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无道 (11)
和别人同样遇到鬼的时候,我活下来的机会会更大。
那一年之前的一年,也就是1997年,举世瞩目的三峡工程实现了大江截流,也因此产生了大量的库区移民,所谓“移民”,算得上是对人民生命的保障,让你有个地方住,甚至还住的好一些。不过你得就此丢掉你过去的生活。例如你是个打渔的渔夫,你将从此放下渔网走进城市,另寻他法混口饭吃。但三峡工程是利国利民的,至少官方上是这么说的。只不过原本在库区范围内矗立了千年的张飞庙、石宝寨、白帝城、白鹤梁等,都将不复存在。
我问师傅,你要找的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在三峡?师傅说,因为那东西可能会是我们这派的根源。
师傅告诉我,早在80年代初期的时候,他因为一场事故差点丢了性命,原因是他跟这一个湖南籍的奇人,一起参与了当时位于神农架附近的一次荒山野鬼的活动。神农架我从小就听说过,对它的了解除了神秘和丛林以外,就是那至今也没有被人找到过的“野人”。当然,师傅他们不是去找野人的,而是因为80年代初期的时候,国家正赶上“改革开放”的浪潮,这片原本荒寂的深山老林开始因为开放的关系,来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农家在这里开始安家。接着逐渐发展成了一个村子。在正式被国家批准建立林区之前,这里就已经有人居住。当时那位湖南籍的奇人刘师傅邀请我师傅一道,去替这位刘师傅的一位故人、当下就住在神农架以樵夫为生的退行老前辈处理一件他不方便自己动手解决的鬼事。师傅他们觉得那片地域长期没有人烟,怎么会闹鬼呢?那位老前辈告诉我师傅和刘师傅说,这里的鬼,不止一个,而是一群,甚至说是一个小部队。当师傅跟我说到这里的时候,我非常诧异。虽然当时我还什么都不懂,但是我从师傅的教诲中得知,绝大多数鬼都是单独行动的,即便是遇上一些凑热闹打堆的,那也是极其偶然的情况。更不要说还能够形成一个编队了,又不是在玩星际争霸。师傅告诉我,当时他其实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那位老前辈告诉了他,这次邀请他们来,要收拾的那群鬼,是一群当年日军侵华,然后死在这里的日军队伍。
听起来很匪夷所思,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1937年日本开始挑起侵华战争以来,仅仅一年的时间,就攻陷了湖北的鄂城县,然后不断西进,企图从水路入川。自古有句话,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日本人想要入川,无非有三个途径。要么从云南贵州进入,但滇黔的路都是山路,且少数民族众多,遭遇顽强抵抗也就不提了,光是那些贵州山的弯弯拐拐,日军就吃不消。要么就从陕西方向入川,但是陕西日本人还没打下来呢,国共军队的狙击,让小日本连黄河都没能度过,更不要提从陕西入川必经的剑阁蜀道,想要从那里打进川地,根本就是个找死的行为。于是日本人只剩下一个选择,就是从长江水路西进,攻下重庆后,不但能打下四川,还能通过四川进入陕西。当时的日军兵分两路,一路直接由水路上咒,另外一路就沿着山脉扫荡着前进。那位老前辈告诉师傅,那群日本人,就是因此死在那里的。
我问师傅,当时老前辈有没有告诉你那些人是因为什么而死的?野兽?山洪?疾病?师傅摇摇头说都不是,他们的死至今都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于是后来的老前辈猜测说,这跟神农架这个地方有关。
那位老前辈告诉师傅,上古时期有两位先帝大家都知道,炎帝和黄帝,于是我们被称为是炎黄子孙。我们常常把“炎帝”当作是一个人,其实并不是这样,炎帝是部落首领,就好像蒙古的大汗一样。而历代炎帝里,最有名的就是神农氏。神农尝百草的故事大家都耳熟能详,这里本是一片原始森林,在唐朝的时候,中宗李显因为被武则天贬出长安,先后被软禁在湖北当时的均州和房州两个地方,算得上是藩王,分界线就是现在的神农架。但是李显也因此和武则天交恶,于是他在公元691年在当时的荆州请了一个老道,老道自称诸葛传人,帮助李显在现在的神农架以祭拜神农氏为由,修建了一道法术屏障。意思是如有冲着他而来的越境唐兵,将会被“神将灭之、猛鬼袭之”。那个年代,为求自保,李显也只能这么做。谁知699年的时候,武则天又收回成命,重新把李显召回长安,于是当初在神农架所立下的那道屏障也就就此作废,后来那个自称诸葛后人的道士,再度来到这里,重新做法,为保西疆太平,万古不变。这个道人后来自创门派,开课授徒,而多年以后他的道法已经广传神舟,几百年后到了宋朝的时候,这个道士这一脉又分化成无数小分支,其中一个徒弟,就是赫赫有名的、开创武当的张三丰老前辈。
我问师傅,张三丰不就是那个张无忌的师公吗?师傅给了我一拳,说让我读点正经书。
师傅接着告诉我,当时那个退行隐居在神农架的老前辈,其实也是这位自称诸葛后人的道士的后代弟子,只不过由于多年的分化细流,大多有了各自祭拜的祖先。而那个道士则渐渐被人忘记了。但是那位老前辈这一脉,一直都世袭着当初那个道士的一些秘法,这次选择了那个地方隐居,也是为了认祖归宗。师傅说,不只如此,他也是为了在这里研究当初先祖留下的那道屏障,还有而且他们门派传说了一千多年的秘密。
我问师傅,是什么秘密,师傅告诉我,传说当年那个唐朝道士,在归隐之前觉得江山无望,于是愤然刻下一块石碑,将毕生所学都写在上面,弃置于长江三峡的沿江一带,留诗“天上阴符定不同,山川终古傲英雄。奇书末许人间读,我驾云梯欲仰攻”。那位老前辈说,千百年来他们的门派里,很多人都曾经寻找过这块石碑,也因此互相争夺厮杀过,但是没有任何人找到,渐渐也就成了一个传说,渐渐不被人过问。
如果我当时知道付强机缘巧合找到了石碑,而我没有告诉我师傅的话,他一定会揍我一顿,但是那已经是十三年前的事情,所以师傅也没机会练拳了。
当时师傅跟着那位湖南奇人一起协助老前辈收拾了那群日本人的鬼以后,也曾动了寻找石碑的歪念。不过依旧无果。命运就是如此,该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该是你的,怎么求也求不到。于是师傅只得作罢,只是从那位老前辈口中,得知了一些关于石碑的传说,那位老前辈也因为师傅的帮忙,没有用金钱酬谢,只是因为自己已经洗手退行,就把自己的一套师门祖传的乌木法器送给了我师傅。
当时我问师傅,乌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师傅告诉我,乌木就是阴沉木,是万年不腐的神器,拿给普通人,顶多做个装饰做个家具,但是拿到我们猎鬼人手里,就成了非常厉害的法宝。不止能打鬼赶鬼,经过法师术士加持过的乌木,是具有很强的辟邪作用的。我问师傅是随便一块乌木加持过就可以了吗?师傅说不是,而是有特定的形态的才行。本来我出师的时候试图想要把师傅的那套乌木法器骗到手,但是他说什么都不肯,我也只能作罢。我也请师傅告诉我关于那群日本兵鬼魂的事情,他也只是告诉我最终是解决了,至于过程,他则说那是那位老前辈的秘密,不能外传。
于是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师傅天天都要关注新闻,他是试图想要从三峡文物保护的新闻中,寻找到那块石碑的蛛丝马迹,人不可能无欲无求,找到那块石碑,成了师傅二十多年的记挂。我猜想后来连续两次分别去了巫溪的宁厂和夏冰洞,师傅都带着我坐船回去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依旧在想要凭着运气在三峡里找到点什么。而这两次他都带着我在奉节县拜会了一个姓魏的商人,和他喝茶聊天,请教经验。据说那个商人也是觊觎这块石碑很久了,所以多年来一直在长江三峡流域借打捞阴沉木的方法搜寻石碑,结果石碑没找到,这个商人却因为阴沉木发了财。
我问师傅,从河里捞起来的木头都能够这么值钱吗?师傅说是的,阴沉木非常稀少,而且因为形成需要极其漫长的时间,所以它是不可能被人造的。我们这行之所以对阴沉木的法力大加认可,还是因为它本身的属性以及在天地造化中被赋予的使命。当时我不懂得师傅说这话的意思,于是他跟我解释道,阴沉木万年不腐,这就跟埃及出土的木乃伊,马王堆出土的千年女尸一样,想要不腐,是必须具备一些特定条件才可以的。人都会死去,但并不是都有机会变成不腐的尸体,树木也是一样,并不是掉到河里就能变成阴沉木。再者,阴沉木本身极寒的属性,是吸附阴气的上乘材料,经过念经加持过的更是难得,这也是为什么会相对昂贵的原因。我对师傅说,不对呀,书上和电视上都说的,干尸和木乃伊是因为经过了特殊的尸体处理才会不腐啊,这怎么又跟阴阳扯上关系了?师傅笑着对我说,如果我现在告诉你,那些木乃伊和干尸以及寺院僧人的金身在制作的时候,没有法师术士念咒,你会相信它们至今不腐吗?
