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4)
,假装仰头瞧着路边的大叶杨树;袁一诺静静地站着,直到他们哭了一会,才缓缓踱过去,轻声说:“咱们回家去吧,在这里说话不方便。”
“啊,对对。”三个人如梦初醒,向嘉丞最先冷静下来,擦掉脸上的泪水,露出个温暖而又愉悦的笑容,“妈,咱们回家去。瞧,阿姨和叔叔都来接你了,还有一诺。”
向母目光流转,在袁一诺、袁父袁母脸上逐一看过去,哽咽着说道:“谢谢,太谢谢你们了……”袁母上前紧紧拉着她的手:“别这么说,应该的。来,上车吧。”
袁一诺开车,袁父坐在副驾驶上,袁母在中间,向母坐在最后,向嘉丞和向嘉天一左一右跟母亲在一起。
初见面时的J动和悲伤已然过去,向嘉天立刻恢复了本色,拉着母亲的手,心疼地说:“妈你怎么瘦成这样?回去我给你做好吃的,咱好好补一补。妈你在里面过的好不好?那些犯人有没有欺负你?听说狱警很厉害,你没受虐待吧?”
向母含笑道:“没有,没有,我好着呢。”
向嘉丞不出声,只默默地握着向母的手。向母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一晃近十年,两个儿子从青涩冲动蜕变为如今的成熟沉稳,其中经过多少坎坷多少伤痛,那是想也不敢想的。向母又是心酸又是欣慰,万千思绪在胸中翻腾辗转,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向嘉丞柔声说:“妈,咱们先到一诺家,阿姨和叔叔特地包好饺子给妈接风洗尘。”
向母勾起小手指把鬓发绕到耳后,有些拘谨地道:“这怎么好意思,太麻烦了。”她刚刚离开那种强制性的环境,如今重获自由,又和亲人朋友见面,举止总有些不大自然。
袁母转过头来:“向老师你就别客气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什么向老师你就直说,咱们还和从前一样。”
和从前一样……吗?向母勉强笑一笑,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致,九年了,这个城市变了,人也变了,惦记着的那个,永远都回不来了,还能和从前一样吗?
向嘉天没理会母亲复杂的心思,只忙着说:“妈,S城变漂亮了吧?正建地铁呢,年底就试运行,如今出门可方便了;喏,这边是新建的图书馆,市一级的在青年公园;浑南那边也是重建起来了,哪天有机会带你去逛逛……”这些都是半个月四处游荡的结果,在母亲面前现学现卖,竟是如数家珍滔滔不绝。
向母被大儿子搅合得没了悲怆的心思,只顾着盯着车窗外看。
向嘉丞回过头来,在后视镜里跟袁一诺对视一眼。袁一诺咧嘴一乐,竖起个大拇指,意思是说一切顺利。向嘉丞心里松口气,唇边现出一抹柔和的笑意。
几人下车,进了院子,迎面见梧桐树底下五六个小孩子正在一起玩沙堆。穿粉裙子的小核桃眼睛尖,瞧见了他们,举着小铲子颠颠地往这边跑,嘴里叫着:“爸爸,爸爸——”
袁一诺大步迈上前,一把抱起小核桃,跟她蹭蹭鼻尖:“跟阿姨玩,乖不乖?”
“乖,核桃乖。”小核桃眨着大眼睛,又向袁母伸手,撒娇,“奶奶抱。”
“哎,小乖乖。”袁母把小核桃搂在怀里亲了又亲,“真是个听话的好宝宝。”
向母问:“这孩子是——”
“哦,这是一诺的女儿,小名叫核桃。”向嘉丞逗小核桃,“来,让向奶奶抱抱。”
向母接过核桃,瞧着小女孩圆溜溜的大眼睛和粉嘟嘟的面颊,身子竟微微发抖,眼中又流下泪来:“连孩子都有了,真好……真好……”
小核桃诧异地问:“向奶奶你怎么哭了?”伸出胖胖的小手给向母擦眼泪,“吹吹不痛,奶奶不要哭。”
“不哭,我不哭。”向母眨着眼睛把泪水忍回去,下意识地问,“她妈妈呢?”
向嘉丞和袁一诺目光一碰,各自别开脸。袁母岔开话题:“走吧快进屋吧,我好下饺子。”
向母见几个人神色奇异,便知其中定有缘故。她没多想,认定不是离婚就是故去,倒觉得自己问得太唐突,有些不好意思:“走吧。”
饺子昨天就包好了,有向母最爱吃的三鲜馅,还有向嘉天最爱吃的芹菜猪肉馅,各色一半。另有十来个是特地给小核桃包的,一个个不过婴孩巴掌大小,玲珑可爱。
袁一诺又下厨,做了杏仁豆腐、香菇酱拌凉粉、自制皮冻、猪耳朵和牛腱子拼盘佐餐。向母过意不去,连说:“太丰盛了太丰盛了,用不着这么麻烦。”
向嘉天给每个人倒一杯葡萄酒,红艳艳的汁液落在剔透的玻璃杯里,显得异常甘甜。向嘉天起身,端杯,说道:“这么多年,咱们一家人终于又聚到一起,这一天来得非常不容易。”他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在这种场合表现,游刃有余,嗓音动听侃侃而谈,当真是风度翩翩气质潇洒,“我提议,让我们为妈妈回家,为叔叔阿姨准备这么丰盛的酒菜,为大家从此不再分离,干杯!”
六只酒杯轻轻碰到一起,发出叮叮的清脆的声音。向母一仰头,将杯中酒喝得干净,突然悲从中来,低低说道:“要是,要是治平还在……”话没说完,眼泪已是簌簌而下。
她提到向父,大家沉默下来,神色黯然,只听到向母隐约的强自抑制的啜泣声。向嘉丞揽住母亲肩头,轻轻拍着。
小核桃不明白大人的意思,自顾自玩一会手指,眼睛转向盘子里热气腾腾的饺子,忍不住奶声奶气地说:“爸爸,我要吃肉肉。”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忍俊不禁,向母嗤地笑出声来,忙用手帕擦擦脸,说:“好孩子,到向奶奶这里来,让我来喂你。”
沉闷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向嘉天故意说些有趣的笑话,装傻充愣逗母亲开心;向嘉丞溜边CHA缝,语气平和宁定;袁一诺和父母也不停安慰,再加上小核桃稚嫩可爱的童言童语,这顿饭吃得笑声不断,其乐融融。
转眼间,月升西边华灯初上,几个人酒足饭饱,向母说:“大家也累了,都早点休息吧。”
向嘉天抢先道:“妈,住的地方都给你弄好了,就在这隔壁,你过去看看?”向母拍拍大儿子的手,笑道:“好好。”
袁一诺瞅了向嘉丞一眼,对着向嘉天的后背做出一个重拳击打的姿势。向嘉丞一笑,无奈地摇摇头。袁一诺有时候就跟小孩子一样,遇事非得争个明白不可。明明是他们俩购买装修的房子,偏让向嘉天上杆子做好人,难怪一诺心里不舒服。
向嘉天扶着母亲走到对门,这是一处一百平米左右的房子,照向家以前的住所当然有差距,但也不算小了。南北通向,两室两厅,铺着浅褐色的复合地板,水蓝色的窗帘,在炎热的夏季里显得清透凉爽。
向母连连点头:“不错,真不错。”
向嘉丞及时地递过话来:“都是一诺忙活的。”
“是吗?”向母满怀感激地望着袁一诺,“可把你累坏了吧?”
