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5)
力裹进异常炽热的胸膛,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倒在客厅的沙发上,嘴唇也被死死地堵住,连呼吸也逐渐变得困难。
虽然身体被重重压着很难受,但是却一点也不想挣扎,默默承受着恋人强硬的动作所带来的疼痛,犹如被吞噬的感觉令人有些惧怕起来。
然而不知为何而激动的恋人却并不打算停止攻击般的行为,甚至连回应的余地也不愿留给他。顷刻间舌头已经又麻又烫,鼻尖闻到的全是属于对方的,温热、潮湿还混着浓烈烟草味道的气息。
“你……你怎么了?”
红肿的嘴唇这么问着,恋人却像没有听见似地毫无反应。
衣服被有些粗暴地扯脱开去,尽管心里抑制不住地慌张和恐惧,可对方不断下滑的手还是成功挑逗起了他火热的欲望。
游弋的手指顺着胯间的线条,从昂扬的性器一点点移到臀缝间滑动挤压,双方紧密相贴的部分哪怕有对方身上的长裤阻挡着,却照样能使人心跳不规则地感觉到彼此灼人的热度和硬度。
在喘息声越来越激烈的片刻,第一次没有经过任何润滑就直接被贯穿了,他死死咬住嘴唇不哼一声。
而那尚未柔软、过分紧窄的地方也让林正平痛得直咬牙。
突然地,疼痛欲裂的头被轻柔地抱住了,如雨点般细碎温柔的吻落在杂乱的发间,缠绵缱绻的情意,令他狂乱暴躁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膨胀的性器还留在对方的体内,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抚恋人的面颊。
刚开始对方还颤抖了一下,明白这只是温柔地触摸后,随即安心似的叹了一口气,轻轻握住他从脸颊滑到颈项上的手。
“对不起,小逸,我不应该这么粗暴对你。”
“没关系,正平。”艰难地动了一下身体,徐逸挤出一丝微笑温顺地看着他。
“刚才一定很痛吧?”
“没事,……还好。”
泪水毫无预警地从林正平的眼眶中落下。
他的脸上并没有伤心哭泣的表情,然而眼泪却怎样也停不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真没面子,在小逸面前没出息的流泪!”
看到他伸手粗鲁地揉搓眼睛时,徐逸急忙心疼地阻止着。
猛地拽住恋人颈部,当嘴唇贴合之后便不愿再离开了。
这般结结实实的长吻再一次勾起了欲火,身体也跟着逐渐松弛,卡住恋人坚挺的部位也慢慢打开,得到解放的性器很容易地便探入肠壁的深处,无意中被顶到兴奋点的瞬间,他轻轻呻吟起来。
“遇到有点不顺心的事,小逸……,所以,对不起!……”
就像借口一样,对方一边摆动腰部,一边沉沉低语。
“嗯……真的没关系,……啊,……谁,……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徐逸毫无怨怼的柔和声调似乎抚平了对方的忧愁。
“真的,都不会生气吗?”恋人执拗地问着。
他温柔地笑了,薄薄的胸口微微起伏。
之后双方无言的,除了发出淫靡的呻吟外,便是全身心投入身体激烈的欢爱中。
在极度亢奋而射精的一霎那,“我爱你!……”这三个字像音乐一样渗进徐逸忐忑酸楚的心里。
终于还是被恋人爱着的欣悦令他感觉象重新活过来一样。
如同以往同样的将身体交由对方,从指间到腿间都洗得干干净净,还有和冲下的水柱混在一起的,是带着沐浴露香味的缠绵亲吻。
身体被抱起来塞进卧室的被子里,还冒着热气的肌肤一会儿就将有些冰冷的被单捂热了,一股挡不住的暖意涌上心头,感觉特别舒服。
明明并没有那个必要,两个人却拥抱得好紧,虽然是和火辣辣的性爱完全不同的官感,然而这样温馨的感觉也很令人陶醉。
徐逸在恋人结实的臂弯中,就像平常一样安心地闭上眼,沉沉地睡着了。
065
正在为即将出院的母亲整理物品时,女人微笑的脸突然出现在面前。
“正平,能和你谈两句吗?”
离开病房里母亲关注的视线后,站在走廊玻璃窗前的潘玲,看上去少了故作轻松的坚强的感觉。
“这些天是我太任性了,……让你为难了,对不起!”
面对面的,明明就是自己认识的,深爱的那个女人,精致美丽的容颜,清亮悦耳的声音,……都是和以前一模一样的女人,但是如今那种曾有的轻快和明朗在她身上已经消失,剩下的只是三十一岁的独身女人无奈和快要挺不住的虚弱,……难道是在自己和其他男人之间周旋得太累了吗?
他为自己心中的想法嘲讽地笑了。
“后天我就要走了,本来想回去跟公司提出申请,希望能调回国内的分部工作,现在看来,好像没有这个必要了。”
象是用力挤出的话,说完之后便没有什么力气地朝男人牵强地笑着,“以后到日本出差,如果顺便的话,还请你能不能来看看我,正平?……带上女朋友,也可以啊。”
“小玲,算了……既然错过了,就算了……我们之间并没有谁对谁错。”
林正平淡然地说道。
“对不起,正平,……最后,我还是没有坚持住。”
女人象水一样安静的眼眸猛地溢出了泪水,“一个人实在太辛苦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变心,可是,……可是真的受不住那种寂寞和孤独的滋味,对不起,正平,对不起!”
叹息着轻轻拍了拍女人的肩膀,温柔地替她拨开粘在满是泪水的脸上的头发,轻声安慰道:“以后如果真还是觉得不开心,觉得寂寞的话,……小玲,你还是回来吧。”
伤感却也坦诚的对话后,女人抹干了眼泪像是恢复了点元气。
“阿姨,这个你放着啊,”回到病房一眼看见母亲正拿着便当盒子,想要走出去清洗的样子,她急忙撂起衣服的袖子,轻手接过来,“这事交给我来做,阿姨你只管躺着休息,可别让正平再担心了。”
紧跟在她身后的男人呼吸蓦然一滞,眼睛死死盯住对方露出的那段手臂上斑驳交错的伤痕,虽然没有丑陋到面目可怖,但那种就好像是割在自己心口上的慌张而疼痛的感觉,却清晰得令人心惊肉跳。
“小玲……这是什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顾母亲惊诧地看着他们,双手不由自主地钳紧女人纤细的手臂,他低声地吼着。
“正平……”
女人吃痛地皱起秀美的眉心,“你可不可以松手,……很疼啊……”
“我不松手,……小玲,你说,……我等你的理由!”
他坚决而认真地凝视着对方,“离开我你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
女人终于崩溃地痛哭起来,“正平……你不要逼我,……求求你,不要……”
支离破碎的话语一点点拼凑起来,林正平的心就像被撕裂开来那样的疼痛着。
“我忘不了正平……离开之后一天也忘不了你……我和筱原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天都停止不了想念你……正平……这些是为了能够重新爱你的代价……他说只要我想你一次,就要在我身上划一刀伤口……他说直到他厌倦了就会放我走……正平……”
理智几乎抽离地撕开女人的衣服,在看见骨节瘦削突出的肩胛上一道触目惊心的刀口时彻底愤怒了。
这已经明显不是用刀割破的伤口,而是直直扎下去的,当时一定血流如注的深深的血洞。
“混蛋!……混蛋!!”