我不再说话了,如果不是师傅提了出来,我想我也不会相信的。
33.鬼谷
师傅告诉我,姓魏的这个商人,靠着阴沉木发了财以后,渐渐对石碑的**也就淡薄了,我师傅每次去找他,两人都会聊到一些在河道上的新发现,当然,我师傅次次都是失望而归。
在那以后不久,师傅从电视新闻中得知,因为水位上涨的关系,文物管理中心的人,在三峡两岸尤其是大小宁河等支流的地方,移走了不少悬棺,这当中也包括了兵书宝剑峡,随后给出一个解释,所谓的兵书,其实就是当年古代巴人的悬棺崖葬,所谓的宝剑,其实就是因为地质变动而突起的石头罢了。当时师傅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我们俩正在吃晚饭,于是他长叹一声,放下碗筷,回了自己的房间。我知道这次他是彻底放弃了,即便是真有那么一块石碑,八成也被当局拿走了。
只不过我师傅并不知道,那块石碑在被付强找到的时候已经残破,并且被丢进了河道中间。
“喂,师傅,是我...”“是你啊,最近好不好啊?新年怎么不给我来个电话啊?春节的时候你来不来昆明啊?”师傅拿起电话先是习惯性的责备了我一番。我和师傅通常每个月都要通几次电话,但是一般情况下,我们也都是相互问候问候,自从师傅退行以后,我就很少和他提起行当上的事情。而师傅也刻意地不来问我。不过此刻我从付强口中听闻了这个让我震惊的消息,想必师傅听了以后会更加震惊,而且搞不好还能从付强口中打探到当初丢掉石碑的地方,也许还有机会把石碑找回来。那是师傅梦寐以求的东西。于是我用剪短的语言告诉师傅,我最近遇上一些麻烦事,不过我正在努力想办法解决。听说我有麻烦的时候,师傅还是特别的关心了我一把,不过那并不是我要打电话说的,乘着我上厕所付强还没有起疑,我告诉师傅,当年他所说的那个石碑,现在有消息了!此刻我正在跟那个找到石碑的人在一起,他可能是自从那个唐朝老道遗弃这块石碑以后,这千百年来唯一一个研习过石碑的人!
师傅听到我说这些,明显是出乎他的意料的。于是他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我太了解我的师傅,一般如果不是让他全无准备的话,他是不会这么久都不开口的。他在电话里问我,那块石碑在哪里?我说如果没有被国家拿走的话,现在应当在三峡的米仓峡支流某处,周围曾是摆放巴人悬棺的位置。又沉默了一会,师傅说,他老了,不敢再去过问这些事情了,不过他也隐晦地跟我传达了一个意思,这块石碑是个宝物,虽然谈不上得之而控天下这样的厉害,但是对于我们阴阳道上的人来说,尤其是道家人来说,是个宝贵的宝藏。我们虽然不是道家,却也有很深的渊源,所以如果有机会的话,应该要找到它。师傅的意思是,让我替他找到石碑,了却他的心愿。
我对师傅说,如果可以找到的话,我一定会去找的,我找到了就马上告诉你。师傅却说,找没找到,都不用告诉我,我已经置身事外,对于这些事,少点过问,也就少些牵挂了。
而我至今也没有兑现跟师傅的承诺,没去找到那块石碑。水位比当年升高了很多,我找不到。
说完师傅挂了电话,我也收拾了一下心情,重新回到付强的房间里。进屋后,听到司徒师傅在和付强讨论七星阵的星位问题,付强虽然跟我们暂时还不算一道人,但他对司徒这样的老前辈,看得出来还是敬重的,即便我有时候甚至觉得他的本领比司徒更高。后来司徒问起付强,跟在我和胡宗仁身上的女鬼,究竟有没有办法彻底祛除?听司徒的意思,似乎是在跟付强说,如果你愿意帮忙先把红衣女鬼的问题解决了,我们还暂时可以把你当成自己人,等到把魏成刚的阴谋彻底破坏以后,有什么私人恩怨再来结算。付强不是傻子,我都听明白了的事情,付强自然明白。只留下胡宗仁在边上跟着起哄。不过他已经收起了起初对付强那种不恭的姿态,也许是被付韵妮警告了,或者有什么别的小主意。胡宗仁在边上对付强说,对啊,还是把这女鬼弄走吧,她时不时的出现,真是让人没法安心干事啊!还他妈穿红衣服,跟个大鞭炮似的,很吓人啊!
