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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章序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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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漆黑一片,无月、无星,偶尔有风刮过却是带起阵阵燥热。

    沉寂之中,一道闪电乍现瞬间照亮天际,巍峨的宫殿、森严的侍卫,甚至他们的冷峻脸庞,随即又是无尽黑暗,轰隆隆的雷声让着暗夜越发沉闷。

    抬头望望天际,已是先天巅峰高手的楚达突然生出一种烦躁,跳动的眉头间,皱纹如沟壑。推门走进御书房,楚达躬身拜道:“主人,已经三更,该休息了,身体要紧。”

    御书房内唯有一人,正端坐在椅子上批阅奏折,虽看不到脸庞,然而身躯挺拔,双手沉稳,着淡黄色儒服,只是静静坐着,也能感受到一种威压。

    此人正是这御书房的主人,天楚国开国帝王,楚天枫。将手中奏折看完放下,楚天枫终是露出了真容。

    楚天枫看似三四十岁年纪,脸庞清瘦肃然,却挂着一抹淡然笑意,一双丹凤眼深邃悠远亦透着淡淡柔情,两股气息截然不同然而糅合在一起反而生出别样的魅力。

    望着打小照顾自己的忠仆,楚天枫轻笑了声,道:“要下雨了。”起身走至窗前,静静望着如墨天际。

    已有雨滴落了下来,打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脆响。这声音并不大,然而楚天枫武道修为已至宗师境,是真正的绝世高手,落在耳中清晰又舒缓,楚天枫甚至能够清楚察觉到雨滴所划出的痕迹。

    又是一声闷雷爆起,瞬间响彻整个天际,令天地为之一颤。很快,雷声便已散去,然而雨滴如注,天地成幕。

    “干旱月余,这场暴雨,可谓是久旱逢甘霖啊!”想到这里,楚天枫心情大好,笑道:“移驾坤宁宫,一日不见小七,朕可有点想他了。”转身迈步同时,楚天枫又开口问道:“今日怎么不见小七来给朕请安?”

    听楚天枫提起小七,楚达木然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笑意,笑道:“回主人,早上小少爷前来请安时候,主人正与大少爷、罗尚书、曹大人、陈将军、方将军商讨军国大事,老奴便将小少爷拦了下来。”

    楚天枫确是商讨军国大事,直到中午才散去,此事,不仅是楚天枫抹不掉的心病,更关系到大楚安危。

    楚天枫虽贵为帝王却不愿乘轿反而走进雨幕,大雨磅礴,即便数人为楚天枫撑伞,依旧有雨滴溅在楚天枫身上,很快便打湿了锦鞋。

    突然,楚天枫眉头一皱,随即又恢复肃然,而就在此刻,一声大喝静静响起,道:“放肆!”

    这声音并不大,却似一阵闷雷响起,尤其对于楚天枫身侧禁卫而言。这些侍卫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虽吃惊却没有丝毫慌乱,瞬间便将楚天枫护在中央,刀剑出鞘,带起一股萧杀气息。

    “杀!”冰冷无情的大喝声中,漫天雨幕竟凝聚成一道道利箭,射向一众护卫。

    此刻,雨幕中已多了三处战团,其中三人是守护楚天枫的绝顶高手,当然,能够与他们战作一团的自然也是高手,不然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潜入皇宫重地。

    雨箭瞬息便至,众侍卫却是毫无畏惧,挥动的刀剑连成片,滴水不进。

    楚达身为禁卫统领,如何能够允许刺客靠近圣上,大叫道:“弓箭手,放!”

    随着楚达的叫喊声,一支支利箭飞射,同时更有数名侍卫飞身而起扑向黑衣刺客,凌厉的刀光在这暗夜里乍起。

    利箭的速度疾快,带起的破空声响连暴雨都不能掩盖,只是黑衣刺客武道修为极高,挥动的手掌间,所有羽箭竟然原路返回刺向一众护卫,数人竟是承受不住跌倒,再无气息。

    见此,楚达昏花的双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飞身而起向着刺客扑去。缓缓的掌势之中,漫天雨幕一分为二,仿佛被利刃划开。

    盯着楚达,黑衣人终是停住脚步,抬手一拳砸了下去,沉重的气势使得满天雨幕都在这一拳下汇聚、旋转,卷起滔天气势。

    噼啪一声,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夜空,令天地变成白昼,即便只有一瞬,楚达却是看清了来人。

    七尺高的身躯极是魁梧,浓眉大眼突显霸道,再加上一道横跨脸庞的刀疤,更令他充斥着一股凶狠气息。宇文冷,前赵氏王朝禁军统领,他脸上的伤疤,就是在这皇宫中所留。

    闪电过后便是轰隆隆的雷鸣,只是,楚达和宇文冷的硬碰丝毫不比这雷声弱,同时还有一声叹息,微弱却令所有人都清晰可闻。

    与宇文冷一击硬碰,楚达控制不住身形向后退去,口中更有忍不住的鲜血吐出,竟是一招伤了肺腑。

    挥手扶住楚达,楚天枫淡淡说道:“道兄不在无极观潜修天道,怎么与天刺逆贼混在一起?”

    当楚天枫的话落下,宇文冷魁梧的身躯后又走出一人。此人身形瘦弱,不过面容清秀、五指修长,着一袭青色道袍背负道家两仪剑,看去颇有出尘之感,然而刚才正是得他之助,宇文冷才能一招重创楚达。

    玉机子,无极三子之一,而道家无极观为江湖五大门派之一,久负盛名。

    这片刻功夫,皇宫已沸腾起来,一道道明亮的火龙正在赶来,其中更有数道身影矫若游龙,想来武功不弱。

    望着楚天枫,玉机子面色平静,淡淡说道:“贫道俗家姓赵,得罪了。”玉机子深知这皇宫内院拖不动,当话语落下,两仪剑已出鞘。平淡无奇的剑势,仿若一滴天际而来的雨珠,带着一道至简至易的弧线,划向楚天枫。

    在玉机子出剑同时,宇文冷也动了起来,挥动的铁拳与玉机子的两仪剑一刚一柔攻向楚天枫。

    看两人同时攻向圣上楚天枫,楚达眼中有懊恼,不过更多是忧色。楚天枫武道修为极高并不畏惧两人围攻,可天刺逆贼出动如此多高手前来行刺,想来有后招,那么……心底虽担忧却没敢上前,他已受伤,贸然冲上去定然是负担。

    楚天枫身为宗师境的绝世高手,随手一个剑诀,满天雨幕凝聚成一柄巨剑斩向两人。浩浩然的剑势,带起一股帝王威势,其中更有一道无形剑意,刺向宇文冷。

    剑未至,生性霸道凶狠的宇文冷心底竟生出一股寒意,不过,想要宇文冷退后还不能。

    “杀!”冰冷的叫喊声中,宇文冷将全部修为凝聚在拳头上砸向楚天枫,不做任何抵挡,只想以命搏命。

    瞬间,无形剑气已刺入宇文冷的胸膛,以宇文冷的霸道,脸庞竟也一阵扭曲,不过圆睁的双目直直盯着楚天枫,铁拳不改去势砸向楚天枫胸膛。

    望着两人,楚天枫肃然的脸庞上突然浮现出一抹笑意,抬腿迈出一步,人却是向后退出数丈脱离两人的气机。

    吃惊!玉机子和宇文冷都不曾想到楚家的开国帝王、一代宗师楚天枫会后退,使得两人这一击落空,尤其宇文冷,凝聚了他全部修为的一拳落在空处,再加上他硬生生承受了楚天枫的无上剑气,一口鲜血脱口而出,再保持不住身形从空中跌落。

