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2章 收成
李伴峰坐在玉翠楼里正在发呆,江玲儿在一旁,脸色微红,面带委屈,也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赵骁婉给李伴峰倒了杯茶,小声劝了江玲儿一句:“姐姐,相公是个好面子的人,咱说话可不能这么直。”
江玲儿低着头道:“可是他技法就是不好。”
李伴峰拿起他刚做的泥人:“我有些技法是差了些,可也没你说的那么不堪,咱就说这个泥人,有鼻子有眼,有胳膊有腿,你说它差在哪了?娘子,你给说句公道话!”
娘子拿过了泥人,仔细看了半晌,磕磕巴巴说道:“这个泥人呀,这,这是个人吧?这个泥人,它,它相当的圆润……”
江玲儿哼了一声:“不就是泥团子么,那还不圆润。”
洪莹怒斥江玲儿:“你怎么不懂事?骁婉这是帮着你说话,一会七郎动了家法,你可不要哭。”
江玲儿拿来了一个布袋木偶:“你看看,这才是真本事。”
李伴峰拿来了布袋木偶,这种的木偶的头和四肢是木头做的,身子是用布料做的,表演者把手伸进布袋里,能控制木偶的动作。
“这是你缝的?”李伴峰不以为意,“你是衣修,会做这个,也是理所当然。”
江玲儿摇头:“这不是我缝的,这是她缝的,她的手艺真的好。”
李伴峰一愣:“她是谁?”
“上一个住在这里的人,她是个老太太,剩下的我不记得了,她的本事可好了……”
江玲儿表达能力有限,零零碎碎说了些事情,洪莹听得一头雾水,赵骁婉和她是儿时的姐妹,稍加思索就听明白了。
江玲儿曾经做过一次宅灵,宅修就是这位老太太,只是后来江玲儿又被做成了一等兵刃,记忆失去了九成,很多东西都不记得了,但这位老太太的手艺和技法,她记得清清楚楚。
李伴峰拿着布袋木偶道:“也没什么了不起,这个我也能做。”
赵骁婉安慰道:“是,相公能做。”
“他不能的!”江玲儿再次以真诚的态度,驳了李伴峰的面子。
李伴峰给自己找了个圆场:“这老太太肯定是工修,又或者和你一样是个衣修,这是人家道门的本事,我比不了。”
“不是的!”江玲儿摇头道,“她不是衣修也不是工修,她就是宅修。”
李伴峰再给自己找个圆场:“金屋藏娇之技我确实不行,不能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江玲儿小声说道:“你就没有长处,连道门基础都不好。”
赵骁婉不说话了。
洪莹转过脸都不忍心看了:“玲儿,你就讨打吧。”
李伴峰找不着圆场了,他回头看着江玲儿:“怎么叫基础不好?我走在大街上,没什么能认出我!”
江玲儿抬头道:“欺负地皮和白羔子,这也是本事么?对面走过来一个云上四层的窥修,你看他能不能认出来你!”
李伴峰皱眉道:“窥修能算么?他们靠这个吃饭!”
“能算的!”江玲儿一点都不退缩,“那个老太太在家的时候,云上四层的窥修进了家门,也看不见她!”
李伴峰火冒三丈,赵骁婉连忙劝道:“玲儿,金屋藏娇之技先不练了,这个技法原本也没有太多用处。”
“怎么能说没用?当年老太太靠着布袋木偶和泥娃零梦⒉咎笼洽III捌鳍⑴彡娃,打败了多少高手!”
洪莹赶紧说道:“咱们不是要练连闼洞房么,赶紧洞房,我铺床去!”
“连闼洞房他更不行了,别以为会换个屋子就了不起,云上四层可不是就会这点手艺。”
阁楼里的气氛凝固了。
赵骁婉和洪莹都不知道该怎么劝解。
李伴峰把帽檐压得极低,没人能看清他的脸。
阁楼外边有人喊道:“七哥,普罗州来信了!”