付强望着我们思考了一会,也许是在考虑到底应不应该这么做。正如我们对他心存顾虑一样,他对我们也有担心。最后还是付韵妮摇着付强的手臂说,老汉儿,你就答应了嘛,事情已经够麻烦了,早点解决了我们以后都不碰这些事情了好不好。付强看着付韵妮的眼睛,几秒钟后摇摇头,看似无奈地从衣服的内侧口袋里摸出一个用白色手帕包起来的东西,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死蟑螂,一个小拇指大小的玻璃瓶,里面装着黄橙橙的水,还有一片好似碗状的东西,但是从颜色来看,却是骨头。付强把这些东西全都摊在地上,对我和胡宗仁说,想必你们一定是把之前找到的那些东西全都打乱顺序重新埋了回去,想让我反噬对吧?没用的,你们还是抓紧时间把那些东西全部给我拿回来吧。想要把那个女鬼弄走,那些东西缺一不可。
付强说了这话,我感到一阵惭愧。我们的每一步甚至每一个计谋,似乎都被眼前这个干巴精瘦的中年男人算计在手心里。胡宗仁却似乎没我想得这么多,他一听说付强有办法,就眉飞色舞的说,明天我就去把那些东西全都拿回来。
司徒问付强,接下来咱们要干的有些什么要事,付强说,一是撤掉七星阵,祛走女鬼,这是为了让我的小命得以保全,二是算准时机,抢在魏成刚没察觉之前,保护好那家人的小孩。三是阻止魏成刚那一伙的人和他们请来的别的师傅在1月15号日食的时候,吸取阴阳气来遏制我们。司徒听后说,果然还是跟日食有关吗?付强点点头说虽然日食那一趟并不是整件事情最关键的地方,但是如果让对方收集到了阴阳气的话,我们要消散起来就特别麻烦。我对付强说,既然后面的事情这么麻烦,你说我们要不要多找一些帮手来,我认识一位师傅,他曾经就在2009年的时候破坏过人家利用日食炼鬼王。我说的是藏佛的那位尹师傅,但是付强摇摇头说,这件事情,还是少把外人拉扯进来的好,有些事情,他们不知道,反倒是在保护他们。胡宗仁接着跟付强说,那你手下的那些师傅们呢?虽然平时不干好事,但是总归是要听你使唤的吧,让他们帮帮忙撒。付强笑着摇头,那种笑,是一种苦笑,让我觉得,这刹无道内部当中,好像有些付强无可奈何的事。我问付强,上次那个东泉的苦竹师傅呢?他帮过我一次,已经不能说是置身事外了,而且他也是你的人,叫他一起来行不行。
付强冷眼看着我,对我说:“苦竹?他已经死了。”
“死了?”我和胡宗仁一起喊道,胡宗仁一把扯住付强的袖子大声问,他是怎么死的。付强没有挣脱,依旧冷冷看着胡宗仁说,跟这件事扯上了关系,还干出吃里扒外的事情,换成谁都会死的。如果不是我故意漏话给我女儿,她就没办法透漏消息给你们,这样她也不会成为魏成刚眼里那种“吃里扒外”的人,我也犯不着跑路,更不用说现在跟你们合作了。
我让胡宗仁放开付强,轻言细语的问他,苦竹师傅到底是怎么死的。付强说,死于车祸。于是我闭口不问了,本来心中对魏成刚的恨意,变成了一种害怕,很显然,那场车祸就是他刻意制造的,只不过给了苦竹一个合理的死法。也正是因为如此,我突然对苦竹感到一阵愧疚,无论如何,他的死都不能说和我没关系。
屋子里重新回到一阵沉寂。司徒走到我身边,自己伸手从我口袋里拿出我先前在楼下小卖店买的烟,发了一支给付强,然后问道,付师傅,能不能请教你一下,你师承何处?
付强犹豫了一会说,在没被赶出师门以前,我是云梦山纵横道的人,之后流落市井,机缘下习得石碑绝学,所以现在别人问起,我都说我是江南诸葛派的。
诸葛派我是听说过的,但是主要是以研究奇门术和兵法的小家,并没有道士,更加不会捉鬼。而听付强这么说,显然他对他的师门有很深的敌意。也许是当年断掉的那条腿,让他至今不能释怀。甚至可以这样理解,假若当初师门的惩戒没有这么严厉的话,付强也不至于落魄民间,自然也就不会阴错阳差的进入刹无道。何为因果,这就是因果。但是至于付强的原本师门,云梦山纵横道,我却是从未听说过。
司徒听到付强说的以后,竟然拱手行礼,说了声失敬。那样子,就跟我在武侠片里看到的一样。不知道司徒是不是常常看一些央视八套的武侠片,才让他有了这种戏剧化的举动。我是从来不看那台的武侠片的,尤其是某张姓大胡子导演的片子,那位导演在我看来就是来毁名著的,令狐冲这样的情圣在他的指导下让那个李姓演员演成了花痴,郭靖这样的大侠也在他的指导下让那个李姓演员演成了智障,甚至连孙悟空这种我儿时的偶像,在蟠桃园定住了七仙女竟然..竟然偷桃子去了!令人发指啊!所以司徒的这个举动,多少让我觉得有些可笑。
司徒察觉到我的脸色带着嘲笑,于是对我说,你别发笑,付师傅是值得你们尊敬的老前辈。我说哦,什么来头啊?说完我斜眼看着付强,尊重是一回事,他整我这么久我还是很记仇的。司徒说,河南云梦山,道家名山,纵横道,鬼谷子的门徒。
鬼谷子?他不是纵横家吗?怎么变道家了?难怪他们门派要叫做纵横道。司徒说,鬼谷先生是春秋的人物了,当时所谓的“诸子百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八大家,分别是儒、墨、道、阴阳,法、兵、农、纵横。而鬼谷子,正是纵横家的鼻祖。不过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兵、农、法渐渐被儒墨兼并,而后墨家和儒家已经互相难分了。而阴阳、纵横两家,则逐渐被道家所并合,不过虽然三家里各自取长补短,却因为各自所尊崇的鼻祖不同,于是分成了三派,正统道家的人拜伏羲和老子,阴阳道家的人拜邹衍,而纵横道家的人则是拜鬼谷子。虽然道家如今的名气较大,势力也最强,但从时间长短来说,纵横道、阴阳道的资历和道家是一样的。
付强接过司徒的话说,纵横道的命运相对坎坷,原本一度失传,在五代十国的后期,是一位河南云梦山当地的一个书生,在云梦山上找到一块残碑,就跟我找到的那块残碑一样,不过书生找到的石碑上用篆体字记载了道家仙师鬼谷子当初在这里修真讲学的事情,于是开始声名远播,到了唐代李后主时期,由王室出资在这里建立了以道家正一为根基的凝真道,后来规模逐渐扩大,我们纵横道的人才去到山上建观传道,纵横道的名号才自此开始重新活了过来。付强告诉我们,至今山上依然有鬼谷洞,洞中深处有一面光滑的石壁,上面有一处石斑,其形状极似鬼谷先生打坐讲学,是为一大奇观。此外,鬼谷先生的四位个最有名的弟子,苏秦、孙膑、庞涓、张仪,他们的后人也有很多上山入道,以求追随先师。
原本付强的身份尤其是师承,对我们来说是个神秘的背景,而今他自报家门,实在让我感到意外。
眼看时间不早,我们正在为今晚该当如何安排发愁,司徒家里已经没有多余的地方住了,而我们也不可能让付强继续单独呆在这里,因为多少还是会害怕他会逃跑。司徒知道我们的心思,于是他把车钥匙和家里的钥匙递给我,对我说,今晚你们就回去,明天你跟胡宗仁带着俩姑娘去把先前埋的东西统统拿出来,一天之内搞定,明天晚上我们在这里碰头。我问司徒,那你怎么办?因为付强屋里只有一张床,司徒这么大岁数了,不睡觉也不是办法。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当时想到的第一个人是铁松子师傅,我更不会告诉任何人,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吞了一口口水,然后不由自主的把眼神望向了付强。司徒开口说,今晚我要跟付师傅彼此坦荡荡的聊聊。