林正平近乎狂暴地一拳捶向身后的墙壁。
“正平……不要啊,……不要!”
女人从背后拼命拽住他胡乱挥舞的双手,“妈妈在看着呢,……妈妈在看着啊!……不要再刺激她了,不要啊正平!……”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好像额头抵在石灰墙壁上才能撑住自己的身体,终于找回理智的他吃力而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那是我自己的选择,”潘玲把泪湿冰凉的脸贴在他的背脊上,“是我自己瞎了眼,正平,……你叫我怎么能说出口?正平……”
听着女人心碎的低语,他转过身将伤痕累累的女人紧紧抱住,面色苍白地吻住了她颤抖的嘴唇。
如此刻骨铭心的过去,就这样任由它湮灭在回忆中?
……真的能做到吗?
066
最终还是没能开口留住女人。对方走的那天整个城市下着很大的雨,航班也几乎晚了一个多小时才起飞。
“如果,……如果有空来大阪的话,请来看我吧。”脚步停止在入关的闸口前,潘玲垂下眼睑低声说。
林正平沉默着,无言以对。
笑着向他伸出手后,女人弯腰拎起随身携带的小提包,“好了正平,你回去吧!”
开车返还的路上,被倾泄的雨水模糊了车窗外的景致,眼睛微微眯起来,努力想要看清前方的路面,却怎么样也对不住焦距。
突然有种再也回不去的悲伤的感觉,想到某种深刻铭记的东西已经永远不可能再拥有时,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母亲在家静养的那几天,正敏才风尘仆仆地从南非出外景赶回来。
某个晚上一起喝酒的时候,和孪生的兄弟说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
扔掉快烧到手指的烟蒂,哥哥歪着头似乎有所指地说道,“你是上辈子欠她的吧,正平!……别这辈子在她那儿还不了,又在别人那里欠新债!”
看着对方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林正平一口饮尽杯底的啤酒,那股苦涩的滋味淡淡残留在喉间里。
在这之后的日子又恢复了以往的常态,总算度过冰封似的冬季,早春的阳光投射在颊上感觉很温柔,就象谦和温顺的恋人一样。
这个原先完全是五谷不分的少爷,也开始一点点学着做家务,尽管每次看着他拿刀的姿势总觉得提心吊胆,但是那种被人宠爱着的滋味却十分令人安慰,虽然沉默内敛的对方并不会把“喜欢”或“爱”字挂在嘴上。
“啊?”晚饭后正在厨房洗碗,忽然听见在客厅看电视的恋人惊讶的低呼,“日本又地震了……”
沾满洗洁精的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他走到电视前凝神一看,果然NHK的新闻正在报道静冈县突发地震的消息。
“待在日本就是这点太危险了,地震啊,还有海啸,……自然灾害真够多的。”
窝在沙发里的徐逸仰望着对方全神贯注的眼睛,低声感慨道。
“是啊。”想起到东京后第一次遭遇地震的场景,天花板、地板、墙壁,……屋子里的一切开始剧烈晃动,自己心中已经惧怕到不行,然而周围的同学竟像没事似的,看书的,喝水的,聊天的,该做什么便还做什么,不愧具有从小经受历练的超强神经。
“正平,那你在日本遇到的最厉害的地震是哪一次?”
恋人好奇地问道。
“最厉害的一次?……阪神大地震吧……虽然那个时候我在东京,不过也算够混乱了,连打电话回家报平安也根本挤不进线路……”
回忆起往事,林正平有瞬间的失神,女人的面孔不禁掠过他的脑海。
那段混乱日子里始终相互扶持着的经历,直到此刻还记忆犹新。
甚至因为女人最要好的同学在地震中不幸遇难了,她伤心痛哭时抱着自己,那种被眼泪浸湿了胸口的冰凉感,仿佛仍然留在身上挥之不去。
“正平!……正平!”
看着他茫然忧愁的眼神,恋人有些心慌地跳起来抱住他,“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正平……”
林正平轻轻避开对方靠过来的身体,“没什么小逸,只是想起在那里的老同学有些怀念,……我没什么……”
送走看上去有些不安的恋人,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双手像是不听大脑使唤地,从柜子的最低部拖出布满灰尘的纸箱子。
心微微发颤着打开来,里面杂乱放置的是十几本相同的相簿。
他忍不住一本本拿出来翻阅,背景有温泉、雪山、主题乐园等各式各样,每一张都是跟潘玲的合照。
箱子的底部,还有一小叠泛黄陈旧的信封,那是没有电子邮件的时候,恋人间传递情意的方式。藏在最深处的那一封信,口紧紧地封着,不再犹豫地径自撕开封口,里面却还是一些老照片,当他拿出其中一张时,脑中霎时一片空白。
照片中的自己和女人甜蜜地拥吻着。
信封从颤抖的指尖上滑落,还有很多张的照片纷纷散落在地上。
每一张都是相恋时赤裸相拥的画面。
满心酸楚地咬紧牙关,但终究忍不住呜咽地滑坐在地。
这些所有的过往,怎么能够忘得了啊……
四月樱花璀璨的时节,趁着到本社培训的机会见到了潘玲。
身体有些僵硬地坐在女人单身公寓的地板上,猛地将手边的袋子往对方盘起的腿边一推,“这些是叔叔和阿姨让我带给你的,……还有椰汁糕,是我妈自己做的,她让我带给你嚐一嚐。”
顺手打开看了看,女人欢喜地笑着说,“都是我想要吃的东西,真的想死了,在这里买太贵了,谢谢你正平,还有阿姨,她身体好点了吗?……”
突然,她伸进袋子里的手像是定格似地停住了,“这,这是什么?……是我妈妈买的吗?”
明显摸到的是个硬硬的礼盒,“正平?……”
她疑惑地凝视着表情有些奇怪的男人。
“是我,送给你的,……是一块手表,你看看喜不喜欢。”
他不自然地扭过头去,好像女人的身上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视线不敢停滞。
暧昧到有些紧张的气氛中,手机铃声像离弦的箭,一下挑断紧绷的神经。
几乎是用力喘息着接通电话,听筒中传来远隔千里的恋人轻柔的声音,“正平,睡了没有?我是小逸。”
“还没有,我还没睡。”
在女人执着的关注下,目光情不自禁地与面前的人缠绕在一起,他尴尬地敷衍着恋人的热情,对于传来的话语全然地心不在焉,只是断断续续地哼了几声。
“正平?……你,你是不是不方便?”敏感的恋人显然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低声而迟疑地问道。
“嗯,……我,”看着深深凝望着自己的女人,他轻轻说了一句,“我还在和客户开会,不太方便讲话。”
“这么晚还要开会啊,”对方完全是深信不疑的反应,恋人温柔的关怀让他心慌意乱起来,“正平你辛苦了,一个人在那里可要注意身体啊,那我不骚扰你了,挂了?”
