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缘里缘气
夜色如墨，侵染天际。
云取山又一次飘起了雪。
细密的雪花无声洒落，将世界装点的纯白寂寥。
山脚下的小镇，华灯初上。
行人裹着厚实的棉衣，大多形色匆匆，呵出雾气。
每个人都想尽快回到家中，躲避这愈发刺骨的严寒。
在这片匆忙与雪白交织的背景下，一道身影格格不入。
男子身段纤瘦，似乎不惧严寒，穿着笔挺的黑色西服，外罩一件同色大衣，头戴礼帽，微卷的黑发从帽檐下露出几缕。
一名七八岁的男孩与伙伴嬉戏，冷不丁的从街角冲出来，收势不及，一头撞在了男子腿上。
“哎哟！”
男孩摔了个踉跄，揉着屁股。
“对不……”
道歉的话刚出口，男孩便对上了俯视下来的眼睛。
那双血瞳冰冷妖异，犹如猫眼一般狭长，美丽又极度危险。
男孩张着嘴，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身体僵住。
“你这孩子，跑慢点！撞到人了！”
一位妇人焦急跑来，显然是男孩的母亲。
她看到男子不凡的衣着，脸色一白，连忙将孩子拉起来弯腰道歉。
“对不起这位大人，是我没看好孩子，真的对不起，请您原谅！”
“……”
男子没有回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漠然地收回目光，似乎懒得与这等蝼蚁计较，转身欲走。
妇人见状，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拉着还在发愣的男孩低声训斥。
“你这孩子，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冒失了！”
男孩却仿佛没听见母亲的责备，心有余悸地小声嘟囔。
“妈妈…那个人的脸色好白，好差…他是不是没好好晒太阳生病了？”
妇人脸色骤变，急忙捂住了孩子的嘴。
“嘘！不要乱说话！”
然而，
前方刚迈出几步的身影突然停下。
男子缓缓回头，目光锁定在母子二人身上，声音平缓冷冽。
“我的脸色看起来很差吗？”
“不！没有！没有！”
妇人将男孩护住，声音颤抖。
“都是孩子乱说，大人您……”
话音未落，妇人怀里的男孩开始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下一秒，男孩原本天真懵懂的双眼血红一片。
他毫无征兆地张嘴，狠狠咬在了母亲的手掌之上！
“啊——”
凄厉的惨叫打破宁静。
男孩丧失了所有理智，轻易将母亲扑倒。
他像一头饥饿的野兽，贪婪啃食。
鲜血汩汩涌出，染红雪地。
无惨注视着由他编排的惨剧。
直到妇人彻底失去声息，他才缓步上前，蹲下身，苍白的手掌抚在男孩头顶。
那拇指看似轻柔，却轻易刺入了男孩的颅骨，大量血液灌入其中。
男孩的身体剧烈痉挛，迅速膨胀，皮肤下的肌肉骨骼剧烈扭曲，五官移位，形态向着不可名状的怪物转变。
最终，男孩的哀嚎越发沉闷，身体犹如充气过度的气球，爆裂开来。
无惨唇角一弯，默默起身，消失在雪幕之中。
根据玉壶传来的信息，这片区域曾有人见到过蓝色彼岸花。
这也是他现身于此的原因。
千年了，他寻找了整整千年，却次次徒劳无功。
无法克服阳光是他完美生命的唯一瑕疵，是扎根于心底的屈辱和愤怒之源。
我只想克服死亡，只想永恒地活着，有什么错！
产屋敷家可笑的血脉诅咒？
不信谣不传谣好吧！
倘若这世间真的有神明，为何我超脱其外？
人类不过是渺小脆弱，徒劳挣扎的虫子！
我才是进化之路的终点，是注定要超越一切的iO级生物！
夜间的雪山万籁俱寂。
一夜搜寻，除了积雪和枯木一无所获。
即便是预料之中的结果，可积压了千年的挫败与怒火依旧沸腾。
无惨现在只想捏爆玉壶的狗头！
不过……
无惨血瞳微动。
山下的那对母子倒是给了他新的灵感。
倘若我能创造出一个克服阳光的特殊个体，然后将他吞噬吸收……
那么，我同样能达成目的！
这个想法让无惨阴郁的心情稍有好转，兴致勃勃地开始搜寻。
功夫不负有心鬼，在天色未明之际，他在山林深处发现了一间屋舍。
希望的火苗刚刚燃起，却在靠近时无情熄灭。
屋内空无一人，积灰甚厚，显然已废弃多时！
“该死！！！”
狂怒爆发，恐怖的威压以无惨为中心扩散！
无形的气浪瞬间将空屋连同积雪碾碎！
他抬头看了眼天际，黎明将至。
无惨阴冷地思索。
还有些时间！
下山将那座小镇的所有人都变成鬼！
让他们暴露在阳光之下，成为我的第一波试验品！
念此，无惨就准备离开这片让他一无所获的晦气之地。
然而，一股生人的气息闯入感知！
那不是普通人类！是猎鬼人！
“谁？！”
无惨猛地回头，血瞳瞬间锁定了气息来源。
只见不远处的雪坡上，一个身影悄然独立。
那人黑发黑瞳，身披一件黑色的雷纹羽织，怀中抱着日轮刀。
他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毫不避讳地直视着他。
这个人！
无惨拥有五个大脑，储存的记忆也极其庞大。
几乎是瞬间，他便通过那张面容锁定了对方的身份！
鬼杀队中杀鬼最多，斩杀下弦最多的猎鬼人！
让他无数次暴怒的现任鸣柱！安井亮介！
寒风卷着雪粒。
纯白寂静的世界里，亮介与无惨遥遥对峙。
他们虽是初次见面，但彼此的存在早已通过无数情报和战绩，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最终，亮介率先打破了平静。
“无惨大人，天快亮了。”
他抬起下巴，轻笑道：“您不逃走是想留下来晒太阳吗？”
“……”
无惨额角青筋暴起，扯出无比狰狞的笑容。
“狂妄自大，是人类亘古不变的劣根！”
他血眸中藏着暴戾，厉声怒斥。
“产屋敷圈养的狗，别以为杀了几只下弦就妄图终结他们口中的可笑宿命！”
“在我面前，你们连垂死挣扎都显得滑稽可笑！”
面对排山倒海的威压，亮介嗤笑，朝无惨竖起中指。
“要说狂妄自大，我可远远比不上你。”
亮介语调上扬，满脸鄙夷。
“自以为超越了人类，将众生视为随意践踏的蝼蚁，可结果呢？”
“数百年前你被一个人类用日轮刀砍得哭爹喊娘，肉身崩碎，只剩一滩烂肉臊子。”
“最后更是被吓得屁滚尿流自爆逃窜，像只老鼠一样躲藏起来，瑟瑟发抖地等那位剑士寿终正寝。”
“看来血的教训也没让你学会什么叫敬畏和收敛啊，嗯？”
亮介顿了顿，看着无惨逐渐发黑的脸色，缘里缘气的开口。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告诉我，你这屑鬼，到底把生命当成什么了？是你无聊永生路上可以随意丢弃的玩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