我甚至不会告诉任何人,在我的词典里,坦荡荡和**裸是一样的意思。
胡宗仁依旧疯疯癫癫的,大概是因为想到了我们很快就能摆脱那个女鬼,有些得意忘形。而通常得意忘形的结果都不会很好。因为晚上路灯昏暗,我们都不熟悉地形,加上十八梯本来地形就不叫复杂,胡宗仁同学那一晚不慎掉进梯坎边的排水沟。幸运的是那个沟并不深,只有齐腰的高度,很容易就能爬起来。而不幸的是,沟里有些周围居民们用来支撑晾衣杆的柚子大小的石块。更加不幸的是,胡宗仁老师跌落的时候是正面朝下,石块撞到了他的关键部位。
我并不知道那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只记得他跌落的时候发出一声婉转但痛苦的呻吟。而我的笑声伴随着他的呻吟而发出,那种感觉,我光是想想都疼。我和付韵妮忍着笑把他从沟里拉了起来,他还在捂着下身缓着劲。我有些幸灾乐祸的对她说,喔豁,勒哈小蝌蚪找不到妈妈了。
回司徒家的路上是我在开车,因为我没办法把四个人的生命安全交给一个刚刚下体受伤的男人。路上我们四人胡言乱语的聊了会天,彩姐一整天几乎没怎么说话,她突然对付韵妮说,她觉得付韵妮的爸爸并不是个坏人,希望这件事完了以后,他能够回到正道上。
我和胡宗仁还有付韵妮都算是行内的人,却被外行的彩姐这么一说,大家反倒都沉默了。我形容不出当时我心里的感觉,不过我知道付韵妮和胡宗仁心里的感觉和我是一样的。沉默了一阵后,胡宗仁说别都不说话啊,放点音乐来听吧。我告诉胡宗仁,虽然司徒的车很豪华,但是他的CD里只有尹相杰老师的歌,要不我来给你唱好了。
“没了弟~~脑海中的旋律转个不停~~没了弟~~~”
由于胡宗仁认为我在讽刺他,于是我们疯闹着回了家。
当晚是我那段日子睡得最踏实的一晚,因为从次日起,将不会再有红衣女鬼和七星阵的牵绊,我们只有一个敌人需要对付。这段日子,我们失去了一个曾经帮助我们的苦竹师傅,却得到一个叫付强的帮手。
34.送神
第二天,我和胡宗仁一早就把彩姐跟付韵妮送到十八梯,让她们两个女孩子跟两个前辈师傅呆在一起,一来我们这一天要跑不少个地方,带着他们俩说实话也是碍手碍脚的。送到司徒和付强那里,四个人兴许还能凑上一桌麻将。随后我跟胡宗仁在中兴路买了点东西吃,魁星楼的东西没有埋回去,一直都在司徒的身上带着,原本我们打算的是要等找到了十八梯的这个,然后呼唤位置重新埋起来的。按照顺路的原则,我们先去了白象街的美华烟草行,二叔依旧坐在那里打瞌睡,不同的是,那天时间比较早,很多在他那租房子的民工都还没出门,大家三个两个站在底下那个厨房附近用大碗吃着早餐。也许干我们这行,天生就有一种可以淡定行骗的本事,三言两语间,二叔再次同意了我们进入房间。于是我进去迅速找到了当初我重新放回去的铁盒,辞别二叔后,我们又依次去了龙门浩、一天门、报恩塔以及涂山山巅红衣女鬼的埋骨处。等到把全部东西都重新找回来以后,时间临近下午四点。我和胡宗仁却还没吃午饭,因为最后一站就是在埋骨处,所以我给司徒打了电话,请他问问付强,除此之外,还需要我们准备些什么东西不。付强告诉我,如果我不嫌恶心,就把女人的头骨带回去。
我必须要说的是,虽然我在那之前曾干过不少恶心的事情,甚至挖过坟,而且还是那种尸体并没用完全腐烂成白骨的坟,那次我因此而作呕了很多天,也曾无数次自己宽慰自己,想想那些掏粪工,他们几乎天天都跟这些恶心的玩意打交道,于是我尝试着用“职业需要”来说服自己。但是这次要我拿回一个头骨,而且还是跟脖子连接起没断的那种,我却有些犹豫了。因为这意味着我要掰断这具骨骼的头骨。这具骨骸的下颚早在我们第一次挖坟的时候就发现是和头骨分离的,没有了下额的骷髅看上去更让人感到害怕。可是按照付强的意思,如果不带回去,恐怕这场退鬼的法事就没法进行。我对胡宗仁说,你手比我长,力气比我大,付强叫你把那个女人的头给带回去。胡宗仁一脸鄙夷的看着我,但是还是去做了。
大冬天的,胡宗仁把自己的外套给脱了下来,因为我们并没有带口袋上山,大白天抱着个骷髅头下山去,恐怕还没上车我们就会被带进派出所。于是他用自己的外套把头骨包起来后我们才下山。在山下的一家修车铺附近吃了碗抄手,味道也还凑合。吃饭的时候我跟胡宗仁聊天,聊到了关于付韵妮的话题。因为自从那天他们一起回付强家找回东西的时候,我就开始察觉到这两人的关系有些微妙的变化。他们两个人对于我来说都有不一样的意义,胡宗仁是我的朋友,尽管认识的时间不算太长,但是一起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我们也算得上是生死之交。我是个喜欢胡闹开玩笑的人,所以我也常常会打击胡宗仁,他本身是个大神经,好像天塌下来都对自己没什么影响一般。我很羡慕他可以活得这么洒脱,于是我告诉他,如果你真的想要跟付韵妮在一起的话,也许你这种洒脱的日子就要到头了。我告诉他,谈恋爱包括结婚,除了是给自己的感情一个交待以外,更多的是一种责任,我们这个行当,虽然不会动不动就死人,但是相对于其他那些工作来说,相对算是比较高危的行业。好在付韵妮本身也算是我们行里人,所以接受起来会比较快一点。我甚至告诉胡宗仁,付韵妮是个刚到20岁的小姑娘,虽然脾气火爆,性格刚烈,但是对于付强来说,付韵妮始终是他的掌上明珠、心肝宝贝,你如果要坚持跟付韵妮在一起,无非只有三种情况,要么你说服付强,而这前提就是他从此不再作恶,跟我们站在一起。要么就是你带着付韵妮逃跑,前提却是付韵妮对你有同样的想法。
我问胡宗仁,现在没别人在,你跟我说说你对付韵妮现在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胡宗仁原本很想要接着狼吞虎咽来掩饰他被我这么问的慌张,而事实证明我和他在一起的话,永远都只有他被我算计的份。智商是个硬伤啊,胡宗仁看逃不过这个问题了,于是无辜的挠挠头对我说,光是我喜欢她又能怎么样,现在我们自己的事情都没个结论,也就不能判断到底付强是敌是友,付韵妮又是他的女儿,即便是她对自己父亲的作风有些不赞同,但是那也不表示她会就此背叛她的父亲,选择和我这样一个浪子在一起。
我难以想象他竟然会用“浪子”来形容自己。
胡宗仁说,以前还在学校念书的时候,没能好好珍惜那段青春,浑浑噩噩的就过了,长大以后拜师学艺,也曾遇到过自己喜欢的女孩,但是他自己天生不是个浪漫的人,不懂得用一些浪漫的方式来讨得女孩子的欢心,相反的他的方式往往在她们看来十分另类,尽管有些幼稚有些可爱,但是更多的却是好笑和不成熟。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单身,他还告诉我,原本有一年自己在成都遇上一个好姑娘,姑娘也愿意尝试着和他交往看看,胡宗仁第一次和那姑娘约会的地方竟然选择了一个大水库。我听后告死他,这很好啊,很浪漫啊,人也很少复合你猥琐的个性。胡宗仁却说,他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俩人傻坐在水库边上,该聊的话题很快就聊完了,于是冷场了很长时间。胡宗仁为了挽回气氛,竟然没有天理地从水库里唤出了几团冥火来。他告诉我,一方面他是想要炫耀自己会这么个奇术,另一方面他自己觉得那种安静优雅的环境里,有点火光会更浪漫。