    看宇文冷跌落,众禁卫纷纷扣动弓弩,羽箭划破夜空带起的声响竟是压制住了哗哗雨声。

    宇文冷虽有心躲避,奈何身受重伤被数支羽箭射中,而同时间更有一道寒光乍起,划过宇文冷的咽喉。

    出手之人也是宇文冷般的壮汉,穿黑色盔甲,手提一柄厚重横刀,看去雄壮威武。

    楚铮,禁军统领负责皇宫安危,可今日竟被刺客惊驾了圣上,楚铮如何能不恼怒?一刀斩下宇文冷的脑袋且直逼玉机子而去。

    对于同伴的死亡,玉机子仿若未闻,肃立半空静静望着楚天枫。此刻,周围几处战团也因为楚家龙卫高手的赶到而发生改变,败势已现。

    一剑逼退楚铮,玉机子淡淡说道:“贫道生而姓赵,入山修道七十年竟还逃不过此局,或许,这便是天意。所以,今日赵子恒特来求战,还望楚家主不惜赐教。”

    也不待楚天枫同意,玉机子抬手便是一剑攻了上去。轻飘飘的剑势,剑尖处竟生出混元如意的太极图,正是无极观名镇天下的太极剑。

    感受着太极剑中引而不发的剑意,已有十几年未与人交手的楚天枫突然生出一种豪情,傲然道:“好,朕就看看玉机子你将剑典修到了第几层。”

    当话语落下,在楚天枫抬起的手臂间,一柄长剑径自出鞘落入楚天枫手中,随着楚天枫迈出的脚步斩向玉机子。淡然的剑势,却夹杂着一股莫与之匹敌的威势。

    瞬间,两剑已然相交。没有声响,然而不少人却是感觉耳中嗡嗡作响,其中更有一股无形气机,使满天雨珠向四周飞散,刺得不少侍卫隐隐作痛。

    一剑相交,楚天枫和玉机子已摸清对手的武道修为,纷纷打起精神战作一团。

    快步走到楚达身侧,楚铮闷声问道:“大哥,你受伤了?”

    点点头,楚达却不曾开口,见此,楚铮再次问道:“没事吧?”

    轻叹一口气,楚达开口说道:“五名高手,两个先天巅峰,三名天人境,玉机子只差半步就能迈入宗师境,为何要来送死?”

    就在楚铮的吃惊之中,又有一方面古朴老者走了过来,道:“此事极为奇怪,我等还是小心为妙。”

    与老者对视一眼,楚达沉声喝道:“禁卫听令,后退!”

    随着楚达的命令,禁卫立即后退,同时有数名龙卫高手现出身形,防止任何人靠近。

    楚天枫自然听到了楚达几人的谈话,而就在此刻,玉机子竟是发出一声叹息。无奈甚至是有些歉意的叹息声中,玉机子手中长剑寸寸断裂化作一道道利刃刺向楚天枫。

    没了两仪剑,玉机子抬起双手推了出去,缓慢几乎察觉不到的速度中,一手黑如乌云一手白若骄阳,再次凝聚起一幅太极图。

    看玉机子以身化道以双掌作阴阳二鱼,楚天枫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手中长剑更是发出一阵龙吟,同时间,长剑化作一条游龙扑了上去,想要将太极图撕碎。

    瞬间,龙剑已与太极图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比雷鸣更加激烈的声响,同时更有一道闪电般的光芒乍起照亮整个天地,刺得所有人都闭上眼睛。

    当天地恢复平静众人睁开眼睛,天空唯有楚天枫一人,傲然的身姿仿若一尊不可战胜的战神,令人心生敬仰顶礼膜拜,高呼道:“万岁!”

    整耳欲聋的叫喊声中,楚达眼中却有过一丝担忧,因为他看到了楚天枫手臂所滴下的鲜血,而远在数里外的凉亭内,一儒袍人一声轻笑后起身离去。

    001守孝少年

    落霞山枫树成林,每年金秋时节,满山红叶与天际云霞相呼应,说是天下奇观也不为过,吸引了无数文人墨客前来寻幽探胜。

    日落时分,落霞与枫林一色,云雾与炊烟交融,其中更有归巢倦鸟,如梦似幻。如此良辰美景,其中一行却有着掩饰不住的戚戚之色。

    当头一人身材魁梧,相貌粗狂,骑高头大马,如果添一副盔甲,定是绝世猛将。此人确是猛将,且是禁军统领,楚铮,只是今日身穿麻衣,人也没了往昔的神采反而有些萎靡。

    楚铮身后是一辆宽大马车,赶车之人则是禁卫统领楚达。楚达也是一身麻袍,深陷的皱纹,昏花的眼睛,佝偻的身躯,都透着深深倦意,不过极为小心的驾驶着马车,少有晃动。

    楚达后面还有辆马车,驾车者是一麻衣少年。少年身材消瘦,相貌中等,不过双目如电,气度沉稳,挥动的马鞭矫若游龙,想来功夫不差。

    马车后面紧跟了数人,且都是灰色麻衣,脸上虽充满风尘之色然丝毫不显疲惫,极其小心的戒备着。

    所有人都没有言语,唯有的马蹄声和车轮声,更显沉闷。沉寂之中,楚铮突然开口叫道:“大哥,前面就是落霞镇,再往上走,就要弃马了。”

    楚铮的话落下好半响,楚达才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前面停住,不要进村。”

    勒住马车,楚达来到第二辆马车前躬身拜道:“少爷,前面就是落霞镇。”稍顿了下后,楚达才接着说道:“再往上走不通马车,还望少爷移步。”

    当楚达的话落下,门帘已经掀开,走出一麻衣丧服的孩童。孩童约莫十一二岁,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看去极是可爱,只是冠玉脸庞上有着忍不住的悲戚。

    在孩童走出马车的一瞬,楚达、楚铮、灰衣少年还有一众护卫纷纷躬身行礼,因为他正是先帝楚天枫的第七子,楚昊宇。

    走下马车,抬头望望前方山峰,楚昊宇轻叹了口气,道:“落霞峰,唉!我这就去请父皇。”

    随着楚昊宇的话,一众护卫立即跪下。走至第一辆马车前,楚昊宇一跪到地,恭恭敬敬拜道:“父皇,小七给你请安了!”

    满是戚戚的声音中,楚昊宇重重磕了个头,而后才继续说道:“父皇,前面就是落霞峰,小七这就扶你上去。”

    站起身来,楚昊宇伸手将车门打开,露出一副棺木。棺木雕龙,因为其中正是天楚国开国帝王楚天枫。

    “达叔,”短短两个字,楚昊宇眼中却是有泪水滴下。闭上眼睛,楚昊宇更是扭过头去,道:“达叔,铮叔、交给你们了。”

    走至马车前,楚达昏花的眼中一片朦胧。伸手扶住灵柩,楚达高呼道:“起驾!”

    叫喊声中,楚达和楚铮同时用力将棺木抬起,一步步向山上走去。沉闷的脚步声,仿佛踏在众人心底。

    山路崎岖,棺木却不曾有丝毫晃动;夜色难行,楚达却是觉得时间如此之快。

    将楚天枫护送至峰顶,天际已然发白,其中更有一抹红晕弥漫开来,将天地染成红色。或是为这红霞所染,楚昊宇黑白分明的眼中充斥着道道血丝。

    看楚昊宇望着朝霞发呆,楚达轻声说道:“少爷,时辰已到,该、该入土了。”

    扭头望着漆黑棺木,楚昊宇并没有开口,只是挥了挥手。见此,楚达强忍悲痛高呼道:“下葬!”

    看棺木一点点落下,看泥土一铲铲堆起,楚昊宇两眼通红,五指更是掐进肉中。

    当坟头落成,整整一夜都不曾出声的楚昊宇突然开口说道:“都退下,达叔留下,不得本公子吩咐,谁也不得上来。”

    顿时,众人人都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眼中有着不解,尤其楚铮。

    望着自家少爷,楚达一声叹息后挥手说道:“下去吧!”