“嗯,挂吧……”
满怀愧疚的话音还未落,掌中出乎意料地一空,手机已经被女人飞快地夺走了。
“啊?……”
伴随着他有些慌乱的叫声,是女人狠狠将还在通话中的机器用力扔在地毯上的举动。
然后,他闭上眼睛任由空白的脑子胡乱指挥着,伸手抱住了女人,嘴唇也紧紧贴了上去。
“正平,不要走!……你,你爱我吗?……正平你还爱我吗?……”
女人难以置信地颤抖着身体,轻声喃喃地追问道。
紧贴着女人丰满而柔软的乳房,他的胸口急剧起伏着,隐隐地如针扎一般刺痛的心慢慢往下坠落。
寂静无声的短短的几分钟,仿若一个世纪这般的漫长。
“正平……”
当女人冰凉的手指滑入衬衫内滚烫的胸膛时,他终于将脑海中模糊的身影驱赶了出去,用力地、重重地点了点头,“小玲,……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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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非常不想写下去了,-_-||||
067
回国后和母亲提起了想要结婚的事,看着她高兴又有些激动的神态,揪紧的心也稍感欣慰了点。
“你那个美少年打算怎么办?”而听他说完和前女友复合的消息,正敏低头狠狠吸了一口烟,冷冷地带着不屑问道,“跟人家说声对不起就拉倒了吗?”
“我们那样,总归是不正常的啊。”林正平直直地注视着他,“我和小逸并不象你,除了对方以外很难接受其他男人,所以分手的话,对彼此可能都好。……难道真的能一辈子在一起?其实或早或晚,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林正平!”印象中为人倨傲,却对自己异常宽容的哥哥不到非常恼火的时候,是不会连名带姓吼着他的名字的。
“你真够混蛋得可以!”
他摔门而出前干脆地说,“既然早就抱着甩掉他的念头,当初又凭什么要去招惹他?……不就是为了满足下半身的欲望吗?!……你这种肮脏的心理还配说爱?!……混蛋!!”
挨了正敏一顿臭骂后,他独自坐在空荡荡的房子里,脑子昏沉着,突然傻傻地大笑起来,刺耳的声音像割破心脏的刀子,渐渐感觉到有鲜血流出来了。
虽然已无数次练习过了分手时所要说的那番话,然而每当面对恋人纯净痴情的眼眸时,却只觉得心酸疼痛,根本无法心安理得地说出“对不起,我要结婚了,我们分手吧!”这样绝情的话来。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着,距离潘玲预定回国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可自己和男性情人还保持着热爱的关系无法断绝。
面对如此急迫混乱的状况,林正平焦躁烦闷的情绪日益严重,在沉重的心理压力下甚至出现了萎靡不振的情形。
当彼此赤裸的搂抱在一起,恋人依恋地用着男人最喜欢的方式亲吻他两腿间敏感的部位,然而无论对方怎样的舔舐、吮吸,都无法令他放松身心去享受这般深情细腻的爱抚,充斥着脑中的,全是幻觉中的恋人斑驳痛哭的脸,神思恍恍惚惚地,疲软的性器始终耷拉着,连一丁点火热坚挺的征兆也没有。
“正平……”
嘴唇轻轻贴上他无表情的脸庞,恋人毫无任何抱怨,反而是怜惜地抚摸着他微微有些凉的胸膛,“是不是工作太累了?……正平,你太辛苦了。”
低下头看见对方温暖得仿佛能治愈心灵的笑容,他默默无言地闭上眼睛。
这一刻即便恋人就躺在自己的怀中,心里却依然止不住的拼命回想着他温柔的臂膀和言语,还有湿润双唇的亲昵肤触。
对不起,小逸……就要和这所有的一起告别了!
最近一段日子,母亲好像是受了什么人的拜托,总是有意无意地和他提起女人的事来,言谈中大概的意思是希望他去和某某人的女儿相亲见面,而最关键的意义无非是为父亲的事业推波助澜。
心思全部都放在了深爱的恋人身上,徐逸无暇顾及母亲的话语,每次都是沉默着不吭一声。
五一长假后连着两个周末都由于恋人说有工作要忙,暂时不能见面了,所以不得不待在家里,只能任由妈妈唠叨。
“小逸,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天晚上正准备回房洗澡的他,被母亲伸手拦下来,“好还是不好你总得回个话啊!……还是你已经有女朋友了?如果真是这样你也坦白和妈妈说,只要你们真心相爱,我和你爸爸是不会反对的。”
“我……”徐逸不经意地将手摁在有些发痛的胃部,这些日子在父母逼迫的压力下,以前就出过毛病的胃好像又不正常了,经常会隐隐作痛。原来想问问恋人是不是要去看医生,然而最近对方总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令他无从开口,反而将自己的病痛抛在一边,只一心一意惦记着如何把恋人从工作繁忙所带来的低潮中解救出来。
“我没有女朋友,”眼看母亲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心中禁不住有些酸楚,“但是我现在也不想去相亲,对不起妈妈!”
即便从小就是温顺地任由父母摆布的孩子,一旦涉及到要离开爱人的问题,他用力挺起胸膛,很认真而且坚决地说。
“为什么?……难道是一辈子都不愿结婚做快乐的单身汉吗?”
父亲放下手中的书本走过来,探究般地盯着他的脸不放,逐渐锐利的目光慢慢的似乎要刺破他的伪装。
“还是,觉得我把你当成上升的工具很气愤,嗯?”
“不是这样的,爸爸……”
他握紧的双手有些颤抖。
“那是什么原因?我倒真的好奇了,像你这样年龄的男人竟然会只要工作不要女人?……真的,还是假的?爸爸并不认为你会是一个工作狂啊?!”
“说吧!”
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诱惑着他,“早晚都要说出来的,现在不正好嘛!”
徐逸觉得胃开始一阵阵绞痛,腰也忍不住微微弯了一点下来。
“告诉我理由好吗?”父亲突然缓和了语气,甚至还有些温柔地说着,“小逸,难道有什么话是不能对父母说的吗?”
“以后如果你想见我就告诉我,不需要难为情,怎样任性或者依赖的要求我都无所谓。”
耳边回响起恋人曾经给过的允诺,抱着豁出去的心态,虽然很清楚一旦说出来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但是就算被痛打后赶出家门,也因为会有恋人深爱的庇护而变得勇敢起来。
“爸爸,我已经有喜欢的男人了。所以,我不想去相亲,……也不要谈什么女朋友,不要结婚!”
轻轻把这句话完整地讲完,他僵硬在楼梯上。
“小逸,……你说什么?……不要因为赌气乱说话啊。”
母亲好像还没进入状态。
“我是说真的,我喜欢的是男人!”
咬着牙又清清楚楚地重复了一遍,话才出口,脸上立刻挨了狠狠的一个巴掌,脸颊瞬时痛得发热,嘴角有腥甜的血液流出,手背胡乱抹了几下,父亲凶恶低沉的声音阴森森地在耳边回旋,“喜欢男人?我再问你一次,真的喜欢男人?你有胆子说你喜欢男人?”
