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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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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朝暄沉默了两秒,还是伸手去拿新的棉签。
    碘伏的盖子“啪”地一声被拧开,她蘸了一点药液,靠近他。
    车内灯光昏暗,只有中控台那点柔黄的光亮,照在两人之间。
    秦湛予仰着头,领口松散,喉结一沉一浮。
    顾朝暄抬手,指尖贴上他皮肤的那一瞬,他喉间的肌肉微微绷紧。
    “抬高一点。”
    秦湛予听话地微仰头。那姿势让他整个人半靠着座椅,眼神顺势落在她脸上。
    近得能看清她睫毛的弧度,和眉心那一点细细的褶痕。
    她低着头,眼神专注,药棉在他颈侧一点一点地擦着。
    车厢里只剩下他们的呼吸声。
    秦湛予感觉自己脖颈那一带不止是疼,更烫。
    那不是药液的刺激,是她的气息在擦过他皮肤。
    她的手离得太近,指尖轻微的温度一寸一寸蔓延上来。
    他没忍住,喉结动了动。
    顾朝暄察觉到他在看她,掀眸——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撞上。
    她的指尖还停在他脖颈上,药棉一点没动,姿势极不自然。
    她彼时坐在他腿上,身上穿的是睡衣,布料轻薄,膝盖以下的肌肤在灯光里显得白得刺眼。
    顾朝暄意识到那姿势的奇怪,手立刻收了回来。
    药棉还没丢下去,瓶口被她磕到,“叮”的一声,药水洒了几滴在她的手背上。
    她有点慌地去擦,结果更乱。
    秦湛予低笑了一下,伸手去接她的手,语气慢条斯理:“小心弄到衣服上。”
    顾朝暄被他握着手,药棉还悬在半空。
    她抿唇瞪了他一眼,声音冷静,却藏着一点咬牙切齿的气:“再闹我,我还咬你。”
    秦湛予挑了挑眉,笑意在眼底散开。
    “我信。”
    气氛在一瞬间又有些软了下去。
    他没再动,安静地看着她把药瓶重新拧好。
    车内的气息一点点平缓,呼吸交错间,那种烧灼的热意终于散去几分。
    顾朝暄从他腿上下来,重新坐回副驾驶的位置。
    她拎起包,顺手打开车窗透气,夜风灌进来,吹散车里的药味。
    “去哪?”她问。
    秦湛予一边发动车,一边淡声回:“晚上等你消息等到十点,你不回,我饭都没吃。”
    他侧头瞥她一眼,语气里带着点委屈:“所以现在只能去吃夜宵。”
    顾朝暄系好安全带,没看他。
    秦湛予笑了下,低低的:“还哼呢。”
    顾朝暄白他一眼,说得像她苛待他一样,神经病。
    车子重新上路,沿着五环往市区开。
    到了一条老街口,秦湛予忽然打了个方向盘,在一家小吃馆前停下。
    那家店的门面不大,灯是暖黄的,门口摆着几张塑料桌子,空气里飘着炒饭和汤面的味道。
    老板在收桌,听见动静,抬头笑了笑:“还有客人啊?想吃点啥?”
    秦湛予问:“还能做吗?”
    “能,面汤饭都有。”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桌上是旧旧的塑料台布,花纹被岁月磨得发白。
    顾朝暄翻了下菜单,随口说:“一碗兰州牛肉拉面吧。”
    秦湛予看她:“这么随便?”
    “夜宵而已。”
    “行,那就两碗。”
    老板去后厨,锅铲声叮叮当当地响起来。
    两人对坐。
    店里人不多,隔壁桌还有个打工的小伙在看短视频,笑得一抖一抖。
    顾朝暄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街灯,没说话。
    没一会儿,老板端上两碗面。热气腾腾的汤里漂着几片牛肉,葱花、香菜都堆得满满当当。
    秦湛予敲了敲桌面:“你不饿?”
    “有点。”
    “有点是多点?你今天晚上是不是没吃?”
    她抬眼看他:“你查户口呢?”
    秦湛予笑了声,没再追问。
    片刻后,他忽然问:“你不喜欢吃什么?”
    “什么意思?”
    “以后带你吃东西,总不能老踩雷。”
    她低头喝了口水:“我不挑。”
    “看出来了,猪大肠都吃。”
    顾朝暄无语,想起那次带他去吃的石锅菜。
    “那是石锅肥肠。”
    “反正挺重口的。内脏你是不是都喜欢吃?”
    “不,我不喜欢吃肝。”
    “为什么?”
    “小时候吃过一次,味儿太重。后来闻见那股腥味就想吐。”
    秦湛予“哦”了一声,低头舀了一勺汤,语气若有若无:“挺意外。”
    “意外什么?”