    见此,众护卫行礼之后立即退了下去,便是楚铮,虽无奈也只能离开。

    当山顶仅剩楚昊宇和楚铮时候,楚昊宇盯着楚达说道:“达叔,现在只有你、我、父皇三人,你当着父皇的面告诉小七,父皇是不是遭人行刺?”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楚达终是点下脑袋,然而不等他开口,楚昊宇便开口问道:“谁?”

    又是一声轻叹,楚达嘶哑着声音说道:“少爷,你还太小,等你长大,老奴自会告诉你。”

    与楚达对视片刻,楚昊宇再次问道:“父皇为何要将真身葬在这里,而不是帝陵?”

    似猜到楚昊宇这个问题,楚达苦笑道:“主人遗命,不可违背。”

    两个问题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楚昊宇却是明白楚达不愿告诉自己。沉默片刻,楚昊宇缓声说道:“既是父皇遗命,小七便不会再问。达叔,你先下去吧,父皇最是宠爱小七,我想陪陪父皇。”

    看到楚昊宇的神情,楚达眼中有过一丝不忍,轻声说道:“少爷,你最得主人喜爱,才特意嘱咐我等不要告诉你,主人只想让你开心、快乐。”话到最后,楚达躬身一拜退了下去,佝偻的身躯,拉出长长的影子。

    望着楚达,楚昊宇硬忍着没有开口,然而眼角却有忍不住的泪水淌下。

    不觉间秋去冬来,漫天大雪让落霞山变成冰封世界,只是这满天冰雪中,两道身影正在上下翻飞,散发出道道剑气。

    其中一人剑眉星目,着一袭白衣,若非年幼,定然是一佳公子,正是山中守孝的楚昊宇,与他对练的漠然少年则是楚鹏,楚昊宇的贴身侍卫。

    看楚昊宇剑法灵动又不失沉稳,肃立一侧的楚铮开口说道:“少爷变了。”

    确实变了,以往楚昊宇更多是将练武当做玩乐,而现在神情专注、气度沉稳,便是年长楚昊宇十几岁的楚鹏,也要打起十分精神才能挡住楚昊宇的攻势。

    楚达自是清楚楚昊宇改变的缘由,尤其是看到他眼中光芒,不由发出一声叹息。

    听大哥的叹息有些无奈,楚铮忍不住问道:“大哥,你叹什么气呢?少爷能够专心习武是好事啊!”

    摇摇头,楚达缓声说道:“以往少爷不喜读书,不愿习武,只想着玩闹,可主人从不曾逼迫任由少爷胡闹。现在,少爷读书、习武、不再调皮,却再没了以往的活泼、欢笑。你说,主人看到会如何想?”话到最后又是一声叹息,楚达才接着说道:“是我没能保护好主人,大哥愧对主人,也愧对少爷。”

    “大哥……”看着楚达那布满皱纹的脸庞,再看看他那灰白色的头发,楚铮却是不知能说什么,要说什么,又该说什么,最终只能化作一声低沉叹息。

    望着一袭白衣的楚昊宇,楚达的声音越发低沉,道:“咱们兄弟五个不过是楚家家奴,承蒙老主人看中传授一身武艺,主人更是待我们兄弟如手足。后来天下大乱,主人心怀大志,咱们兄弟自当效鞍马之劳。咱们五个虽不是亲兄弟,可自幼在一起习武,一起闯过无数腥风血雨,堪比亲兄弟。你们也都把我当做大哥,我却没能保住老二和老三,大哥我愧对你们。”

    这刻,楚达昏花的双眼已然蒙上了一层水雾。挥手阻止了楚铮开口,楚达继续说道:“老二替主人挡了一剑,老三死在乱军之中,不过为了主人,死也值了。可是,天下已太平,我却护不了主人安危,以致小少爷变得如此模样,将来九泉之下,我如何面见主人,如何面对老二和老三……”

    楚铮本就是火爆性格,听楚达如此说来,再忍不住将楚达打断,大叫道:“大哥,不要说了。咱们兄弟几个,谁有你受的伤多?大哥,不要再说了。”话到最后,楚铮的声音竟有些哽咽。

    摇摇头,楚达并没有住口而是继续说道:“主人对大少爷最严,是想大少爷成为一代明君,所以严多余慈,而大少爷也不负主人厚望,定能成为一代圣主。主人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少爷,所以要我们几个好好保护小少爷,甚至特意要小少爷入山守孝。”

    说到这里,楚达扭头望着楚铮说道:“老五,大哥老了,你一定要好好保护小少爷,如果出了差错,咱们兄弟可就真没脸面见主人了。”

    在楚达的注视下,楚铮颇有些摸不着头脑,满是疑惑的问道:“大哥,你把我搞糊涂了。少爷天资聪慧,年纪轻轻功夫已经不弱,又有我们几个保护,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何况,等守孝期满,少爷也就该封王了,根本不必担心。”

    楚达不知道如何给楚铮解释,更知道不能给楚铮解释,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在最终化作一声叹息,然而此刻,有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道:“楚家五虎,果然都是好汉子!”

    声音清越平和,即便知道来者何人,楚铮还是扭头望了过去,眼中更有寒光闪过。

    002风雪夜归人

    来人约莫五六十岁年纪,清瘦脸庞依然俊朗,几丝皱纹徒添沧桑之感;细眉长眼似看透这世间百态又给人以活泼灵动之意,仿若顽皮少年;一缕黑发自双鬓垂下,更添几分风采。确是好神采,此人是一代大儒欧阳轩,楚天枫特意为楚昊宇请来的先生。

    盯着欧阳轩,尤其是他身后极浅甚至不可察的脚印,楚铮双目圆睁,叫道:“欧阳先生好功夫。”

    对于楚铮的战意欧阳轩仿若未闻,呵呵一笑如轻风拂过,道:“老夫闲来无事登山赏雪,看剑气纵横便前来一观。七公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剑道修为,武道一途不可限量。”

    望着欧阳轩,楚达躬手行了一礼,道:“欧阳先生好雅兴!山中清苦,老奴还怕欧阳先生住不惯,听欧阳先生如此说,老奴总算安心了。”

    楚天枫真身不葬帝陵而埋骨山涧,此事极为隐秘少有人知,而欧阳轩一个外人能够前来,却是受到楚天枫的嘱托前来教导楚昊宇。

    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欧阳轩开口说道:“楚兄客气。午时已过,七公子该随老夫念书去了。”说完后欧阳轩飘身离去,洒脱的身姿犹若闲云野鹤。

    落霞山深处一隐秘山谷内耸立着一座三进庭院,虽在深山然而庭院依山而建极为精致,甚至栽有数株梅花,在冰天雪地中散着傲然清香。

    推门走进书房,楚昊宇恭恭敬敬的拜道:“见过欧阳先生。”

    端坐在太师椅上,欧阳轩一双丹凤眼似笑非笑,点头说道:“坐。”

    看楚昊宇坐下,尤其是他幼稚脸庞上的那抹坚定,欧阳轩平静的双目中有过丝赞许,暗道:“此子天资聪慧,最得先帝喜爱,必定是人中龙凤,奈何生在帝王家,有大才未必是福啊!”

