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6章 你们怎么都老了……
……
夜晚。
肖染几人围在床边，床榻上扬凤锤静静的躺在那儿。
“我要开始了！”
赵清明深吸口气，这种把人意识焕醒过来，拨乱反正的手段，正是他们赵家所擅长的。
但扬凤锤在昏迷中过去了这么多年，他的意识早早就沉入进了潜意识深处，想要把扬凤锤拉出来的难度可想而知。
就连赵清明，心里其实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但就算是拼个魂飞魄散，无论如何他也要把扬凤锤唤醒过来。
只见他手指掐诀，那青貉灵仙受到法力催使，周身竟是绽放出莹莹霞光，钻进扬凤锤的额头中。
只见一缕青光从扬凤锤的额头映照出来。
在众人面前化作一团青烟，青烟之中，浮出影像，那是扬凤锤昏迷中的意识。
只是当众人看到影像之后，无不动容。
画面中的街道房屋是如此熟悉，一切都好像回到了他们年轻时节。
扬凤锤坐在树梢上，吹着唢呐，无数鸟儿围着他打转。
树下，只见赵清明他们七个兄弟坐成一圈，唱着歌，喝着酒，一旁的篝火上还挂着两条大鲤鱼。
几个兄弟有说有笑的画面，让周尚、李庆两人眼中顿时顿时噙满了泪水。
那时候多好啊。
无忧无虑的日子，什么也不用发愁，孙苗还是那个孙苗，李庆的脑袋上也没有留下疤痕。
这不就是他们现如今做梦都不敢想画面么。
“这个傻小子啊。”肖振业伸出手，拍了拍扬凤锤的手。
显然扬凤锤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做这样的一个梦。
“或许当年，他就不想出来的，是我们害了他啊。”
赵清明内心如同刀扎一样的难受。
如果当年不是他们意气用事，如果不是他们狂妄自大，觉得李惊奇已经重伤，如果他们能听话，就待在洛市的一亩三分地上……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片刻赵清明的手指一捏，将自己的一部分精神的涌入进，扬凤锤的意识里。
只见面前青烟缥缈，一个白发长须的老人出现在画面中，那正是赵清明，只不过是现在的赵清明。
几个兄弟见到突然出现的老人也是吓了一跳。
“你是谁！！”
坐在地上的年轻赵清明猛地坐了起来，一个闪身挡在众兄弟前面。
紧跟着周尚、李庆、肖振业、谢玉堂、孙苗纷纷站起来，神色警惕的站在了赵清明的身后。
看着这些早就模糊的面孔，此刻又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赵清明内心五味杂陈。
不仅仅是他，就连肖染身旁的爷爷肖振业、周老爷子、李师父无不神色复杂。
这青烟的画面正是扬凤锤内心所想的画面。
也就是说，面前这些兄弟们的表现，就是平日里他们留在扬凤锤心中的印象。
赵清明笑着摆了摆手：“别误会，我路过这里，闻到了鱼的香味，肚子饿了，几位小英雄能不能让老朽坐下来吃上一口鱼肉，品上一口酒，老儿我也不白吃你们的，我给你们讲个七剑下天山的故事。”
面对眼前的自己，以及这些熟悉的身影，赵清明太知道该怎么拿捏他们了。
一听到有故事，六个兄弟脸上露出喜色，立刻邀请赵清明坐下来。
于是，赵清明被他们围在中间，一边吃鱼，一边喝酒，随后慢悠悠的边吃边和他们讲起了故事。
七剑下天山。
这个故事不复杂，七个少年英雄，得了宝剑下山匡扶正义，只是结局却是令人唏嘘。
赵清明巧妙的将故事套用在他们七兄弟身上，绘声绘色的讲起了故事，听得这六个年轻人眼里直冒星星，就连躺在树上的扬凤锤也忍不住竖起耳朵。
只是听到故事最后，七个兄弟反目成仇，死的死，伤的伤的结果后，七人的神色也是一阵变化无常。
有惋惜的，有愤恨难平的，有低头深思的。
每个人的心思好像都不一样。
这时候，坐在树上的扬凤锤突然回过神来，盯着赵清明道；“老头，你说了这么多，究竟想要说什么？”
随着扬凤锤的话音落下，周围六个兄弟的脸色陡然变得凶狠起来，目光死死盯着赵清明。