    “你那时候胆子那么大,连生姜都能当零食嚼。”
    顾朝暄一愣。那件事,她都快忘了。
    那是她在悉尼替他们打辩论比赛时,她跟他还有韩述徐泽瑞去唐人街补充能量,在那家狭窄的中国超市货架上,看见一排熟悉的玻璃罐。
    江西萍乡红姜。
    标签上印着醒目的红字,还有那种土得发亮的宣传语——“家乡的味道”。
    她盯了好久,最终还是拿了一罐。
    结账时秦湛予正好在旁边,他那时候穿着衬衫,袖口半卷着,看她拿着一罐红姜,眼神微微一顿。
    那种表情,说不上来,是惊讶、嫌弃、还是无语。
    反正顾朝暄当时看得烦透了。
    她向来对他的那种“冷静克制”过敏,总觉得他眼神里藏着评判。于是越是被那眼神看一眼,她越要逞强。
    “怎么?没见过人吃姜?”她当时这么回的。
    他没接话,只淡淡“嗯”了一声。
    她被气笑了。
    从那天起,她几乎是故意似的。
    那几天他们都在备赛,朝夕相处,她就天天带着那罐红姜,一边看资料,一边咬着姜片,辣得眼睛都发红,也硬不肯放下。
    秦湛予每次走近,她就偏要再咬一口。
    他皱眉,她就笑。
    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幼稚得可以。
    为了赌一口气,非得跟他对着来。
    可仔细回头看,又好像不全是任性。
    那时候的秦湛予,总带着一种她说不清的情绪……既不算喜欢,也绝不是单纯的冷淡。
    他看她的眼神,总像是在克制什么,又带着点隐隐的不耐。
    而她那时年少,最受不了这种模糊的态度。
    如今他们两个搞在一起,倒有些可循的味道。
    ……
    车刚停稳,顾朝暄正要解安全带。
    秦湛予伸手一拦,语气轻松得有点不正经:“下车前得办个手续。”
    “什么手续?”
    “亲一下。”
    顾朝暄怔了两秒,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你多大了?”
    “你男朋友的年纪。”
    “……真无聊。”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推他:“开门。”
    可他还那样半靠着,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眼神明亮,嘴角微抬:“就一下。”
    “秦湛予——”
    他无动于衷。
    顾朝暄叹了口气,略带无奈地凑过去。
    她动作很快,在他脸颊边落下一点轻轻的吻。
    只是“啵”的一声,几乎不带温度。
    她还没退开,那人已经笑开了。
    灯光从车顶泻下,映在他侧脸上。
    秦湛予的笑意一点点荡开,像夜色里忽然亮起的一盏灯,明亮得过分。
    ……
    医院的单人病房里,窗帘半掩,晚风把纱幔轻轻掀起一指宽。
    陆峥靠在床背,左臂吊着固定带,额角贴着肤色敷贴。
    车祸后的检查结果是锁骨轻微骨裂、胸口软组织挫伤,额角缝了三针,没伤筋骨,却也得老老实实修养一阵。
    门被轻推开。
    阮心悠进来,换了家居高跟,外套搭在臂弯,手里提着个保温罐。
    她一贯的干净端庄,眉眼温缓:“路上堵了点。汤刚炖好,趁热。”
    她把保温罐放在小几上,熟练地盛出一碗,汤色清亮,漂着两片枸杞和姜丝的红。
    药水味被一缕鸡汤香压了下去。
    陆峥接过,抿了一口,嗓音还有点沙:“谢谢。”
    两人隔着小沙发坐下,电视静音,屏幕上滚着新闻字幕。
    寂静里,只剩瓷勺轻磕碗沿的声音。
    阮心悠抬眸,笑意得体:“医生说你恢复得快。明天我再给你带点——”
    “阮小姐。”陆峥放下勺,打断她,“你不用再特地跑一趟了。”
    她怔了下,仍保持着礼貌的弧度:“我住得不远,不麻烦。”
    陆峥与她对视,目光沉静:“我有喜欢的人。很久了。”
    他顿了顿,把话说得更清楚:“所以,不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对你不公平。”
    阮心悠看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我知道。”
    “你……什么时候?”陆峥疑惑。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吧。”她笑意很淡,“我研究过心理学,在我读那句‘即使在黑暗的河底,也要让正义有一点微光’时,你的神情变了。”
    “那不是单纯的共鸣……是怀念。像是有人在你脑海里闪过,你忍着,不让别人看出来。”
    她轻轻笑了笑,“我那时就在想,你心里有个难以放下的人。一个让你说起‘正义’就会想到的人。”
    陆峥沉默了。
    阮心悠并不催他,看着那盏吊灯,灯光在她眼底落下一层柔影。
    她的语气依旧平静:“我说得对吧?”
    半晌,他低声:“嗯。”
    阮心悠勾唇,像是终于印证了某个早已心知的推测。
    “你爱她,”她说,“但你们不可能,对吗?”