    想到这里,欧阳轩竟是轻叹了口气,心道:“想我一生也颇为自负,更得先帝亲自邀请来教授此子,甚至能够得知如此隐秘之事,可竟不能明白先帝真意,还需得楚达提点……”

    突然,欧阳轩心思急转,道:“楚达那番话,恐怕不是对楚铮所说,而是故意讲给欧某人听吧!呵呵,楚达跟随先帝一生,武功、心智岂容小觑,老夫还是小瞧他们兄弟几个。”

    看欧阳轩脸色阴晴不定,楚昊宇心底一阵好奇。欧阳轩可是真正的大儒,从来都是一副淡然自若、波澜不惊的神色,而这片刻工夫脸色数变,楚昊宇可真是有些奇怪了,不过硬生生忍住到嘴边的话没有问出来。

    欧阳轩很快就回过神来,看到楚昊宇的脸色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又是一声暗叹,道:“果真变了,顽皮少年,竟也知道隐藏心事了,唉!”

    低沉的叹息声中,欧阳轩轻声吟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此情此境,倒也不差。”话到最后,欧阳轩盯着楚昊宇问道:“你就没有疑惑?”

    与欧阳轩对视片刻,楚昊宇并没有回答而是开口说道:“先生若想喝酒,小七这就拿去。”

    望着楚昊宇,欧阳轩摇头轻笑了声,同时间细长的五指轻击书桌发出一声声跳跃音响。“你啊,”拉长的声音中,欧阳轩笑道:“虽然变了,还是个小滑头。”

    再次摇摇头,欧阳轩缓声说道:“此情此景,你也给老夫吟首诗。”

    心中虽有疑惑,楚昊宇却是想都不想便开口念道:“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听楚昊宇念出日暮二字,欧阳轩不由一愣,然而当楚昊宇念完,欧阳轩却是大笑起来,欢愉的笑声,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好笑的事情。

    好容易止住笑,欧阳轩点头说道:“好一个风雪夜归人,也颇合此情此景。”稍顿了下后,欧阳轩眉头突然跳起,开口问道:“你说楚达如何?”

    瞬间从雪景变化到楚达,快得让楚昊宇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随口答道:“很好。”

    点点头,欧阳轩缓声说道:“虽取了巧,确也属实。对公子你来说,楚达心慈如母,楚铮威严若父,尤其两人对你忠心耿耿,恨不能把一切都给你。”

    望着欧阳轩,楚昊宇一直平静的脸庞上终有过一丝疑惑,因为欧阳轩今日这些问题太过奇怪,太不像欧阳轩的为人。

    就在楚昊宇的疑惑中,欧阳轩再次问道:“公子以为欧某人怎么样?”

    这次,楚昊宇再不能保持镇定,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看欧阳轩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楚昊宇想了片刻才开口答道:“先生总是能难住我。”

    轻笑了声,欧阳轩点头说道:“楚达心慈,楚铮忠义,所以对公子来说很好对付。公子虽调皮,奈何老夫也是贪玩之人,难以糊弄老夫。”

    看着楚昊宇满是疑惑、不解的脸庞,欧阳轩呵呵一笑,道:“公子不用惊疑,以后老夫自不会再管你……”

    这刻,楚昊宇可就是震惊了,甚至出口将欧阳轩的话打断,道:“先生要走么?”

    笑望着楚昊宇,欧阳轩轻问道:“怎么,难道公子如此讨厌老夫,想老夫滚蛋?”

    听欧阳轩竟然爆出粗口,楚昊宇心中疑惑更甚,却是急忙说道:“不是,只是先生今天说的话有些奇怪,小七委实摸不着头脑,还请先生明示。”说话间,楚昊宇更是起身行了一礼。

    挥手示意楚昊宇坐下,欧阳轩扭头望向了窗外,淡淡说道:“老夫年幼观雪,想是的王相的梅花。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认为一个人,尤其文人,就要有梅的风骨。后来游历天下,其时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老夫也曾想战退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不过,终是梦一场。”

    稍顿了下后,欧阳轩再次轻吟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等天下太平,老夫就想着做这么一个蓑笠翁,然而隐居东麓书院后,老夫却喜欢上了红泥小火炉的平淡。或许,这便是人生。”

    楚昊宇也是聪慧之人,如何还能够不明白欧阳轩的意思,只是……沉默片刻,楚昊宇开口问道:“欧阳先生,父皇遭人行刺,只是,他们为何要瞒着我?莫非,只当我是个顽皮孩童?”

    笑望着楚昊宇,欧阳轩开口问道:“这便是你的疑惑?”

    点点头,楚昊宇沉声说道:“还请先生为我解惑。”

    “你啊,当局者迷。”径自笑了声,欧阳轩摇头说道:“若告诉你实情,你待如何?”

    楚昊宇想都不想便开口答道:“练好功夫,为父报仇。”

    轻哦了声,欧阳轩接着问道:“你父功夫如何?”

    顿时,楚昊宇不由一愣,而欧阳轩则继续说道:“武道一途,不管何等功法,其精髓都是炼精化气,无极观大周天,天龙寺菩提心经,魔教七情六欲,包括你楚家天阳诀,都是如此。炼精化气,以气洗髓,当功力足够便可冲击任督二脉,一旦打通任督二脉,体内真气循环生生不息,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先天之境。”

    稍顿了下后,欧阳轩接着说道:“任督通,命门开。进入先天境界后命门已开,从而引天地之气入体,若能天人合一,就是天人境的高手。至于宗师境,已经脱离武道的范畴,这天下除了你父和漠北巴赫尔,老夫还真不知有谁。”

    听欧阳轩讲起武道,楚昊宇听得极为认真,眼中更有光芒闪过,甚至忍不住问道:“先生是先天高手?”

    点点头,欧阳轩继续说道:“天下练武之人不知凡凡,能够打通任督二脉的却是凤毛麟角、万不存一,称得上绝顶高手,至于天人境,则是真正的绝世高手,若能再进一步跨入宗师境,称之为一代宗师。”

    这刻,楚昊宇已经猜到欧阳轩要说什么,而就在楚昊宇的沉思中,欧阳轩则接着说道:“你父是一代宗师,武道修为少有人能够企及,且身为帝王身侧护卫无数,而刺客就是在皇宫内院中行刺你父,你说,他们为何不愿你知道?”

    看楚昊宇皱起眉头,欧阳轩轻声吐道:“为人父母,都希望子女平安、快乐。先帝最宠爱你,公子千万莫要辜负了先帝苦心。”

    当欧阳轩的话落下,楚昊宇不由得一阵沉默,脸上有着忍不住的悲戚,眼中更是弥漫起一层水雾。好半天过去,楚昊宇突然开口说道:“谢过先生,小七知道怎么做了。”

    似笑非笑的盯着楚昊宇,欧阳轩摇头说道:“这可不是老夫熟悉的那个七公子啊?”

    顿时,楚昊宇破涕为笑,只是被人看到自己哭泣颇有些不好意思,大叫道:“欧阳老头,你别得了便宜卖乖,这段日子,本公子可是处处让着你。”

    对于楚昊宇极其不敬的言语,欧阳轩非但没有丝毫恼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道:“先生什么的听着最不舒服了,还是老头亲切。”

    听着欧阳轩开怀的大笑声,楚昊宇幼稚脸庞上显现出纯真笑意,眼中更有着亲切和感动。

    003深山来客

    山中无甲子,匆匆就是两年过去,而这两年时间让楚昊宇褪去幼稚变成了个翩翩少年。

    端坐在山头沐浴着阳光修炼天阳决,楚昊宇觉得初晨的阳光仿若一汪清泉从天际流淌而来,一点点的洗刷着经脉,最后流入丹田。

    看楚昊宇周身弥漫起一层淡淡光芒,楚达满是皱纹的脸庞上堆满笑意。这两年来,楚昊宇早上登山修习天阳决,上午陪楚铮练剑,下午随欧阳轩习文,晚上在宗祠守灵,再不是京中那个小顽童了。

    静静中,猛然察觉到什么,楚达脸上的笑容瞬间止住,飞身而起向着远处的黑点扑去,疾快的速度,仿若出匣猎豹。

    数十丈的距离楚达瞬息便至,盯着来人,楚达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沉声喝道:“谁?”