我记得当时我俩眼直勾勾的看着胡宗仁,久久说不出话来。冥火和鬼火不同,鬼火是由于尸体降解以后,所产生的磷与周围的水分发生化学反应,而出现的火光。这是被伟大的科学家们证实过的,老实说,也的确没什么特别之处。以前的农村坟地里常常都会看到。但是冥火却是通过术法,搜集一些游散在附近,原本就不完整灵魂碎片使之形成的一种可以被施法者控制的、看上去像是火焰的东西,说白了,就是把一些残存的生命体的能力燃烧稀释,从此无影无踪。
我不敢相信有人竟然会跟女孩子约会的时候用这招。我问胡宗仁,那你有没有告诉那个姑娘,你其实是一个魔术师?因为我想如果是我这么干了的话,我一定会说自己是在变魔术,只是为了不要吓到一些不懂这些的女孩子。胡宗仁说,没有啊,起初那个女孩子很是惊奇,就说他好厉害,是怎么办到的,胡宗仁却得意洋洋的说,因为这附近有很多死掉的魂魄,我就把他们聚拢来变成火光了,不过这个不是真的火,不能用来烧东西或什么的,连点根烟都点不着,你要不要我示范给你看看?说完他就拿出烟来去点,然后笑咧咧的跟姑娘说,你看,没骗你吧,点不着。
我问胡宗仁,那后来呢?胡宗仁说,那姑娘喊爹喊妈的跑了。
这就是胡宗仁最让人担心的地方,这个人虽然仗义,而且艺高胆大,但是却有一颗好像没开化的脑子。屡次在追求女孩子的事情上遇到挫败,都是因为自己一些另类的行径。胡宗仁告诉我,其实对付韵妮的感情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经过几次患难,他潜意识里对这个小姑娘有了一种想要保护的责任感。不过他不敢再像从前一样,匆忙表白,并不是害怕说出来,而是害怕说出来以后被拒绝。于是他问我,你觉得付韵妮对我有那意思没有?
我说有啊,你这样的人其实就需要一个厉害点的女人来收拾你,而像付韵妮这样的姑娘,一般的男孩子还当真不敢碰她,如果不是因为咱们目前遇到的事情比较难搞的话,我真心觉得你们俩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胡宗仁听我这么说,看得出他的心里很是高兴。我告诉胡宗仁,如果你真的喜欢付韵妮,我希望不是你一时的冲动。她跟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你不用担心你会吓到她,也许是我跟彩姐在一起太久的缘故,所以我觉得几乎所有的女人都是需要被照顾的,付韵妮自然也是一样。一个再凶悍的姑娘,内心总有自己柔软的地方。而只有那个地方,才是胡宗仁需要尽心尽力去保护的。胡宗仁问我,你跟你媳妇谈了这么些年了,她一开始知不知道你是干这个的?我说最初的时候我想过要瞒着她,但是幸好我在编造第一个谎言的时候就打住了,因为你每说一次谎,就会想要编织另一个谎言来圆自己之前的谎,如此反复下去,你将会渐渐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句真哪句假,迷失了自己倒也罢了,距离你最初承诺和向往的爱情就隔得远了。所以那一次,我及早告诉了她。胡宗仁说,你媳妇是个奇女子啊,根据我的经验,没几个女孩子能接受我们这样的职业的,除非她本身就是行里人。我嘲笑他说,你能有多少经验啊,彩姐起初在听说后,也因此犹豫了很长时间,那段日子可以说是我和她都最难熬的一个阶段,后来她想明白了,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选择接受我,就要选择接受我的全部,而这全部就包括了我的过去和我的将来。也许咱们从事的是一种见不得光的职业,很多人也会觉得晦气,但是从人格上来说,我们和别人没有区别,我们甚至比他们更懂得尊重人,更明白生死的规则。
胡宗仁点点头,我告诉他,后来彩姐尝试着跟我交往,我也尽量不让她卷入我自己的职业里,甚至不怎么告诉她,慢慢的,生活当中我们互相了解对方的为人,对一个人有了认可,其他的自然也就不成问题了。我对胡宗仁说,你比我好,你只需要搞定付韵妮就可以了,我搞定彩姐后,还要想办法搞定她的老爸老妈,你可比我要幸运得多,因为付韵妮的母亲已经不在了,且全家都是我们行内人。胡宗仁问我,你觉得我和付韵妮的可能性有几成?我说目前看来有七成,今晚弄走红衣女鬼后,差不多能有八成,等到事情完结了,我觉得你就可以跟她考虑结婚的事情了。胡宗仁傻笑着说哪有这么快就结婚的,我说都是江湖儿女,做事可不要拉稀摆带的。胡宗仁问我,那这事完了以后,你会跟你媳妇结婚吗?我说我不知道,我还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这次让彩姐卷入我们这场荒唐事当中,我本来就非常内疚。而我当时却还不知道,我下定决心和彩姐结婚,却是在那一年经历的某场事件之后,一场跨越多年的鬼恋,送它们上路前我打了绳结,要让它们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因为这份感动,才让我突然想要有个家。
我承诺胡宗仁,我会尽全力帮助他把付韵妮追到手,因为虽然我对付韵妮没什么好感,但是这个姑娘本性还是不坏的。尽管特立独行了些,但是哪个重庆姑娘不是这样的火爆脾气呢。
饭后我们带着找到的全部东西和那颗头骨去了十八梯,一进付强的屋子,就发现他们四个人聊得正欢。尤其是司徒,脸上泛着红光,我是指,高兴的那种。看样子他昨晚和付强那场坦荡荡的深谈,还是非常愉快。付强见我们进屋以后,立马就关上了外面的通道门,接着关上了房间门和阳台门,把那个房间暂时形成了一个完全密封的空间。随后他让大家都并排坐到床上去,在房间中间腾出大约4个平方大小的空地,然后他对我说,你们乘现在天还没黑,能不能不帮我下去在附近买点香烛钱纸来?彩姐说,我去吧,我是最不关事的一个人,我去买也不容易被人发现。付强点点头,彩姐就开了门出去了。
随后付强找我和司徒拿了我们所搜集到的全部盒子,然后还把那个头骨拿了出来。这个头骨的齿骨部分有些红色的印记,那是早前付强设七星大阵的时候,为了让鬼魂现行,在必要步骤的时候给头骨的嘴巴上涂抹了胭脂留下的。起初我跟胡宗仁在天玑位找到的那个铁盒里,就有那张胭脂纸。于是付强开始拿着那张纸,仔细地抱着头骨,开始好像涂唇膏一样的仔细涂抹起来。
大家都没有说话,若是平时,我会觉得这样的做法非常变态,而且是对死者极大的不尊重。等到付强把头骨涂好以后,端端正正的摆放在他的正前方,彼此对望。那涂上红唇的骷髅头看上去很是诡异,接着付强从自己的钥匙上取出一把折叠小刀,在左手的无名指上割了一道小口子,把献血涂抹在头骨的额头正中央和鼻洞到牙齿之间的地方。然后他一拍大腿,大叫一声完了!