他们六个其实都是扬凤锤的意识幻化出来，当扬凤锤心中警觉的时候，这些意识立刻就会跟随着扬凤锤的想法，产生剧烈的杀意。
对此，赵清明却没有动怒，神色平静的看着扬凤锤：“故事有结局，但人生并未有，七个兄弟出门，自然是要七个兄弟一起回去，凤锤啊，天亮了，该醒醒了，兄弟们都在外面等你呢。”
赵清明的声音缓缓荡开，令青烟荡漾。
但在这时候，扬凤锤的身体突然抖动了起来，额头飘出的青烟中传来扬凤锤的咆哮声。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又要来骗我，滚开，我不会上你们的当，这个世界是假的，那个世界也是假的，我哪也不去！”
“不好！”
看到这一幕肖振业脸上神色骤变，急忙伸手一把抓向赵清明的肩膀，顿时间他的意识同样被吸入进去，沿着赵清明的指尖涌入进扬凤锤的身体。
见状，周尚和李庆两人神色骤变，跟着将手掌放在赵清明的肩膀上。
一时间两人的意识也同时涌入扬凤锤的身体。
恍惚间，四个兄弟的手同时抓到了什么，那是扬凤锤的意识，被四人从漆黑的深渊中慢慢拖拽出来。
但随着扬凤锤的反抗，一时间四人似乎也僵持在那儿。
肖染、鲁成两人见状本想要上前帮忙，可一旁金蟾子却是拦住他，摇头示意道：“别乱插手，你们插手反而适得其反。”
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因果，眼前能不能救醒扬凤锤，那就是他们这些老一辈的因果。
肖染虽然精神力足够强大，或许可以强行将扬凤锤唤醒，但这样强行插手进别人的因果里，不仅仅自己会遭到反噬，甚至扬凤锤被强行唤醒来，说不得也只会酿成另一桩悲剧。
“凤锤，求你了，醒过来吧。”
眼看着僵持不下，周尚声音哽咽的开口呼唤道。
扬凤锤挣扎的更加激烈；“假的，都是假的，滚开，不要拉我！”
这时候肖振业轻唤道：“回来吧，凤锤。”
然而四人无论怎么劝，扬凤锤似乎内心坚定的认为他们都是假的。
因为类似这样的画面，他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从最初欢天喜地，到渐渐麻木，以至于如今的强烈排斥，那是无数次失望，无数次挣扎后的结果。
“车轮飞，汽笛叫，火车向着韶山跑。”
这时候，李庆沙哑的歌声传来，让赵清明三人一怔，歌声并不优美，但这歌声却是让扬凤锤也在一瞬间恍惚了一下。
“阳光灿烂照车厢，车厢里面真热闹。”李庆继续唱着，这是他们那个年代最是熟悉的歌曲。
肖振业三人见状，相视一眼，随后跟着李庆一起唱了起来。
“藏族大爷弹起琴，XJ姐姐把舞跳，蒙族叔叔唱起歌，一路歌声一路笑……”
《火车向着韶山跑》那熟悉的、略带沙哑却饱含情感的歌声，带着跨越数十年光阴的呼唤，穿透了扬凤锤内心层层迭迭的迷障。
渐渐地，扬凤锤不再挣扎，意识慢慢的放松，不自觉的跟着一起唱起了这首歌。
伴随着歌声，五个兄弟的意识簇拥在一起，一点点的向上浮起。
随着赵清明身体一抖，只见青貉率先从扬凤锤的身体里钻出来，然后拉着赵清明四兄弟的意识在一瞬间从扬凤锤身体中钻出来飞出来。
四人一个晃神，意识各回其位。
“凤锤！！”
所有人目光全然看向床上的扬凤锤。
“呃……”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叹息般的呻吟，从扬凤锤干裂的唇缝间溢出。
这声微响，却如同惊雷炸在所有人耳边！
“凤锤！凤锤！！”
赵清明几人围在床边，轻声呼唤着。
扬凤锤的眉头先是无意识地紧锁，仿佛在对抗某种无形的枷锁。紧接着，眼皮跳动起来，直至睁开一道缝隙。
终于！
他睁开了眼睛！
视线逐渐聚焦在赵清明四人的脸庞上。
看着面前陌生的脸庞，扬凤锤定了定神，脸上露出了少许的疑惑。
过了好一会，才艰难的张开嘴说道：
“大哥！你们，
怎么，
都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