    楚达的声音并不大,似恐打扰到楚昊宇,不过来人却是巨震,立即停住脚步。

    “回楚老将军,小的是盘龙殿的小德子!”说话间小德子却是在心中暗叹,若不是这身衣服,恐怕楚老爷子直接扑上来了。

    看楚达还盯着自己,那目光仿若在看待宰的羊羔,小德子本就苍白的脸庞更是一苦,匆忙说道:“奴才奉了圣上旨意,带四王爷前来拜祭先帝,这是奴才的腰牌。”说话间,小德子急忙取出腰牌递了过去。

    确是宫中的东西,刚松了口气可是在突然间想到什么,楚达脸色大变,叫道:“四少爷?”

    小德子虽没有了刚才的紧张却也知道不能多话,低下脑袋轻声说道:“是,小的来请七王爷回去。”

    楚昊宇在楚达动起来的时候已经惊醒,听到四王爷几个字,收功站了起来,道:“四哥来了,我有两年没见他了。”

    平淡的话语似不含任何感情,这刻,楚达都不能猜透楚昊宇心中所想,只能默默的跟在楚昊宇身后,仿佛一个影子。

    冷清的山谷虽多了一行人,却没有热闹起来反而更加沉寂,甚至,清晨的阳光也令人感到一股寒意。

    一言不发的回到山谷,楚昊宇径直走向宗祠。屋子空旷,唯有一张八仙桌摆着个香炉和几盘瓜果类的供奉,其中三缕青烟缓缓升起弥漫整间屋子,使得墙上那幅画也有些朦胧。不同以往,屋中跪了一人。

    下跪之人身材匀称,只是较常人大了一号,虽是跪着也能感受到他身那种傲然气息。这正是先帝楚天枫的第四子,曾统领天下兵马的大元帅,楚昊旭。此刻,盯着桌子后面的那张画像,楚昊旭竟有些疲惫,旭日拉出的影子,也有些孤独。

    看看四哥,又扫了眼跪在门口的楚凌,楚昊宇心底一声暗叹。也不说话,径自走进屋中,在楚昊旭身侧跪了下去。

    不觉间太阳升起又西沉,沉寂之中,阵阵清风吹过带起丝丝凉意。

    看天色暗了下来,在门口站了一天的楚达摇头走进宗祠。点燃两支蜡烛,楚达轻声说道:“四少爷,七少爷,都跪一天了,起来吃些东西,千万别伤了身体。”

    听到楚达的话,楚昊旭终是开了口,道:“达叔说的是,还麻烦达叔给弄些吃的来,要是有酒,带一坛过来。我已有两年没见父皇和七弟,也该陪你们喝一杯。”

    看楚昊旭要酒喝,还是在这祠堂里,楚达不由一愣。再次摇摇头,楚达开口说道:“老奴这就去拿。”

    “哈哈……”忍不住的大笑声中,楚昊旭已站起身来,道:“我还以为达叔不会同意呢!”

    稍顿了下后,楚昊旭将目光放在了楚昊宇身上,笑道:“两年不见,小七已经长大了,成了翩翩少年。起来吧,要是父皇知道你陪我跪了一天,怕是要狠狠责罚我一顿。”

    抬头与楚昊旭对视片刻,楚昊宇开口说道:“陪四哥跪了一天,腿都麻了,还不拉我一把。”

    看楚昊宇伸出手掌,楚昊旭先是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道:“小七长大了。”

    拉起楚昊宇,楚昊旭收起脸上的笑意满脸肃静,点燃三支松香恭恭敬敬的插入香炉。做好这一切,楚昊旭就在八仙桌一侧站定,再次望向墙上画。

    画中,楚天枫左手长缨枪,右手举宝剑,骑一匹骏马,正在杀场中纵横驰骋,一身黄金战甲鲜血斑斑。

    楚昊旭就这么盯着画中人,好久好久。突然,楚昊旭自顾笑了声,道:“小七,你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么?”

    像似在问楚昊宇,又似在问自己。根本不待楚昊宇作答,楚昊旭便开口说道:“那时,父皇虽占据了大半江山却不曾称帝,就在此役中,父皇亲帅三十万大军大破旧廷军队,从此再无人能阻我父脚步。这些小七你也知道,父皇对此战也甚是欣慰,后来父皇六十大寿,老六一幅丹青,让我们兄弟几个黯然失色。”

    说到这里,楚昊旭又是一笑,道:“说起来,我们楚家也是人才济济啊!不说老大,文功武治丝毫不逊父皇,只是他给困在京中,少有人注意他的武略罢了。二哥好武,不仅得老爷子悉心传授,更是在战场上体悟杀气,一身功夫大成,这十几年静修已达天人境。”

    “老三勇猛,越是硬仗越高兴,父皇征讨旧庭时候老三多为先锋。此战,也不知老三冲杀了多少回,我去拉他时候,他竟然冲我刺了一枪。”话到这里,楚昊旭似已进入了画中,竟然愣了片刻,喃喃自语道:“还真是好画啊,也怪不得父皇喜欢。”

    轻缕鬓角,楚昊旭笑着又道:“老六确是画得一手好画,而且做这画时候刚过弱冠之龄,如今十年过去,想来更加出神入化。”说到这里发出一声轻笑,楚昊旭扭头望向楚昊宇说道:“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最难缠,老六给你缠的没法,都有些怕你了。”

    顿时,楚昊宇不由笑了声,道:“四哥不就是想说,兄弟几个,就我最调皮。”

    也不否认,楚昊旭哈哈笑道:“我们兄弟七个,也确属你最调皮,可也就你最得父皇母后喜爱。你出生时候恰是天下初定,那时父皇已过半百,可谓是老年得子,对你喜欢的很,没有严只有慈,而你自幼调皮,便是父皇也常常给你缠的哭笑不得,却也舍不得责罚。说实话,兄弟几个,谁都有些羡慕你。”

    听四哥如此说,楚昊宇苦笑道:“我生性贪玩,若不是父皇宽容,怕有我受的了。倒是四哥你,在弱冠之年就敢挂帅出征,比我厉害多了。”

    楚昊旭双手负在身后,自有一股俾睨天下的气势。一声不以为许的轻笑后,楚昊旭沉声说道:“这两年你果真长大了,沉稳不少,若是以往,肯定不会乖乖听完这番话。我们兄弟七个,老五从不显山露水,就是我也难以猜透他心中所想,不过,他一身功夫,绝对不在我之下……”

    猛然想到了什么,楚昊旭眼中有过一丝惊讶,不过嘴角却是流出一抹笑意,道:“好你老五,连我也瞒过去了。老五一身功夫,不知比我高多少,怕只比老二弱些。”

    顿时,楚昊宇也是一愣,满是震惊的望着四哥楚昊旭问道:“真的?”

    “是的,五少爷数年前已迈入先天之境。”开口的是楚达。走进祠堂,楚达一手提着个食盒,一手提着坛酒。看看空空的祠堂,楚达摇头说道:“老奴去搬张桌子!”

    看楚达放下食盒和酒坛,楚昊旭挥手说道:“不用,坐地上就好,就是达叔你,也不要走,陪我们两兄弟喝一杯。”

    听楚昊旭如此说来,楚达赶忙说道:“老奴……”刚开口,却是被楚昊旭打断。

    “不要再说了达叔,坐下吧,我可是好久没跟达叔说说话了。”说话间,楚昊旭更是伸手按在了楚达肩膀上。

    此刻,楚昊宇开口附和道:“达叔你就坐下吧!这里又不是京城,哪有那么多规矩。”

    听楚昊旭和楚昊宇都如此说了,楚达满是皱纹的脸上有过一丝笑意,一丝慈祥,轻点脑袋道:“既然四少爷和七少爷都这么说了,老奴就在边上候着。”说完后,楚达躬身从食盒中取出几碟小菜和两副碗筷摆在了地上。

    楚昊旭并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坐下,而是弯腰拿过酒坛和一个大碗,跪倒在八仙桌前。倒满一碗酒,楚昊旭双手将酒碗高举起过头,沉声说道:“不孝孩儿昊旭拜见父皇!”

