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股绝望的力量
扬州，盐运司衙门。
大堂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林清墨端坐于帅案之后，手按尚方宝剑，面沉如水。
底下，跪着黑压压一片的官员。
他们一个个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整个衙门，已经被钦差卫队和怒蛟帮的人，彻底控制。
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中。
一个文弱书生的身影，出现在了大堂门口。
他看起来有些瘦弱，脸色也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而显得有些苍白。
但是，他的眼神，却锐利得像一把刚刚开刃的刀。
他的怀里，抱着一堆厚厚的账册。
几名钦差卫队的士兵，护卫在他的左右。
他，正是陈默之。
那个被王振一党，打压排挤，几乎要死在绝望里的前户部主事。
今天。
他回来了。
带着足以将整个江南官场，连根拔起的力量，回来了！
他抱着那堆账册，一步一步，走进了大堂。
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稳。
他穿过那些跪在地上的官员，径直走到了帅案前。
他没有看林清墨。
他只是将怀里的账册，重重地放在了案上。
“啪！”
一声巨响，回荡在大堂之内。
也让所有人的心，都跟着狠狠地颤了一下。
林清墨对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陈先生，开始吧。”
“是，大人。”
陈默之应了一声。
他转过身，面向底下那群，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的官员。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诸位大人，想必对我，并不陌生。”
“我是陈默之。”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本账册，摊开。
那是盐运司衙门，对外公开的账目。
“这是，盐运司去年的税收总账。上面写着，去年一年，江南盐税，共计收入一千二百万两白银，上缴国库，一千万两，结余两百万两。”
他一边说，一边将账本展示给众人看。
“账目做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堪称完美。”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然后。
他拿起了自己带来的那本账册。
“而这一本，是我根据盐运司内部的原始票据，重新核算出来的账目。”
他将两本账册，并排放在一起。
“真实的账目是：去年一年，江南盐税，实际收入，两千五百万两！”
“上缴国库，一千万两！”
“也就是说，有整整一千五百万两白银，不知所踪！”
“轰！”
这个数字，像一颗炸雷，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炸开。
一千五百万两！
这是什么概念？
这相当于大夏朝廷，一年财政收入的五分之一！
竟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所有官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冷汗，顺着他们的额头，不停地往下流。
陈默之的声音，还在继续。
他翻开账册，一笔一笔地念着。
“扬州知府，去年一年，修缮城墙，虚报开支，五十万两！”
“两淮盐运副使，以疏浚河道为名，侵吞白银，八十万两！”
……
他每念出一个名字，每报出一个数字。
底下跪着的官员中，就会有人，身体猛地一颤，差点昏死过去。
这些，都是他们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的假账。
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人一桩桩，一件件，当众揭露！
触目惊心！
就在众人以为，这已经是极限的时候。
陈默之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起来。
他指着账册上，最大的一笔亏空，缓缓说道：
“但是，这些，都只是小头。”
“真正的大头，在这里。”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扫过底下众人。
“有一笔高达数百万两的巨额资金，其流向，并非是被某个官员私吞。”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而是通过一条秘密的渠道，流向了北方边境和扬州城外！”
陈默之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些钱，被用来，豢养私兵！”
“轰！！”
“豢养私兵”四个字，就像是一道九天神雷，狠狠地劈在了大堂之上！
贪腐案，瞬间升级！
变成了，通敌叛国案！
这个罪名，可就不是砍头那么简单了！
那是，要诛九族的！
在场的所有官员，都被这个惊天罪名，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很多人，只是跟着喝了点汤。
根本不知道，主子们在背后，竟然还干着这种掉脑袋的买卖！
“冤枉啊！钦差大人！冤枉啊！”
“下官……下官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都是周伯安！都是他干的！跟我们没关系啊！”
一时间，整个大堂，哭喊声，求饶声，乱作一团。
而被众人指认的盐运使周伯安，此刻，却像是傻了一样，瘫坐在地上。
他的双眼，失去了焦距。
嘴里，喃喃自语。
“完了……全完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贪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通敌叛国，那是必死无疑！
一股绝望的力量，从周伯安肥胖的身体里，涌了出来。
他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在众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
突然，摆出了一个唱戏的起手式。
他那张肥胖的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张开嘴，用一种尖利的，变了调的声音，唱了起来。
“将军战马休催……且放我……且放我，赶上前去……”
“杀他一个……回马枪……”
那荒腔走板的戏词，回荡在死寂的大堂里。
显得，格外的诡异。
所有人都以为，周伯安这是被吓疯了。
就连林清墨，都皱起了眉头。
然而。
就在周伯安唱着戏，踱步走向大堂门口的时候。
他那浑浊的眼中，猛地闪过一丝疯狂的厉色！
他猛地提起自己的官服下摆，露出了早已磨破的裤腿。
然后，使出了平生最大的力气。
像一头发了疯的野猪，朝着院中角落的几处鸽子笼，狂奔而去！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就像变成了一幅幅慢动作画面。
林清墨的脸色，骤然大变！
他终于明白了周伯安的意图！
“快！拦住他！”
他对着身边的钦差卫队，大声嘶吼！
几个卫兵立刻反应过来，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一个卫兵速度最快，一把拉住了周伯安的袖子。
“刺啦！”
周伯安猛地一挣，那件华贵的官服袖子，竟然被硬生生扯断！
另一个卫兵，更加凶悍。
他直接飞身一跃，朝着周伯安扑了上去，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腿。
周伯安就像没感觉到一样，还在疯狂地向前冲。
他抬起另一只脚，猛地蹬了几下。
那个抱着他腿的卫兵，被他硬生生挣脱开来。
就连他脚上的官靴，都被蹬飞了一只！
此时的周伯安，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光着一只脚。
他满身的肥肉，都在疯狂颤抖。
他的眼中，只剩下，那几个装着信鸽的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