看到父母冰冷的眼神,心中疯狂地想念着恋人灼热的胸膛,好想马上就投入到对方怀中的冲动从未如此强烈过。
“对不起,爸爸!”
意料之中的,当然被怒火烧到顶点的父亲痛打着从楼梯上滚落到底层的地板上。
惊慌无措的母亲只会躲在一边哭泣着流泪,家里的气氛几乎窒息到令人无法呼吸。
心中侥幸存有一丝或许能得到父母谅解的奢望,也终于湮灭了。
随便套上一双鞋子,头也不回地就冲出了家门。
出租车在城市狭窄的道路中穿梭得人头昏脑胀,在快要忍不住呕吐出来的那一刻,车子总算在目的地停靠下来。
一口气从小区的大门跑到恋人所住的那幢公寓楼下,抬头看着窗口透出的明亮灯光,徐逸没来由的一阵安心。
定定神之后摁响了门铃。
在大门被打开的一刹那,他硬生生收住了想要投入对方怀抱的身躯。
陌生的漂亮女人对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脸上带着警惕地问道,“请问你找谁?”
“这里,……这里,”他眨眨眼,明显底气不足的嗫嚅,“请问是,林正平的家吗?”
“你是?”
背脊突然一阵阵发冷,“我是,我是他的同事,……同事。”
他低头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女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稍微向后仰着身子,朝亮着橘色灯光的屋里喊道,“正平,……亲爱的,……亲爱的,有人找你……”
“请等一下,他马上就来了。”
女人礼貌地笑着解释道,门廊昏暗的光线下,她没有察觉到面前年轻的男人就好像血色全无的蜡像一样。
“谁啊?……”
轻快地说着“我来了”的恋人在四目相对的瞬间,脸上和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僵持住了。
徐逸微微皱着眉头,就那样无声地怔怔地看着他,眼中透出几丝茫然和不知所措。
“小逸?……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正平干涩着嗓子低低问道。
蜡像做的人突然伸出颤抖的指尖,像抓住仅存的希望似地抓住他的袖口。
“我是在做梦吧?……正平,我一定是在做梦吧?……”
“亲爱的,怎么不让同事进来坐呀……”女人动听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脸部表情有些扭曲的恋人好像碰到烫东西一般,将徐逸的手决然的甩开。
嘴唇顿时血色全无地颤抖着,似乎半天才凑出一句“是女朋友吗?……求求你告诉我好吗?”
对方低头“嗯”了一声,然后又补了句“对不起,没有对你说实话。”
摇摇晃晃地转过身,“我好像打扰到你了,对不起,……前辈,我没什么事,……就再见了。”
在对方还来不及阻止之前就冲了出去,单薄瘦弱的身影消失在安全通道的那扇门后,留下男人几乎呆滞地定身在寂静空荡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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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
由训练有素的服务生领路,徐晓慧撅着嘴在迷宫般的KTV里穿梭。
“小姐,305就是这间。”
服务生帮着推开门后便走开了,在看清楚只有年轻的男人独自一个坐在墙角的沙发上时,她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搞什么花样啊,大哥?!”女孩将背包往茶几上一甩,不悦地开口说,“我还以为有多少人呢?你半夜里把我从宿舍拖出来K歌,居然就你阿狗阿猫一只?!”
黑漆漆的包房里,响着曲调有些哀怨的情歌,对这种郁卒的氛围颇为不满的妹妹很快便拿起遥控器,熟练地调换成轻快的旋律。
“哥,有啥不痛快的事了?”妹妹挪移到他身边,亲密地勾住他的肩,单刀直入地发问道。
“啊?”徐逸摆着端端正正的坐姿,轻轻摇摇头说,“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有些无聊,所以想把你叫出来玩一会儿。”
“无聊?”晓慧不屑地挑挑眉,然后伸手调皮地捏了捏对方的面颊,“恋爱中的人也会说无聊?哥,你有问题哦?!”
搁在腿上的双手抽筋似地抖了一下,他沉默着。
“干嘛?什么态度嘛!”妹妹不满地嘟囔,“明明前几天还是甜甜蜜蜜爱你爱到死的样子,怎么现在看见我就一副失望寂寞的表情啊!……亏我还是爬墙逃出来陪你的啦!”
“晓慧,我哪有……”他低声说道。
“那你干嘛满脸黑线啊?”女孩猛然捧住他的脸,歪着头贴上来,“天呢!……哥哥,你怎么了?……怎么脸上弄成这个样子啊?”
手指摁上他嘴角的淤青,妹妹大惊小怪地叫起来。
“什么?……怎么?……”徐逸一时还未反应过来。
晓慧诧异地拽起他,大步走到包房自带的盥洗室内,明晃晃的灯光映照下的玻璃镜子里,是一张青白色的,颧骨和下颌处有几处伤痕的脸。那些斑驳的印记是如此的明显,以致于想当作视而不见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是什么,哥?”妹妹用指尖敲击着镜子,口气严厉地问他。
“是,……是,是不小心摔的……”
他结结巴巴的回答被晓慧轻蔑地一下弹了回去,“不讲老实话?难道脸上还想多添几道印子吗,徐逸、哥哥?”
“今天晚上,我告诉爸爸,……我爱上一个男人,……想要和他在一起,……只想要和他在一起!”
双手撑在洗手盆的台面上,他终于对妹妹坦白了。
晓慧整个人立即呆掉了,好半天才失力地抓住对方的手臂,下意识地不断重复着,“哥哥,你怎么敢说……你怎么敢?……你竟然敢说?……大伯,大伯他会,……他会打死你的啊!……”
“早晚总有一天,他就会知道的。”徐逸吸了吸鼻子,“反正大不了就是被赶出来,我早有准备了。”
妹妹瞪大眼睛像瞧见怪物似地凝望着他,“哥,你真的下定决心?……你为了那个男人这么做值得吗?”
听见这句话,他浑身一震,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栗起来。
“对了,你家那位课长大人知道了吗?他怎么说啊?你为什么不跑去找他呀,哥?……”
看着他似乎在摇摇欲坠,妹妹有点担忧地提了一句。
拼命咬了咬牙,脸色苍白的男人发出微弱的音量,“正平他还不知道,……他,他出差去了……”
女孩好像松了口气,“幸好你还有个温柔的课长,就算被大伯赶出来也能有地方去。……以后,……以后你就只有他了,哥哥,……真的不后悔?真的觉得这么做值得吗?”
抬头有些出神地盯着直直照射下来的光线,在刺目的明亮中喃喃地说,“无论,……如何,也绝不后悔……”
069
无处可去的夜晚只能在宾馆里打发了。
到公司上班后,在白天的阳光中那张可怜的脸便无可遁形,走廊上偶然遇见技术部的同事,纷纷关切地问他怎么弄得这样狼狈,只好低头含糊地说是摔伤了,还招来大家善意的玩笑,“是不是看美女都忘了脚下的路啊,徐逸……”
一整天几乎都在神经压抑中度过,间歇性的胃痛也好像变得不太寻常起来,中午从餐厅出来后就径直去了趟洗手间,稍微吐了一点。
下午开始的战略部的月度例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中场休息的时候正打算去茶水间倒杯清水舒缓一下疼痛,突然被角落里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小逸,”恋人的脸隐在暗处,朦朦胧胧地看不清晰,“待会儿留个时间给我,好好谈谈吧,嗯?”