    说话间,楚昊旭恭恭敬敬的行了三个大礼,不过碗中酒却是丝毫未溢。楚昊旭三拜后并不起身,反而把酒倒在地上,道:“这第一杯酒,敬我父,愿我父安享极乐,佑我楚家子孙生生世世!”

    见四哥如此,楚浩宇赶紧跪了下去,楚达更是快步走到一侧拿起酒坛为楚昊旭倒满。

    端起第二杯酒,楚昊旭继续拜道:“这第二杯酒,敬我皇,愿我皇达济日月,佑我楚家江山生生世世!”说话间,楚昊旭再次将酒倒在地上。

    举起第三杯酒,楚昊旭却是愣了片刻。自顾一笑将酒倒出,楚昊旭沉声说道:“这第三杯酒,请父皇原谅孩儿无知,昊旭愿终生侍奉父皇身前,弥补过错。”

    楚昊宇虽然猜到了些什么,可是听楚昊旭亲口说出,心中还是一震,直直盯着四哥楚昊旭。

    004烈酒

    沉默片刻,楚昊旭突然笑了起来,道:“这是二十年的杏花春,想来父皇喜欢的很。”话到最后,楚昊旭已站了起来,同时对楚昊宇说道:“小七你也起来吧,陪四哥喝一杯。”

    面对画像而坐,看地上碗筷只有两副,楚昊旭轻声说道:达叔,父皇待你如手足,你又是亲眼看着我们兄弟几个长大,待我们若慈父,坐下喝一杯。”

    不见楚达有任何动静,楚昊旭失笑了声,道:“以往在军中时候,我们可是在一起大口吃酒大口吃肉,哪有这么多规矩。”

    在楚昊旭身侧坐下,楚昊宇也开口说道:“达叔,你就坐吧!”

    看两人都如此说了,楚达犹豫片刻终是点头说道:“那好,两位少爷稍顿,老奴再去拿副碗筷过来。”

    点点头,楚昊旭却是出声说道:“达叔,多带一副碗筷过来,要是有烈酒,再带两坛。”

    望着楚达的背影,楚昊宇不由一笑,道:“四哥不愧是千军统帅,一言一行莫不合着法度,我可是记得,就是父皇,有时对达叔也无奈的很。”

    说话间,楚昊宇已提起酒坛为楚昊旭满上,而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双手平举酒碗,楚昊宇开口说道:“四哥,小七敬你一杯,先干为敬!”

    看楚昊宇将杯中酒一口灌下,楚昊旭沉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道:“过得真快,小七都长大了,这杯酒,四哥说什么都要喝的。”说话间,楚昊旭单手拿起酒碗,一饮而尽。

    放下酒碗,楚昊旭摇头说道:“好久都有痛痛快快的喝过了,今日,小七你就陪四哥好好喝一杯。”说话间,楚昊旭更是提起酒坛分别为两人满上。

    “好!”楚昊宇叫了一声好,拿起酒碗冲楚昊旭行一虚礼,一口而尽。

    听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楚昊旭也不回头,直接说道:“达叔,过来坐。”

    将两大坛酒放在楚昊旭身侧,楚达轻声说道:“这是军中常喝的烈酒,想必四少爷会喜欢。”

    哈哈一笑,楚昊旭点头说道:“还是达叔懂我。”说话同时,楚昊旭直接拿起一坛撕掉封口,倒满一碗递给楚达,道:“达叔,昊旭先敬你一杯。”

    见此,楚达赶忙伸伸手接过酒碗,道:“四少爷折杀老奴了。”将碗中酒一口灌下,楚达心底一声暗叹,终是坐了下去。

    再次倒了碗烈酒,楚昊旭举起却没有喝下。沉默片刻,楚昊旭发出一声轻叹,道:“楚凌,你也进来,陪我喝一杯!”

    这刻,楚昊宇才想起跪在殿外的楚凌,那个孤零零的身影仿佛被暗夜吞没,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生机。

    沉默良久,楚凌终是开了口,道:“小的不敢,也不配。”声音嘶哑冰冷,仿若两块石头摩擦所发出的声响,如此刺耳。

    听楚凌如此说来,楚昊旭眉头一皱,喝道:“楚凌,你可还奉我为帅?”

    没有任何的迟疑,楚凌立即答道:“是。”

    大叫了一声好,楚昊旭接着问道:“那你是否尊我帅令?”

    “是。”楚凌依旧没有迟疑,只是坚定的声音道最后却拉长长的尾巴。

    冷哼一声,楚昊旭沉声说道:“你既尊我为帅,又奉我帅令,为何还不进来?”话到最后,楚昊旭径自张口将碗中酒灌下。

    见此,楚达掂起酒坛为楚昊旭倒上一碗,同时说道:“老奴陪四少爷喝一杯吧!”

    “给小七也满上。”望着楚昊宇,楚昊旭的目光有过一丝笑意,道:“想来小七还没有喝过这种军中烈酒,今日一定要尝尝。”

    楚昊宇也是一笑,道:“四哥就是不说,我也想尝尝呢。达叔,给我满上。”

    “达叔,帮我也倒碗。”楚凌终是走了进来,深陷的双眼,嘶哑的声音,佝偻的身躯,都透着一种深深倦意。

    听到楚凌的话,楚昊旭嘴角升起一抹笑意,似早就知道楚凌会进来,不过目光却不曾移开,笑望着楚昊宇说道:“小七你很少喝酒,可不要两碗就醉了。”

    顿时,楚昊宇剑眉挑起,道:“那我倒要多喝几碗了。这第一碗,我先干为敬。”说说后,楚昊宇张口便将整碗酒倒入口中。

    楚达、楚昊旭都没有喝酒,反而盯着楚昊宇,眼中有着忍不住的笑意。楚凌没有任何表情的坐下,拿起酒碗,张口直接灌下。

    楚昊宇本想品酒,然而酒甫一出口便感到一股辛辣,一张俊脸瞬间变得通红。当酒入喉,楚昊宇只感觉一阵火辣,等入肚后,五脏六腑似都燃烧起来。

    挥挥手,楚昊宇眼中更有忍不住的眼泪,扯着嗓子说道:“好辣,好辣,这什么酒,这么烈?”看四哥和达叔还望着自己,楚昊宇眉头一挑,叫道:“你们怎么不喝?”