赵骁婉趁机说道:“相公,快去看看,普罗州可能出事了。”
李伴峰走到门口,挑起帽檐,看了看罗少君。
且看他脸色青中带紫,罗少君吓了一大跳:“那,那什么七哥,马君洋捎了口信,说何家大小姐就快开荒成功了,下月初五,请你去赴宴,这是请柬。”
李伴峰拿过请柬看了看,秀儿的地界开出来了,按理说,确实应该去看看。
可现在这个当口正在练技法,要是这么走了,这些天的心血可能会前功尽弃。
李伴峰写了封信,回给了何玉秀,大致意思是这些日子事情繁忙,实在抽不得身,且送上一份贺礼,聊表心意,等忙完这一阵再聚。
“少君,帮我置备一份贺礼,要像样一些的。”
李伴峰正要掏钱,被少君拦住了:“七哥这是做什么?看不起小妹么?只不过小妹觉得,何家大小姐要是想得正地,事情怕是未必那么顺利。”
罗少君提醒的没错,李伴峰也有些担心,秋落叶之前发生的事情,很可能在何玉秀身上重演。
去看看?
赵骁婉走到了李伴峰身边,问明详情后,她用别人听不到的秘音之术,对李伴峰道:“相公,何玉秀和秋落叶不一样,两块契书都在自己手里,她不怕内州的咒术,她也不能靠你照应一辈子。”
“娘子,可眼下确实是大事。”
“相公,你身边的大事太多了,可你在普罗州种了这么多种子,总得能看见收成,
就像你种下了那么多葵花,土也埋了,水也浇了,难不成你还能替这些葵花把瓜子长出来么?”
连闼洞房之技要学的更精。
万事如意之技至少要学个入门。
这两件事情必须得做成。
李伴峰思索片刻,给马君洋和秦田九各写了一封信。
……
转眼到了初五,何玉秀的地界上还剩一块新地。
这块新地已经安排好了开荒人,考校也快结束了,马上开荒成功,何玉秀摆宴庆贺,普罗州有头有脸的都来了。
秀姐的脾气大家都知道,宴席上大笑大闹,不必拘礼,只要是带着贺喜的心思来的,怎地都无妨。
本来气氛不错,可偏偏有人添堵,添堵这个人身份还不低,是马家的家主马春庭。
马春庭和何玉秀是同辈,但比何玉秀年长了一十多岁,老大哥开口了,何玉秀也乐意听着,可没想到第一句话就扎了何玉秀的耳朵:“玉秀,李七怎么没来?
这块地界是他给你的,你为了跟着他,名声和辈分都不顾及了,今天他不到场,不合适吧?”
话音落地,周围人都安静了下来。
何玉秀一抬头:“大哥,这话怎么说?什么叫名声辈分都不顾及了?”
马春庭笑道:“这还听不明白么?你和李七那点事,普罗州有不知道的么?”
“哪点事?你说出来听听,我还真就不知道!”何玉秀挽了挽袖子。
马五在旁劝道:“秀姐,今天这日子,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指不定安了什么心思。”
何玉秀暴躁归暴躁,可有些事儿也看得明白,马春庭故意找事儿,她不接茬儿就算过去了。
哪曾想马春庭还不罢手:“老五啊,我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逆子,已经觉得对不起祖宗,你趁着李七不在,就跑到玉秀面前眉来眼去,你就不知道寒碜么?她那一个被窝,能睡得下你们俩么?”
话说的这么恶心,周围人都坐不住了,马五想要和马春庭理论几句,忽听秦小胖在旁道:“马家大爷,人家被窝里的事儿你怎么知道的?你钻人家床底下听去了?”
马春庭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秦小胖笑道:“你先别生气,要是年轻个一十岁,那床底下你倒也钻的进去,而今你这老胳膊老腿,还硬往床底下钻,你也不怕伤了骨头?”
马春庭勃然大怒:“秦胖子,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就李七养的一条狗,让你咬谁,你就咬谁!”
旁边一名老银章站了起来,这人年岁和马春庭差不多,冲着马春庭道:“老东西,今天谁派你来的?你上这咬谁来了?一条掉了毛的老土狗,你也敢跑这来呲牙?”