袁一诺呵呵笑着挠挠后脑勺:“没事,应该的。”扭头冲着向嘉丞睒睒眼。向嘉丞对他使了个眼色,两人借故来到走廊里。
向嘉丞低声说:“今晚我就不回去了,你是回家,还是在咱爸咱妈那里住?”
向母还不知道他俩的关系,如今她从监狱里出来,向嘉丞当然不能继续跟袁一诺住在一起,一是不放心母亲,二是也说不过去。这件事俩人早就商量好了,可一到临头,袁一诺还是老大不乐意,拧着粗眉毛:“真不回去了?”
“嗯。”向嘉丞点点头。
袁一诺一脸幽怨:“那我咋办呐?”
向嘉丞笑道:“该咋办咋办呗。”
袁一诺拿出特种兵的本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楼上楼下左边右边一点声息也无。趁机一低头在向嘉丞肩窝处一顿乱拱:“分居了分居了。”
向嘉丞被他的短硬的头发扎得直发痒,一个劲地向后躲,摆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小声点。”侧耳倾听,还好屋里没动静。
袁一诺扁着嘴:“那我想你咋办?”
“几天,就几天。”向嘉丞好声好气安抚满腹怨念的大狮子。
大狮子扑棱扑棱脑袋,凶巴巴地税:“下星期二,下星期二你必须回家!”
☆、两个儿子
向嘉天扶着母亲坐到沙发上,又端水果又拿毛巾:“妈擦把脸不?妈吃个苹果吧……”向母轻声道:“你过来,让妈好好看看。”
向嘉天坐到母亲对面,看着妈妈脸上深刻的皱纹和花白的头发,忍不住一阵心酸,低声唤道:“妈……”向母轻叹一声,“你在国外,一切都好吧?”
“我,我……”向嘉天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吞吞吐吐地道,“妈,当年,当年我对不住你和爸爸。是我没用,胆子小,没担当,不敢回来……”他一抬头,睁着泪眼,“可是妈我那时真害怕,晚上做梦都会惊醒,就怕有警察找上门。我做生意也不是很……妈你懂的,我怕他们查,真怕……”
他说得语无伦次,向母安抚地摸着大儿子的手背,平静地道:“傻孩子,我怎么会怪你呢?那时我也告诉嘉丞,用不着替我们奔波,没用的。没人查当然没事,一查谁都跑不了。只要你们平平安安,我和你爸爸,怎么着都行……”想起被执行死刑的丈夫,说到后来已是泣不成声。
“妈妈……”向嘉天忙掏出手帕来给母亲拭泪,“都过去了,妈,以后咱们一家好好的。”
向母含着眼泪,重重地点点头:“好。”
“妈,不如咱们去国外吧,加拿大,房子我都买好了。S城是个伤心地,咱不留在这里,国外各方面生活条件都好,适宜养老,咱们永远不回国了。”
向母沉吟片刻:“这事以后再说吧,我现在乱得很,想多安静两天。”
晚上,兄弟两个安顿母亲住在南面卧室,他俩睡在北面。向嘉天有心想出去住,但一见弟弟淡然的神色,这句话就说不出口。他心里对弟弟还是有愧疚的,只想着等到了加拿大,给弟弟各方面最好的,也就算补偿了。
等哥哥进浴室去洗澡,向嘉丞到阳台上给袁一诺打电话:“怎么样,回家没?”
“不回了,在我妈这儿住,跟你就隔一堵墙。”袁一诺一边吸烟一边夹着电话跟向嘉丞打PI,“你要是半夜睡不着寂寞难耐就挠墙啊,我听得见。”
向嘉丞喷笑:“我寂寞难耐你还能怎么着?从窗户上爬过来?”
“你当我不敢爬呀?这是一楼,你家老公我练过,爬这玩意跟玩似的。”
“行,那你过来吧,我哥也在,让他见识见识。”向嘉丞唇边含笑,调侃他。
“靠。”袁一诺吐出个烟圈,笑骂一句,“得了吧,就那个瘪独子,看见他我都硬不起来。”
“好好睡觉吧,晚安。”向嘉丞轻轻地说,像贴在袁一诺耳边呢喃。
“晚安。”袁一诺合上手机,掐灭香烟,一把扯掉围着的大浴巾,光着身子钻进被子里。小核桃在另一屋跟袁父袁母一起睡,这边卧室就剩下他一个。
把毛巾被搭在腰间,左侧躺,不得劲;右侧躺,不得劲;趴着,不得劲;仰着,不得劲。反正就是不得劲,总觉得怀里少点什么似的。拽过另一个枕头按在身下,脑袋在被褥里磨蹭好久,大狮子望着窗外的夜色哀声长叹,没媳妇的日子真难过,孤枕难眠啊孤枕难眠啊!
一连几天,向嘉丞兄弟一直陪伴在母亲身边,出去吃饭、回请袁一诺一家,再到附近的景点旅游散心。
向母总是在说:“不用管我了,你们还有自己的工作,用不着陪我,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但大家心知肚明,向母举止言谈明显比九年前木讷刻板了许多,刚刚从监狱中走出来,她还不能完全适应飞速变化的生活。幸好还有袁父袁母,他们住得近,一起出去遛弯逛市场,外加那个可爱的小核桃。
向母不怕别的,就怕坐过牢犯过罪,在人前抬不起头。可他们现在居住的已经不是以前的公务员小区了,离得很远,这么长时间过去,当年的案子即使曾经轰动全国,如今也不再有人提起。说实话,尽管向父经常出现在电视新闻媒体报道中,但普通老百姓谁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又不是国家领导人,至于向母,不过某局局长而已,就更没人知道了。
向嘉丞为母亲做了几身新衣服,又带她去理发店做了头发,整个人焕然一新,年轻了不少。向母脸上笑容见多,人也开朗起来。
向嘉天平心静气地在母亲身边待几天,就又坐不住了,一会一个电话一会一个电话。向母看出他闹心,说:“你们哥俩忙你们的去吧,我还有袁大姐陪着,没事的。”
向嘉天像得了赦令,又有些不好意思,问道:“妈,其实我也没啥事,就是公司里……”
“我明白。”向母微笑,“你们事业有成,我该高兴才对。”
“呵呵,妈你太理解我了。晚上我请你和弟弟吃饭,水上渔港。”向嘉天到浴室里往头发上喷摩斯,洒香水,衣冠楚楚地走出门去。
“你也去吧。”向母扭头瞅着二儿子。
“不用,店里还有别的裁缝。”向嘉丞拖完地板,拿出抹布来擦灰。
向母目不转睛地望着小儿子,这孩子小时候什么都不会干,现在弄起来竟还像模像样的,也不知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当年要是把你和嘉天都送到国外去就好了,免得让你跟着我们受罪。”
“我挺好的,制衣店也开起来了,袁姨和袁叔叔对我都很好,一诺……也一直在帮我。”
“再好也是外人,不是自家兄弟。”向母叹息着说。
向嘉丞手上一顿,半晌说道:“一诺不是外人,他们都不是。”
向母没听出儿子话中的另一层意思,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嘉丞,袁家的恩情咱们这辈子也报答不了。我老了,不中用了,你一定要记着,你就是他们的半个儿子,以后给他们养老送终,像孝敬我一样孝敬他们。”
她这话说得认真而郑重,向嘉丞恳切地说:“放心吧妈妈。”
“唉,你哥哥不中用,你也别怨他。他从小就娇气,二十来岁发个高烧还能害怕得直掉眼泪。”向母想起往事,脸上泛起一丝笑意,“他只要能把自己弄明白就不错了。可他毕竟是你哥哥,你多照顾着点吧。”
向嘉丞点点头,他望着母亲水波一般慈爱的目光,忽然有一种冲动,想把自己和一诺的事,完完整整地告诉她。母亲心胸宽阔,一定会原谅他们。但话到嘴边,又咽下了……还是再等等吧。
向母看出儿子有话要说,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向嘉丞一笑,“妈,我得去店里瞧一眼,有些客户还得我自己答对,他们弄不明白。”
“哦。”向母了然地笑了,“去吧。”
“嗯,那…那我晚上就不回来了,可能得忙一阵。”
“行,行。”向母连声说,“正好,我去找袁大姐,瞧瞧她家小核桃,那孩子真讨人疼。没想到一诺瞧上去五大三粗的,生个女儿这么可爱。”说着站起来,“走吧,咱们一起出去。”
向嘉丞到店里打个唿哨,看看没什么事便又转出来,给袁一诺打电话:“喂,在哪呢?”