    见此,楚达脸上堆满笑意,楚昊旭更是大笑起来,不过两人谁都没有开口,只是将碗中酒喝下。

    很快,屋中便弥漫起阵阵酒香,合着袅袅升起的松香,给人一种安静的感觉。静静中,不时吹过的山风,使得烛影摇曳,众人那拉长的影子也随即摇摆起来。

    昏花的双目从几人身上一一扫过,楚达心底暗叹一声。提起酒坛再次将众人满上,楚达缓声说道:“记得上次陪四少爷喝酒,还是在军中,一晃就是十几年。来,四少爷,老奴再敬你一杯。”

    举起酒碗,楚昊旭点头说道:“是啊,十几年了,过得真快。”说话间,楚昊旭抬头望向墙上画,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后接着说道:“就是在此役中,十六年了,后来父皇称帝,我不在军中就在番地,虽见过达叔数次却再没能跟达叔坐在一起好好聊聊。来,达叔,小侄陪你这一杯。”

    话到最后,楚昊旭双手平举酒碗,冲楚达行一虚礼后一口而尽。喝掉碗中酒,楚昊旭并没有放下酒碗反而提起酒坛,再次倒满一碗且递到楚达身前,道:“达叔,我幼时父皇常年在外,达叔待我亦师亦父,后来从军,达叔更是数次救我性命。这一杯,还请达叔不要推辞。”

    看着楚昊旭,楚达眼中已有忍不住的泪水滴下。深吸口气,楚达更是努力笑了笑,道:“这都是老奴该做的,倒是四少爷年纪轻轻就能统帅三军,老奴打心眼里高兴。这杯酒,老奴喝了。”接过楚昊旭递来的烈酒,楚达一饮而尽。

    楚昊旭从楚达手中接过空碗再次满上,不过目光却是望向楚昊宇,然而还不等楚昊旭开口,楚昊宇却是说道:“四哥为何看我?”

    剑眉一挑,楚昊旭沉声说道:“怎么,莫非不敢?”

    回瞪着楚昊旭,楚昊宇苦笑一声开口说道:“我喝。”

    看楚昊宇一口灌下似害怕其中的辛辣,楚昊旭不由大笑起来,道:“小七,这酒怎么样,敢不敢再陪我喝一杯?”

    此刻,楚昊宇只觉得胸中似有烈火燃烧,然而听到四哥楚昊旭的话却是撅起了嘴角,傲然说道:“四哥已经发话,小七怎敢不从?”话到最后,楚昊宇更是将酒碗递了出去。

    又是哈哈一笑,楚昊旭提起酒坛给楚昊宇满上,同时说道:“我还从来没有跟小七喝过呢。你也十五了,再过一年就该开府,现在让你多喝几杯,想来父皇不会怪我。来,干了。”

    放下酒碗,看看楚昊宇通红的脸庞,楚昊旭轻笑道:“好了小七,运功一周天,就没事了。”

    “当真?”楚昊宇虽有些不相信,却是暗运天阳决。运功同时,楚昊宇便感到一阵清凉,胸中的火气似也消散。虽然惊奇,楚昊宇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着楚昊宇,楚昊旭也是一阵惊讶,不过随即便释然,开口说道:“小七,你还真是得天独厚啊!”

    天阳决运行一周,楚昊宇竟有飘飘然的感觉,突然听到楚昊旭提起自己,不由开口问道:“四哥,你说什么?”

    楚昊旭自顾笑了声,道:“我们兄弟几个,二哥功夫最高,不是他天资最好,而是他最勤,一心追求武道。老大、老三,老五老六,我们几个各有所好各有所牵,终不能像二哥那样追求极致,倒是小七你,虽说贪玩调皮,可心中无所求更不谐世事,练起功来反而比我们几个强多了。这两年你为父皇守墓,终日于山林为伍,已能引气入体,离先天不远了。”

    话到这里,楚昊旭灌了碗酒才继续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兄弟几个,也都称得上是一代骄子,父皇泉下有知,怕是高兴的很,也担心的很。”

    这刻,楚昊旭再次抬头盯着画中人,威名道:“你可知父皇为何不入帝陵,反而要埋身在这山谷之中与林木齐朽?”

    这两年来,楚昊宇一直为这个问题困惑,听四哥竟主动提起,不由问道:“为何?”

    楚昊旭并没有回答反而望向楚达,道:“达叔,你跟随父皇一生,想来再清楚不过了吧!”

    楚达也没有回答,反而发出一声长叹。见状如此,楚昊宇越发糊涂、越发好奇,双目也随着楚昊旭望向墙中画,想从中找出些什么。

    005破军隐七杀现

    沉寂中,楚昊旭轻吟道:“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父皇一生爱枫,所以才会选中落霞山……”

    不等楚昊旭的话说完,楚昊宇便将他打断,问道:“那为何不将帝陵修在落霞山?还有,父皇特意嘱咐不留碑不留名,这又是为何?”

    望着楚昊宇,楚昊旭非但没有任何不喜反而有着赞许,道:“能想到这些,看来你疑惑很久了。”

    重重点了点头,楚昊宇开口说道:“我问过达叔,可他不愿告诉我,说我太小。”话到最后,楚昊宇更是瞪了楚达一眼。

    看着楚昊宇眼中的期待,楚昊旭终是开口说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补有余。父皇一代天骄,我们兄弟几个也可谓是天之骄子,此时固然荣耀,可百年后呢,千年后呢?想历代开国帝王,那个当不得圣贤,荣耀一世,可终也湮灭在这滚滚红尘之中。父皇大才,岂能不明所以。”话到最后,楚昊旭眉头一挑,一脸傲然。

    此刻,楚达脸上一片黯然,灰白眼眸透着无尽悲伤,低沉着声音说道:“主人不想有人打扰他的安静。”

    听四哥和达叔如此说来,楚昊宇似明白了什么,却也更加疑惑。不等楚昊宇开口,楚昊旭接着刚才说道:“父皇大才,可终究一凡人罢了,虽能保我楚家一时,却不能保我楚家生生世世,也不能佑我楚家江山生生世世。所以,帝陵内只是父皇的衣冠冢,真身埋骨在这落霞山,不留碑不留名,只愿与落叶齐朽。”

    再次一顿,楚昊旭摇头发出一声苦笑,道:“父皇既然猜到我必反,想来业已原谅我了,只是,那为我而死的千万英灵,我楚昊旭有何颜面去面对他们?”

    看楚昊旭如此模样,楚昊宇却是不知能说什么,一声轻叹同时斟满一碗酒递了过去。

    径自接过一饮而尽,楚昊旭脸上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不过虎目中却是有泪水流下,大笑道:“自己做了错事,却让无数人代为受过,你楚昊旭还何以为英雄。天下兵马大元帅?哈哈,我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说到悲痛处,楚昊旭直接拎起酒坛,大口大口灌了起来。

    听到楚昊旭的话,一直沉寂的楚凌竟是颤抖起来,五指更是深深掐进手掌。

    好久好久,楚凌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悲愤起身走到桌前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而后又走到楚昊旭身侧跪下,再次磕了三个头,道:“楚凌不过一弃儿,承蒙先帝收养赐名传授武艺,后来更是带在身边言传身教。先帝大恩,楚凌万死难以为报,然先帝对楚凌唯一要求,就是侍奉四少爷。”

    “楚凌跟随四少爷三十年来,四少爷始终待我如手足,对于少爷大恩,楚凌不仅无以为报反而在四少爷最需要时候,倒戈一击。楚凌先负先帝所托,后负公子厚爱,还有何颜面活苟活于世。”话到最后,楚凌竟是发出一阵比哭还难听的笑声,五指间已有鲜血淌下。

    “痛快,痛快!”大叫声中,楚昊旭放下酒坛望着楚凌问道:“敢不敢陪我喝一坛?”

