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巨大的信息量
一股混杂着高级皮革与淡淡香氛的气息,瞬间将周凤包裹。
她整个人陷进柔软的真皮座椅里,身体的每一寸疲惫都被这极致的舒适感所抚平。
冰蓝色的氛围灯沿着车门勾勒出梦幻的线条,脚下踩着的不是泥土,而是厚重到能吸音的丝绒地毯。
周凤虽然叫不出几个车标,但她不是傻子。
这车里的光景,比镇上最有钱的张富那辆奔驰还要讲究。
她丈夫张贵权白天还跟她念叨,说徐家这小子开回来的黑色吉普,改装下来没有一百万打不住。一百万,在村里能盖一栋三层小楼,风风光光。
拿来买个铁疙瘩,开几年就折掉一半价钱,这不是败家是什么?
可此刻,周凤心里却只剩下翻江倒海的羡慕。
这哪是败家,这分明是人家已经站到了一个不需要考虑保值的高度。
“一鸣啊,你这真是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周凤的语气里带着酸溜溜的试探,“婶子都快不认识你了。”
徐一鸣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闻言只是苦笑:“周婶你快别拿我开玩笑了,家里还欠着一屁股债呢,哪算什么好日子。”
还跟我哭穷?装什么大尾巴狼!
周凤心里冷哼一声,她信他个鬼!
今天下午,别墅区的保安发哥,可是亲自给她男人张贵权打的电话。
电话里说得清清楚楚,徐一鸣开着一辆崭新的大路虎,直奔海边那栋最贵的别墅区!
出手就是一包软华子,眼都不眨一下!
发哥还添油加醋地描述,说跟着徐一鸣的那个富婆,虽说是离过婚的,但模样、身段都是顶尖的,而且人美心善,对徐一鸣是真爱。
俩人那是郎情妾意,可不是外人想的什么小白脸吃软饭!
想到这里,周凤看徐一鸣的眼神都变了。
这小子,嘴上说着欠债,怕不是在防着村里人找他借钱。
车内一时沉默,气氛有些尴尬。
徐一鸣没话找话,方向盘一转,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周婶,上次你家那个水管,到底还修不修了?我今晚正好有空,要不等会儿到家了,我过去给你瞅瞅?”
周凤的心猛地一跳,身体下意识地往车门边缩了缩。
“不……不用了!”她的声音有些发紧,支支吾吾地解释,“贵权他前两天刚弄过,能……能对付用了。”
“权叔那手艺哪有我的好,”徐一鸣浑然不觉,依旧热情,“他那是治标不治本,我给你从根上弄好,保证三年不漏水。”
“真不用了!”周凤几乎带上了哀求的意味,“一鸣,求你了,别提这事了!”
徐一鸣被她这古怪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
修个水管而已,怎么跟要她命似的?
他不好再追问,只得悻悻地应了一声:“那……行吧。有需要你再开口。”
他随即又换了个话题:“今天在海边运气好,钓了不少大货,等会儿我给你家送点过去尝尝鲜。”
这话瞬间点燃了周凤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
贼心不死!他果然是贼心不死!
“不行!”她尖叫着脱口而出。
徐一鸣被她一惊,脚下差点踩了刹车:“怎么了?不就几条鱼吗?”
周凤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连忙找补,眼神慌乱地瞟着窗外:“那个……张贵权还在家呢,这……这不太好吧?”
这下轮到徐一鸣纳闷了。
送几条鱼,跟她老公在不在家有什么关系?
他皱起眉头:“权叔今晚没去给张富老板守船?我记得他不是说晚上都有活儿吗?”
一提到这个,周凤的脸上顿时布满了愁云与怨气:“守什么船!一个晚上才四十块钱,熬鹰似的,够干什么的?还不如在家睡觉!”
话音一转,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忽然凑了过来,车厢里狭小的空间瞬间被她身上那股廉价的洗衣粉味道填满。
“一鸣啊,”她的声音放得又轻又软,“你看你现在出息了,认识的都是大老板。能不能……给你权叔也介绍个活儿干?你放心,他有的是力气!”
“我?”徐一鸣哑然失笑,“周婶,你看我像有本事的人吗?我自己现在还是个无业游民呢。”
周凤见他不松口,心一横,一只保养得还算细嫩的手,轻轻搭在了徐一鸣抓着档杆的手背上。
那微凉的触感让徐一鸣浑身一僵。
“一鸣……”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若有若无的暗示,“你帮帮婶子,婶子……不会忘了你的好。”
徐一鸣的脑子飞速转动。
张贵权那游手好闲的德性,能干什么活?
可周凤这姿态,又不能直接驳了她的面子。
他忽然灵光一闪,小姑不是正缺人手剥蒜吗?
他沉吟片刻,抽回自己的手:“权叔的活儿……我这儿还真没有。不过……”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周凤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
“……倒是有个活,挺适合你的。”
周凤的身体瞬间僵住,脸上的血色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她向后靠去,后背重重地撞在车窗上。
“我……我不行!”她声音发颤,连连摆手,“我都……我都三十好几了,年纪大了,干不了那种活!”
“年纪大?”徐一鸣听得莫名其妙,“周婶,你这就说笑了。你才三十出头,哪里就老了?我跟你说,这活儿啊,就得趁着现在年轻,眼神好,手脚麻利的时候多干点,以后才有好日子过!”
周凤听着他这番劝慰,只觉得天旋地转。
这说的是人话吗?这是在逼良为娼啊!
她几乎要崩溃:“一鸣,你就放过我吧!我真干不了!”
“怎么就干不了了?”徐一鸣越发不解,这不就是剥个蒜,捣个辣椒吗,怎么就上纲上线了?
眼看就要到家,周凤见说不过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眼圈一红,低下了头:“我知道了……从前……从前是我不对,我不该到处乱说……”
徐一鸣彻底懵了:“你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你别装了!”周凤抬起头,泪眼婆娑,“我对你没误解!是……是张贵权他对你有误解!以为我们……”
原来是这事!
徐一鸣恍然大悟,心里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他就说嘛,自己跟她清清白白的,哪来那么多拉扯。
他长舒一口气,释怀地笑了:“嗨,我还以为什么事呢。没事没事,都是邻里乡亲的,误会解开就行。反正这活儿不远,就在我家,随叫随到,方便得很。”
“在……在你家?”周凤整个人都傻了。
“对啊,”徐一鸣把车稳稳停在她家门口,“你也不想你家真的一点收入都没有吧?”
周凤看着车窗外自家黑漆漆的院门,又看看身边这个面带微笑的年轻人,仿佛在看一个恶魔。
她咬着下唇,牙齿深陷入肉里,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那……那是今晚……就干吗?”
“啊?”徐一鸣一愣,“这么快?我……我还没跟我小姑商量过呢。”
周凤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仿佛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这档子事,跟他小姑商量什么?
她颤抖着声音发问:“为……为什么要跟你小姑商量?”
徐一鸣理所当然地一摊手:“这活儿给你开多少钱一天,我说了又不算,得我小姑说了算。”
周凤呆住了。
陈美清?
那个整天闷在家里捣鼓瓶瓶罐罐的女人?
开……开多少钱?
这巨大的信息量,她坐在那奢华的副驾驶座上,彻底凌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