他像是被人提着长线的偶人,僵硬地点点头。
“那么,你开完会到大楼后面的咖啡馆,我在那里面等你。”
恋人瞥了一眼手表,转身走开了,颀长挺拔的背影好像被冰雪裹住般的,令人觉得有些心冷。
冗长的会议终于结束之后,徐逸低头走进满座的咖啡店,由于是位于商务楼群中心的位置,因此每到傍晚时分这里就成了上班族们悠闲放松一下的好去处。
找到观叶植物旁端坐的恋人,他安静地在小方桌的另一边坐下来。
“小逸,我有事要和你说。”对方表情严肃,声音低沉。
他轻声嚅嗫着“是什么事……”,交叠搁在桌上的手幅度很小的绞动着。
“昨天你看到的那个女人是我的未婚妻,我想要和她结婚。小逸,对不起,一直想要找机会告诉你来着,却始终没能说出口,真是非常抱歉。”
恋人直截了当的话像把锋利的匕首,胸口被刺中的感觉使人痛得直不起身来。
“小逸,你和我其实都不是同性恋,即便我们真的深爱过对方,……但是,我们更需要的是正常的生活。”恋人点了烟,神情专注地盯着袅袅上升的烟雾,“所以分手是早晚要来的结局,要面对的困难太多,父母,事业,孩子……和其他你数都数不过来的问题。……小逸,我们不能彼此毁了对方!”
他慢慢抬起头,泪水苦苦强忍在眼眶里不让它流出来。
“我从来没有觉得爱上你,……是什么不正常的事。”他举起手挡住了忧郁的满是水雾的眼眸,“正平,你对我那么好,……你是那么温柔体贴的一个人,我爱你,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或许真的是我太天真了,但是,我不愿意离开你……”
“小逸,不想离开我又能怎样?”恋人平淡地说,“难道要我正大光明地娶你?别傻了,……现在是我,过两年你也会想要结婚,生孩子,不可能一辈子和我这样偷偷摸摸生活在一起的!”
“可我不要其他人,我只要你,正平,……我只要你……”
徐逸突然抓住他还夹着香烟的手,紧紧攥着,“请不要离开我,……请再考虑一下吧!”
恋人好像没有料到他会是如此的反应,目光逐渐变冷的同时,对方松开原先握着咖啡杯的手,轻轻覆盖在他用力的布满青筋的手背上。
“小逸,”林正平摇头叹息着,“你何必对我这么执迷不悟呢,太傻了!……”
低沉地说着,他不带丝毫感情的,很干脆地扣住年轻男人的纤细的腕部,甚至有些冷酷地将那双执著的手扔到狭窄的桌面上,“对不起小逸,如果之前我曾经说过让你误会的话,我很诚恳的道歉,……实在非常非常抱歉!……真心实意地对不起,徐逸!……”
用不想拖泥带水的口吻说出分手的告白后,恋人利落地起身,从钱包里掏出百元面额的纸币压在杯子下面,便不发一言地板着脸走了。
徐逸静静地将脸埋在双手之间,那个曾经温柔地爱抚过他,甜蜜地说着会照顾他一辈子的男人,最后却只坚持了一年的时间,就在不到一支烟的功夫,狠狠地将自己甩了。
然而更可悲的是,即便他是如此地对待着自己,那颗被撕裂开受伤的心中,依然只有对方的身影,已重重刻下烙印。
……说着无论如何都不会后悔的自己,还是那样深刻的爱着。
070
住了几天宾馆后,还是担忧着儿子的母亲找到了公司里来。
“小逸,那天的事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吧?”顶着五月已有些灼人的太阳,母子俩坐在公共绿地的长凳上,画着精致妆容的妇人愁眉苦脸地说。
“其实你爸爸也很担心你,”母亲凝视着儿子伤痕仍未消褪的脸,“回来向他认个错,说你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你也知道他好面子,最痛恨这种不体面的事,可你毕竟是他儿子,他也不是真想赶你出去,……小逸,我和你爸爸都想着你回来!”
徐逸沉默了半天,才轻轻握住妇人的手,低垂的头像被重物压着似的,抬不起来,“对不起,妈妈。”
“小逸……”母亲悲伤地再叫了一次儿子的名字。
当天晚上下定决心要从家中搬离出来,他敲开了熟悉的,从小伴随他长大的铁门。
果然,他的郑重申明又引来了父亲的一顿痛打。
“滚出去!从此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混账,变态!!……”
震天的怒吼声之后,是被狠狠扔出来的行李箱。
就这样在母亲的泪水中被赶出了家门,估计今后也再回不来了。
清冷的月光将他的身影渐渐拉长,回头看一眼孤单的影子,只觉得无比的寂寞和伤感。
而只有自己独自一人苦苦支撑着的爱情,大概也快要走到尽头了……
自从离开家借了房子一个人住着,除了午餐在公司能够保证之外,其余一早一晚两顿饭则是能省则省,要不然也只是在楼下的便利店里随便买盒泡面就打发了,因此原先便由于压力过大而疼痛的胃,完全经不了他这般不规律饮食的折腾。
于是大半个月后,每天半夜被胃痛磨得无法成眠,甚至于严重起来只能抱着马桶吐个不停,已经到了这种不看医生不行的地步时,徐逸请假去了医院,结果很干脆地被诊断为胃溃疡,当场就由护士带着办理了住院手续。
对于他竟然卖力工作到“二进宫”而深表感叹的同事们,隔了几日便成群结队地来探望他。
在病床上支起身子微笑着和大家聊天,视线却还不愿放弃地在人群中死死找寻熟悉的身影,……然而最终,还是死心了。
“嗯,……我,……我好像没看到课长嘛?”