马家上下站了起来,指着秦田九一起叫骂。
三英门也不含糊,跟着马家对骂起来。
趁着席间大乱,秦田九来到马君洋身边,压低声音道:“五哥,要出事,你先找个地方待会,离这饭局子远点。”
马五摇头道:“我不能走,老七来信了,让我护住秀姐。”
秦小胖点头道:“信是写给咱们两个人的,这事儿得咱们两个一起办,现在马家大爷已经开始找事儿,饭局这边你就不能插手了,要不然你得在这吃大亏!你先换个地方,等我消息。”
“可是这……”马五还是放心不下。
何玉秀在旁道:“老九说的没错,这事儿你干万不能插手,姐姐我醒过味儿来了,你放心,我不会上了你爹的当。”
马五被劝走了。
秦田九找了几个嗓D旗侕厁龄四〖镹起衫师零〖梦?门大的,接着和马家对骂,这种事情不值得牵扯精力。
他到树林子里,把几个银章叫了过来,让他们带上弟兄,到何玉秀的地界上巡逻。
“几位老哥,但凡遇到可疑之人,不用盯梢,直接动手,打得过的立马放倒,打不过的找我来支应。”
这对三英门来说是手拿把攥的事情,过了一会儿,几名银章在地界上抓了十几号人。
这十几号人不是来打猎的,也不是来开荒的,何玉秀这也没有地块可开了。
问他们做什么来了,他们都是同一个回答:“来这看热闹的。”
新地那么凶险,得有多大的好奇心,跑这来看热闹?
秦田九把这些人带到马春庭近前,直接问道:“马家大爷,这些人是你们家的么?”
马春庭哼了一声,不言语。
马君江起身道:“秦田九,别含血喷人,这些人我们不认识!”
“真不认识?”秦田九一笑,揪住了一个人的脑袋,“马家四少爷说不认识你,那我可就不留你了。”
这人面色惨白,看向了马君江,马君江怕这人乱说话,冲着秦田九喊道:“今天这地方可不是你做主,人家大好的日子,你敢在这见血?”
秦田九啐了口唾沫:“你特么也知道是大好的日子?刚才你爹撒野的时候,你怎么不问问谁做主?”
双方又要争执起来,马春庭发现了一件事,何玉秀不见了。
她去哪了?
她要是不在这,马春庭觉得自己是不是也该走了?
……
何玉秀去找叶尖黄了,今天事情反常,但只要叶尖黄还在,应该出不了乱子。
在树林子深处,叶尖黄有一间单独的木屋,此刻他坐在屋子里,叼着烟袋锅子正在想事。
饭局上那点争吵他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开荒结束之后,他是不是就履行完了和孙铁诚之间的约定?
履行完了约定,当年的事情是不是就算过去了?
如果过不去,又该怎么处置?
何玉秀进门道:“叶大哥,地界上要出事。”
叶尖黄磕打磕打烟锅子,把烟灰磕出去,重新装了烟叶,点上火,抽了一口,烟雾顺着窗户飘到了远处。
地界上来了人,他早就知道。
这几个人在什么地方,用了什么技法,他也知道。
其中有一个是他的老朋友,在叶尖黄看来,这位老朋友是目前唯一能对他构成威胁的人,其他的喽啰实在让他懒得看一眼。
“你在这等我,我去劝劝这位老朋友,他走了,事情也就过去了。”
何玉秀放心不下:“叶大哥,我跟你一块去吧,我怕你这位朋友不听劝。”
叶尖黄嘬了嘬烟袋锅子:“他要是听劝,我就把他劝走,他要是不听劝,我就把他送走,反正他是走定了!”
刚到门口,一名年轻人上前行了礼:“前辈,我是三英门的银章,我叫岳树才。”
岳树才之前在秦田九手下做了铜印,秦田九上任大金印之后,又提拔岳树才做了银章。
叶尖黄上下打量着岳树才:“你这个岁数就能做银章?看来是个少年英雄。”
岳树才把银章拿了出来,以证明自己的身份:“英雄不敢当,全仗着我们大金印栽培,
前辈,我们金印想跟您商量件事情,他说让您在屋子里待着,哪也别去,何家大小姐,也不能出这个门。”
“怎么个意思?”叶尖黄不高兴了,“我想去哪,还得跟你们三英门交代一下?”
“不敢!”岳树才道,“地界上的那几个喽啰已经被我们收拾了,还有一个没被收拾的,也被我们给看住了,这些人暂时不需要惊动您。”
叶尖黄微微点头:“行啊,三英门这是长本事了,你们知道没被收拾的那个人是谁么?你们真觉得自己看得住他?”
