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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超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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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瑶的手指紧扣在扳机上,枪口稳稳对准那面剧烈震颤的梳妆镜。镜中的白衣女人——苏婉的身影已扭曲变形,如同一幅被水浸染的油画,唯有那双眼睛依然清晰,盛满令人心悸的绝望和痛苦。
    “江淮,镜面温度正在骤降,已经跌破零下十度!”林瑶的声音紧绷如弦,视线片刻不离那面镜子,“能量读数超过安全阈值三倍,建议立即撤离!”
    镜中的苏婉突然张开嘴,发出一阵无声的尖叫。房间内的物品开始剧烈抖动,梳妆台上的小物件噼里啪啦地掉落在地,墙壁上挂着的画框猛地砸向地面,玻璃碎片四溅。
    林瑶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调整射击姿势,却见江淮缓缓抬起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不要开枪。”他的声音异常平静,与周遭的混乱形成鲜明对比,“她不是恶灵,只是一个被困住的母亲。”
    林瑶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吗?这能量波动足以造成现实扭曲!她刚才差点把我们从二楼推下去!”
    江淮没有辩解,只是闭上眼睛。林瑶注意到他后背的衬衫隐约透出微光,那是一种奇特的、仿佛有生命力的光芒,在布料下缓缓流动。她这才想起江淮背后有着传闻中的简易阴纹——一种古老而神秘的印记,据说能够连接生死两界。
    “江淮,别做傻事!”林瑶警告道,但已经晚了。
    江淮背后的阴纹光芒渐盛,形成一圈柔和的光晕将他包裹。他缓缓伸出右手,指尖轻触冰冷的镜面。就在那一瞬间,房间内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有人按下了静音键。震动停止了,飞舞的物品悬浮在半空中,然后缓缓落地。
    镜中的苏婉不再扭曲,她静静地站在镜中世界,与江淮对视。
    林瑶屏住呼吸,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江淮的身体微微颤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出奇地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悲悯。
    “我看见了...”江淮轻声说,声音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她叫苏婉,三十一岁,死于一九六三年的冬天。”
    镜中的苏婉仿佛听懂了这句话,眼中流下两行清泪。那泪水不是恐怖的鲜血,而是透明的、真实的泪水。
    林瑶缓缓放下枪,但仍然保持警惕。她看着江淮,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这个被组织称为“通灵者”的搭档拥有的能力远超她的理解。作为一名受过严格科学训练的探员,她一向对超自然现象持怀疑态度,但眼前的一切无法用任何已知的物理定律解释。
    “她在医院工作,是名护士。”江淮继续说着,声音轻柔如耳语,“丈夫早逝,独自抚养五岁的儿子小杰。那个冬天,小杰得了重病,高烧不退...”
    随着江淮的叙述,镜面开始泛起涟漪,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中,模糊的画面逐渐清晰——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孩躺在床上,呼吸微弱;苏婉跪在床边,用湿毛巾擦拭儿子的额头,眼中满是绝望。
    “她没有钱买药,也没有钱请医生。”江淮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那天晚上,风雪很大,她决定去城东的黑市,用传家玉镯换药。”
    镜中的画面变化了。苏婉冒着风雪穿行在狭窄的巷弄中,单薄的衣裳无法抵御严寒,她冻得浑身发抖,却紧紧攥着那个小小的玉镯,仿佛那是儿子生命的全部希望。
    林瑶不知不觉中已经完全放下了枪,一步步走近镜子,被镜中展现的故事所吸引。作为一名理性至上的调查员,她见过太多人性的阴暗面,却很少目睹如此纯粹的无私之爱。
    “她换到了药,”江淮的声音突然变得沉重,“但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暴徒。”
    镜中的画面变得混乱而恐怖。苏婉在雪地中奔跑,身后是追赶的脚步声。她紧紧抱着那包救命的药物,拼尽全力向前跑。在一个拐角处,她踉跄摔倒,药包脱手飞出,落在结冰的路面上滑向马路中央。
    接下来的画面让林瑶倒吸一口冷气。苏婉不顾一切地冲向马路,就在她捡起药包的瞬间,一辆卡车呼啸而来——
    撞击声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令人心碎的啜泣。镜中的苏婉蜷缩在地上,不是被车撞倒,而是眼睁睁看着药包被车轮碾碎,白色的药片混入肮脏的雪水中,再也无法使用。
    “她没有死在那场事故中,”江淮解释道,声音里充满同情,“但她的希望死了。”
    画面再次变化。苏婉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面对儿子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她陷入了彻底的绝望。凌晨三点,她将昏迷的儿子紧紧抱在怀中,一步一步走上二楼,来到这面梳妆镜前。
    “她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再看一眼自己和儿子。”江淮的声音哽咽了,“这是她结婚时的陪嫁,镜中曾映照过她最幸福的时光。”
    林瑶感到眼眶湿润,她强迫自己保持专业,但内心的震动无法平息。她看见镜中的苏婉抱着孩子,站在窗前,口中哼着轻柔的摇篮曲,然后——
    “不...”林瑶下意识地伸出手,仿佛能够阻止那已经发生数十年的悲剧。
    镜中的苏婉回头看了一眼镜子,然后纵身跃下。
    就在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苏婉的灵魂被禁锢在镜子中,永远重复着生命最后时刻的绝望。
    “我明白了,”林瑶轻声说,已经完全忘记了恐惧,“她不是要伤害任何人,她只是...太痛苦了。”
    江淮点头,背后的阴纹光芒更加柔和:“她的灵魂被困在死亡的那一瞬间,无法挣脱。我们需要帮助她回顾那些美好的记忆,化解那凝固的绝望。”
    “怎么做?”