“市场卖卤味呗,还能在哪里。”袁一诺回答得有气无力。
“卖的怎么样?卖了没?”
“卖不了了,没人买。”袁一诺鼻子里哼哼,“没心情,他们都说我媳妇跟人跑了,一脸郁卒的样儿。”
向嘉丞忍不住,嗤地笑出声,“反正我现在要回家了,你看着办吧。”
“啊?!”那边声音提高八度,紧接着嚷嚷着撵人,“行了行了不卖货了,今天有事提早关门!”
向嘉丞莞尔,放下电话往两个人共同的小家开过去。
入秋了,夜里风凉,透过敞开的纱窗吹到屋子里,散去一身燥热。似乎下起小雨,淅淅沥沥的,打在窗上,显得夜晚更是静谧。
袁一诺睡得很沉,打着轻微的鼾声。他睡眠一向好,沾枕头就能着,按他的话说,能吃能睡才叫好福气。
向嘉丞没有这么好的福气,睁着眼睛睡不着,瞧着亮白的月光银辉一般洒在地板上。
也许是母亲的话勾起在心中沉寂许久的思绪,往事一幕幕在向嘉丞眼前流水一样划过。一晃原来那么久了,久得好像是上辈子。
父亲在外人眼里触犯刑律罪该万死,可在向嘉丞眼里,他是最好的父亲。喜欢爽朗地大笑,小时候常把向嘉丞抛得高高地,再稳稳接住。向嘉丞酷爱洋娃娃,酷爱做衣服,考大学时就想念服装设计,母亲说什么也不同意,只好去读当时十分热门的工商管理。大二时父亲见他念书念得郁郁寡欢,便拿钱把向嘉丞送到法国去学做衣服,骗妻子说儿子去国外学管理,更正宗。这件事直到父亲获罪,母亲才得知真相,但那时已经不重要了。
父亲爱母亲爱得刻骨铭心,别的官员包二奶养小秘,常常出去花天酒地,父亲跟着逢场作戏是有的,但在男女之事方面却十分严谨,绝不做出对不起母亲的事。直到入狱,父亲把母亲剪下来的头发紧紧贴在心口,陪伴他走完最后一段人生路程。
临刑前父子见面,向嘉丞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父亲面容很平静。他说:“我都给你们安排好了,放心吧嘉丞,不会有人难为你们的。只是别告诉你妈妈,她刚被判刑,心情不好,受这么大的打击,我怕她……”父亲的眼圈红了,平静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以后慢慢告诉她吧……”
制度不够健全,法律不够完善,监督机制形同虚设,却要求凭借官员个人的人格和品德,来抵御从古至今的潜规则,来压制人性T婪的一面,来防范方方面面的压力和诱惑,这才是一种真正的悲哀。
父亲出事那段时间,向嘉丞天天失眠,几乎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种种不幸,慢慢地也就习惯了。似乎每一天都是生命的尽头,活不下去,也看不到希望,每时每刻都是痛苦。
那时,他以为自己真挺不下去,要是没有袁一诺,要是没有他……向嘉丞轻轻吁出口气。最困难的时候,能有一个人陪在身边,鼓励你支持你,那是一辈子最珍贵的感情。
袁一诺最不希望向嘉丞走不出来,父母是父母,你是你,你是为你自己活的。他说。
袁一诺性子坚定刚毅,不善言辞。他从来没说过什么甜言蜜语,他只是陪在向嘉丞身边,度过最黑暗的日日夜夜……
如今一切都过去了。向嘉丞悄悄转过身,在被子里伸出手,握住袁一诺的。袁一诺被他弄醒了,迷迷糊糊回握一下,翻个身继续睡。
向嘉丞微笑,将额头抵在袁一诺宽阔的后背上,呼吸着爱人再熟悉不过的体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平安祥和,慢慢进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各位亲的支持和鼓励,留言我都看啦都看啦,但是今天好忙,没时间一一回复,大家更希望看到的是新章节对吧对吧?嘻嘻。不过大家还要继续留言哦,你们的留言就是对我最大的鼓励啦,人家好开心的说~~~~
☆、解围
向嘉天从家里出来,倒也不是全然的没心没肺,不想陪着母亲,而是廖先生给他打电话了。
廖涵对他家那点事了如指掌,接母亲出来,可以,但要求电话联系,随叫随到。廖涵在M国唐人街很有势力,向嘉天不敢惹他,即使现在身处大陆。
说起来向嘉天自己还挺抱屈。他认识廖涵妹妹Yolanda是在一家极为普通的小镇酒吧里,Yolanda长相甜美而艳丽,脸上的妆浓重得仿佛被雨水淋过的胭脂花,正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血腥玛丽。向嘉天喜欢这样的女孩子,不造作、身材火辣、媚眼如丝,于是毫不犹豫坐到她身边。
Yolanda醉眼朦胧瞄着向嘉天,红唇吐出缭绕的甘醇酒气:“亚洲人……”
“Chinese。”向嘉天现出最迷人的笑容,指指自己,再指指对方。
Yolanda笑了,她说:“我喜欢。”两人上床上得天经地义,以至于向嘉天至今想起来都觉得一切就是水到渠成。向嘉天一世风流,怎么可能被一个女人缠住?玩一阵子甩在脑后,太正常了。哪成想这丫头以后会怀孕?更没想到她竟然是唐人街老大的嫡亲妹妹。好吧,人家有权有势,妹妹不太检点可以,你玩完她就甩了却绝对不行。
也怨他倒霉,廖涵逮到向嘉天时,他正和一男一女大玩3P,颠龙倒凤酣畅淋漓。廖涵也不拦着,只笑,施施然坐到一旁的椅子里,一指床上的三位,饶有兴味地说:“你们继续。”
估计哪个男人都不可能在三四只黑洞洞的枪口底下硬得起来,更不用说那女的当时就吓摊了。廖涵让向嘉天选,要么废了下面,要么让几个好男色的兄弟们玩玩。
向嘉天双腿发软,脸色苍白,哆哆嗦嗦像只寒夜雪地里没毛的鸡崽。廖涵让人把他洗了洗,拎出来的时候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肌肤粉里透红,衬着那张脸还真可以称得上英俊。向嘉天极其注重保养,身材十分完美,要不然怎么骗女孩子男孩子?
廖涵忽然来了兴致,恶意地摸一把向嘉天的TUN部,问道:“后面,被人碰过没?”
