在这一刻,心底却升起一丝很复杂的情绪。
是愧疚,是伤痛,还是心疼,黎落也不知道。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双眼盯着地上的尸体,一滴眼泪无声地夺眶而出,滴落在手背上,冰冰凉凉的,却灼得人心疼了一下。
医院负责安保的工作人员先警察一步赶到现场,封锁了现场,驱散了围观的路人。
走到黎落跟前时,问了一嘴。
“你认识死者吗?”
黎落本能点头,“嗯,我妈。”
工作人员面面相觑。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后续的一系列手续,黎落都是半懵半清醒的状态,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办理的。
等一切手续办妥,死亡证明以及林翠分遗落在楼顶的包一并被送到了黎落的手里。
包里有啃了一半的馒头,一瓶装了不知道多少次白开水的矿泉水瓶,还有一份病例报告。
除却原先需要长期透析来压制的肾病外,又多检测出一项足以彻底击垮她的肺癌晚期。
黎落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也是从不抽烟,却因为身边睡了个老烟枪,最后肺癌晚期走了。
而罪魁祸首父亲,始终不肯承认母亲的死和他整日在家里烟熏火燎有关。
黎落和父亲大吵了一架,之后就再没回去。
穿越之前,父亲还发消息骂她,说她不孝,是白眼狼,白养了她这么多年。
眼下,黎落坐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诊断报告被攥得皱巴巴的,眼眶通红,眼底满是无力。
不就是钱吗?
她现在有了。
生病了治就好了。
怎么那么想不开要跳楼呢!
你还有个七岁的儿子啊,你怎么忍心丢下他的!
黎落在心底无力地一遍又一遍地反问,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她甚至想,如果一开始她就告诉王翠分自己有钱了,可以帮她治病,是不是就能及时将人劝下来了。
“系统,可以时光倒流吗?不用太久,就两个小时前就好。”
【抱歉,宿主,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你做的每一个选择都将引向不同的结局,不能后悔,更不能时光倒流】
听完系统的话,黎落只觉得四肢更无力了。
夜幕渐沉,黎落自是没了去夜场的心思。
回学校也太晚了,索性找了家酒店先住下。
医院附近的酒店和宾馆早就爆满,黎落只得通过手机在距离医院八公里的位置才订到了一间房。
“女士,请您站在这边人脸识别一下。”
前台小姐笑着伸手,指了指服务台上的一个大的显示屏。
这倒是和前世的世界一样。
黎落往旁边迈了一步,站到镜头前。
镜头亮起的瞬间,一道高挑的身影从身后晃过,猝不及防地闯入画面。
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三七分的大背头梳得一丝不苟,露出饱满的额头和锋利的眉骨。
他正搂着个穿吊带裙的女人打电话,嘴角噙着轻佻的笑,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黎落听得一清二楚。
“我妈今天死了,出来庆祝一下?”
屏幕里清晰地映出他的脸,唇红齿白,眉眼精致得像幅画。
说到母亲死了,嘴角竟是抑制不住上扬的状态,像是捡到钱了那般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