    “跟随我的引导,”江淮闭上眼睛,“用你的心去感受,用你的记忆去连接。”
    林瑶犹豫了一瞬,然后学着江淮的样子,将手轻轻贴在镜面上。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手臂蔓延,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强烈的情感冲击——绝望、无助、对生命的眷恋,还有一种超越生死的母爱。
    然后,江淮开始轻声叙述,引导苏婉的灵魂回顾那些被她遗忘的快乐时光。
    “还记得吗,苏婉?那个春天的午后,你在医院花园里第一次遇见了他...”
    镜中的画面随之变化。年轻的苏婉穿着护士服,在盛开的樱花树下与一位腼腆的年轻医生相遇。阳光透过花瓣的缝隙洒在两人身上,苏婉脸上浮现出羞涩的红晕。
    “他偷偷送你回家,在你家楼下徘徊了一个小时才敢敲门邀你去看电影...”
    画面中的苏婉和年轻男子并肩走在夜色中的街道上,两人的手偶尔碰触,又迅速分开,那种初恋的甜蜜即使隔着时空也能感受到。
    林瑶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意识不知何时已与江淮和苏婉的连接在一起。她不仅能看见那些画面,还能感受到苏婉当时的情绪——心跳加速的紧张,甜蜜的期待,幸福的眩晕。
    “还有你们的婚礼,”江淮继续引导,声音温柔如春风,“你穿着母亲亲手改制的婚纱,虽然简单,却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
    镜中的苏婉身着洁白的婚纱,在亲友的祝福中走向她深爱的男人。当她说完“我愿意”时,眼中闪烁的泪光比任何钻石都要璀璨。
    林瑶感到自己的眼角湿润了。作为一名习惯于理性分析的调查员,她很少允许自己如此沉浸在情感中,但此刻她无法抗拒这种纯粹的情感共鸣。
    “最重要的是,小杰出生的那一天...”
    镜面泛起金色的光芒,产房中的苏婉虽然疲惫不堪,但抱着新生儿的脸上洋溢着无法形容的幸福。她轻轻抚摸婴儿细嫩的脸颊,哼唱着那首后来成为摇篮曲的歌谣。
    “你记得那种感觉吗,苏婉?”江淮轻声问,“那种纯粹的、无条件的爱。”
    镜中的苏婉仿佛听到了这句话,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怀抱,然后缓缓抬头,眼中的绝望渐渐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柔的怀念。
    “小杰...”她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缥缈如远方传来的回音,“我的孩子...”
