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1)
022
在玄关换好拖鞋,林正平感觉偌大的客厅好像和室外并没有什么温差,冷冰冰的。
赶紧进屋打开暖气,随后跑入厨房泡了杯热茶,小心地端到恋人面前。
“小逸?小逸,先喝口水啊……”那个跌坐在沙发上,连鞋子也懒得换的人,闻见声响只抬了抬眼皮,便又倒向一边,昏昏欲睡。
林正平笑着轻叹“该拿你怎么办啊,逸?”,摇摇头放下杯子后,他很自然地跪在地上,先左后右的为对方脱去皮鞋,手指不小心划过还算温热的脚心,引得恋人猛然一颤,尾音上翘的哼哼了几声。
这样的呻吟在他听来,如同小动物撒娇一样的可爱诱人,让人禁不住心神一荡。
大手掌享受般地抚上徐逸滚烫的面庞,在他小巧的尖尖的下巴处来回摩挲,然后停在脖子上,手指象中了咒语似的轻轻按住突起的喉结,因为迷恋他那样清晰的男性体征而上下滑动……
当浅浅的喘息渐渐沉重起来,便将对方拉向自己,完全封锁般地亲吻,恋人柔软的双唇,同样热得有点惊人。
“小逸,洗个澡暖暖身子再好好睡一觉,嗯?”
耳边温柔的低语,换来得是对方抓住自己胸前的衬衫衣襟,紧紧不放。
“小逸?”握住对方攥得死死的双手,他疑惑地唤了一声。
“你答应的,不许耍赖皮……”窝在恋人胸口,徐逸闷闷地嘟哝,“说好要做和那天一样的事,……才说好的嘛!”
“小傻瓜,你都累成这样了,还想要做吗?真的想要做啊?”
拨了拨恋人垂在额前的头发,林正平竭力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虽然他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可是没办法,对方明天还有一连串重要的事需要耗费体力,因此这分离前的最后一夜,无论如何也要忍受住欲望的煎熬。
然而七分醉意,三分清醒的恋人,却不依不饶地缠上来,“不嘛,我不累,我要做嘛!……正,——你,你不要我了?”
这种情况下,还能克制住不动情的,简直就是圣人。
林正平沙哑着嗓子,毫无威慑力地警告了一句,“小逸,你别这样对我说话,……等下后悔再哭也来不及了!”
徐逸抬眼看他,很认真的样子,像是真的在思考“做还是不做”这件大事。
“正平?”他突然开口。
“怎么?”恋人顺从地靠过去。
他一下跳起来,拽住对方的脖子就狠狠咬上一口,“林正平!!……你想虐待我啊?!”
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可压得不轻,直接导致的后果是,自己晕陶陶地被人抱着扔在卧室的床上,不等他调整好呼吸,灼烫的吻便带着掠夺的气息覆盖上来。
先是摩擦、舔舐,直到将嘴唇润湿,林正平才尽情地勾住恋人的舌尖,逐渐激烈的缠卷。
而对方主动的回应——修长的臂膀环绕不放,象是再也不愿分开似的把这个吻加深,更使他难以自持。
手跟着亲吻寸寸下滑,外套被抛在了地板上,胸口的衬衣扣子也被挑开,徐逸急剧起伏的胸膛上,敏感的突起被含着舔噬、也被齿尖轻轻重重地啮咬,这般拨撩情欲的疼痛,打乱了呼吸,鼻腔里开始发出迷乱的,呜咽一样的气音,留住了舌尖在那里固执地挑弄许久,仿佛要在恋人的喘息呻吟中,迷醉沉沦。
当林正平终于放开时,彼此的身体早已全部涨满,双方性器的坚挺,隔着两条西裤也挡不住,硬硬地互相抵在一块。
徐逸忽然手一撑,起身将微微有些吃惊的恋人拖到床的另一侧,灵巧地解开了对方的衬衫,炙热的亲吻一直游移到欲望中心。
虽然嘴唇还没有碰到性器,但是林正平已经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被又湿又热的口腔包裹着……光是回想曾有过的销魂蚀骨的滋味,就几乎令人受不了地要急于宣泄出来。
农历新年特别番外:完美一刻(上)
机场大厅的液晶屏闪烁的时钟显示,现在已是上午十一点了。
林正平顺手对着,将腕上的表拨快一小时,心里稍微一盘算,看来正好能赶到本社吃午饭。
坐上一年内要见面好几回的南海高铁,他靠在椅背上,想象着待会儿恋人看见如台风般突袭而来的自己,会是怎样的表情和举动。
——惊喜?诧异?……还是愕然?
从雪花纷飞的冬天到骄阳似火的夏日,恋人至大阪总公司研修已经半年多了。
分隔两地的远距离恋爱,说实话,他不是没经历过。分离的日子里,只能靠着牵挂和思念支撑自己,曾经那样天真的相信只要有爱情,就能耐得住寂寞,可最终呢,却还是以分手收场,自以为的情深不移,竟溃退得一败涂地。
想想自己还真有勇气,居然又一次向时间和空间下了挑战书。
只是因为深深爱恋着对方,不忍心看着他一味地为这份感情隐忍、牺牲;
只是因为当年面对恋人父亲喷薄的怒火和轻贱的眼神时,自己曾信誓旦旦地掷下的话语,一辈子要让对方幸福,永远不后悔这一刻的选择。
所以,抱着飞蛾扑火的精神,亲手将恋人推到海那边,道了再见,关上家门。……只希望这一次的爱情,能够很忠诚。
一想到这里,持续兴奋的情绪中突然夹杂了些许不安,似乎还不断有蔓延扩大的趋势……
当列车准时抵达“难波”时,一清早便为赶头班飞机而忙碌的人,总算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
出车站前,林正平特意跑去同一幢楼的地下一层,在那里买了不少的“洋果子”,算作是给恋人“泡面生活”的小小改善。
八月头上的大阪,和上海同样的酷暑难当,顶着烈日走过拐角口“吉野家”的门店,就能瞧见本社的铜字招牌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
站在自动门前,等了半天还不开,为了这一点小事而稍稍急躁起来的他,不耐地皱着眉头。
一走进大厅,坐在正面服务台里的接待小姐急忙起身,礼貌地打了招呼。
“中午好,……林、桑?”
看见对方惊讶到弯着腰还不忘偷瞟两眼的可爱的样子,林正平笑着带了一句,“几个月没见,山田小姐还是那么神采奕奕啊!”
话音刚落,背上突然挨了重重一下,“林?真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呢!”
回头一看,原来是总公司一起共事过的前辈。
“松本前辈,中午好!”
“怎么,今天来出差?没听部长提起啊?”对方亲切地问道。
“不是出差,是自己的私事。”林正平有点不好意思地骚骚后脑,“我来这儿看个老朋友,正巧路过公司,想顺便探望一下派来研修的职员。”
“哦!是徐吧?”松本了然地点点头后,继续说道,“那你可不走运了,他临时被叫去出差,到滨松客户的工厂,我算算,今天是周五,……嗯,他大概星期天才能回来吧。”
“啊?”林正平当场愣住,果然,“不告而来”是高风险、高回报的感情投资,可惜自己满怀欢喜的只想到“回报”,却把“风险”给漏过了。
星期天才能回来?——等到星期天就晚了!