“没……”向嘉天诚实懦弱而又胆战心惊地摇摇头。
往下自不必说,廖涵这就算给他□了,开完觉得这个皮相不错的家伙床上伺候的也不错。笑话,那也是身经百战久经考验,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更何况生死攸关,向嘉天偷眼瞥过那几个给他预备下的彪形大汉,掂量着要是被他们玩一圈,不死也得半残,还不如就廖涵一个人呢。
只是廖涵品位高,又不待见向嘉天偶尔羞涩放不开那样儿,特地命个顶级TJ师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好好给TJ了一下,这才觉得勉强可以使用。
那三个月对向嘉天来说简直就是活地狱,死的心都有了。幸好他命硬,脸皮够厚,咬牙挺过来;幸好廖涵身边莺莺燕燕俊男美女有的是,他事业心强,对这玩意不太在意,向嘉天才算逃过一劫。
不过谁成想向嘉天来ZG,廖涵也来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不是冤家不聚头”?向嘉天挂断电话,欲哭无泪,没办法,人家招呼就得去,打个出租车直奔XX大酒店。
廖涵正在房间里打麻将,兼着谈生意,那三位都是西装革履,至少也穿一身休闲装,只有他,散披着大浴袍,只在腰间系着带子,稍稍一动都容易走光。
廖涵不吸烟,酒也喝得少,他在某些倒可以说十分讲究生活品质,从不沾染恶习。要不是背景复杂,完全可以称得上良好市民,就是笑容有点冷,丝毫没有温度。
向嘉天蹑手蹑脚走到廖涵身边,极有眼色地往他面前快空了的酒杯里添酒,拿来热毛巾给廖涵擦拭手脸,又削好苹果切成小块放在手边。这些倒不是那三个月TJ之后的结果,向嘉天本来性子就很体贴,最会看人脸色,要不然也不会把身边的伴儿哄得提溜转,换完一个又一个,还不带有怨恨嫉妒的,甚至分手了还记得向嘉天的好。Yolanda是个严重的意外,最主要是廖涵见不得妹妹受欺负,Yolanda自己反而不在意,孩子打掉也就罢了。
也许就是这么点好处,才令得廖涵玩向嘉天玩得顺手,没一转念间扔给那群如狼似虎的手下们。
廖涵左手边的那个金发碧眼的老外总是抬眼瞧向嘉天,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连摸牌都忘了。
廖涵笑着嘲弄他:“怎么,David,你看上他了?”
David摇摇头,神情严肃,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没等向嘉天回答,追问一句,“是不是SIDNEY xiang?”
这下廖涵诧异了:“你认识他?”瞥一眼向嘉天,那小子目光躲躲闪闪,就是不敢和David对视,好像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David面色很难看,冷笑一声:“怎么不认识?这辈子我都忘不了。就是这小子,把我姑母哄得团团转,令她去世时修改遗嘱,家产的大半全分给了他,还包括公司20%的控股。哼!”
向嘉天吓得一个激灵,不禁躲到廖涵身后。
“没看出来呀,你还有这本事呢?”廖涵笑着调侃向嘉天,“难怪成天游手好闲,也不见没钱花。”这话说得阴阳怪气,也不知是褒是贬,向嘉天咧咧嘴,露出个完全称不上笑容的笑容,低头不敢言语。
David把手里的牌推倒在桌子上,哗啦一声响,他阴沉着脸,冷酷地盯着向嘉天,对廖涵说:“这小子给我吧。”其余两个人没出声,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
向嘉天身子微微颤抖,好像随时都会昏过去。David是有名的黑帮大少,喜欢虐待众人皆知,要被他带回去,这就算人生尽头了,没准死的还得万分凄惨。
屋子里静默了好一会,廖涵忽地一笑:“David,这事就是你不对了,当初刚听遗嘱的时候,怎么没对这小子下手,难道你手下还找不到一个花花公子?”
David脸色又阴暗几分:“那时太混乱,我忙着姑母的公司,没心思顾着小子。等想起来,他突然没没动静了,找一个来月都没找到。”
廖涵眸光一闪,明白了,那段日子向嘉天正跟着自己的TJ师学习呢,难怪对方找不到。事情也太凑巧,只能说这小子乱打正着,傻子命好。他偏头瞥了身边的人一眼,向嘉天小心翼翼而又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目光中充满着哀求。
不得不承认,向嘉天这样的神色大大讨好了廖涵,不过他也犯不上为了这么个玩意得罪David。他明白David的意思,其实姑母那点遗产根本看不上眼,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向嘉天一没有血缘关系,二没有恩怨纠葛,充其量顶多算他姑母的小白脸,还没过到半年就平白无故弄去大部分遗产,放谁身上都得腻味得慌。
廖涵慢慢地道:“这样吧David,我让嘉天把公司的股份全还给你。”
David眉梢一挑,刚要开口,廖涵摆手阻止他:“我知道你不在乎那点股份,不过这小子我还没玩够,等我玩够的,到时候你拆了他都行。”
David恶狠狠地瞪了向嘉天一眼,轻哼一声,惊得向嘉天身子一缩,闭紧眼睛不敢抬头。
四个人又玩了两个多小时,向嘉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好不容易把几位爷伺候走,冷汗把后背的衣服都打透了。
廖涵坐在大浴缸里,惬意地感受着身后向嘉天劲道恰到好处的擦拭,淡淡地问道:“你怎么认识他姑母的?”
向嘉天无数念头在脑海里飞奔而过,想想廖涵杀人不眨眼的手段,只好老老实实回答:“那时……那时我把钱都赌光了……”
“于是你想办法接近她?”廖涵轻笑,十分愉悦的样子。能用小半年,把个历经沧桑的老太婆骗得提溜转,甚至分他大部分家产,这份能耐也不容易了,“那你怎么就没打听到她还有个厉害的侄子?”
向嘉天苦笑一下,期期艾艾地说:“听说过,可我当时欠了很多债,还不上也是被弄死,还不如拼一下……”
廖涵一怔,突然笑出声来。这小子胆子小得像老鼠,可有时候偏偏有种豁出命不要脸的劲头,真不知道是真没脑子还是装没脑子。
向嘉天偷觑廖涵的脸色,好像十分愉悦,便道:“今天谢,谢谢廖先生……”
廖涵转过来,挑起向嘉天的下颌:“那你准备怎么报答我?”
那天晚上,向嘉天格外卖力的放浪Y邪的叫声,隔着房门清清楚楚落到门口守卫着的保镖耳朵里。
廖涵用力C弄着身下的人,听到他崩溃的无助的哭泣和哀求。不可否认,这小子在chuang上的功夫真正不错,下面那张嘴又热又紧,又能吸又能咬,比TM的哪个人都够劲!