我们都是一惊,我赶紧问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付强说我忘记让你们回来的时候买一只公鸡回来,这场法事必不可少啊,我呼出一口气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现在去买还来得及不?他说那你们找个人赶紧去买回来吧,这十八梯靠近厚慈街附近就有个农贸市场,只是不知道现在这快晚上6点了还有没有人在卖东西,你赶紧去,要是没有就到解放碑的超市里去买,记住,一定要是公鸡!
然后他从房间角落里拿了一个被他吃掉的方便面空桶,递给胡宗仁说,你也一起去,你到外面给我把这桶装满泥土回来,待会要插香烛的。于是我和胡宗仁赶紧出了门,到楼下的时候遇到彩姐刚刚买了香烛钱纸回来,她问我们去哪我因为赶时间没来得及跟她细说,就告诉她让她先上去等着我们,顺便提醒她房间里有个死人骷髅头,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害怕。下楼以后胡宗仁就四处找泥土去了,我则一路小跑,边走边问找到了厚慈街附近的那个农贸市场。
我运气还算好,虽然那些卖蔬菜水果的摊贩已经收摊,卖家禽鱼类的摊贩却不少还在,我不太会挑鸡,但是还能分辨出公鸡和母鸡的区别。一个摊贩跟我吹嘘他的鸡是市场里最好的一家,尤其是公鸡,是那种刚刚打鸣后不久的,从乡场里收来的,绝对不是饲料喂养,纯天然,无公害,童叟无欺...然后他以不菲的价格卖给了我,因为赶时间我也没跟他讨价还价,提着那只小公鸡就跑回了付强的屋子里。
付强其他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好了,胡宗仁挖到泥土后拿了回去,付强已经点上了三根红烛,还有整整一把香,他自己手里只拿着一根,还没有点燃。我回去以后,付强让我关上门。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房间里的灯泡是那种昏黄的颜色,空荡荡白墙壁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地上还摆了个头骨,气氛很是诡异。付强把那些铁盒里的东西都平铺在头骨的面前,那意思是让这个头骨“看着”这些东西。然后他问我们,你们都有谁看到过那个红衣女鬼的?我们说全都看见了,于是他就让我们围成一圈,只留下一个缺口让他面对着头骨站着。
司徒也围了过来,虽然他是个造诣很高的道人,可是看得出他对付强是打从心底的钦佩。付强让我们双腿分开,两脚的外侧和身边站着的人相连,彩姐站在我的右边,而她的右边却没有人了。司徒站在我的左手边,而他的左边是付韵妮,付韵妮的左边就是胡宗仁,我们双脚分开彼此相连,呈一个汉字“人”的形状,付强从彩姐买回来的一堆香烛里抽出5根来,分发给我们一人一根,点上,双手平放拿着香,付强说,这是为了表达一种尊敬,是礼节,而不是卑微。然后付强开始在点好香烛的桶前叽里咕噜的念叨着,因为有口音的关系所以我并没用听的太明白,只依稀听到一些道家神仙的名字,如无量天尊、天地鲁班王等,然后他从那堆铁盒里的东西里,挑出了蚯蚓、蜈蚣、蟑螂等尸体,双手捧在手上,然后在头骨前跪下,接着念咒,咒文的意思大致是在说让冤魂看个明白仔细,接下来的一幕,我目瞪口呆。
付强磕了几个头以后,站起身来,跛掉的那只脚向后抬起,剩下那只脚微微屈膝,整个人呈一个金鸡独立的姿势。念咒完毕后,他把蜈蚣蚯蚓蟑螂等,一股脑的塞进了嘴里,然后用力嚼碎,发出那种嚓嚓的,好似嚼薯片的声音。
我们围着的5个人,除了彩姐以外,大家都算是见过世面的人。而我们目睹付强这个举动以后,都不由自主的感到非常吃惊。甚至连司徒这样的老前辈,都不由得眉头微皱,胡宗仁也紧紧皱眉,一副恶心状。我也觉得很恶心,但是为了稳住彩姐,我尽量不表现出来。彩姐则一声尖叫后,紧紧闭上了眼睛。
付强斜眼看了我们一眼,走到我们跟前,按照从彩姐到胡宗仁的顺序,把他嘴里包着的那些被嚼碎的昆虫尸体残渣,挨个喷在了我们脸上。虽然恶心,但是我们必须忍住,因为在佛家道家巫家里,都多少有这种混合唾液后喷脸的做法,不过付强这个算是我所知最重口味的一个,大冬天的,我被喷后脸上明显感觉得到有那种残渣粘住的感觉,我真后悔看到了整个过程,心里很想作呕。
在喷完胡宗仁以后,司徒把嘴里剩下的残渣吐了一半在自己的手掌上,剩下的一半喷到了地上那个骷髅头上,然后他把手掌中的残渣涂抹在自己的脸上。我们5人大概除了司徒以外,个个都惊魂未定,眼见付强从地上提起那只我刚买回来的公鸡,将公鸡在烛火上逆时针的晃了几圈,然后鞠躬念咒,接着用手指掐住鸡冠,用力一扯,那只鸡发出一声惨叫,鸡冠子上被付强扯下大约米粒大小的一个小伤口,鸡冠血开始朝外冒。这是道士做法的时候最常用的一个办法,无论是请神还是送神,鸡冠血对于道家来说是一个纯阳的东西。接着付强一只手捏着鸡头,以鸡冠上的伤口做笔,在骷髅头顶画了个咒文,然后从鸡的脖子上扯下一根鸡毛粘在血咒上面。然后用同样的办法在我们每个人的额头上重复了一次,沾上鸡毛的意思是要混淆阴阳,传递信息的意思。这时候我们手上的香已经差不多烧了一小半了,付强吩咐我们,他现在要开始喊鬼现身了,要让原形先出现后,认了自己的骨,还有跟我们5个看到它的人了结了“怨缘”后,我们才能送走它。付强说,送鬼你们都别插手,这个女鬼是我设法找来的,理应由我来送走。这个女人不管生前是什么样子,但是你们要记住,它今天之所以有这样一番波折,并不是我付强“令”它这样的,而是它注定了在死后多年要重现人间,我只不过是算准了时候,借了它的力量罢了。别忘了,正所谓“万般带不走,唯有业随身”。
这是我们这行一直信奉的一个道理,人的一生就好像一个记事本,记下了你所作的每一件事,说过的每一句话。就好像生命中有一个天枰,权衡着你的功过得失,未来你将获得的,无非就是你当初给自己创造出的一个理由,因此而有所体现罢了。师傅教导我,尽管骄傲,尽管不羁,永远不能跨越的一条底线,叫做人性。