小逸的生日可就是今天呀!
自己早早安排好工作,高价定了周末的机票,就是准备来为恋人过一个浪漫的生日,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那个,松本前辈,客户的工厂,在滨松的,哪里啊?”
“啊?”这下轮到对方愣了,“你还要赶到那里看他?”
“恩……不是啊,……只是随便问一下。”林正平尴尬地一笑,连话也说不利落。
“这个具体我也不知道,滨松的项目,都是东前辈带着徐做的。”松本歉意地解释道。
和来之前的欢欣雀跃相比,离开公司大门的林正平,可算得上是垂头丧气。
婉言谢绝了前辈“难得见面,一起去道顿掘吃午餐”的提议,他一边往车站方向走着,一边打开手机,却在拨号后得到“电话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而失望到了顶点。
混在中午时分还很拥挤的电车里,一路心不在焉地跟着人潮下车,出站台,又去买了新干线的车票,直到坐上宽敞的列车,情绪才算缓和了一点。
两个小时,从大阪到滨松有两个小时的车程啊!……林正平长长叹了口气,望着车厢外灼人的骄阳,苦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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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除夕,到目前为止还在上班的某人,祝愿大家新年快乐,大吉大利,猪年行大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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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新年特别番外:完美一刻(中)
从滨松车站就能看见,大马路对面熟悉的连锁商务酒店的外墙。
接待小姐甜美的笑容稍微扫去了高温带来的火气,办理好登记住店的手续,林正平上楼将随身的物品放进房间,不大的空间,除了床和衣柜没有其他多余的设施,简洁干净却毫无情调。
喝了点水后,他也顾不得休息,便回到底楼摆放着几个小圆桌的侯客区。
正是下午上班时间,店内寥寥无人,他挑了个靠窗的位置,问小姐要了一杯咖啡,打开面前的电脑。
一般的商务酒店都会提供上网服务,这里当然也不例外。
林正平顺利登陆msn,一连串绿色的小人儿中,徐逸的名字赫然在目——“滨松出差中(手机临时遗失,暂时无法联络,见谅!)”
原来是小傻瓜的手机掉了,怪不得怎么也打不通啊。
他笑着想,看来自己这一趟来得赶巧,这会儿信用卡已经在口袋里跳开了。
思想一开小差,结果没等他激活对话框,对方的笑脸便一下跳出来。
——“上午不在公司?都没见你上来嘛!”
林正平得意而又忐忑地回一句:“一上午乘飞机、赶新干线,现在刚到滨松呢,累坏了。”
回车键摁下之后,屏气凝神等待对方的反应,那种心怦怦跳得有些慌乱的感觉实在不太好受。
幸好对方并没有让他的肾上腺素分泌得过于旺盛,“眼珠子一圈圈转动地说”——正平,你的火星语言可越说越流利了,呵呵!
林正平瞪着这句话,先是一愣,而后吃吃地笑了,“不是火星话,我是说真的。你去的工厂在哪里?什么时候下班?我来接你,……逸,我很想念你,很想很想啊~~~~~~~”
还猜想着或许能看见对方发来的开心的“笑颜”,至少也应该是连串惊讶的符号,可出乎意料的,恋人的头像竟忽然变暗,在没有任何征兆的前提下,突兀地断了线。
林正平的脸一沉,疑惑和焦躁拧成一根绳子,拽紧心脏,绞动着往下拉。
兜了一圈才问到同行的东武平的联络方式,虽然觉得有点不太礼貌,但他还是直接打到对方的手机上。
被叨唠的前辈果然很是诧异,但还算热心地招呼道,“那个,徐他刚才还在我身边呢!现在,大概跑开了,你等等,我找一下哦!”
“真是麻烦你了,多谢前辈。”
“啊,没关系没关系,举手之劳啊。”声音憨厚的前辈给人可靠的感觉。
林正平耐心地等候,不期然听见对面因为没有掩紧话筒而漏出来的对话声。
——“黑川小姐,徐呢?”
清澈柔美,却又不失热情的女性的嗓音,让他握着电话的手,微微一动,心里似乎有个小芽儿,蠢蠢欲动地想要破土而出。
——“前辈找小逸啊,……小逸为我泡咖啡去了,有什么急事吗?……”
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啊,……难道他真的跑来日本,还跟到滨松,是真的……专程为自己庆生吗??
徐逸站在茶水间的料理台前,脚下像生了根似的,移动不得,心里长出的缠绵的期许,如红色绸缎一般细细绕卷,箍裹得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第一次和恋人分开那么长的时间,这半年里,双方都没有机会见上一面。甚至连农历新春假期,自己也因为去了新加坡的培训基地学习,而和特意要求来总公司出差的对方,擦肩而过。
因此说不思念,说不想他想得发疯,那是自欺欺人。
尤其是寂寞时回忆起以往的那些日子,鼻腔总会微微发酸。
那个时候,可以偷偷摸摸牵着恋人的手,感受彼此同样频率的心跳,哪怕什么也不做、不说,只用眼神就能表达深情的爱意;
可以在家里舒惬地吃着恋人亲自做的爱心晚餐,只要一伸手,就能细心地擦掉对方嘴角上的饭粒;
可以在对方生气闹别扭时,抱着他撒娇地热吻一通,做恋人之间都喜欢做的那些事,然后相视一笑,什么火气,什么不满都烟消云散,杳然无踪。
…………
然而如今这般隔着大海的爱情,却有了太多的无奈。
不能陪对方逛街,只好把礼物存起来,等着集成满满的一盒;
难过伤心时,只好握紧话筒,听着对方的呼吸和声音,想象他温暖的笑容;
想要表达爱意,却只能在视频里用手画出心的形状;需要感受温暖,也只能翻看冰冷的电子邮件,在夜里独自抱紧自己。
曾经无意间惹恋人生气了,却怎样也打不通电话,那几个小时内,一直楞楞地看着天空,恨自己恨自己恨自己;
也曾经在缠绵悱恻地交换心意时,电话信号突然断掉,连互联网也开始罢工……无能为力的时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电视,在得知原由的一刻,忿忿地喊一嗓子,这该死的地震!
尽管有那么那么多的不如意,可还要继续坚持下去,正如恋人说的,“小逸,不在身边不等于不爱你啊!……你要牢牢记住,千里之外就有你想要的幸福,我一直会等着你!”