岳树才再度行礼:“那位也是个前辈,名字我们还不知道,看道门是位念修,层次肯定在云上,真要下死手,我们一起上,也未必打得过人家,
但我们觉得,这号人物不是您老人家的对手,也犯不上您亲自出手,我们先看住就行,要是实在看不住了,我们再请您帮忙,到时候您怎么教训我们,我们都好好听着。”
叶尖黄一笑:“你们为什么非得看住他?我直接把他做了,你们不也省事了么?”
岳树才解释道:“前辈,我们就是觉得,这样的人配不上您的身份,您在秀姐这不是一天半日了,线上的并肩子都知道有您这位高人,在这块地界上坐镇,
今天马春庭明晃晃跟秀姐叫板,说白了就是跟您在叫板,他若是只带了这位念修过来,断然不会有这种胆量。”
这番话,让叶尖黄对三英门的看法有了改观:“你们眼光不错,那人确实不是我对手。”
岳树才接着说道:“您拾掇他肯定不在话下,可万一您被这念修缠住了,再来一个狠人对秀姐下了手,咱们可就中了他们奸计了,
所以您一位最好在这里等着,叶前辈只要做好防备,加上秀姐在旁边帮衬,就算来了狠人,还能动得了前辈么?”
叶尖黄频频点头:“江山代有才人出,咱们真就想一块去了,就刚才,我还担心中了调虎离山技,而今三英门能看住我这位老朋友,那我就在这全心全力保住何姑娘的安全,
劳烦转告秦金印,事情就按他说的办,等地界变成了正地,请秦金印到我这来抽两锅子。”
“这话一定带到,我替我们金印,谢谢前辈看重。”
岳树才走了。
叶尖黄在屋子里等了半个钟头,一缕烟气从窗子飘了进来,进了叶尖黄的鼻子。
“有风沙味!”叶尖黄低语道,“秦田九这小子算得挺准,果真是调虎离山技,真正的狠人这回来了。”
何玉秀道:“叶大哥,我先出去看看。”
“你别出去,就在这待着!”
叶尖黄打开了一个包袱,从里边掏出来几十张烟叶子,切碎了,拿老酒一拌,往大布袋子里一装,先背在身后。
然后他再把切剩下的烟梗子一碾,往烟锅子里一装,先抽了一锅子。
烟梗子劲大,呛人,何玉秀平时也抽烟,连她都扛不住这味儿。
她知道叶尖黄正在备战,赶紧从兜里掏出来两包洋烟,递给了叶尖黄:“叶大哥,这个您先用着,我一会让人再送来些。”
“这个不中用,你待在屋子里别动。”叶尖黄把洋烟扔在一边,拎着烟锅子在屋子周围走了一圈,浓厚的烟雾,很快把屋子罩住了。
叶尖黄栖身在烟雾之中,静静的感知着屋子外边的动静。
呼~
好猛的风!
木屋吱嘎嘎一阵摇晃,屋子周围的烟雾被吹散了一大半。
这风来的太突然,而且寻常的风不可能吹散叶尖黄的烟。
难道是风修?
风修是普罗州最罕见的道门之一,罕见到了何玉秀只听说过,从未见过。
呼~
狂风再起,这次来的更加猛烈。
咔吧!
木屋的屋顶被掀掉了屋里屋外,残留的烟雾都被吹走了。
风修明显克制烟修,何玉秀一惊,往窗外一看,有一个虚化的身影正在手忙脚乱整理自己的身躯。
这不是叶尖黄么!
风修明显克制烟修,被风修抢了先手的叶尖黄,似乎被打的极其狼狈。
一名女子,三十多岁模样,穿着一身银色旗袍,烫着一头卷发,飞到屋顶上方,静静看着何玉秀。
“是我弄死你,还是你自己结果了自己?”女子冲着何玉秀笑道,“你长得这么俊,还是自己动手吧,死在我手上的人,都挺难看的。”
何玉秀想要冲出木屋,狂风四面裹挟,何玉秀寸步难行。
动不了,就开打,何玉秀抄起桌子上的茶壶打向了女子,茶壶在半空之中像纸片一样来回飘舞,根本近不了女子的身。
何玉秀还想抄家伙反击,狂风裹住了她的身子,皮往左转,肉往右转,皮和肉在狂风的扭转下,眼看就要生生分开。
这两个人修为差距太大了,何玉秀没有还手的机会。
她看向了叶尖黄,叶尖黄的残影还在整理身体,狂风之中,他似乎没有复原的可能。
狂风向下猛吹女子加大了风速,正要结果了何玉秀,被吹走的屋顶突然飞了回来,借着风势,自上而下盖在了女子的头顶上。
女子没能躲开,被屋顶扣了个正着,她想调转风向把屋顶吹起来,突然闻到了一股烟味。
叶尖黄在屋顶里藏着!