压住还是如撕裂般疼痛的胃,他不甘心地轻声问了一句。
“哦,你说林桑啊,”漂亮的秘书小姐不以为然地说,“他大概不知道我们来看你吧,最近见他老是很忙碌的样子。”
心控制不住地剧烈跳动起来,脑中残存的一线希望迫不及待地跳将出来,他捂住嘴咳嗽了一声,气息免不了有些急促。
“啊?不是吧,”胖胖的,以前经常一起加班写程序的矮个男同事摸着脑袋嘀咕,“我出来的时候撞见他,还问我到哪里去呢。”
连挣扎也没有,心以自由落体的速度笔直往下跌坠。
“我说去看徐逸,人家生病住院了,还问他要不要一块来,他说他今天没空,被部长拖着走不开身。”
“啊?对了,课长平常对你那么好,ZENZEN当你女朋友那样地宠着,他没来,徐逸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同事绝对无心的玩笑之语,却一针见血,凌厉得可怕。
“你,你们胡说什么呀……”
他咬着牙,隐隐觉得有点血腥味。
老天,求求你!……求你把那个会心急火燎抱着自己送进医院,会自告奋勇地将自己带回家,会温柔体贴到无以复加的恋人,求求你把他还给我吧……,要我拿什么来换都可以,……只要你把他还给我……
压抑的情绪在众人离去后终于爆发出来,身体一点一点往薄薄的被单里滑,直至完全盖没了他的脸。
当林正敏站在病床边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下午还在摄影棚赶工的他突然接到弟弟的来电,对方不遗余力地恳求着他去看一眼住院的同性爱人。
“既然担心他怎么自己不去?”有些愤怒地吼了一声,话筒那端陡然无声。
“算了,看在兄弟的份上就帮你一次。”每次在这样沉默的角力战中总是以自己的退让告终,他认命地叹了口气,“爱就爱,不爱就不爱,真不懂你搞得那么复杂干嘛!……没胆量承担后果的小屁孩还真麻烦!……”
尽管嘴上抱怨个不停,一结束工作后还是飞快收拾好东西往医院赶。
夜晚的住院部,整幢楼只亮着幽暗的灯光。
走进徐逸所在的病房,最里面的那张床几乎全都笼罩在黑暗中,漆黑一片。
林正敏弯腰旋开床头的壁灯,借着灯光发现他要看望的那位病号用被单盖住了头。
“小逸,……小逸。”
他走近后轻轻叫了两声,对方还是窝在被单中一动也不动,好像正在睡觉。
已经睡着了吗?……那也没有必要特地叫醒他吧。
抓抓头发,这么想着的男人准备转头离去时,眼梢突然瞥见那盖住身体和脸庞的被单正微微抖动。
他很自然地将被单从头掀开一半来。
年轻的男人并没睡着,苍白虚弱的脸上,被咬得死死的嘴唇快要渗出血来,他就是这样忍住不出声地哭泣着。
不知道他无声地哭了有多久,林正敏感觉自己抓住的被单一角已被眼泪弄得湿答答。
没猛然掀开被单的举动所吓到的对方,神色慌张无措地看着始作俑者,迷蒙的眼眸还因为难以置信的冲击而瞬间眨动着。
“小逸?……”
第一次看到别人伤心欲绝的脸,他惊讶得目瞪口呆。
对方却好像一下子回过神来,匆匆忙忙地将被单用力往上拉,肩膀还在不断地抖动,遮掩住了微弱的几乎不可闻的呻吟声。
“喂,小逸,你是不是哪里痛啊?”
林正敏不禁怜悯起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抚摸他的头发,但马上就被用力拨开了,那种态度度坚决到令人无从抵抗的程度。
撞见对方如此伤心的情状让他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
留下来吧,好像这样看着别人隐私的情绪化,有些狗仔队的味道,……但是又觉得自己就这样离开,似乎也不太好。
无奈之下,他只好傻乎乎地束手束脚地站在床头边,尽量不发出声响以免骚扰到对方。
而男人迟迟不肯停止的哭泣又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双纤薄青紫的瘦弱手掌从被单中探伸出来,并在空气中胡乱摸索着。
林正敏急忙握住他冰凉的双手,却不料对方像是快要在水中沉溺的人突然抓住救生的浮木似的,反而使出全身的力气钳紧他的手指,力气大到差点令人有要被掐死的错觉。
不过这般极度压抑后迸发的亢奋,随着男人逐渐变小的啜泣声而慢慢消褪,握在手中的力气也跟着缓缓消失,终于还是无力的松开后垂落在床边。
“小逸……好点了吗?”
林正敏不放心地蹲下身,贴着他的耳边轻言道,“还有哪里难受吗?”
“谢谢你来看我,……正敏哥……”病榻上的对方闭着眼,一字一句地说着,“请你告诉正平,……我不怨他,……我不会,我不会怪他的……”
[本帖最后由wing8615于2007-4-211:28AM编辑]
071
心情有些沉重的回到家,想了一通后还是拿出了手机。
“小逸怎么样,情况好不好?”明白他打电话过来的缘由,弟弟没招呼一声就直接问了。
“知道他好或是不好又有什么用呢,”林正敏沉吟着,“他想要的东西你给得了吗?”
“不是给不了,是不愿意吧……”对方似乎心不在焉地答道,“大概是好学生做惯了,我连逃课的勇气也没有,……小逸他真的比我勇敢。”
“正平,”他忽然肯定地说,“小逸的事其实你自己很清楚,看他这样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沉默一阵后,弟弟的语气依旧平静,“你说我这是借口也好,是推托责任也好,我都认了。……既然不能给他想要的,索性就不要再留什么感情,那样只会徒增伤悲而已。”
“你想让他恨你,然后忘记你?”林正敏带着几分嘲笑的口吻,“你当这是演苦情剧吗?……可惜你的愿望落空了,事实上你家的美少年可一点都不恨你呢!”
不顾话筒那端渐渐沉重的呼吸声,他从容地继续说道,“算了,你就安安心心和自己的女人好好过日子吧,也不要老惦记着做那些让别人后悔认识你,后悔爱上你这样无聊的事,你以为这是对他好吗?……正平,真的,别太残忍了!”
终于能够理智地告诉自己,这场过程美好,而结尾有些糟糕的爱情,尽管他再怎么不舍,看来还是结束了,确是在病愈出院的那天。
走在阳光漫溢的街道上,徐逸贪婪地做了几次深呼吸,夏日空气中的味道果然还是和去年一样,处处弥漫着热情和甜蜜。
抬起头向上仰望,一碧如洗的天空太过于眩目了,他不禁微微眯起眼来。
心中怀有的期盼或许就像这湛蓝的晴空,美丽却遥不可及,他明明知道这个事实却还是渴望,——曾经,渴望到不能自己。
“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找到那样衷心渴求的人”,他怀念着已经失去的恋人的温柔,有些用力地对自己微笑。
即便对方最后还是无法给予所承诺过的永远,但是那些曾被深深珍惜疼爱过的美好记忆却想一直珍藏着,不愿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抹去。
如果能祈祷深爱的恋人今后幸福快乐的话,那么就从这一刻的放手开始做起,一定要笑着和他握手道别,真诚地对他亲口说出祝愿的话语。
抱着这般坦诚的想法,徐逸鼓起勇气向对方提出了邀约,“想在一起打球的篮球场与你见面,有些话想当面对你说。”
“不用了,有什么就在电话里讲吧,不用特意见面。”
对方的冷淡是在预料中的。
他不气馁地继续说,“无论如何还是想见到你,明天晚上八点我会在那里等你。”
对方只冷冷哼了一声,便兀自将电话挂断了。
第二天做好了会是一个人傻傻等待的打算,徐逸默默靠在篮球场边的栏杆上。
由于夏夜的酷暑而无人问津的场地,像是在衬托他的寂寞。
过了午夜零时后天空突然下起雷阵雨来,站在毫无遮挡物的室外,他只能任由瓢泼大雨冲刷着,全身湿了透。然而直到冻得簌簌发抖的时候,却还抱着一丝希望不愿离去。
当新一轮的太阳慢慢爬升上来,知道连“或许他会出现”的希望也消失了,徐逸遗憾着自己的祝福终究还是无法亲自送到对方的手中,他无奈地拖着淋湿后又捂干的身体回到借住的公寓里。
昨晚临出门时遗忘在玄关处的手机闪烁着有未查看的短消息的亮光,顺手拿起来摁了几个键,却在看见那行短短的字符的一瞬间思绪停止了。
“请不要再缠着我了,实在很困绕,拜托!!——林正平。”
手指像使不出任何力气地松了开来,掌中的机器顿时掉落在地板上,只发出轻轻的响声。
072
期末考试一结束便跑去澳洲游学的妹妹,直到暑假过了一半后才兴冲冲地回到这座城市,除了将行李箱扔到寝室外,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揪出竟然一个人借房子住的哥哥,说要审问个清楚。
“为什么不搬到一起住?”舒舒服服地躲在冷气充足的咖啡馆里,晓慧舀了一小勺冰淇淋往嘴里送,一边啧啧咂着嘴,一边好奇地问道,“哥哥怎么不搬去你家男人那里啊?”