我问付强,你喊出来的那女人是一个还是两个?付强说,只有一个,你们现在全都低下头,面向自己的脚,双手持香平放,闭上眼睛,呈一个哀悼的姿势,记住,双腿保持现状。于是我们大家低下头,闭上眼,只听见付强在我头顶的方向念叨着,念了一大段咒,那段咒文我能懂的意思并不多,大致上是在说,请你帮忙,辛苦你了,现在我要送你回去,你出来看看你这次结缘的人最后一眼,安心上路,永不回头!接着我感到脚底一阵凉意,好像是站在一大块冰面上一样。因为不能睁眼,所以也就不敢确定。
就在这个时候,胡宗仁一声凄厉的大叫,应该说是惨叫,我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劲,于是睁开双眼,却在睁眼的那一刻,看到我的双脚之间,那个红衣女鬼正躺在我的胯下,从我的角度,只能看见它的锁骨以上部位,感觉付强当初叫我们分开双腿,就是在给这个女鬼留一条通道出来,好让它能够从我们身后平躺着钻过胯下,而因为我们都低着头,它就能给躺在地上仰视着我们的脸,这或许就是付强所谓的,看我们最后一眼,然后了结怨缘的意思。
原本不该睁眼,却因为胡宗仁的一声惨叫,我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但是看到女鬼的时候,尽管害怕,我还是大喊到,没睁眼的人千万不要睁眼!我这话是说给彩姐听的,我生怕她和我一样睁眼后看到这一幕,然后自己吓个半死。那时候我很想要把眼睛重新闭紧,却因为过度害怕,想闭却发现自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那个女鬼在我胯下仰视着我,头发却并没用因为平躺的关系而散乱,只是它的表情从原本的没有表情,渐渐开始变化。
我见它眼睛开始略微缩小,眼仁本来就苍白无色,这时候看上去更像是在刻意翻白眼。鼻梁和眉骨开始出现皱纹,那样子就像是生气后导致的面部扭曲,然后本来闭着的嘴巴开始张开,露出黑黑的牙齿,而且还越长越大,超过了我对嘴巴大小的估计,那样子很像是一个塑料人偶因为加热而融化的感觉。我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用无字决照准了它的脑门子打下去的时候,付强大声冲着我喊道,谁教你睁开眼睛的!赶紧给我闭上!于是我赶紧闭上眼睛,忍住不去想象我脚底下有女鬼的事实。
只听见付强又喊了一声,胡宗仁,你也把眼睛给我闭上,要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你面前,你就用你手上的香打!但是不要睁开眼睛。
胡宗仁却咳嗽了几声,听上去有些提不上气般的说,“我..我没办法呼吸了!...”
35.灵符
胡宗仁在一边叫唤着,我却被付强命令,不准做任何动作,不准睁开眼睛。尽管大家对胡宗仁目前的情况都猜不到,却都不敢轻举妄动。直到从胡宗仁所在的方向传来一阵“啪!啪!”的声音,那声音就是胡宗仁在用手上的香抽打什么东西的声音。接着传来一阵跺脚和拍打手掌的声音,因为伴随着念咒,所以那跺脚和击掌应当是付强在替胡宗仁打跑身上的女鬼。就这么过了一会,才听见胡宗仁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好像压在身上的重担骤然消失了一般。
付强的声音在说,好了,你们都可以抬头睁眼了。我抬起头来,看到胡宗仁背靠在墙壁上,屁股却坐在地上,一只手撑住地板,另一支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来回抚摸着。他半仰着头,在他的面前,也就是付韵妮的身后,站着那个被付强控制住的红衣女鬼。由于角度的问题,我只能看到那个女鬼的左侧面,头发挡住了全部的脸,在我看来这个女鬼就好像是微微前弓着上身,双手垂直平放在身体的两侧,想要尽可能的把自己的脑袋凑向胡宗仁,却因为某种力量的关系,她只有那种想要走上前去的动作,脚底下却半分都没移动。胡宗仁一边喘气,一边看着那个女鬼,付韵妮转过身去本来是想要看看胡宗仁到底怎么了,却发现自己背后直挺挺的站着那个最近天天困扰我们的女人,她吓得朝着我的方向退了几步,然后远远看着。彩姐更是夸张,她睁开眼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呀的一声叫了出来,藏到了我身后。付强急忙对大家说道,不要害怕,这个女鬼哪也去不了,大家都退到我这边来。
于是司徒弯下身去扶起了胡宗仁,接着退到了房间的另一侧。那个女鬼好像是锁定了胡宗仁一样,它的正面随着胡宗仁移动的方向原地旋转着,喉咙里还发出那种类似“呃..呃..”的喉音。当胡宗仁走到我身边的时候我问他,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他表情纠结的摇摇头,却没有说话。这时候付强冷笑了一声说,告诉过你们不要睁眼的哈,是你自己不听。本来都要送走了,被你们这么一闹这下好了,只能把你欠它的还了它才会走了。胡宗仁说道,我欠她什么了?我不过就看了她几眼嘛!付强说,你知道什么叫做鬼见生吧?所谓的生,并不是在说它不认识你的意思,而是生人和死人的区别。本来我这场法是要这女鬼按照我退阴的路子回去自己原来的地方,但是我没办法就这么直接让它离开,得有个次序。例如从你们身下看你们就是其中的一道。之所以让你们全部低着头闭上眼,是要让它再看一眼这次出现后与之结下怨缘的人,然后看一眼就算了,离开就忘记了。让你们闭着眼睛就是为了避免你们四目相对,这样你会深刻的记住它的样子,那么它就没办法完全走了,因为它的一部分能量已经变成了你脑子里的那个影子了。胡宗仁反驳道说,大家都是道家人,你可不能这样糊弄我们。司徒拉了拉他说,别插嘴,让付师傅把话说完。付强笑了笑说,中国道法,博大精深,别的不说,但是茅山崂山二家,秘不外传,我们大家虽然各自有各自的宗门,但所学终究不同。后人们总归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避免了一些走弯路的地方,所谓的学道,凭咱们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岂是天下道家的万一?