那刚才的虚影呢?
女子扫了一眼,刚才的虚影还在原地,手忙脚乱好像还在急着复原。
那是叶尖黄用烟雾留下的假身!
叶尖黄在风中艰难的操控着屋子,正是为了等这一个机会,对付风修的最好方法,就是摸清风向的规律。
如果对手是叶尖黄,这名女子绝对不会这么大意,她不会把风向轻易暴露出来。
但对手是何玉秀,女子根本没放在心上,风向太过明显,叶尖黄借着方向把女子给困住了。
叶尖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师父是谁?”
女子不回答,她还想发动技法,但风修出手太慢了。
叶尖黄朝着女子喷了一口烟雾,女子立刻闭气,与叶尖黄交手片刻,烟雾还是涌进了口鼻。
这一口烟下去,女子开始剧烈的咳嗽。
叶尖黄神情冷峻道:“可惜了一个风修好苗子,就这么没了!”
一团浓烟从女子的口鼻之中喷涌而出,女子满眼血丝,向叶尖黄作揖求饶。
叶尖黄拿起烟锅子,轻轻嘬了一口。
女子的双眼渐渐虚化,在眼眶之中化作烟雾,缓缓流动。
叶尖黄把嘴里的烟雾喷了出去,女子眼眶中的烟雾也流淌了出来。
她的身体各处都在喷涌着烟雾,她张着嘴奋力求助,但始终没能发出声音。
……
树林里,念修范必从感知到了风修技法,他准备和风修一并出手,收了何玉秀。
但在此之前,为避免节外生枝,他必须先收了周围这几个三英门的弟子。
他是云上的念修,这事儿对他而言没什么难度,如果不想浪费时间,就亲自动手把他们都杀了,如果不想弄出动静,就让他们自己杀了自己。
范必从选择了后者,毕竟叶尖黄在这,少出点动静还是稳妥一些。
为确保没有漏网之鱼,他先确定了包围者的人数。
之前是七个。
刚才又来了一个,现在是八个。
范必从仔细搜索着每个人的意念,从敌人的意念之中,找到最主要的念头,是念修取胜的关键。
他很快掌握了两个人的念头,这两个人的念头里全是冰天雪地。
这不是冻得,是吓得,这两个人都是三英门的弟子,他们有些见识,知道这附近藏着一个云上高手,眨眼之间就能要了他们的命,必须要小心防备。
他们猜的没错,范必从通过意念掌控,先让这两个人中断了呼吸。
失去呼吸让他们非常痛苦,但他们喊不出来,也没法行动,甚至没法做出丝毫挣扎。
接下来是第三个人,这个人最主要的念头也找到了。
这个人的念头藏得比较深,需要仔细去找。
他的念头藏在一座山里,这座山很奇怪,不是绿的,不是灰的,是白的。
上边没有泥土,没有石头,没有花草树木,但是有很多的人。
有男人,有女人,他们在一起,有节奏的动。
每个人都动的很专注,可放眼观望,所有人又都动的很整齐。
范必从的视线先是清晰,随即又变的模糊,他在别人的意念之中见过很多光怪陆离的场面,但眼前的一幕还是让他自身的意念产生了极大的波动。
这人到底什么来历,为什么他的念头如此的荒唐?
这算是他的反抗么?
不必理会,都是意念中的假象而已。
范必的思绪翻过了山峰,来到山涧之中,他即将捕捉到对方最主要的念头。
那是一名男子,身边有许多女子陪伴,还有一些难以分辨形貌的生灵在周围徘徊,有些连范必从都叫不上名字。
这些生灵应该是他假想的,不用在这事儿上浪费时间,重要的是要把山涧中的男子控制住。
范必从径直走向男子,一阵焦烟却严重影响了他的视线。
火!
他的念头里为什么会有火?
这些火真是他念头里的么?