    陆峥抬起眼,眼神里掠过一瞬的波澜。那种情绪压得太久,连呼吸都变得沉。
    “有些人,走散一次,就再也没有路能走回去了。”他说。
    “那我还有机会,爱情在我眼里,不是赢的人占有,而是留下的人不放手。”
    陆峥看她。
    阮心悠接着道:“你不必急着拒绝我,陆主任。那段感情,不论是执念还是遗憾,都已经成了你生命的一部分,让你学会了克制,也学会了不逾矩。”
    “我并不想去取代谁,只是想告诉你,只要你还没有为了她去冲破世俗、放弃一切,那我就没有退步的必要。”
    阮心悠笑了笑,神情坦然:“她在你心里,没错。可你依然坐在这里,依然选择继续生活、继续承担你的位置。这就说明,她让你动情,却没能让你失控。”
    她抬眸望着他,语气轻缓又笃定:“我不会去逼你忘记她,也不会去和她争。我只是想留在这条路上,等你哪天愿意抬头看看身边的人。”
    话音落下,空气静得几乎能听见窗外风吹过的声音。
    灯光在两人之间落下柔影,她坐得端正,神情平和,却透着一种极深的耐心与野心。
    ……
    顾朝暄在高翻院帮楚悦整理资料之外,还收到了学姐已经正式辞职的消息。
    CéCile一向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说要离开就真离开了,连过渡期都没拖。
    她在邮件里语气轻快:“我已经提交完所有文件,账号注销,下周去见新的团队。”
    顾朝暄看着那行字,怔了几秒。
    没一会,CéCile又发了一条信息。
    【你真的不来巴黎吗?】
    顾朝暄盯着那行字,指尖在键盘上停了几秒。
    光标一闪一闪,她最终只回了三个字。
    【暂时不。】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对方又回复了。
    【你在中国交了男朋友?】
    她靠在椅背上,看着屏幕,良久才打出一句——
    【是。】
    那头沉默了几秒。
    【爱得深吗?】
    顾朝暄手停在屏幕上,眼神有片刻的游移。
    窗外风吹动窗帘,夜色里只有电脑屏幕的微光映在她脸上。
    她最终敲下:【不知道。】
    CéCile那边像是笑了,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份温柔的笃定。
    很快,又一条消息弹了出来:【那就别因为一个男人停下脚步。爱情不是终点,它该是路途上的风景。】
    【真正值得的关系,不会让你放弃自己……不会让你失去热爱、方向和梦想。】
    【你要记得,你曾经也想过站在世界的舞台中央。】
    顾朝暄看着那几行字,心底有一点轻微的酸意泛上来。
    她想起悉尼的海、巴黎的街、还有那段被语言和光影包裹的时光。
    屏幕的最后一条消息静静躺着。
    【等你哪天想走了,就来吧。巴黎永远在。】
    ……
    那天是顾朝暄的生日。
    她原本打算做完翻译工作就直接回家。
    可刚把最后一份资料发给楚悦,还没来得及关电脑,手机就响了。
    【楼下等你。】
    发件人是楚悦。
    顾朝暄有些意外,提着包走下楼,夏天的风热得有些黏。
    银灰色轿车停在高翻院门口,车窗降了一半,楚悦坐在驾驶座,微微笑着朝她摆手。
    副驾驶上,何潇潇戴着墨镜,嚼着口香糖,一脸心虚地冲她挥了挥手。
    顾朝暄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你们俩一起出现,不是好事。”
    楚悦温柔地笑:“别多想,上车吧。”
    何潇潇也笑:“你男朋友交代的。他说今天是你生日,怕你不去,让我们来押你。”
    “他还真闲。”她嘴角一抽,却还是上了车。
    一路上,夏天的光明亮又漫长,树影被风吹得一阵阵晃。
    楚悦开车稳而安静,何潇潇却兴致高昂,兴奋地介绍:“安排了造型团队,造型师是业内顶级的,十一说要让你‘今天漂亮得不讲理’。”
    “他原话?”
    “我稍微修饰了一点。”
    车停在东三环的一家私人造型工作室门口。
    顾朝暄刚下车,就被化妆师热情迎进屋。化妆间灯光柔亮,镜面干净得能映出每一根发丝。
    衣架上那条白色抹胸长裙挂在那里,裙身薄如烟,腰线干净流畅,光落在上面,有点晃眼。
    没一会,化妆师开始动手,眉粉轻扫、唇色一点点晕开。
    妆成那一刻,她看着镜子里的人,连自己都愣了。
    白裙映着灯光,她的神情柔,但不失锋芒。
    那种干净的气质,像是许久未见的自己,又重新回来了。
    “完美。”何潇潇说:“他看到会后悔之前没早点给你过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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