“我……”犹豫似地游移着视线,徐逸不知该不该照实回答。
“你什么呀你,”妹妹大剌剌地无所谓道,“反正之前你们不就处于半同居状态了?现在正好可以大明大方地住在一块啊,还浪费那个租房的钱干嘛呀!”
他带些伤感地垂下眼皮,“有一些原因……”
几乎是挤出来的声音听着瓮瓮的,感觉奇怪的女孩子敲了两三下桌子表示不满。
“徐逸,我命令你从实招来!……哼,难道是被人家给甩了不成?”一脸轻快地说出自以为是搞笑的话来,却突然听见对方苦笑着回答“是的,确实是被人甩了,我很没用吧”这样的语句。
“开什么玩笑!”
一阵寂静后,晓慧无视周围轻声交谈的人们,重重推开椅子站起来,然后一使劲抓住兄长的胳膊,瞪圆了眼朝他发难,“你这个笨蛋又做了什么傻事?哥,你给我好好地说,……不说明白别想从我这儿过门!”
很明显被这个小他几岁的堂妹吃得死死的,徐逸尽管并不情愿,但还是含糊地说了个大概。
“混蛋!”性格急躁,爱憎分明的女孩眼里逐渐冒起火,“一个笨蛋一个混蛋!”
红着眼冲出店门,敏捷地躲开那双想要抓住她的手,妹妹恼怒地丢下“我要去找那个混蛋算账”,便迅速跳上计程车绝尘而去,生怕她激动之下闹出什么事来的男人只好马上拦车紧跟不放。
幸好周末的午后只有恋人独自在家,稍微被一前一后闯进来的兄妹给震住了片刻,然而很快,对方的表情便从僵硬变成了不耐。
“喂,你这个人怎么能说结婚就结婚啊!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因为我哥哥是个男人就能随便你玩弄吗?你究竟知不知道他有多爱你啊?!!”
妹妹厉害地叉着腰质问,而挺立在她面前的男人神色冷峻,尤其是微挑的眉毛和抿紧的嘴唇,看上去有些许刻薄的意味,丝毫找不到往日的温柔和煦。
“晓慧!”徐逸尴尬地出口阻拦,“不要说了!……晓慧别说了!”
而妹妹似乎对男人冷淡的态度感到非常不满意,将兄长抛到一边不加理睬的她继续发威,“你要是抱着好玩的心态当初就不要招惹他!我哥真是傻得可怜,像你这种薄情的男人究竟有哪里好?……”
“晓慧你给我住口!”
不忍心看到恋人为难的表情,徐逸禁不住加重语气说道,“你马上走,……马上给我离开!!”
“我没有存心想要玩弄他,只是另外有了喜欢的女人,所以提出分手而已。”
恋人冷静地开了口,很清楚明白地说出这一句话。
“你这个见异思迁的混蛋!”
正在气头上的女孩根本无法对自己的言行有所觉悟,她咬牙切齿地低吼着,“只有我哥这个傻瓜才会为了你这种人被痛打赶出家门,……简直太不值得了!”
恋人微微别过头去,摆明了事情就到此为止的态度,“我想关于我和你哥之间的事,我们好像早就达成共识了。”
对方不屑一顾的反应很是惹怒了晓慧,她顿时脸色大变地向前跨一步,“你说的这叫什么鬼话?你就没有其他人话想要说吗?”
“没有,真的没有,很抱歉。”
徐逸敏锐地觉察到气氛不对,妹妹凌人的气势让他忍不住猜测,那双蠢蠢欲动的手会不会摔上恋人的脸。
于是很自然地,他几乎就在女孩出手的那一刻挡在了男人身前。
“混蛋!!……”
清脆的巴掌声之后,徐逸以绝对不允许对方反抗的姿态拽住妹妹的手腕。
“晓慧,够了!你闹得够了!!”
他低沉的嗓音十分严厉,从未见过温和的兄长也会生气发火,女孩只得乖乖地矗着不敢再乱动。
这之后他转过身,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我妹妹太任性了,给前辈添了这么多麻烦,请您原谅她吧,实在是非常非常地抱歉。”
恋人只是盯着他的身影,好像并不打算开口。
“还有我自己的歉意,也请您能接受,这些日子因为我而使您感到困扰,我道歉!前辈,以后我不会再缠着您了,……请相信我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徐逸认真而深沉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握着妹妹的手,毫不迟疑地走出曾经以为会永远是避风港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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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
从战略部回归到技术一课的时候,正是已经分手的恋人筹备订婚仪式的忙碌期,由于自己早已不需要前辈负责带教工作,尽管对方忙于公司业务和私人大事而很少碰面,但是他依然牢牢记住自己许下的承诺,除非必要绝不会主动接近对方,而心照不宣的另一方也尽量自然地闪避着他。
月初惯例的部长办公会议之后,看见一脸严肃的男人从会议室出来,笔直走到自己面前,然后将几页纸顺手放在桌上,“这是公司此次海外派驻的考试安排,请认真做好准备吧。……最后的面试可能会由理事亲自进行,有了这样好的机遇请务必要把握住。”
几乎是这些日子以来最长的一句对话,徐逸仔细地聆听着每一个字,心情却是十分平和。
“谢谢前辈和部长的关怀,不过我并没有离开这里的打算,所以很抱歉。”
他很诚恳地起身鞠躬,礼貌地回绝了对方的提议。
“为什么?想听听你的理由。”男人不解地沉声问道。
“我觉得在这里生活很好,公司什么的精英计划我并不想参与,或者干脆地说,国外根本对我没有吸引力,升不升迁的我也无所谓。”
直视着对方掩藏在镜片后的眼睛,他不带任何情绪地说道。
“徐逸,我不想你这是在闹脾气,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耍小性子,这未免代价太大了。”男人的口气突然缓和下来,“还是希望你能好好的考虑一番再作答,毕竟这样的机会只有公司最出色的员工才能得到,我并不是出于私人的意图推荐你,只是就事论事地觉得你有资格参与这次的考试,并且有成功的把握,仅此而已。”
“对不起,”果然是被对方当成了在借题发挥闹情绪,却不想多费口舌地去解释,“请您能否尊重我的意愿?”