范必从猛然清醒了过来,他发现着火的竟然是他自己。
马五从不远处的樟树上跳了下来,冲着范必从笑了。
欢修技,欢火焚身。
范必从腰间拿出一把锥子,迅速扔向了马五,只要这把锥子能刺中,范必从会迅速掌控马五的意念,让他收回欢火。
锥子飞在半空,被秦田九一口叼住,嚼了嚼,吞了。
马五搓了搓手指,范必从身上的火焰越来越猛。
秦田九打了个饱嗝,笑着对范必从道:“酒宴还没结束,跟我喝两杯去吧。”
第七百五洱灵捌舞另⒐?山硫(九)十五章 白隼盟的精锐
马五把范必从身上的欢火收走了九成,剩下一成在他后背上慢慢烧着。
秦小胖看着范必从满身的烟尘,笑道:“你这熟了有七八成,按理说我该趁热吃了,但我听说有位前辈是你朋友,冲着这位前辈的面子,我多留你一会,带你去见他一面。”
范必从活了这把岁数,自然知道秦小胖所说的前辈是哪位,见到叶尖黄的一刻,范必从挺直腰身,跪在了地上,厉声喝道:“留我一条性命,我什么都听你的!”
叶尖黄装了一锅子烟叶,用手轻轻压了两下,冲着范必从道:“先给我拿个火!”
范必从从床边拿了盒洋火,划着了,给叶尖黄点上了。
叶尖黄抽了口烟,烟雾绕着范必从的脑壳转了两圈:“说吧,想怎么死?”
范必从抬起头,朗声回答道:“不想死!”
“那你先告诉我,是谁让你来的?”
“是墨如黑让我来的。”
“墨如黑?”叶尖黄咬着烟袋锅子,渐渐回忆起了这个人,“影修墨如黑,和你一样,十几年前当上的地头神,这些年你们俩没晋升么?”
范必从面无惧色道:“地界太偏,攒不出人气,修为也一直没什么长进。”
叶尖黄又吐了一口烟:“就算你们没晋升,寿命也不短了,为什么还要给内州做事?”
“内州?”范必从连连摇头,“这里边没有内州的事儿,是我和墨如黑觉得地界太偏,看到何玉秀这边有块正地,就想把地界夺过来,
我们哥俩成名的时候,何玉秀还撒尿和泥玩呢,而今她攀上了李七,就能拿一块正地,我们心里不服,所以就想把她杀了……”
嗤啦!
叶尖黄的烟锅子烫在了范必从的脸上,连皮带肉扯下来一大块。
范必从忍着疼,不敢吭声。
叶尖黄擦了擦烟锅子,笑道:“抢地界?你跟谁扯淡呢?你们要真想杀了何玉秀,你们得把何玉秀从地界上弄出去,不然就犯了货郎的规矩,就你这德行的,敢和货郎叫板?你真觉得我那么好骗?”
范必从道:“叶老前辈,我不敢骗你,我和吹脱骨来这,就是想把何玉秀从地界上送出去,然后再和墨如黑一起下手,把何玉秀契书给骗出来,再把她给弄死。”
嗤啦!
叶尖黄又在范必从脸上烫下来一大块皮肉,范必从先被烧,又被烫,这下真快熟透了。
“你说的吹脱骨是她么?”叶尖黄把风修女子的尸首拎了过来。
尸首好像很轻,一阵风就能吹跑。
范必从扫了一眼,发现吹脱骨双眼毫无神采,一片空洞。
仔细看上片刻,还真是一片空洞,眼白和眼仁都没有了,眼眶子里边就剩下两个窟窿。
不光没了眼睛,脑浆、内脏、骨髓全都化成了烟,被叶尖黄给带走了,摆在范必从面前的,只剩下了一副空壳皮囊。
叶尖黄又问了一次:“她叫吹脱骨?她和刃修老祖吹断发是什么关系?”
范必从低着头道:“她是吹断发的后人,她的风修药粉是吹断发给她弄来的,叶前辈,我们真就馋了何玉秀这块新地,我们和内州没有瓜葛!”
“还不说实话?”叶尖黄拎着吹脱骨的皮囊,笑呵呵道,“你想和她一样?”
……
清晨六点多钟,满身是伤的范必从来到一处荒僻地界,往树下一坐,连连喘息。
一团黑影浮现在范必从身边,小声问道:“事情成了?”
“你觉得呢?”范必从冷笑一声,“事儿要是成了,我能变这样么?”