徐逸就这样站着,傻傻的,不自觉对着手上的杯子笑了起来。
农历新年特别番外:完美一刻(下)
约在工厂附近的商店街,晚上八点刚过,一早便坐在店里的人,脖子向外探伸得都快成长颈鹿了。
先进来的是矮矮胖胖的前辈,“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客户那里临时出了点问题。”
东武平一边说着,一边鞠躬行礼,脸上显出诚恳的歉意。
林正平急忙起身回礼,视线却越过他的背脊,落在那末颀长的可隐隐有些陌生的身影上,再也不能移开。
徐逸从进店那刻起,低垂的头始终没有抬起,他弯腰坐在前辈旁边的垫子上,只是客套地和对方打了个招呼,便安静不语。
由于是四人桌的关系,最后进来的女职员只能和林正平邻接而坐,两人的目光相遇后,男方一怔,还真是个漂亮的女人,娇小的个子、白皙的皮肤、配上端正的五官和可爱的苹果脸,确是大众男人都会喜欢的那一类的美女。
“既然到齐了,我们来干杯吧!”褪去上班族的拘谨,前辈爽朗地举起面前的啤酒杯,“砰砰”的碰杯声顿时热闹地响起。
趁着众人举杯时,林正平才真切地看见了日夜思慕的容颜,一瞬间,心都要激烈地迸出胸膛。
眼光交汇的同时,虽然对方竭力忍耐,可他还是敏锐地瞥见,羞涩指数高于常人的恋人,小巧的耳垂不争气地泛出鲜艳的血色。
阴郁了一整天的情绪,才想借此好好纡解一下,却在不经意间看见身边那个叫黑川步美的女同事,秀美的脸上露出有些意味的笑容时,而无来由地生出几分烦躁和奇妙的紧张感。
几瓶啤酒下肚,大伙渐渐熟络起来,尽管分处大阪和上海两地,但因为都是在同一个公司工作,所以话题一扯到几乎永无止境的超大业务量,个个都是“于我心有戚戚焉”的反应。
整个气氛轻松的聚会中,只有徐逸一人好像在避嫌似的,靠在角落努力和食物奋斗,能不开口就尽量不发出声响,即使被提问,也言简意赅地一句带过,腼腆慌乱而又想故作镇静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心疼爱怜。
“林前辈,经常听小逸提起你,果真很帅很有气质噢。”
又喝了不少日本清酒,酒量看来尔尔的前辈已经醉醺醺地半躺下,身边的年轻男人也去了室外的洗手间透风,屋内剩下的一男一女沉默片刻后,黑川步美主动为林正平斟满,称呼徐逸的口吻异常亲昵。
能当着本人的面说这种话,看来和她的嗓音、外形倒挺相称,这女人的性格也很直接。
“是嘛……”
明明因为对方用了自己专属的昵称而情绪不佳;明明只想立即带着恋人,“哗”地凭空消失,……可身处现实的世界,他却只能拿出香烟来发泄,脸上依然维持着温柔和蔼的笑容。
“小逸是林前辈喜欢的人吧?不是普通的前后辈之间的友情,而是那种想要拥抱亲吻的,爱恋的情意吧!”
这一刻,林正平总算亲身体会到,人在遭遇突发状况时,脑子一片空白是何种的感觉。
抬头迎上黑川认真的视线,他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就跟肯定了有这回事一样。
“小逸还以为周围没人懂中文呢,每次躲在本社仓库后面的走廊里打电话,说的话都很劲暴啊!”她忽然调皮地眨眨眼,“那个时候的小逸,总是一副很陶醉的神态,简直太可爱了。”
林正平看着对方甜美的笑容,不知为何有种不详的预感。
“就是偶然看见了那样的小逸,让我突然冲动地想抱住他,……林前辈,我也喜欢小逸,想和他交往,……对不起,要和你竞争了!”
黑川大大方方地站起来,很坦然地告白,似乎并不介意对方惊诧而又有点恼火的逼视。
暗潮涌动间,当作隔断的移门被轻轻拉开,徐逸探进半个身子,看见同事站着好象要离去的样子,不解地歪着头问道,“小美,你要走吗?现在就回酒店?”
小美?小逸?——林正平心里讽刺地重复了好几遍,彼此炫耀般的亲密称谓,倒还真象回事!
“恩!”黑川笑着用力点点头,“我带上东前辈先告辞。小逸和林前辈都很久没见面了,大概还有很多话要说吧?请继续聊啊,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完全听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潜台词,徐逸开始手足无措起来,他脱了鞋走到林正平身边,然后一转身背对着他,心虚地咋了咋舌,还偷偷朝眼睛弯成月牙儿形的漂亮女人比了个“V”型手势,却丝毫没有察觉,这一切都让身后面色越来越难看的恋人统统收入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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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盼到两人独处的时间,已经快打烊的居酒屋频频传出拉门声和招呼客人“再见、您走好”的声音。
和恋人肩并肩坐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或许是分离的时间过于漫长,或许是太过于期望的重逢来得突然,没有充分准备的冲击令他心慌,坦白地说,从下午被步美恶作剧切断的MSN上的对话,到此刻不小心晃动一下身体,就能轻轻撞上对方肩膀的亲昵接触,真的都没有什么真实感。
过了一会儿,感到身边的人好像动了动,徐逸抬头,看着他默默拿起压在酒瓶下的账单,没有招呼便一个人走了出去,可能是跑去付钱了。
莫名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从一边的公文包里摸出盒烟,随手抽一根熟练地点上火,吸了一口后,袅袅的青烟四散开来,模糊了视线。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在尼古丁的刺激下神志有点恍惚,连对方拉开门回进来的动静也没有觉察到。
“刚来日本那会儿学的,”徐逸把烟蒂扔进烟灰缸,撵了两下,直到完全熄了火才作罢,“压力实在太大!原来还以为自己挺行,可跑来一看,才知道什么叫井底之蛙。……而且一个人的生活,也太寂寞了。”
和话中落寞的意味截然相反,他给了对方一抹温暖的笑容,纤细的肩膀微微摇晃,早已解开的衬衫领口,细细的银色链子活泼地一跳一跳,衬得白皙的肌肤特别柔和而诱惑。
但是,林正平却笑不出来,心跳也不听话地急剧加速,“……是不是太勉强你了?小逸,你过得不快乐啊!”
对方没回答,而是低头又找了根烟点上,象个瘾君子似地享受吞云吐雾的乐趣。
林正平认真慎重地观察着他的容貌和神情,虽然有摄像头,可以通过网络传输视频图像,然而无论分辨率有多么多么高,和亲眼所见的人像相比,总是差了很远。
小小的取景框无法显示清楚的发色,已经染成了深咖啡色,眉毛也修整过了,整个眼睛更显得光彩动人,偏向中性的,现时日本流行的外形装扮,看来非常适合天生个性温和、五官精致的恋人。
只是,那种陌生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地压在心头,渐渐沉重。
“你不是特意赶来为我过生日的吗?再不说生日快乐的话,一过十二点就要作废了!”