人当然是得给David的,不过,不过先等自己玩够吧。廖涵紧捏着向嘉天的腰K,横冲直撞啪啪啪啪一阵猛冲,G得向嘉天近乎癫狂,“啊啊啊啊——”的尖叫声简直要冲破屋顶。
☆、婉拒
向嘉丞正在制衣店二楼的工作室里熨衣服。大熨斗噗噗地冒着热气,沿着光滑柔软的衣料上慢慢地灵活地游曳,那些或细小或深刻的褶皱被渐渐抚平。
向嘉丞很喜欢这个步骤,这也是象征一件制品全部完成时的步骤。把一整块毫无印记的衣料,经过测量、勾画、裁剪、缝纫、熨烫,最后才会成为一件完美的衣物,穿在不同的人身上。不可否认,向嘉丞是在享受这种过程,望着悬挂得整整齐齐、熨烫得顺滑平整的衣物,会让他从心底产生一种成就感。当客人因为他做出的衣服而平添几分魅力,或者赞不绝口的时候,这种成就感就会愈发强烈。
向嘉丞从小就喜欢做衣服,他和别的男孩子,比如他哥,都不太一样。当袁一诺忙着在外面和其他小朋友骑马干仗、警察抓小偷,他就在房间里鼓捣他那堆可爱的布娃娃,用袁母做褥子剩下的布头,围在娃娃身上给她穿衣服。
这种奇怪的嗜好把向母吓坏了,她甚至带向嘉丞去看过医生,想找出这孩子与众不同的原因所在,终无结果,最后她愤怒之下把向嘉丞的布娃娃全都扔到炉子里烧个一干二净。这件事让向嘉丞难过了很长时间,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后来还是袁一诺给他又买了一个,从此以后,向嘉丞就偷偷地摆弄那些东西,不敢再表露出来,哪怕一丁点,这种特殊的兴趣……
向嘉丞直直腰,抬眼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怎么无缘无故地又想起往事了?他自失地笑了一下。
楼梯传来脚步声,然后是丹丹软糯轻柔的嗓音:“马先生,向哥就在楼上。我记得您最爱喝冻顶乌龙了,还有新做的糯米五花糕,低糖的,您要不要尝一尝?”
“好吧,谢谢你。”一个中年男子客气地回答。
向嘉丞绕过工作台,迎到楼梯前,唇边泛起微笑:“马叔叔,今天有时间过来坐坐。”
那人头发花白,已经五十多岁了,穿着一身极为讲究的西装,一步一步走上来,呵呵笑道:“刚在附近谈了一笔生意,还不错,上来瞧瞧。”他一摆手,自有一种发号施令久了的人才能显出的不容置疑的气度,“你忙你的,我就是随便坐一会。”
“嗯,好。正巧您的衬衫也做完了,您直接带走还是我送到府上?”
马速略一思忖:“让人送去就好。过两天,我家里要开个PARTY,涵涵一直嚷嚷着让你去呢。”
向嘉丞接过丹丹端来的茶,轻轻放到马速面前的藤制小茶几上:“好的,我一定到。”
马速能来向嘉丞的小店里,的确是心血来潮,他刚刚谈成一笔生意,满意之余又有些疲倦,想找个地方好好歇歇,偶然路过时见到向氏制衣店的招牌,索性便进来了。
他不是第一次来,甚至可以说是这家制衣店的常客。马速喜欢这里的宁静祥和,明明楼下一眼可见世间的熙攘嘈杂,却只令人心里感到平和惬意。
周围很安静,丹丹到楼下去招呼客人,向嘉丞忙着制衣服,屋子里只听到大熨斗噗噗的喷气声。马速轻轻拈起一块五花糕吃了,糯米和红豆的纯香在齿间弥漫开来,配着茶叶的芬芳,别有一番滋味。
马速喜欢这里,没有刺耳的电话铃响,没有寻常服务员的忙前忙后,没有客户莫名其妙难以满足的要求,甚至没有妻子的絮絮叨叨和女儿的叽叽喳喳。阳光透过白色的窗纱洒进来,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的,远离工作、远离应酬、远离所有。他可以静静地想自己的心思,也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只细细品一杯茶。
如果马速不开口,向嘉丞是不会主动说话的——他正忙着做衣服。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柔软厚实的衣料上滑过,用大剪子慢慢裁剪下大片的布料。向嘉丞做这些的时候,眼中有专注而柔和的光彩,一举一动有条不紊、细腻优雅,令人恍然觉得裁制衣服也如同演奏古琴和挥毫泼墨一般,美好得仿佛一门艺术。
也许正因为有这么个人,才会有这样的氛围。
有些人自身带着极大的人格魅力和影响力,不张扬、不醒目,如簌簌而落的雪,无声无息,一点一滴,却在不知不觉之间,已渗透周围的一切——向嘉丞,无疑就是这种人。
马速十年前就见过这个年轻人,那时他家里还没出事,可以说是标准的官二代;那时马速和他遇见,不过是应酬的关系,但向嘉丞已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谦逊有礼、品味不俗,尤其是那双眼睛明亮清澈,唇边的笑容干净温和。不只是马速,当时在场的很多人,都对向家丞赞不绝口。
以至于两年以后,向家出事,马速第一个想起的竟是向嘉丞,暗自翻腾了一回,想:可惜了。
他没料到向嘉丞竟还有勇气留在这个城市里,按以往的惯例来讲,出事后子女们都会出国,永不露面。所以马速再见到这个本该消失的年轻人,心里十分惊讶。
说来也是凑巧,马速从欧洲带回两件定制的衬衫,洗过十几次了,穿着十分舒服,便想在国内做同样的。他妻子走过很多店都没有,大陆制衣业刚刚起步,别说跟欧洲,就是跟港台也是有差距的。再去欧洲定制又很麻烦,马速就把这事放下了。
谁成想两个月后,妻子兴冲冲地拿回一件新衬衫来:“试一试,看看怎么样?”
马速试了一下,效果出奇地好,正是他想要的那种感觉,衬衫的款式布料完全一致。是全新的,领子却像旧衬衫一样柔软。马速很满意,一口气定制了二十件,后来他才知道,尚嘉丞为了达到这种效果,和店里的两位师傅反复尝试了无数次,用各种布料衬在领子里做粘合布,又洗过几次后才弄出来。
他既然要定制这么多衬衫,向嘉丞便提出亲自上府上重新测量一下数据,欧洲定制是在数年前,身材或许会有改变。
马速当然不会想到,登门服务的竟会是向嘉丞。向嘉丞见到他时也是一怔,随即微笑:“马叔叔,您好。”把工具包打开,“我来帮您量一□长吧。”
向嘉丞始终面带微笑,不卑不亢,举止有度,眼中仍是那种明亮而柔和的光彩。他单膝跪下测量裤腿时,反倒是马速有些不安了,问道:“你家里……都还好吧……”
“嗯,挺好,谢谢马叔叔关心。”
“我以为……我还以为你出国了。”马速叹息。
向嘉丞低头在本子上写数据,答道:“我还要在这里等妈妈,每个月看她一次。”他笑,“我怕她会寂寞。”他并不忌讳在外人面前提及这些,而且谈起母亲时一点没有局促尴尬或是羞愧难当,语气平常,好像母亲不是被关在监狱,而是在度假。
“那件衬衫是你做的?手艺很好,和我在欧洲定制的差不多。”马速由衷地称赞。137zw.com
向嘉丞看上去很高兴,他说:“您喜欢就好。”
马速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会……想到做这个?”ZG人对工作还是有偏见,手工业者仍是不能归入高贵的行列,比不得白领或者公务员。
向嘉丞一偏头,目光坦然:“这是我最热爱的工作,我喜欢做衣服。”
那晚马速和妻子谈论起向嘉丞,止不住地唏嘘叹惋,马速说:“这孩子内心太强大,说实话我很佩服他,如果换做是我,不见得能做到这种地步。”
“那你就多照顾照顾吧,毕竟也算和向市长有一面之缘。”
以后马速和向嘉丞的来往就多了起来,他越看越喜爱这个孩子,认真、踏实、严谨而宽和。他不只一次在妻子面前夸赞他,逗得妻子直笑:“你还不如收他做干儿子,免得总念叨。”
说实话马速的确有此意,但仔细想想便作罢了。向嘉丞父亲的事闹得太大,马速是做生意的,不能不注意影响。一旦认向嘉丞做义子,牵扯得太多。尽管如此,马速对向嘉丞十分不错,当年向嘉丞打伤了李冬奇和那几个狐朋狗友,就是马速出面给调解的。
也曾有一度,马速想招向嘉丞做侄女婿,主要是他侄女对向嘉丞极有好感,那段时间没事就以做衣服为名往向氏制衣店跑。妻子看出少女的心思,就让马速帮着打听打听,马速也乐见其成。又一次过来坐坐的时候,貌似偶然地问道:“嘉丞啊,你二十几了?”