    林瑶屏住呼吸,不敢打扰这神圣的一刻。
    江淮背后的阴纹光芒达到顶峰,整个房间被温暖的金光笼罩:“小杰活下来了,苏婉。那晚你的邻居听到动静,及时赶到,送他去了医院。他康复了,被你的表姐收养,健康成长,有了自己的家庭。”
    镜中的苏婉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江淮。
    “这是真的,”林瑶轻声补充,她不知为何能够如此肯定,仿佛这个信息直接传递到了她的意识中,“他今年已经六十三岁,有两个孩子,四个孙辈。他一直保留着你的照片,告诉子孙们,他的母亲是多么勇敢地爱他。”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苏婉眼中滑落,但这一次,那不是痛苦的泪水,而是释然和解脱。
    “他...幸福吗?”苏婉的声音变得清晰而平静。
    “非常幸福,”江淮肯定地回答,“而你,已经完成了作为母亲的使命。是时候放下执念,去寻找你自己的安宁了。”
    苏婉的脸上缓缓绽放出一个微笑,那是解脱的、释然的微笑。她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化作点点柔和的白光,如同夏夜里的萤火虫,在镜中轻盈飞舞。
    “谢谢你们...”她的声音随着光点渐渐消散,“我终于可以...安心离开了...”
    白光越来越亮,然后缓缓暗去。镜面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只映照出房间和他们的身影。那种萦绕在房间中的压抑感也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特的宁静和平和。
    林瑶缓缓放下贴在镜面上的手,发现自己的脸颊已被泪水浸湿。她转头看向江淮,他背后的阴纹光芒已逐渐消退,但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深沉的平静。
    “她...走了吗?”林瑶轻声问,仿佛担心打破这神圣的宁静。
    江淮点头:“她终于从痛苦中解脱了。”
    房间的温度恢复正常,那种刺骨的寒意不复存在。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洒在地板上,形成一片银白的光斑。远处传来夜鸟的啼鸣,一切显得如此平静而寻常。
    林瑶低头看着自己刚才握枪的手,现在它不再紧绷,而是微微颤抖。她回想起自己刚加入超自然现象调查部门时的信条——理性、客观、不容许情感干扰判断。她一直认为江淮的能力是不可靠的,是缺乏科学依据的迷信。
    但今晚,她亲眼见证了奇迹。
    “你是怎么做到的?”她问,声音里不再有往日的怀疑和保留,而是真诚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佩。
    江淮微微一笑,显得有些疲惫:“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故事,林瑶。有些故事如此沉重,以至于灵魂无法承受。我们所能做的,不是消灭或驱逐,而是理解和释怀。”
    林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回想起自己接受训练时学到的内容——面对超自然实体,首要任务是评估威胁等级,必要时使用武力消除。但今晚的经历让她开始质疑这种非黑即白的处理方式。
    “所以,不是所有的灵体都需要被‘消灭’?”她轻声问。
    “绝大多数都不是,”江淮回答,开始收拾散落在地上的设备,“他们只是需要被听见、被理解。就像活人一样,不是吗?”
    林瑶没有立即回答。她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宁静的夜色。就在几小时前,这个房间还充满了痛苦和绝望,而现在,却只剩下一种令人心安的平静。
    “我一直在想,”她缓缓说道,“如果我们按照标准程序,用高频脉冲强行清除这个‘灵体’,会发生什么?”
    江淮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地看着她:“那么一个无辜的灵魂将永远被困在痛苦的循环中,不得解脱。而这个世界将少了一个关于爱与牺牲的故事,多了一桩未被昭雪的冤屈。”
    林瑶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目光坚定:“我想我需要重新学习一些东西。”
    江淮微笑着点头:“我们都一直在学习,林瑶。面对未知,保持开放的头脑和慈悲的心,比任何武器都重要。”
    当他们收拾完毕,准备离开这个不再被诅咒的房间时,林瑶最后看了一眼那面梳妆镜。在月光的照射下,她似乎看见镜中短暂地映出两个身影——苏婉和她的丈夫,手牵着手,对她微笑着点头致意,然后消失不见。
    “你看见了吗?”她轻声问江淮。
    他只是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有时候,告别也是一种祝福。”
    走下楼梯,走出镜屋,黎明的第一缕阳光正从东方升起。林瑶感到一种奇特的平静和充实,仿佛刚才的经历不仅解放了苏婉的灵魂,也某种程度解放了她自己长久以来被理性束缚的某一部分。
    “下一个任务是什么?”她问,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活力和期待。
    江淮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会意地笑了:“看来有人找到了工作的新意义。”
    林瑶没有否认。她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心中明白,自己的职业生涯——甚至整个人生——从这一刻起,已经发生了微妙而永久的改变。
    理性依然重要,但慈悲和理解同样不可或缺。而真正勇敢的,不是举枪面对未知的恐惧,而是敞开心扉去理解那些看似可怕的存在背后的故事。
    这一刻,林瑶不仅见证了一个灵魂的解脱,也见证了自己内心的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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