徐逸忽然起身,把抽了一半的烟灭了,嘴角一翘,坦率而又可爱地说出心里的话,“正平,你能来真好,谢谢……”
象被恋人甜蜜的微笑迷惑乱了心神似的,林正平慢慢靠近,温柔地抱住他,嘴唇蜻蜓点水般的碰了碰便马上分开。
“说你爱我,我想听你亲口说,……还有,小逸,生日快乐……”
不要探究过往,也不要遥望未来,只要享受现在的快乐。
林正平笑着在恋人耳边低语。
徐逸怕痒地缩起肩膀,手不安分地在对方线条优美的背部游移,泛着烟味的舌头挑逗地探进恋人的口腔,卷住同样的湿软,一点点,一寸寸沉醉地亲吻。
纤细的喘息令气氛陡然暧昧而愈发富于情色,幸好涌起的热情还不至于烧毁头脑,彼此默契地同时推开对方的身体,分开的刹那,两人低低地,心照不宣地笑出声来。
毫无情调的商务酒店的客房,对于一心只想拥有对方的恋人而言,根本无暇顾及。
抓住恋人的左手热烈地吻着,却没有回忆中的一圈金属冰冷的质感,心有些刺痛,可并不尖锐,仿佛已打过麻药一般,钝钝的。
嘴唇被堵住,衣服一件件被脱去,徐逸感觉自己分开的双腿被抱住,一股灼热顶在腿间。
颈项被轻轻重重地吸舔,随着对方发出的湿黏的声音,细细的链子在激情的挣扎中断裂、滑落,当作琏坠的戒指也悄然滚落,在地毯上安静地留下一道浅浅的滚动的痕迹,便再不见了踪迹。
刚开始还强忍的呻吟,后来逐渐难以忍耐地用手遮掩,然而在恋人火热而强势的压迫下,连双手的自由也被夺去,赤裸裸的喘息就在室内清晰而淫靡地回荡。
身体密合在一起,胆怯和忐忑都会直接传达出来,若有似无地叹息和激烈地、甚至粗暴地贯穿摇晃,这般悲哀的心境没有任何阻碍地传递给了深爱的另一方。
听见恋人在持续射精的快感中气息微弱地抽泣,无奈、痛苦,却又不愿回头的矛盾扭曲了幸福的官感,林正平扣着对方颤抖的身体,越来越疯狂地摆动腰身,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恋人嶙峋的背上。
所有繁杂无序而又剧烈的感情在性爱达到高潮的顶峰时,也如火山般地急剧迸发,长久的、无语的颤栗之后,孤单寂寥的嘴唇终于又能紧紧贴合。
“正,我爱你啊……请不要离开我……一直一直……”
上了飞机之后,林正平才啼笑皆非地发现,精心挑选的生日礼物最后居然忘了送出去!
其实不仅是礼物,就连原先通过网络预约,在大阪高级的西餐厅共进晚餐,在豪华酒店的蜜月套房共度良宵,……所有那些用心安排的浪漫的节目,也全都泡了汤。
望向机舱外如棉絮一般的云层,他想着那夜的激情,像要灼烧全身心的爱情,在现实里究竟还能走多远?……忽然,不能肯定了。
也许,这世上真的没有永远的承诺吧!
或许,实实在在拥有对方的短暂瞬间,就是最完美的一刻啊!
尽管机舱内的温度十分适宜,但是他却止不住地微微发抖,伸手蒙上了自己的双眼,林正平慢慢觉得,眼角有液体些些渗出……
正在恋爱中(高H,慎入)——隔过了年的“H”终于能续上了~~~~~~~
023
鲜红的舌头有一下没一下舔着膨胀的性器,还加上手指不停地刺激,被封锁的筋脉左冲右突地弹跳不止,兴奋和快感顺着对方的动作不断涌向坚挺的顶端,却总也得不到满足,仿佛身体的一角有个无论怎样都填不满的空洞。
或许,那就是为即将要远离的恋人而筑的,名叫“寂寞”的巢穴吧。
突然,温热的类似泪水的湿润在滚烫的腿间蔓延,林正平稍用力地撑起上半身,只看见埋在其中的小小的后脑勺和拱起的脊椎,轻微地一阵阵颤抖。
心里有些发慌地抓住徐逸的肩胛,一把拖到自己的胸前,右手温柔地抬起他的下巴,“小逸?小逸啊,怎么了?觉得不舒服吗?不做了,……我们不做了,好吗?”
怜爱疼惜地擦拭了恋人的眼角,谁知反而惹得伤感的人愈加泪流不止。
“我……我想要,……想要你!不要停,……不要停!”
对他这样直白的话语而感到吃惊的林正平,看着他眼眸中的渴求哀泣,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一点点,被那些晶莹的泪珠腐蚀得千苍百孔。
“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我爱你啊,正平……”心中那堵自我保护的墙壁一砖一瓦地倒塌,徐逸咬住对方的锁骨,有些发狠地啃噬,直至舌尖尝到了腥甜的血液的味道,才松开口,委屈地瞪着恋人因为强忍疼痛而微微扭曲变形的脸。
紧紧抓住对方的手死死摁在自己的胸前,逞凶作恶的人却仿佛自己才是受害者,徐逸固执地低声怨忿,“为什么我的心要痛?……为什么是我的心在痛?……”
“小逸,你在害怕?你是害怕分离吗?……我也害怕,真的,很害怕,”林正平轻咬恋人的耳垂,坦然将内心的感触说出口,“如果在分离的日子里,你厌烦了,或是移情别恋了,……我知道死缠烂打确实很难看,可我没有信心,……没有信心能潇洒干脆地放手,……我想我真的会做出很难看的事,也不愿彻底放过你……”
那番真挚的告白让徐逸心中百感交集,他使尽全身力气,抱着恋人温暖的身体,脸涨到几乎要爆血管的地步,却还是坚持说了,“谢谢你不放过我,……正平,我也只想和你做,只要和你一个人做,……要和你做爱做到死……”
“那就继续做吧!”林正平用一本正经的语气回答,“不过那里已经软了,你要负责恢复原貌。”
像是酒精又上头似的,徐逸蛊惑地半眯起眸子,注视着对方的双眼,……然后,便是漫长的亲吻。
在恋人满足的叹息声中,泪水仍然涟沥的面颊又再度贴上对方身上最敏感的部位,他全神贯注地吸吮着那已经疲软的性器,一寸寸将它吞到深喉,舌尖顺着搏动的血管上下移动,忍耐良久的身体很快胀到了顶点,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和发烫的器官都表明了不能再忍下去的欲望,灼人的硕大在口腔中经过最后一次剧烈的摩擦,温热的黏液直直射入了喉管。
抱着坚决不愿放开对方的执拗,即使眉头不经意地蹙起,徐逸还是将腥涩的液体咽了下去,直到口腔里的火热又一次蓄满精力,硬硬地挺立肿胀,他才松开嘴,拦住恋人伸出的双手,自己像等不及般地将全身的衣物一并脱干净,放纵似地跨坐在对方的腰间,“吻我,……吻我啊,正……”
在彼此的口中交换着唾液和精液的滋味,两人持续着特殊味道的热吻,头晕目眩中,林正平的手滑向恋人的股间,缓慢而耐心地做着扩张。
感到对方的性器已触碰到自己的中心时,徐逸拉开了对方的手,果断地将自己的腰往下压。
“嗯……啊……嗯……”
狭窄的甬道被慢慢充满的感觉,说不上是疼痛还是舒服,只是觉得兴奋,不仅是身体,更是心灵上的震动,理智和意识逐渐抽离,身体凭着本能,大幅度地后仰,感觉和对方的结合前所未有的密合,他闭上眼,不断摆动腰部。
深深陶醉于恋人抛却羞涩的大胆示爱所带来的感官冲击之中,林正平的手指也悄然抚上对方的乳头,恰到好处地揉捏摩擦。
“啊……正……”
恋人那种忍耐煎熬的呻吟,听在他的耳中,宛若天籁之音。
“逸,……你好美……舍不得,舍不得放你走啊……”
含泪的眼眸迷蒙地看着对方,徐逸觉得恋人带着激情的微笑,好像在水气中晕化开来的水墨画,深深浅浅地印在脑海里。
纤细的腰肢迎合着对方的节奏扭动到快要麻痹的地步,而自己的硬挺也顶在恋人的腹部,不断地摩擦,逐渐地兴奋,含糊地尽情呼喊着对方的名字,直到最后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哑哑地呜咽着,而一次又一次撞到的那个点,令他终于忍耐不住地爆发,急剧喷发的白浊的液体,在弄脏恋人身体的同时,一下下紧缩的肠壁也将深爱的人带上了激情的天堂……
024
明明是傍晚的班机,但是才过中午十一点,徐逸就被恋人拖着起床,身体还因为昨夜的酗酒和“运动”过度而酸痛无比,可对方似乎铁了心似地态度强硬,压住他还在扭动的躯体,亲自动手为他一件件穿好衣物。
明白挣扎无用,徐逸也就乐得享受恋人的服侍,依偎在对方的怀里,手指轻轻抓起垂在自己面前的头发玩弄起来。
心中想着不知何时才能重温这般深情温柔的爱抚,他突然感到脊背一阵发凉,“正平,如果现在告诉部长我不愿去本社研修,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恋人宠爱地笑着他的孩子气和任性,“你非要逼得部长谢罪吗,小傻瓜?就当做一次长久的旅行吧,随时欢迎你回家,……回我们自己的家,小逸。”
徐逸低头说了声“谢谢”,然后把身体紧贴在恋人温热结实的胸口,彼此感受对方清晰而有力的心跳,既而陷入浓密深长的亲吻之中。
最后相聚的时刻,不再去想恋人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只愿随他摆布,做个最听话最可爱的情人。
虽然有了这样的思想准备,可当汽车行进的路线逐渐接近自家大门的时候,徐逸脸色苍白地直视前方,“我不要回去,……正平,我不要回家!”