向嘉丞眸光闪了闪,答道:“二十七。”
“二十七了呀,真好。”马速呵呵笑着,“现在的年轻人都渴望自由,这么大了还不结婚,哪像我那年代,二十七的时候,冰冰都出世了。”冰冰是他的大女儿,如今在部队里当军医。
向嘉丞垂着眼睑,一笑没接口,低头继续做衣服。他不接茬马速一个老男人自然也不好往下说,这个话题告一段落。
谁知再见向嘉丞时,他左手无名指上竟戴了戒指。马速妻子也在,忙问道:“嘉丞啊,你什么时候结的婚哪,怎么不通知我们一声?”
“哦。”向嘉丞看看戒指,才像想起什么似的说,“早就订下来,只不过家里出事,就没办。我想着赚点钱,给他办个热闹点的。”他唇边含笑,带着点不好意思,可更多的,是幸福和甜蜜。
“呦,什么时候认识的呀?做什么的?”
“从小就认识了。”向嘉丞轻轻地说,“工作倒一般,那段日子一直陪着我……”
原来是青梅竹马,患难与共。马速和妻子对视一眼,都有些遗憾,可又有些感动。在这物Y横流人心浮躁的社会,这样的太难得了。马速当然明白向嘉丞为什么偏偏这时候要戴上戒指——今生今世,此情不渝。
话已不必再说,心意表露无遗。
☆、女王范儿
马速的目光一直落在向嘉丞身上,其实也没有在看,只默默地想自己的心事。往事、公司、家庭、妻子,还有两个女儿,念头纷至沓来,却并不烦乱。
若是换个人,被人这么盯着,即使不尴尬也会不得劲。但向嘉丞性子宁定,又自幼习惯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依然泰然自若。他甚至并没有留心马速的目光,全身心地投入在衣料的裁剪当中。按袁一诺的话来说,向嘉丞做衣服的时候,耳边响个炸雷都听不见。说完,他笑嘻嘻地摸了把向嘉丞的脸,中肯地说:“你倒挺有做狙击手的潜质。”
向嘉丞偏头把那只可恶的手甩开,喝道:“滚。”
这时,楼下传来一个女孩子清脆愉悦的嗓音:“我爸爸也在这里吧。”然后蹬蹬脚步响,马速的二女儿马雨涵飞快地跑上楼,冲着自己的父亲笑:“我就猜到,在楼下看见你的车啦。”
马速呵呵笑着,望着女儿一脸宠溺:“你又跑来做什么?”
“刚学完国画,叫你陪我逛街。”马雨涵瞧了父亲一眼,一脸娇憨顽皮的神色,转身跟向嘉丞打招呼:“向哥好呀。”
向嘉丞微笑:“你好,国画学的怎么样?”
“当然好了,老师都夸我进步快呢。有机会到我家去瞧瞧,保准吓你一跳。”马雨涵要学国画还是受了向嘉丞的影响,去年马速做生日,向嘉丞当场挥毫泼墨,画了一幅《仙鹤寿桃》图,技惊四座,连XX美术学院的校长都赞其颇有功底。
后来向嘉丞又给马雨涵画了几张她练芭蕾舞的速写,寥寥几笔,神形兼备,马雨涵喜欢的不得了,从此对绘画产生浓厚的兴趣,到鲁美拜个老师专门学习。
“好。”向嘉丞点头应允,“有机会去看。”
“对了。”马雨涵想到什么似的一拍手,“过两天我家里开PARTY,爸爸和你说了吧,正好看到啦,你一定得来。”
向嘉丞道:“当然。”
“一言为定。”马雨涵竖起食指。
“一言为定。”向嘉丞笑着也竖起来,两根食指像两个小人一样凭空相对,点了一点。马雨涵皱皱翘鼻,嘻嘻一笑,拉着马速的胳膊:“走啦走啦陪我逛街,不要打扰向哥做衣服。”
“好啦好啦。”马速无奈地摇摇头,对向嘉丞微一颌首,“你忙你的,我们先告辞了。”
向嘉丞送到楼下,马雨涵回头对他睒睒眼,再次强调:“你别忘了啊,我姐姐还要回来。”
“嗯,一定。”
向嘉丞送走马家父女,回到工作间又一口气忙活两个多小时,等到手里的活计告一段落,这才直起腰,长长出一口气。抬头看挂钟,已经五点了,他收拾好东西转身下楼,问丹丹:“左先生的衣服做的怎么样了?”
“可以了向哥。”
“好,让人明天送到他府上吧,就说我最近有点事,不能亲自登门,实在抱歉。”
“明白,向哥。”
向嘉丞交待完,开着他的马自达6,回家去也。
向嘉丞这么急着回家,也是有原因的——今天星期二了。
最近这段日子,向嘉丞要陪着母亲,不能住在家里,对袁一诺自然忽略了许多。俩人你睡这头,我睡那头,中间就隔着一堵墙,偏偏还啥也做不了,弄得袁一诺一给向嘉丞打电话就抱屈。大狮子怨声载道、大狮子孤单寂寞、大狮子撒痴耍赖……
向嘉丞一想起袁一诺委委屈屈的语气就好笑,他甚至能想象得到大狮子怨念的神情,嘴角都快撇到脚后跟去了。
说实话,自从向嘉丞家里出事、袁一诺从部队转业之后,他俩还真没分开这么长时间过,难怪大狮子心不甘情不愿的。向嘉丞偶尔夜里醒来,一睁眼睛对上他哥向嘉天模模糊糊的脸,还挺不习惯。
所以,这个星期二就得好好安抚一下,要不然大狮子非炸毛不可。
过日子嘛,该哄得哄,该做得做啊。
快六点时,向嘉丞踏入了家门,袁一诺还在厨房里忙前忙后,腰间系着青蓝格相间的大围裙——当然也是向嘉丞给他专门定做的——探出头来:“回来啦?洗手吃饭。”把做好的饭菜一样一样端到桌子上。
整个南瓜去掉顶部,边缘刻成锯齿形,中间挖空,装入炒好的鸡腿块、青豆、香葱,制成南瓜蒸鸡肉;小黄鱼洗净了,用盐腌制半个小时,裹上面粉干炸,酥脆肉嫩,下酒最好;白白的新鲜莲藕片,配上鲜红的剁椒、青椒、花椒,色泽亮丽、香气扑鼻;鸡蛋摊成薄薄的蛋皮,切成丝,和尖椒丝、小银鱼下锅快炒,晾凉了就是下酒菜,鱼鲜蛋香,绝对美味。还有一大碗木耳豆腐汤,清爽可口。主食是绿豆大米饭。
从向嘉丞进了家门,袁一诺就一直笑眯眯地,心情大好,一口气吃了三碗大米饭,还喝了四两西凤酒,吃饱了喝足了四仰八叉地陷在大沙发里。
向嘉丞破天荒也抿下二两酒,他一喝酒就上脸,弄得眉梢都红了,双眼水汪汪的,带着几分朦胧的醉意。
向嘉丞踱到沙发前,抬腿踢踢袁一诺:“去,让点地方。”坐到另一边,若无其事地拿起遥控器噼里啪啦换台。
袁一诺不看电视只看他,看一眼,一会又看一眼,一会再看一眼,向嘉丞跟没事人似的把脚搭在茶几上,一晃一晃,一晃一晃,晃得袁一诺头晕目眩,再也按捺不住,啊呜一声扑上去!
