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要买四十个？
公园门口香气四溢的人潮漩涡中心，
是林晚晚那辆喷着白烟的蓝色三轮车。
隔着几米、十几米距离的其他小摊老板们，
心情可就截然不同了。
烤冷面大叔手里的大铲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涂了薄油的铁板，
清脆的刮擦声在空气中显得格外干涩。
眼神却像被无形的线牵着，
不由自主地飘向那黑压压的排队人墙和闹哄哄的动静。
他旁边的炸串胖老板，
手里拿着半串裹满了淀粉、本该下油锅的透明粘液鸡排，
就那么僵在半空中，
连苍蝇在旁边嗡嗡响都忘了驱赶。
胖脸上那双小眼睛，
死死盯着对面那群在一个又一个小纸袋面前爆发出幸福感慨的人群，
眼神复杂得能拧出水来。
不只是咸和羡慕。
还带着一种深深的困惑。
凭什么？
同样是挥汗如雨摆摊，
那小姑娘往蒸锅旁一站，
蒸笼盖子一掀，
白气一冲，
人群跟中了邪似地往前涌！
那白花花的银子就哗啦啦进了她的口袋。
自己呢？
只能守着这口泡沫将尽的热油锅，
看着成本摊在那走不了，
散发着油炸的腻味。
麻辣烫阿姨的汤锅还在咕嘟，
但香气全被那边霸道暖香的面香和咖喱浓香盖了过去。
此刻她裹着脏围裙，
站在自家摊后面，
手里拿着一个洗干净的蔬菜塑料筐，
眼神直愣愣的。
那一阵又一阵随风飘来的异域椰咖喱香气和人吭哧吃啃的声响，
像一只只小爪子撩拨着她的嗅觉神经。
馋，
真馋。
她竟然莫名有点想尝尝，
这被那群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包子，
到底是什么神仙味道？
卖个包子，
要这么香吗？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比人家那包子上下两层面皮的厚度还要薄啊！
离三轮车更近一点，
在人群边缘靠外位置蹲着两个年轻人。
男的戴顶鸭舌帽，二十出头的样子，T恤牛仔裤蹭满了油渍。
女孩梳着利落的马尾，穿着同样是脏兮兮的粉红围裙。
他们守着一辆和烤肠大姐类似规格的小烧烤车，
上面摆满了一个个用平底铁锉压得薄薄的、烙得边缘金黄酥脆的白吉馍。
旁边小锅里咕嘟着肥瘦相间剁得碎碎的肉臊子，
正是号称传统肉夹馍的摊子。
小两口鼻子里全是那勾魂夺魄的包子香，
再加上攒动的人头都朝着那个方向，
他们这边简直称得上无人驻足。
俩人时不时地你戳戳我，我碰碰你，
眼睛直勾勾地往火爆的包子摊那边瞟。
过了好一阵。
女孩用手肘撞了撞那年轻男孩，
“喂……宝宝……”
她声音压得极低，
“你看那包子摊……人越来越多……”
男孩手里机械地翻动着架子上几个放凉了的馍，头也不抬，声音闷闷的：
“看见啦……又能咋！人家那是包子……”
他把馍翻了个面，发出微小的刺啦空响。
“要不……”
女孩眼睛里有光，
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老在这里耗着干嘛？”
她扯了下男孩的袖子上油污黏的斑斑点点，
“咱们也去排队买几个尝尝吧？”
“反正……反正这会儿也没人过来买……”
男孩扭过头，看了看眼前空荡荡的摊位，
又看了看对面蒸锅带起的微带金黄光泽的白气，
再看看自己锅里空空如也。
抬起胳膊抹了把头上根本看不到的汗，
“……行……听你的！”
“我也想尝尝这包子的味道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于是，
肉夹馍摊史上最魔性的一幕上演了。
老板和老板娘两个人一商量，
也顾不上自己的摊位了，
干脆甩开手，两个人迅速拿起自己的钱包手机小跑加入了排队的队伍之中，
最终排在了队伍尾巴位置。
距离摊子上蒸锅大概二三十个人。
公园附近的路灯将排队人群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队伍在缓慢地向前蠕动。
每一笼新出锅的包子所引起的欢呼和躁动都像针一样扎着等在最尾端的这两个年轻摊主的屁股。
“不会轮不到我们了吧？”
女孩担忧地看着前面。
男孩伸着脖子数人，
“刚刚排上我们时前面是19个人，算上我们一起是21个，现在是……”
他努力辨认前方攒动模糊的人头。
三轮车前，
林晚晚掀开又一锅热气腾腾的蒸笼！
浓郁的香气借着掀锅的力量再次暴涨！
“这是最后一笼了，一共四十个包子！”
“后面的就不用排队了，肯定没有了。”
林晚晚清脆的声音传遍，
卖完最后的二十个包子，
这一整晚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排在小情侣前面的这些人顿时欢呼了起来，
林晚晚的话代表轮到他们这支队伍绰绰有余。
兴奋感蔓延开来。
然而！
就在这时。
排在队伍最前面，
一个衬衫西裤打扮、像是刚下班挤地铁挤过来的中年男人，
指着蒸笼兴奋地说：
“老板！最后四十个对吧？”
“给我打包！全要了！”
林晚晚点了一下头，正要习惯性的答应下来。
“老板！”
一个焦急却脆亮的女声从队伍后方炸响！
正是那位跟着男友加入队伍的卖肉夹馍女孩！
她眼见林晚晚就要点头把最后四十个都卖给一个人，
急得直接蹦了起来，
后面的人排队的辛苦都是为了让前面人包圆的？
“别全卖他啊老板！后面这么多人等着呢！”
大家都指着最后几个包子解馋了！
她话一出，
瞬间如同在滚油里丢了颗火星！
“就是啊！我们排了这么久的队！”
“老板！限购吧！一人限购几个也行啊！”
“小伙子！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二十个！”
“你一个人吃的了这么多吗？”
“就算一家五口也吃不完啊。”
“排半天白排了？不行！”
人群鼓噪起来，
不满的情绪瞬间对准了那个一脸愕然、只是想打包的上班族和李晚晚！
打算一次买四十个包子的大叔有点懵了，
他只是想多买一点，这么好吃的包子，他家里人很多，
一家四口都在，今天吃不完还可以明天再吃，
没想到引起众怒了。
看着群情激奋，
他也清楚，
独食不好吃，
要是真的买了这四十个包子，出去怕是少不了麻烦，
自己买的确实是有点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