车子却不听话地开到熟悉的上下两层的小洋房的围墙边,才安稳地停步。
“去吧,小逸,”林正平象要传递勇气一般地抱了抱他,“去见见妈妈吧。毕竟是出国,而且要待上好几年,总得和父母道个别啊!”
“我害怕……正平……”徐逸越过恋人的身影,视线停留在那扇紧闭的,油漆已斑驳的铁门上,感觉自己住了二十几年的地方从未象此刻般地遥不可及。
“不怕啊,逸逸,”林正平好象哄小孩似地拍拍他的背,“晓慧也在,她说这阵子伯父去北京开学术研讨会,不在家,你就放心好了。”
“原来你们都商量好的啊!”徐逸嘟囔了一句,那天被父亲赶出来时母亲哭红的双眼,慢慢在脑中浮现,越来越清晰。
最终还是在恋人的轻言细语中走下车,僵直着身体敲开久违的家门,双手掩口的母亲几乎是从屋子里奔跑出来,站在门口紧紧抓住儿子的衣袖,一时间除了不停地抹眼泪,整个人如同哑了似地根本说不出任何话来。
林正平在车里目送恋人搀扶着情绪激动的母亲进了院子,思绪万千。他摇下车窗,点上一根烟,触景生情地回想起那些或缠绵、或激烈的往事,唏嘘不已。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当铁门再度打开时,他看见走出家门的恋人果真和想象中一样,眼眶和鼻尖全都红得不象话。
体贴地下车朝对方走去,不顾及恋人的母亲和妹妹还立在一旁,林正平用力将他抱在怀里,温柔地抚摩着恋人细软的发梢,忽然有点心酸。
答应了老妇人一再拜托他好好照顾自己儿子的诚恳的请求,他和恋人的妹妹一起,在人潮涌动的机场将深爱的人送上了飞机。
分离的那一刻,过关的闸口前有不少情侣在忘情的拥抱接吻,然而他们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静静地互相凝望,轻声说一句“走好”、“再见”,就微笑着挥手作别。
只是转身之后,眼睛便酸得无法睁开,低头狼狈地冲进男厕所,躲在小隔间内锁上门,一个人捂住嘴,默默地、很没有形象地流着泪。
025
重新开始一个人的生活,林正平觉得老天好象和他开了个玩笑,兜兜转转一大圈竟又似回到起点。
因为分隔两地而必须为恋人专心一意的等待着,那种苦涩的滋味,还要再尝一遍啊!
只是在繁华喧嚣的大城市里,彼此能够日日相拥一起,也多是悲剧散场,更何况如此远距离的,同性间的恋爱呢。
下决定准备将这两年间的收入慷慨“贡献”给民航事业,却一次、两次地在赶到对方所待的地方时被不幸告知,他与恋人很浪漫地从三万英尺的高空擦身而过,如同漫画中描绘的一样,一个向左,一个向右,……两架目的地不同的飞机就这样载着他们,各奔一方。
于是分离后的第一个春节,他在日本,而徐逸在新加坡;
紧接着一星期后的情人节,换成他在新加坡,而对方却临时被召回日本;
两人居然这般戏剧性地,就错过了……
后来在电子邮件中交换关于“阴差阳错”事件的感想时,恋人颇为感触地留言一句,“爱情果然能够主导奇迹的发生啊~~~~~~~”
他对住电脑屏幕会心一笑,随之而来的,却是怎样也浑不去的淡淡的忧愁。
漫长的冬季终于被和煦的春风渐渐吹远了,换回人间四月天后,借着春光明媚的好天气,结婚的新人也多起来。
林正平受邀出席了好几场婚礼,有大学同学的,有公司同事的,还有关系不错的客户的,特别是合作将近一年半时间的OMM公司几个年轻人的婚礼,他几乎场场必到,当然也就不可避免地遇见了在此间公司任职的前任女友。
由于被分在相隔甚远的两个区域,因此直到参与宴会的人群四散得差不多了,才惊讶地四目相对,然后熟络地笑着拥抱一下。
“最近过得如何?”一同坐进返程的出租车里,潘玲歪歪头看着身边的同伴,不象三十多岁的女人已经有了再昂贵的化妆品也掩饰不掉的憔悴,刚过而立之年的男人却因为褪去年少的青涩而显得魅力十足,哪怕笑时眼角的皱纹,也只会让人觉得那是成熟优雅的标志,不动声色间令人很有安全感。
可惜这个原本能为自己独占的好男人,再也要不回来了。
“还不错,你呢?”
用相知已久的老友的口吻轻松聊天,不知不觉已到市中心豪华的酒店式公寓楼下。
“要不要上来坐一会,醒醒酒再回去?”潘玲温柔地凝视着对方的眼睛,轻声说道。
“好啊。”林正平爽快的应允令她有点吃惊,脸上却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类似职业化的笑容很好地掩藏住了内心的悸动。
电梯停在三十二层,长长的过道上,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清晰倒映出两个寂寞的身影。
简洁而富有女性气息的套房,使他不禁回忆起在日本的求学生涯。
几乎是同样的房屋构造和装饰,然而那个位于横滨的两室一厅,最多时曾住了五对情侣,只是为了省钱、省钱、再省钱。
“喝什么茶?静冈玉露,好吗?”
他点点头,看见对方从熟悉的袋子里取出精致的绿茶罐,不经意问道,“到日本出差过了?又去高岛屋‘血拼’?”