第二天早上,日头升得老高,微风徐徐、落叶缤纷,秋高气爽。袁家各个房间的窗帘却挂得严严实实,生怕露出半点空隙。外人看上去,还以为这家人没起床正在睡懒觉,其实向嘉丞早起来了,正窝在大沙发里看电视,往嘴里一颗一颗塞个头饱满晶莹剔透的巨峰葡萄。
他的姿势当然没什么问题,问题在于身上的衣服。
向嘉丞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衣领和袖口设计十分独特,重重叠叠的褶皱,仿佛十九世纪欧洲贵族的样式。只是这件衬衫用料实在太薄了,薄得跟蝉翼似的,近乎透明,隐约可见胸前的两点,和小腹处圆圆的肚脐,还有昨晚留下的青红的吻HEN。
除此之外,向嘉丞下面还有一条纯黑色的T字N裤,一小块三角形的布料把前边勉强挡住,后面那根细绳勒在TUN缝中。向嘉丞就这么坐在沙发上,貌似十分专注地看电视、吃葡萄。时不时提起手边的一根乌黑的PI鞭,“啪”地打出去,嘴里下命令:“茶几底下,没擦干净,窗台,还有窗台。”
袁一诺全身上下,仅在腰间围着一块窄窄的粗布,半蹲在地上一下一下地擦地板。整个身体呈现一道完美的弧线,仿佛古希腊男子雕像,宽阔的后背、结实的大腿,肩背因为用力而肌肉坟起,显出一道深深的沟。肌肤上渗出的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那种粗犷的奔放的彰显雄X的美,简直让向嘉丞难以挪开目光。他手腕一抖,皮鞭轻轻落在袁一诺的后背上,用一种懒洋洋的高高在上的腔调吩咐:“过来,给我捶捶腿。”
袁一诺扔下抹布去洗手,洗干净跑过来,单膝跪到向嘉丞身前给他捶腿。
向嘉丞斜倚在沙发上,跟被奴隶服侍的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似的,漫不经心地支起腿。白色的衬衫下摆根本挡不住腿间的风光,更不用说那块狭小的使那里更加突出的黑色布料。袁一诺眼神不知不觉往那边瞟,刚瞟一眼就被向嘉丞给拉回来了。
向嘉丞曲起皮鞭,挑起袁一诺的下巴,迫使对方向上看。即使是这样卑微的姿势,袁一诺的目光仍是锐利的,有一种野性的明亮。他的眉毛浓重,鼻子英挺,唇线硬朗,完全可以称得上英俊。向嘉丞爱煞了他,从青春年少的时候,从懵懵懂懂的时候……两人目光相对,彼此眸中的渴望和爱意无所遁形。
向嘉丞低下头,轻轻问道:“你在看什么,奴隶?”
袁一诺呼吸有些粗重,压抑着什么似的说:“看你。”
向嘉丞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简直可以称得上诱惑的笑容。他探出舌尖,慢慢舔S袁一诺的唇形,然后是绵长而令人窒息的深吻。
两人紧紧贴在一处,毫不意外地真切感受到对方的BO起,向嘉丞恩赐似的说:“走吧奴隶,你服侍得很好,我要奖励你。”
两人相拥着滚到床上,袁一诺等不及刚要压住向嘉丞,却被他一个翻身压了回来。向嘉丞不容置疑地说:“是我,奖励你。”他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两个手铐,啪啪两声就把袁一诺的双手大张拷在床头栏杆上了。
向嘉丞分开双腿,跨坐在袁一诺腰间,盯着袁一诺半眯起来的眼睛,坏心眼地问:“我该怎么奖励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的回复,感谢大家的霸王票,哈哈,老样子,周末不更文,下星期一见!!
☆、奖励
向嘉丞嘴里说着,身子慢慢俯下去,舌尖在袁一诺左胸的豆豆上来回挑N。袁一诺下面已经硬得不行不行的,腿都合不上了,仰躺在枕头上大声c息,手腕挣得手铐哗啦直响。
向嘉丞d弄完这一边,再去另一边,同时捏rou抚摸,逐渐向下,来到袁一诺毛茸茸的草丛中,隔着粗布轻轻啃咬。
这比直接□更显S情,袁一诺忍不住呻Y出声:“嗯啊……嘉丞……”向嘉丞极有耐性,一点一点探出那里昂扬的形状,手掌握住,上下摩挲。布料的粗糙摩擦着袁一诺的脆弱,带着几分痒痒的刺痛,像通了电,一直冲到头顶。
“嘉丞……嗯……嘉丞……我不行了,你给我吧……”袁一诺嗓音喑哑,暗藏着强烈的Y望和冲动。
向嘉丞笑:“什么不行了?给你什么?”他直起身子,TUN缝在袁一诺那里来回磨蹭,若即若离,若实若虚。袁一诺不停地腰身上拱,想要更多,却偏偏不给。
袁一诺涨得难受,用力挣扎,手臂青筋暴起,小腹结实的六块肌清晰可见,嘴里骂道:“TM的向嘉丞,早晚G死你!……嗯啊……”忽然感到向嘉丞手指在那里灵活地撸动缭绕,快gan潮水一般汹涌而上,不禁大声呻Y,这威胁听起来便少了几分力道。
向嘉丞一把扯掉袁一诺K间的粗布,握住那处灼热,缓缓地向下坐去。到了底端,两人一起低呼出声,袁一诺向上拱一拱腰:“快点动!”他说,“嗯……你快点,快点动……”
向嘉丞偏偏不动,就算动也是不紧不慢的,他闭着眼睛感受后面的充实和麻痒,还有无穷无尽的快乐,像是细细品味着什么似的。
这样隔靴搔痒式的,袁一诺受不了啊,快G稍稍得到慰藉,又退了下去,刚涌上来又消失了。上上下下起起伏伏,弄得他简直快要发疯,骂骂咧咧:“向嘉丞你快点动!我C你快点!”
向嘉丞按着袁一诺绷直了的大腿,说:“急什么?”
“我靠!”袁一诺彻底怒了,一个鹞子翻身把向嘉丞压在身子底下。向嘉丞惊讶地瞪圆了眼睛:“怎么回事?”
袁一诺晃晃手里早成一块废铁的手铐:“就这玩意你想铐住我?真TM开玩笑。”说完,架起向嘉丞的双腿,一鼓作气冲了进去。
向嘉丞脖颈仰起,“啊——”地一声惊喘,断断续续地说:“应该……应该我说了……嗯啊,别,嗯啊……应该我说了算……”
“晚了。”袁一诺语气沉甸甸的,漆黑的眸子里波涛澎湃,“奴隶造反了!”以雷霆之势暴风骤雨般横冲直撞。向嘉丞被铺天盖地的K感冲击得昏头昏脑,只剩破碎的呻Y:“啊啊啊……一诺你好棒……啊啊…嗯啊……太大了……啊嗯啊……不行我不行了……”
“不行?!”袁一诺满头是汗,饿狼一样紧紧盯着身下目光迷离的向嘉丞,咬牙切齿地想:今天我就是要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不行!