付强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种骄傲的感觉,似乎是因为自己是道家而感到自豪,或者说他是在因为自己懂得一些胡宗仁和司徒都不懂的道法而得意。不过他说话的那种气度,让我感到我竟然成了这群人当中最无用的人,虽然手法上和道家略同,但说道对“道”的理解,我却及不上他们任何一人。
付强说,那个女鬼从下至上的看着你们诸位的脸,而你们若是都闭着眼睛,于它来讲,它是在记住和自己结怨缘的人,但是对你们来说,却是在选择把这个女鬼给忘记。这么多次以来你们都见过它,但是唯有这个时候它是肯把自己的真容袒露在你们的眼前,你看了她,就等于是记住了她,除非今天的样子被你们彻底忘记,否则它就有一部分永远在里心里。付强举了个简单的例子给我们,说为什么我们历年来,所遇到的大大小小个性各异的鬼魂,却没有一个超过了两百年?即便是有时间非常久远的留了下来,那也是些非常微弱的鬼魂,根本就不会影响谁更加没办法害人。自从拍照的技术被发明以后,很多人多逝者的思念有了具体的方式,虽然并非绝对的,但是因此我们遇上的鬼就相对多了起来。以前古时候的道士先生,一生清贫,哪像我们这样活的滋润啊。付强说完,看了我和司徒一眼。仿佛是在说我们发了死人财一样。付强接着对胡宗仁说,它瞪着你也就罢了,你为什么要跟它对望呢?而它看见你在看它,它会很不高兴的。胡宗仁大声说道,它干嘛要不高兴啊,莫非它现在的样子还比我好看吗?付强说,这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因为你从上至下的看着她,这会让她觉得你是在压制它,震慑它,这类红衣服的鬼是最容易暴怒的,而且本身就是为了复仇而来,你惹它对你有什么好处。说完付强又对我说,你中途也偷偷睁眼了是不是?我惊讶的说,你是怎么知道的?付强哼了一声说,这还能有不知道的吗?本来这场送神的法事,我是不能够看见这个女鬼的,因为它之前只见过你们几个人。谁知道我先看见胡宗仁脚底下冒了一个出来,我就知道这小子肯定睁眼了,然后他一叫唤你脚底下也出现了一个,这说明你听他喊了自己也睁眼了。所以我才让你们赶紧给我把眼睛闭上,一闭上你脚下那个就不见了,胡宗仁那个却变本加厉的站起来逼近他,这说明这小子在我让闭眼后,非但没有闭眼,反而甚至在跟那个女鬼对视。付强说道这里,冲着胡宗仁喊道,你说说,是不是这样的?
胡宗仁挠挠头,没有说话。这表示付强说得一点都没错。付强接着说,你们在这行也不是新人了,鬼见生的道理都不懂,今天也就是因为我还在这,这个女鬼本来是因为我的召唤而重新出现的,要是我不在这儿,你们起码都得死掉一个老。
我赶紧问胡宗仁,刚刚那女鬼逼近他以后都发生什么事了,胡宗仁说,本来他睁眼后看到那个女鬼看他的表情跟我差不多逐渐狰狞,他就惨叫了一声,付强让他闭眼的时候他却犹犹豫豫的,一会闭一会睁的,要知道其实鬼这东西其实很多地方和动物一样,以狗来为例,一些街上冲人乱吼乱叫的狗,其实基本上都是外强中干不咬人的,遇到这样的狗的时候,你要是在它面前展露出一点你有些畏惧胆怯的话,它就会变本加厉的对你凶,你弱了,对方就强了,要么你就比它更凶,要么就赶紧跑。狗和鬼都一样,它们会“欺穷”。如果当时我叫你闭眼的时候你马上闭了,也就没这回事了,你打又打不过,瞪也瞪不过,真不明白你逞什么强。
胡宗仁被我这么一顿训,想必一定很不爽。他接着说,后来他就只感觉到自己被一个很有力气的家伙给顺势从下到上的扑倒了,后脑勺着地,眼睛都一度撞得黑漆漆的,他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抵住了自己的喉咙,睁开眼渐渐看清的时候,发现那女鬼与他的方向一致,平躺着。不过区别在于胡宗仁是背着地躺在地上,而那女鬼却是躺在胡宗仁的胸膛上,女鬼的头顶正好在胡宗仁的下巴,然后女鬼仰头,顶住了胡宗仁的咽喉。胡宗仁说他当时挣扎了,却明明看见鬼在跟前,伸手过去却碰不到,眼看不行的时候就开始呼救,付强才停下手里的阵法跑去退鬼救他。说道这里的时候,付强说,这下到好,今天等于是白忙活了。
胡宗仁问付强,为什么啊,不能继续施法吗?付强摇摇头说,本来还好好的,退鬼这事本来对他来说不算难,只不过出了这么个岔子,起初的施法都是戛然停下来的,而且咱们现在等于是把这女鬼再一次给激怒了,前段日子她一直跟着你们,却一直没有对你们直接施害,那是因为我还在犹豫到底是要帮着魏成刚来对付你们,还是要坚持自己的想法,甚至略微给魏成刚制造点麻烦。你们应该感到庆幸我最终还是没站到他的那一头,否则你们有几条命来玩?
虽然付强说的话很嚣张,嚣张到我很想要揍他。但是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个事实。
付强说,不过现在可不行了,请神的是我,送神的也是我,送到一半的时候就出了这档子事,她现在我也没办法去控制了,要么就灭了她,要么就躲着她。就跟你刚刚说的狗的那个例子一样。
我眼睛望向胡宗仁,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此刻他已经死了。但是我们终究不能随随便便就打灭一个鬼魂。起码在它正式伤害到我们之前我们是不能的。于是我对付强说,先前苦竹给过我们符,我们身上也都各自有些被一些前辈加上的法印,这么长时间来,还是被这个女人苦苦缠着,你现在让我们躲,怎么躲。
房间里沉静下来,只剩下那个女鬼发出的“呃..呃..”的喉音。付强犹豫了一下说,这样吧,我亲授几道符给你们,司徒老前辈就不必了,想必虽然你不能救这几个年轻人,那女鬼也奈何不了你,司徒点点头,付强也的确是实话实说而已。要是司徒能救我们,也不用大家苦苦挣扎这么长时间了。
说罢付强就把我们聚拢在床边,让那个女鬼自己在那鬼叫着。他从一个泛黄的帆布包里取出黄符纸和黑墨水,然后用毛笔画起来。我问付强,必须用毛笔画吗?他告诉我只要你能画出形状,随便你用什么画都成。我又问付强,彩姐不是行里人,她也能画?付强说,依样画葫芦就是了,只不过那些咒文要稍微记一下。我再问他,必须是黄符纸对不对?付强斩钉截铁的点头:
必须是黄符纸!
付强先是画了两张不同的,让我们大家临摹着画,司徒和胡宗仁都学过画符,这对他们来说就是小菜一碟。我和付韵妮虽然不是道家人,但是符咒也是常常接触,也难不倒我们,彩姐却画得很慢,但是付强难得耐心的说,不要着急,慢慢画,这两道符,只能自己亲手画才有效,否则我也就帮你画了。
画完以后,付强拿起其中一张对我们说,这张是用来避鬼的,咒文上要请的是九凤君,九凤君在天庭里司职除污、祛秽,对于我们来说,常常把鬼叫做“脏东西”并不是没有理由的,请出这道符,九凤君保佑。但是这道符并不能保证你跟鬼就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