女人神色有些复杂地笑笑,不置可否。
林正平也适时缄口。
——是啊,那些往事,经历的时候是多么甜蜜,现在回头想想,却只感觉心酸。
大阪那座高岛屋(百货商店),他与面前的女人不知手牵手去过多少回,每次都是只带眼睛,不带钱包。
曾经彼此笑着狂言,等咱以后有了钱,一定要把里面喜欢的东西全都买回去。
可真的等到这一天,身边却已不是这个她了。
026
一边喝茶,一边聊着公司里的八卦,潘玲突然开口问起他哥哥的事来,“那天去你家看阿姨时恰巧正敏也在,他怎么搞的,哪能瘦了那么多?”
“没什么,第N次失恋而已。”林正平苦笑着摇摇头,“他看上的男人是个直的,说是要准备结婚,绝对不能接受他,就这样。”
“噢……”女人顺手拨弄一下垂肩的长发,“挺佩服正敏的,都这把年纪了还有勇气失恋啊!碰到是我,就算了吧……”
轻轻一声低语让他的心情沉重起来,看见她搁在桌上的手很轻微地颤抖着,便体贴地伸手握住,才发现她的指尖冰冷得令人心惊,明明屋内的暖气都吹得他出汗了。
潘玲感激地朝他笑笑,“正平,你还是老样子,温柔得会让人心碎。”
说完,她反握住对方的手指,紧得几乎到发痛后才放开。
“小玲,恩,……我妈妈怎么样?”在唇边进进退退好几遍,这句勾着心的话才问出口。
“身体蛮好的,精神也不错,就是,……就是想你,虽然阿姨嘴上没说,但我看得出来。”
简单的一句话便让整间屋子瞬时陷入寂静,如果停滞的空气也能看得到颜色的话,此刻一定是灰色的。
默默将杯中渐渐变凉的茶水喝完,林正平表情温和地起身,向女主人招呼道,“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你也早点睡吧!”
“正平,要不要我送你?这么晚大概叫不到车了。”潘玲也随之站起来,跟在他身后走到玄关,主动打开大门,然后弯下腰开始更换鞋子,好像真的打算自己开车送客。
林正平急忙拦住她,“不用啊小玲,我走回去就可以了。我住的小区靠这儿很近,走走只要二十分钟。”
“恩?”女人疑惑地盯住他。
“前一阵新买的房子,刚装修好搬进去的。”目光柔和地凝视着对方的眼睛,他诚挚地一叠声地道歉,“对不起小玲,原来的那套房子已经卖了,对不起啊!”
女人的眼角有些湿润,却还是坚持微笑着回应,“你不用向我赔礼,正平。……请你,不要这么好行不行!”
相互间很有默契地收住话头,林正平取下挂钩上的外套正转身要走出门的时候,手腕却忽然被拽住,“喂,你忘了说晚安!……正平,象以前那样的再说一次晚安好吗?”
“お休みなさい!”轻轻在对方的额角落下亲吻,他贴住女人的耳垂低语。
“お休みなさい……”象是终于决定要放纵自己的情绪,潘玲抬头吻住了他的嘴唇。
如蜻蜓点水般的轻吻后,她将脸深深埋进男人的颈窝。
林正平压抑住自己的心情,安抚着无声哭泣的女人。
深夜的风仿佛脱离了春的控制,还带着冬日的余威一阵阵掠过,林正平缩了一下肩膀,顺手竖起风衣的领子,裹住裸露的颈项。
刚从潘玲的家出来,脑子一时还有些嗡嗡的,对方夹杂在哭声中时段时续的喃喃,缠绕在两个耳朵之间呼应不去。
“如果,……如果能再坚持一下,……我们都坚持一下……你还会爱我吗,正平……”
他突然停下脚步昂起头眺望着星星点点的夜空,茅塞顿开似地自言自语,“再坚持一下会怎么样?……可是都已经回不去了!……这个世上最不可能重来的除了时间,就是爱情吧……”
究竟从什么时候起,这段自以为能天长地久的感情,慢慢变了质呢?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这两句古诗是他和潘玲最真实的写照。
因为彼此的父母在同一间医院当医生,才三四岁大的两个小娃娃就做了门对门的好邻居。
说来也奇怪,或者讲是缘分更为妥帖,他和正敏这对孪生兄弟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连自己的父母有时也会弄错,可潘玲却从来没有把他们两人搞混过。
大人在孩子小的时候,常常会拿小儿女的姻缘来打趣,而正敏是哥哥,自然成为两户家长间攀亲结对的主人公,可只要每回被还在上幼儿园中班的女娃娃听见,便会气嘟嘟地跑来拽大人的裤子,“爸爸妈妈是一对,阿姨叔叔是一对,我和林正平是一对,正敏老是溻鼻涕,我最讨厌他了,都记住了吗?!”她这样一本正经的申明,总是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随后的十几年里,他们上同一间小学,念同一间中学,又考进同一所高中,两小无猜的友情渐渐演变为少男少女情窦初开的恋情,青涩却纯净而美好。
在父母也默认和接受了孩子们相爱的事实后,似乎再没有什么能将两人分开了。直到大学毕业那年,潘玲作为优秀学生将被公派至日本留学深造时,他才慌乱起来,可自己的工作单位——市公安局刑侦大队也是早就定好的,从小便向往穿上那身雄赳赳的制服,要做个匡扶正义的人民警察,而这一刻,他却要在理想和爱情之间做出抉择。
结果只坚持了一年,日夜相思的心焦便令他忍痛脱掉了那身警服,毅然飞往日本与恋人团聚,并且还为了和女友进同一个科系而改换专业,其间的艰辛如果不是有那份强烈的爱情作支撑,估计早就熬不下去了。
后来,又因为女友要去大阪工作,而不得已离开在东京已干出些小成绩的公司。不过还算他的运气好,所谓因祸得福进入AMIC,这家与伊藤忠齐名的大商社,令得女友也能减轻一点心中的愧疚。
现在想来,他和潘玲的爱情长跑,似乎一再经受着分离的挑战。
终于让他抵挡不住的诱惑,是逐渐成熟起来后对成功的渴望,所以二十五岁之前的他会为了爱情飘洋过海,二十五岁之后却又为事业而放弃一时的相依相伴。
或许感情道路上真正的转折并不是来源于那些外界的因素,而是自己内心深刻的变化吧。
回国任职的前夕,和女友郑重地定下三年之约。……可惜,那句“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的誓言终究没能成真。
027
“小逸,……小逸……”
独自一人走在穿过车站的高架桥下,耷拉着肩膀的样子能明显看出已经很累了,过马路时好像连抬头瞧一眼信号灯的劲也使不上来,只是条件反射地凭直觉移动双脚,却在刚跨出第一步时便被人喊住。
“小逸,红灯啊,……红灯!你都没注意吗?难道,又是在想林先生呀?……啊,这样的小逸果然很可爱呢!”