    抬起头盯着楚昊旭的双眼,楚凌沉声说道:“公子所应之事,楚凌莫不敢辞。”

    “好!”一声大喝后,楚昊旭对楚达说道:“麻烦达叔再拿两坛酒过来。”

    发出一声叹息,楚达摇摇头站起身来走出大殿,本就佝偻的身影看似更低了几分。

    当楚达消失在暗夜之中,楚昊旭突然笑了出来,道:“大丈夫有所谓有所不为,既然做了,就不应后悔,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昊旭脸上露出一抹痛苦神色,接着说道:“错了,就应该受到惩罚。”

    听到四哥那奇怪的话,再看到他的神色,楚昊宇心生不妙,大叫道:“四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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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楚凌似猜到了楚昊旭要做什么,也是一声大叫,道:“少爷!”悲凉的叫喊声中,楚凌胸中一热,不过硬将到口中的鲜血压了回去。

    看楚昊旭嘴角流下一抹血迹,楚昊宇已经明白四哥做了什么,也在突然间明白四哥为何要将达叔支出去。

    “四哥,千万别做傻事啊!”大叫声中,楚昊宇挥掌印向楚昊旭的胸膛,将内力送进楚昊旭的经脉。

    或是受到楚昊宇内力的刺激,楚昊旭噗嗤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将一袭白衣染成血色,而一张脸庞却是白如纸,其中还有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在真气输入楚昊旭身体的一瞬,楚昊宇已经清楚他筋脉尽断,尤其是丹田已毁,几乎没有恢复的可能,然而楚昊宇的手掌并不曾收回,试图将他体内的真气连起来。

    冲楚昊宇笑了笑,楚昊旭摇头说道:“没用了,小七,收起来吧。”

    与楚昊旭对视片刻,楚昊宇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戚戚的说道:“四哥,你这是何况呢?”

    楚昊旭并没有回答,只是冲楚昊宇笑了笑,而后拎起了酒坛。烈酒沾了不少血,已然变得血红。故意摇摇酒坛,甚至有血酒飞溅,而后笑望着楚昊宇和楚凌说道:“还敢不敢喝了?”

    这次,两人都没有开口,却是同时把酒碗举了起来。见此,楚昊旭不由发出一阵大笑,叫道:“不愧是我楚昊旭的好兄弟,来,我们喝酒。”

    听到楚昊旭的笑声,楚达脸色大变,急速奔向大殿。未曾进去,楚达已闻到一股血腥味,佝偻的身体更是一阵摇摆。

    缓步走了进去,看看楚昊旭惨白的脸庞,再看看满地的鲜血,楚达佝偻的身体竟是一阵摇晃,甚至闭上了眼睛,可泪水已从眼角流下。

    深吸一口稳住身躯,楚达才睁开双目。走到楚昊旭对面坐下,嘶哑着声音说道:“这酒,给老奴也倒一碗吧!”

    望着楚达那似风中残烛的身影,楚昊旭眼中有过不忍,不过口中却是说道:“好,小侄敬达叔一碗。”

    目无表情的接过血酒,然而楚达又是一阵控制不住的颤抖,其中更有点点血酒洒下,如同流淌的鲜血。见此,楚昊旭、楚昊宇、楚凌三人都不敢看下去,纷纷举起酒碗,大口灌下,其中更有泪水滴下,混着鲜血,灌入愁肠。

    扔掉酒碗,楚昊旭却是拎起一坛酒,打开封口递给楚凌,道:“还敢不敢喝?”

    “为何不敢?”大叫声中,楚凌伸出双手想要接过酒坛。

    楚昊旭并没有松手,而是双眼直直盯着楚凌说道:“是为我令呢,还是愧疚?亦或,可怜本王。”

    愣了片刻,楚凌沉声说道:“楚凌愧对王爷。”说完后楚凌一把夺过酒坛,大口大口灌了起来。

    见状如此,楚昊旭再次拿起一坛,然而酒刚开封却是被楚达夺了过去。

    望着楚昊旭,楚达目无表情的说道:“四少爷今日不能再喝了,这坛酒,老奴代少爷喝。”说完后也不待楚昊旭同意,楚达拎起酒坛倒进口中。

    见楚昊宇也盯着自己,楚昊旭眉头轻皱,道:“莫非小七也想替四哥喝一坛?”

    盯了楚昊旭半响,楚昊宇苦笑道:“四哥,今日不能再喝了,不为其他,就为达叔,四哥也不能再喝了。”

    顿时,楚昊旭眼中有过一丝迷茫,随即便是一声苦笑,低头说道:“确实不能再喝了,不然,恐怕真要醉了,可是……”

    一声可是,听得楚昊宇眉头皱起,问道:“可是什么?”

    摇头发出一声苦笑,楚昊旭低沉着声音说道:“你们都醉了,难道能忍心我一个人独醒?杏花春给我总可以吧!”

    “杏花春醇厚,四少爷少喝些不防事。”楚达先楚昊宇开了口。一坛五斤重的烈酒下去,楚达脸上竟有些发红。

    楚凌也将一整坛烈酒贺礼下去,只是手中还拎着酒坛,低着脑袋也不知在想着什么。突然,楚凌眼中有过一丝决然,抬头说道:“四少爷……”

    不等楚凌把话说完,楚昊旭便将他打断,道:“莫非楚凌你还想再喝一坛?也好,本王今日不能喝酒,楚凌你就替我喝一坛。”说话间,楚昊旭又递了一坛过去。

    不见楚凌伸手,楚昊旭眉头一皱,道:“怎么,你不愿意?”

    与楚昊旭对视良久,楚凌终是接过酒坛,撕掉封口倒入口中。

    楚昊旭一直看着楚凌喝酒,苍白的脸庞上再次露出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直到楚凌喝完。

    两大坛烈酒足有十斤,便是楚凌死灰的脸庞上竟也浮起一抹红晕,看去不再呆板、默然,只是楚昊旭并没有放过楚凌的打算。

    提起那坛带血的酒,楚昊旭又递了过去,口中同时说道:“还敢不敢喝了?”说话间,楚昊旭故意晃动酒坛,使得鲜红的烈酒洒下,如同点点鲜血流淌。

    望着楚昊旭,楚凌两眼通红,沙哑着声音说道:“四少爷所赐,楚凌莫不敢辞。”大叫声中,楚凌扔掉手中酒坛就要抢夺楚昊旭手中血酒。

    楚昊旭并没有松手,反而大叫了声好,道:“我就在等你这句话,本帅已经是废人,从此,你就负责本帅安危。”

    顿时,楚凌不由一愣,望向楚昊旭的目光极其复杂,震惊、迟疑、悔恨,两手更是控制不住颤抖起来,以致酒坛从两人手中跌落发出一声巨响,四散的血酒,将几人的衣衫染成血色。

    “少爷!”忍不住的叫喊声中,楚凌终是留下两行热泪。

    钦天监观星台,看破军星越来越淡几乎微不可查,监正和少监两人总算松了口气,少监更是笑道:“监正大人,破军隐,杀破狼三星再难汇聚,我们总算可以交差了。”

    重重点了点头,监正开口说道:“本官这就去写折子,等天明便进宫。”

    看监正大人离开,少监又是一笑,而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候习惯性得望了眼天际,脸色大变。天际,七杀星正一点点亮起,带起血色的诡异光芒。

    006因祸得福

    坐在山头沐浴着初晨的阳光,楚昊宇从没有如此清晰的感觉。那一缕缕阳光从皮肤渗进身体,每个呼吸间如长龙吸水般将阳光融入身体,甚至,楚昊宇能够感觉到阳光的炙热、威严,以及一丝调皮。只是此刻,楚昊宇心中没有一丝欣喜,脑中尽是楚昊旭苍白的脸庞。

    “父皇既然猜到我必反,想来已经原谅我了,可是,那为我而死的千万英灵,我楚昊旭如何去面对他们……自己做了错事,却让无数人代为受过,你楚昊旭还何以为英雄。天下兵马大元帅,哈哈……我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想到四哥那番话,楚昊宇在心中问道:“四哥为何要反,四哥为何要反呢?”

    楚昊宇虽然调皮、好动,然而自幼练气,每次静坐时候心中不会有丝毫波澜,只是昨晚的事情委实太过深刻,已深深刻在心头,便是打坐中也无法静下心来。

    “四哥贵为皇子,又统领天下兵马,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有时候,就是大哥也要听四哥的。四哥已荣耀至此,为何还要反呢?”猛然想起些什么,楚昊宇心思急转,暗道:“不对,四哥说过父皇已经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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