男人的表情似乎变得有些复杂而古怪,倾身靠向立得笔挺的身影,他低沉的嗓音中略微透出一丝落寞和无奈,“如果是我恳求你呢?……如果我说虽然你尽力在躲避着我,但是只要一看见你还是令人困扰的话,你会不会认真考虑离开的事?”
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卡住脖子般的呼吸困难,对方紧贴过来的熟悉的气息,从头发、脸颊、颈项,直到他无意中紧握铅笔而无法松开的指尖,象挥之不去的热气一样密密地将他包裹住。
“正平……”深深凝视着男人的脸,全然不在乎身边还有同事来回穿梭,徐逸低声叫着对方的昵称,“正平,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有对我说?”
男人还是带着那样奇怪的表情,“你想得太多了,小逸。”
他摇了摇头,然后从容地背过身去,淡淡地说着,“觉得现在对于你和我来说,这或许会是更好的结局,所以才向部长推荐的,……就只是这样。”
“抱歉,又是我自作多情了。”轻声低语了一句,他垂下头等待那阵悸动慢慢地平复、消逝。
过了一个多星期,详尽填妥的表格终于安静地出现在了林正平的办公桌上,怔怔地看着左上角粘贴的证件照中年轻男人温和的笑容,他找不到任何方法来抗拒那股令人眩晕的疼痛感,心中每一处的角落都逐渐被灰暗的色泽所吞噬。
074
原先想当然地以为自己这样不受欢迎的特殊身份,一定不在某人订婚晚会的出席邀请之列,因此当对方递给他粉红色封面的请柬时,他只是傻站着,根本反应不过来想要伸手去接。
只好将厚厚的纸片搁在笔电旁边,“全课室的同事都请了,唯独留下你好像太过怪异了。”男人像是猜中了他的心思,很平淡地提了一句,“至于来不来,就随你自己方便吧。”
“我会到的!”徐逸突然拿起请柬,紧紧握在手里,看着对方的眼神中连一点动摇的光芒也寻不着,“……我一定会来的。”
那天的晚会设在市中心的豪华酒店,虽然再三提醒自己要保持平和的心境,然而一走进熟悉的宴会厅时,眼角还是禁不住湿润了。
——热带植物后偷偷的甜蜜拥抱,看得见夜景的房间中令人沉沦的欢爱,贴在耳边呢喃的温柔细语,……此刻回想起来,仿佛一场眩目的梦,终于在清醒后消散得无影无踪。
晚上七点开始的订婚仪式多少带点西式的味道,男女主角全套礼服装扮地端坐在铺满鲜花的舞台上,不知是气氛使然,还是刻意为之,徐逸总觉得那两张精致却无甚表情的脸,好像没有什么生命和感情的木偶人像。
有些冗长的各式发言好比公司的年终先进交流会,等到台下的观众快要打瞌睡或者不耐烦了,作为主角的新人才第一次站起来,四只手交错握着切起了蛋糕。
当甜腻的奶油被服务生训练有素地分至每个人的餐盘之中,他轻轻闭上眼睛,想象中草莓蛋糕酸甜的滋味,好像就在口中一点点化开来,而顺着喉管吞咽下去时却莫名变成了苦涩。
“最后,今天到场的嘉宾中将有一位幸运儿能得到新人精心挑选的礼物,以表示新人的感谢之情。请各位核对入场前发放的红色玫瑰花,如果发现绑有金色丝带的,那可要恭喜您了,请您上台接受新人的礼物,并送上您的祝福。”
司仪的这番话稍稍带起了晚会现场的小小高潮,大家纷纷低下头,还不时左顾右盼,兴致勃勃地探查究竟谁是最幸运的人。
“啊?……”徐逸有些犹豫地慢慢举起手中的玫瑰花,缠绕在根茎部的金色绸带异常醒目。
被身边喜好热闹的同事用力推出去,他稳住呼吸,尽量坦然地走上舞台。
而男主角看似平静的眼中也露出不易察觉的诧异和紧张。
女主角却好像认出了他来,紧绷的脸上明显一阵松弛,甚至是浅浅微笑着将包装典雅的礼品亲自放到他的手中,轻盈地深鞠一躬。
庄重地致以鞠躬回礼后,他温柔地笑着对住话筒。
“今天,非常高兴能来参加林正平先生和潘玲小姐的订婚典礼,而且还很荣幸地获得了新人真心馈赠的礼物,真的很有纪念意义。林先生是我在公司的前辈,一直以来都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和关怀,其实不仅是我,前辈在我们这些下属的心目中,应该是最温柔体贴的好上司,我想以后,他也一定会是爱护妻子和孩子的好丈夫,好父亲。在这里,我衷心祝愿你们今后的婚姻生活能够美满幸福,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伴随着台下观众温馨的掌声,他向眉宇间有些凝重,却又不得不展露笑容的男人伸出手,“这些日子来受您照顾了,非常非常地感谢!……谢谢前辈!”
诚挚地握住对方的手,终于可以笑着对自己说,能够为心爱的恋人祈祷幸福,便不再有任何遗憾了。
步伐轻松地走下台,经过主桌的那一瞬,微微摆动的手臂猛然被拽住了。
转过头对着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徐逸嘴角的笑意真诚而令人安心。
林正敏定定凝视着他柔和的眼眸深处,只有一片纯净的清澈。
——“正平你果然残忍……”他在心中暗暗感叹着,“即便整颗心都碎了也要努力为你微笑,那样用情至深的人,你要用怎么样的代价才还得起?……”
075
那场身心劳累的订婚晚宴的第二天,一大早便和未婚妻飞去了欧洲度假,也顺便为几个月之后的婚礼采购些物品。
回国后又恰巧赶上十月国庆长假,闲适地在家调整了几天,确保一上班就能有良好的精神状态。
“林,这是你公休时部长代着拟定的项目分配表,”假期过后的第一个工作日,行政秘书按照惯例将各式文件分发给课室主管,“你先看一下,部长说如果没意见的话就从今天起执行。”
“嗯,谢谢!”林正平大致扫视了一遍,突然皱起眉头,又开口叫住了秘书小姐,“请等一等!……那个,上面怎么没有徐逸的名字?这个季度不再安排给他项目了吗?”
“啊??”秘书先是一愣,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那段日子你不在,难怪呢……”
“发生什么……事了?”他下意识地探头看了看隔开几米远的空荡荡的办公座位,以为对方是去跑客户了才没有在上班时间准时出现,现在看来似乎另有缘由。
秘书的表情变得有些沉重,“徐逸出了车祸还躺在医院里,别说工作了,能否清醒过来医生都不敢保证呢。”
尽量自若地将止不住颤抖的双手挪到桌面底下,他不断提醒自己一定要保持镇静。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还有,不好意思,徐逸他住在哪一家医院?”
抱着沉着的心态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