和清脆甜美的声音完全不相称,总会直来直往、毫无顾忌地说出令对方尴尬的话,黑川步美独特的个性在公司里可算是“有口皆悲”,虽然业务能力和技术水平绝对出挑,但对其他事情的处理,尤其是在人事关系方面,却用糟透了来形容也不过分。
如果说还有那样一类生物,即由于忍不住某种物质分泌出的冲动,而在黑川美丽的容貌和大魔神般的个性之间游移的,叫着“爱美人要不畏险阻”的勇敢的年轻男性职员存在的话,那徐逸绝对就属于一看见她便想立即从人间消失,哪怕自己面前的是个再明显不过的陷阱,也会毫不犹豫跳下去的另一类人。
自从两个月前极不小心地,被黑川当场撞破与既是同性又是同事的恋人通话的场景,他就过上了悲惨的生活,因为同处一个开发小组而不得不陷入每时每刻都要四目相对的尴尬境地,更加上对方肆无忌惮的“毒舌”,不知有多少次在她看似无害的笑颜和含沙射影的细语中,而提心吊胆到精神快要崩溃的状态。
“黑川小姐,”在这种无法装做视而不见的情况下,徐逸只好停下来,充分做好被戏弄的思想准备,“晚上好!”
“哎,小逸对我总是这样冷淡的反应,真让人心里难受啊!”和嘴里说出口的话截然相反,年轻女人双手合十笑呵呵的情状,简直如同偷着腥儿的猫咪那样高兴。
“黑川小姐,……请您可别这样说。”低头避开对方嬉笑的脸,徐逸小声说着。
“啊!……”黑川却像是根本没将他故意的疏淡放在心上,“樱花啊!……都五月了,樱花还开着呢!”
一贯我行我素的女人很随意地伸手将他拽到身边,亲昵地从他肩上拿下来两三片粉色的花瓣,“莫非樱花也是在等着某个人来看它吗,小逸?”
“啊?”徐逸红着脸,难为情地将视线转移到路边,——原来是真的,沿着道路旁迟开的小樱花树还零零落落地挂着花朵,随风微微摇曳。
“小逸,我们一起走吧。”没有出于礼貌征求对方的意见,女人自顾自干脆的话语,就像是上司或前辈的指令。
“嗯!”徐逸也想不出回绝的理由,就老老实实随她摆布。
“小逸你都不会说不吗?……脸上明明写着不愿意,却不忍心拒绝我对吗?”黑川瞪着大大的眼睛,牙齿轻轻咬住下嘴唇,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看得人心惊肉跳,“小逸就是这样被前辈骗掉的吧?……一定是这样的!一直一直狠不下心推开他,就一点一点被骗上床了,对吗?”
徐逸羞得全身都快冒火了,真想立即甩手扔下她走人,可最终还是乖乖地被对方拉着一步步往前走,这样胆小的性格连自己都觉得讨厌起来。
情绪低落地回到宿舍门口,无精打采地说了声“再见”,便想要上楼。
“等等,”一路上没再逗弄他,而是很安静的黑川突然喊了一声,“请等一下好吗?”
徐逸回过头不解地看着她,“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嗯!”女人用力点头,“其实,是有一句很重要的话想对小逸说,再不讲的话,我可要憋死了!”
“啊……”他不觉有些好奇,“那就请说吧!”
“小逸,我喜欢你!”黑川把左手放在心口的位置上,表情很认真地重复道,“我喜欢小逸!真的,喜欢你!”
比流星还要来得突然,还要来得快的告白,“嗖”地从头顶砸到脚心,全身被一劈为二,脑子根本指挥不了身子,傻傻地瞪住对方愣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黑川小姐是开玩笑的吧!……说喜欢我,……是开玩笑的吧!”
“小逸真的好可爱,”摆出根本不愿回答他的姿态,女人展开一个甜甜的笑容后,一下子转过身,背对着他大力挥手,“再见,小逸,明天见哦!”
028
“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寝室里的同伴,从北京分公司来的同期研修生这几天去了东京出差,徐逸打开门后连灯也不想点亮,便在黑暗中倒向自己的单人床,眼睛直直盯着天花板,嘴里念念有词,“玩笑……玩笑……玩笑……”
沉浸在自我的催眠中,随手扔到桌子上的手机响了好一阵,他也没发现。
拨打电话的另一方却好象很有耐心和毅力,似有不接通不罢休的趋势。
因此,不知道是连着的第几次来电,终于被唤醒的徐逸找着了小小的机器,才摁下通话键,就听见林正平关切的询问象要冲破话筒那般的急切,“小逸,怎么一直不接电话啊?……你没什么事吧?……小逸?”
“我在洗澡所以没听见铃响啊,正平,别担心,我很好呢!”并不打算把今晚莫名其妙被人表白的事告知恋人,便随便编了个理由将自己的心不在焉搪塞过去。
对方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只是每天临睡前都想听到爱人的声音而打来的例行电话而已。
零零碎碎扯上十几分钟后,隔着话筒交换了温馨的晚安亲吻,原先空荡荡的胸口渐渐有些充实的感觉,那个突兀的告白所带来的惶然也消弭在模拟的耳鬓厮磨中,他轻轻说着,再见,正平,快挂电话去睡吧!
“不要,……小逸,你先挂啊。”恋人温柔地低语。
“那我挂了!”
“嗯!”
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切断电话的提示声传来,“小逸,……小逸,……你还在吗?”
恋人不放心地追问一句。
“还是你先挂吧!”
“不要,你先挂!”
“不嘛!……”
…………
“恋爱中的人都是傻瓜”,徐逸脑中不禁跳出了这句俗语。
——是啊,为了谁先挂断电话这样的小细节,竟然也能甜蜜蜜地争上半小时,他和正平还真是傻得可以呢!