“哎,我内K呢?”向嘉丞洗完澡,光着身子在卧室的五斗橱里翻来翻去,“你洗完放哪了?”说来也奇怪,他做店里的衣服有模有样,库存那点布料足有几百种,闭着眼睛都能说出第几排第几格,可就是在家里找不到自己的东西。
“哪条啊?”袁一诺在阳台把香烟掐灭了,皱着眉头踱回来,“那么多不够你穿的?”
“就是露眼那条,穿着凉快。”向嘉丞找半天,转头蹬着袁一诺,“你放哪了?”
袁一诺把他扒拉开:“一边去,啥都找不着,哪天再把你自己弄丢了。”向嘉丞笑嘻嘻地:“没事,你能把我找回来。”
“哼,那得看心情,没准出去弄个雏儿,玩着嫩。”袁一诺从第三个抽屉最底下抽出一条纱网似的N裤,扔到向嘉丞脸上,“喏,闷骚。”
向嘉丞白了他一眼:“怕什么,别人也看不见。”他穿上衣服,弄弄头发,转脸问袁一诺:“你完事没?”
袁一诺套上军绿色的大裤衩,白色工字背心紧箍着壮实的身材,露出古铜色的肌肤,拿起车钥匙:“走吧,祖宗。”
向嘉丞去参加马家的PARTY,肯定要喝点酒,不能开车,只好让袁一诺把他送过去。他浅色细条纹衬衫配深灰色长裤,头发打理得清清爽爽,唇边噙着一抹得体斯文的笑容。快到马家时,从衣兜里掏出黑色领结,对着反光镜仔细系好。
袁一诺一连看了好几眼,向嘉丞斜睨着他:“是不是太帅了怎么也看不够?”
“切,拉倒吧。”袁一诺不屑地否认,到底不甘心,过一会又嘟囔一句,“没事瞎倒坼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相亲。”
向嘉丞心里暗笑,贴到袁一诺耳边,轻声道:“放心吧,怎么着也没有在家穿那几身好看,是吧?”说完,顺便舔了一下袁一诺厚厚的耳垂。
袁一诺身子一抖,脸色涨得发红,拧起眉毛喝道:“我开车呢,干什么你。”
向嘉丞忍俊不禁,一拍袁一诺肩头:“晚上我自己打车回家,不用你接了。”
“别,我还是接吧,不一定又哪个小妹妹拉你讲心事,半宿不回来。”袁一诺对向嘉丞去参加这种什么PARTY老大意见了,关键是那些姐姐妹妹们太热情,他看着都受不了。
向嘉丞想起什么似的问:“水电什么的都关好了吧。”
“关好啦,强迫症啊你。”
“还说呢,上次你就没关煤气总阀,报纸上都说了,这是火灾引发的最大原因之一。”
“总阀没关怕什么?小阀关了就行。火灾就火灾,咱家最值钱的就在我身边呢,只要你没事,咱家就没事。”
向嘉丞转过脸瞧着前面,唇角慢慢扬起来,这话听着真舒服。有时候大狮子也能说点甜言蜜语,虽说他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也许正因为这种无意识,才更令人难以忘怀。
车子转个弯,上了一段坡,在一处别墅前停下。向嘉丞打开门,见一个男子也从另一辆车里走下来,却是熟人。他愣了一下,迅速调整面部表情,勾起一个在袁一诺面前绝对不会露出的客气而隐含疏离的笑容,微微颌首:“你好啊左天。”
左天看见向嘉丞,下意识往对方车里看去,似乎有个人,却瞧不清。袁一诺不认识左天,不理会这些,他不愿意和商人打交道,觉得他们太假,自顾自调转方向,扬长而去。
“你好,嘉丞。”左天低声说,语气中竟透着几分怨怼,“你好像最近很忙。”
“是啊,要换季了,订单多了些。”向嘉丞和左天一起上台阶,“你定做的衬衫已经送去了吧?效果可还满意。”
左天心里堵得慌,正是因为这事。他本来指望借着做衣服,能跟向嘉丞多亲近亲近,没想到人家根本不理他,连上门送个衣服都不愿意。左天自接手父亲公司之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时候收到过如此忽视,未免不大痛快,只是碍于脸面,没直接找到向嘉丞店里。他听说马速也请到向嘉丞来参加PARTY,想好了一定要在这里问个清楚,只是一见到向嘉丞气定意闲的笑容,和润泽明亮的双眸,不知怎么,埋怨的话就说不出口,只冷淡地点点头:“不错,谢谢了。”
“不用客气,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向嘉丞礼貌地把客套话讲完,和左天并肩走入别墅。
这次马家的PARTY最主要是迎接从部队归来的大女儿马雨冰。马速的这个女儿可不简单,明明是自幼娇惯的千金小姐,却偏偏不爱红装爱武装,考上了军医大学,毕业后到野战部队当了一名军医,直到最近才退回后方,在陆军总院当外科医生。
此时主角还未出现,客人们陆续到了,三人一群五人一处聚在一起聊天。大厅里乐曲悠扬,侍者穿梭来去,糕点和酒水十分美味。
左天和别人搭讪,聊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眼睛却不由自主总是瞄向不远处的向嘉丞。按说向嘉丞对这种场合应该很习惯,毕竟从小受这方面的熏陶,进退得宜举止有度。但如今又和以往不同,向家的事中G人都知道,更不用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裁缝,和在场的商业人士又有什么共同话题可言?以往大家看在他父亲面子上,对他自然另眼相待,现在他却今非昔比。ZG人的旧观念,手艺人都是下九流,登不上大台面。大家表面上不说,骨子里都会有几分瞧不起。
可令左天惊讶的是,向嘉丞还能很好地适应这样档次较高的聚会形式,或仔细聆听或侃侃而谈,唇边始终噙着那抹淡然从容的笑意,泰然自若、游刃有余。那抹月光莹白而明媚、内敛而含蓄,让人不由自主为之向往,心有所动。
☆、聚会
左天在看到这些的时候,不会想到向嘉丞为了这一切付出多少。远离一个圈子太久,想要再次溶入,实在很难,尤其当初离开时何等不光彩。但向嘉丞没有别的办法,他的制衣店主要针对的就是高层群体,他必须溶入。
也许从潜意识里,从向嘉丞的内心深处,还有一种无法言表的傲气和志气——我终究还是会回来的,尽管没有当副市长的父亲可以依靠。
起初一点也不顺利,甚至马速把他重新引入到这个圈子里,心中也是十分忐忑的,若是被人传闻他和以前的向市长有什么瓜葛,那就太得不偿失了,这一举动有点冒险。
可向嘉丞的表现打消了马速的顾虑——这点冒险还是值得的。一开始没有人理会这个前任副市长的公子,他们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不嘲笑,但也不亲近。我们聊我们的,权当你不存在。这种忽视是“有教养”的群体用来排外的一种方式,得体,却也冷酷。
向嘉丞独守一隅,品着香槟,吃点东西,好像与周围热闹的群体格格不入。换做别人,恐怕早就受不了了,那样尴尬的氛围。向嘉丞无所谓,或者他装作无所谓,他不是没有痛苦过,不是没有失意过,但只在袁一诺面前。一踏出家门,他就完全换成另外一张面孔,温文有礼、举重若轻,微笑着面对一切怀疑、冷漠、鄙视、嘲弄的目光。
渐渐的,人们习惯了向嘉丞的存在,有几个人在马速的暗中鼓励之下和他进行了短暂的交谈。于是,说话的人慢慢多了起来。当然不排除里面有故意使坏想让向嘉丞出丑的,甚至当面提及他的父母。对于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