结果恋人只得无奈地提议,数一、二、三,然后双方一齐挂断,可最终他还是偷偷违背了游戏规则,直到冰冷的“嘟——嘟——”的电话忙音重复了很多遍,才依依不舍地合上手机盖。
借着窗外的月光,稍微整理了一下,徐逸取出干净的睡衣裤走入浴室。
温热的水柱击打在赤裸的躯体上,前一刻恋人的柔情蜜语言犹在耳,身体的某个部位十分忠实地起了反应。
与恋人分离后,他从来没有动过要找别人“foronenight”来解决生理需求的念头,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况且,每天忙到几乎沾着枕头就不想再动弹的状况,令他就算有心也无力。
当然也有实在忍耐不住的时刻,就趁室友熟睡后钻进浴室,回想着与恋人曾有的床榻缠绵而陶醉地呼唤对方的名字,自慰到高潮。
顺手改变了花洒的喷水方式,今夜只有一人独处,徐逸决定小小纵欲一下。
从头顶洒下的宛若蒙蒙春雨般的水帘,细致而温柔地触及着肌肤,象逐渐令人焦急的指尖抚摸。
穿梭在体内的热流在水气的蒸腾下,一点点地往脑子里冲,思绪跟着慢慢混乱起来,恋人深情俊雅的脸恍惚中出现在水幕中,轻柔地摇晃起来。
“正平啊……正啊……正……”
微微仰着闭上眼眸,幻想对方修长的手指和温润的嘴唇触碰到自己的样子,……温柔相拥交缠的灼热,……宽大的掌心包裹住昂扬,宠溺地爱抚……
呼吸越来越急促,伴着沉沉的喘息声,从两腿之间延伸到背脊上的战栗感,那种熟悉中又带这点陌生的新奇的感觉,在强烈射精的快感,以及水流隔阂的刺激下,使他仿佛陷入了另一个世界……
尽情释放了身心的渴望,徐逸就象从前窝在恋人温暖的怀中一样,睡得很踏实、很安稳。
那些需要依靠酒精的麻醉才能入眠的夜晚,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
029
第二天早晨在去公司的路上,虽然天气好得没话说,清爽的空气中连可恶的花粉也踪迹难觅,但徐逸心中那股焦躁不安的情绪又慢慢缠绕上来。
一踏进办公室,他的第一反应,几乎是出于本能的,便是往黑川的位置望去。
“呼……”,绿色的座椅上空空如也,悬着的心归回原处,他松了口气之后突然苦笑着想到,黑川的告白果然有点效用,因为自己从一大早起,居然满脑子都是她的身影,甚至她狡黠的笑容都将恋人的面貌挤兑到了一边。
“徐,找黑川小姐吗?”身边同事关切地问道。
没想到自己的“看一眼”已经演化成“露骨的凝视”,徐逸直觉脸挡不住地红起来,“不是啊,……没,没什么。”
“黑川昨天半夜被客户调去救急,说是系统运行中有个重要环节出错,无论如何一定要立即解决,……哎,怪不得其他小组都不肯接手TAKI的业务呢,真是个麻烦又自私的公司啊!……”
首当其冲在甜美的梦乡中受到电话骚扰的组长,也轧一脚地插话进来,端着女职员刚冲泡好的咖啡,在香气四溢中发表了一通怨言。
嘴上虽然附和着同事的话,但那只是配合办公室的气氛,其实徐逸倒真有些感激那个“麻烦又自私”的客户呢。
心情由阴转晴的状态却只维持了一上午,才从二层楼的餐厅吃完午饭回到办公桌前,屁股还没沾到椅子的表皮,便让死板着脸的部长叫进小房间,因为工作中的一个失误而被狠狠臭骂了一顿。
结果不止是自己,整个下午,他所在的小组成员一个不拉地统统挨了训斥,除了被客户调走的,原以为最悲惨,现在却最为大家羡慕的黑川步美。
一直到下班还笼罩在愁云惨雾中的一条绳上的几个蚱蜢,抱着发泄情绪的目的,一致决定杀去熟悉的居酒屋,不醉不归。
“明明自己什么都不懂,还要冒充行家的指手画脚,真够讨厌的,部长这个人啊!”
酒量完全不行,酒瘾却不小的组长东武平才喝了几杯啤酒后,便兴奋起来,“腾”地起身,他习惯地摸了摸已经谢顶的脑门,带头开炮。
其余的同事也纷纷在酒精的冲击下,开始轮流抱怨。
清楚自己一喝酒便多半要失控而危害到同伴的徐逸,很有自觉地,只要有喝酒的聚会,一定坐在最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每次总是喝一丁点意思意思,然后静静地听别人说话而已,对于同事偶尔的搭话,也只用简单的词句回答。……当然,黑川绝对是个例外。
“徐啊,你从上海过来,肯定很不适应吧?”小隔间内的气氛逐渐高涨,连只想成为壁画的人也不可幸免地被问话。
“还好啊……”徐逸用他一贯温和却被动的态度回答。
“徐在上海分公司的时候,是林关照的后辈吧,是吗?”
“啊?……”话题陡然转移到自己身上,徐逸不情愿地挪动嘴唇。
“恩,对啊……听说林前辈很温柔的,是不是真的啊,徐?”
竟然又有人加入他不愿触及的话题,心中禁不住哀叹一声,即使自己多么不想回话,却也逃不过快要变成中心话题的处境。
“嗯,还好……”被一再追问偷偷摸摸相爱着的另一方的事,徐逸倏地红了脸,吞吞吐吐地发着声音,日语水平好像突然降到初级标准,连话都连贯不起来了。
“徐啊,你真是幸福呢,”组里最好脾气的岩崎,突然一把搂住徐逸的肩,醉态毕露的眼里闪过一丝羡慕的神色,“我刚进公司时就在前辈带的小组里,他的人真是很不错啊!……有什么不懂的事去请教他,就一定会最最耐心细致地告诉你,对新人也不会摆臭架子,有时哪怕下属犯了错,他也只是态度很和蔼地提醒你几句,还从来没见他大声骂过人呢!……象他那样温柔的男人,真是少见噢。”
“真的?”有人似乎不相信,高声叫着徐逸的名字追问,“徐,岩崎是喝醉说的酒话吧?你真的从来没有被前辈骂过,嗯??”
“啊?……”徐逸一愣,手足无措地抓了抓头发,然后垂下脑袋很不好意思地嘟囔了一句,“前辈也不全是温柔的样子啊,我,……其实我也被他骂过啊!……前辈凶起来的模样,还真挺吓人的呢!……”
030
头脑还算清醒地回到宿舍,情绪一时间还无法完全平复,徐逸关上大门后顺势靠在玄关的墙上,“正平,……正啊,很想你……”
就像刚才聚会上同事们说得那样,恋人确实是个温柔的男人。
回想起自己还是新人的那段日子,他所有的工作,几乎全是林正平教的。
进入AMIC之后的第一个春节长假,他和从小一块长大,彼此间关系甚至比亲兄妹还要来得亲近的堂妹一起报名参加日语速成班。
虽然公司从未明确规定,本地职员一定要懂得日语,尤其是他所在的技术部,平日里或许还是英语用得更多一点,但是在有着自己独特文化,并且完全不同于欧美企业运作的日本公司,语言上的不通确实会造成不少的隔阂,好比本社发来的电子邮件,有的是关于技术方面的问题,由于对方是用母语写的,所以必须经过翻译再传到他的手中,这其间真实意思的表达或多或少总要打点折扣,有时还因为翻译并非技术上的行家里手而会弄出一些差错来,遇到着急赶工的当口,真会把人给逼疯了。
不过最终促使他下决心要学习日语的理由,却是温柔细心的带教前辈。
“哥,你的那个帅哥领导怎么样?……有没有女人啊?”
趁大学放假的空闲缠住哥哥吵着要一起来学日语的妹妹,似乎对他的上司很有好奇心,常常在课堂上便拖着他问个没完。
“女人?……”徐逸对她略显粗俗的口气撇撇嘴,“不知道啊……哪有空八卦这种事!”
“那,……有男人?”
侧过头,没有什么威慑力地瞪瞪那个口没遮拦的丫头,“现在的女孩子都在想什么啊?……乱七八糟的。”
妹妹呵呵地用鼻音笑着说“哥哥真是古板的大叔啊”,“看来得给你介绍个女人洗洗脑子哦”之类调皮的话,然后看着某个腼腆的人迅速将头埋到书本里,可还是被露出的火红色的耳朵出卖的窘状,得意洋洋。
“哥哥,……哥,说嘛,……说说嘛,我要听帅大叔的事啦~~~~~”
实在拗不过妹妹的执著,哀叹她怎么没将这种精神发挥在勤奋求知上的倒霉的哥哥,只好在严肃的课堂上,一边做着“一休师傅”动脑筋的表情,一边象挤牙膏似地满足少女YY的好奇心。
前辈啊,是个温柔的人。
——这是他对妹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