黑影从地上站了起来,急切的问道:“吹脱骨哪去了?没跟你一块回来?”
范必从摇头道:“吹脱骨死在叶尖黄手上了,我想帮他一把,可没赶得及。”
黑影一跺脚:“她不能死呀,她是年大人的干闺女!你说你回来干啥,应该让她回来才对。”
范必从大怒:“放你娘的屁!这特么是人话么?”
黑影叹道:“我这不是没法向年大人交代么?”
范必从笑了笑:“我觉得呀,你也不用交代了。”
黑影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怎么回来的?”
范必从没言语,黑影觉察不对,迅速拉远了距离,他想原地消失,可为时已晚,一团浓烟把黑影给围住了。
黑影挣脱不开,原本虚化成影子的身子,在浓烟的包裹下变成了实体。
叶尖黄笑道:“墨如黑,咱们多少年没见了?”
墨如黑连声喊道:“叶老前辈,这里有误会,我不是冲你,我是冲着何玉秀去的。”
“原来是冲我?”何玉秀从烟雾之中缓缓现身,上前踢了黑影一脚。
黑影被踢翻在地,他索性不起来了:“何家大小姐,我们看你有块正地,一时眼馋,就想据为己有,这次我们认栽了,只求叶前辈和大小姐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
烟雾里传来了叶尖黄的声音:“又一个嘴硬的,范必从把该说的都说了,你就别在这扯淡了。”
黑影回身看了范必从一眼,范必从面带愧色,点了点头。
何玉秀问道:“你们刚才所说的年大人,是年尚游么?”
墨如黑在地上躺着,没有动作,也没有表情,因为他整个人都和影子一样黑。
这是他的地界,要说全无还手之力那是假的,他在等待时机。
现在时机就不错,墨如黑身躯一阵摇晃,把周围树上十几个黑影都放了出来,准备围攻何玉秀和叶尖黄。
这些黑影是他老早准备好的,要论战力,这些影子和伴峰乙、伴峰子没法比。
可他们也有特殊用处,这些影子紧贴地皮的时候,身子就像泥土一样糙厚,很难被伤到,这是形影相吊之技所不具备的。
墨如黑想利用这些影子作掩护,给自己争取一个逃跑的机会。
影子按照演练多年的阵型,在何玉秀脚下来回穿梭。
何玉秀没有轻易出手,只是静静看着这些影子的走位。
墨如黑加快了影子的速度,趁着何玉秀没做防备,两个影子钻到了何玉秀脚下,准备先把她双腿给废了。
可没等墨如黑动手,地上的泥土突然飞离了地面,朝着烟雾深处飞去。
墨如黑没明白,这是谁把泥土给收了?
泥土没了,影子照样还在,这分明就是无用功。
墨如黑还打算逃走,忽然发现自己的影子随着碎烂的泥土一起飞到了空中。
这是什么状况?
墨如黑从没见过这一招,这是叶尖黄新研究的手段么?
叶尖黄是云上之上的烟修,云上之上的修者都能自创技法,有一些新鲜手段也在情理之中。
可烟修一般都是靠着渗透的手段作战,没见过这么强力的技法。
到底要不要把影子救回来,这让墨如黑陷入了两难,如果现在把影子收了,他就失去了逃跑的机会,可如果不收影子,每损失一个影子,他就要损失一部分生命,这是影修最大的弱点。
只损失一部分,总好过伤了自己本体,叶尖黄虽说能把影子从地面上拉扯出来,但墨如黑赌他没有快速消灭影子的方法,他选择了继续逃跑。
跑了没一会,墨如黑的速度慢了,所有被拉扯到空中的影子,都被消灭了,这给墨如黑造成了严重的伤害。
这是叶尖黄的技法还是何玉秀造成的?
何玉秀刚才好像并没出手。
墨如黑咬着牙在地面上穿梭,恍惚之间突然闻到了些许烟味儿。
坏了!
烟雾渗透到了地面,墨如黑的本体被包围了。
无奈之下,墨如黑钻出了地面,朝着开阔处逃命,被何玉秀两步赶上,一顿乱脚,踹个半死。
何玉秀揪着墨如黑来到了叶尖黄近前,扔在了地上,墨如黑抬头看了看,发现叶尖黄身边还站着一个身形粗壮的男子。
墨如黑调查过与何玉秀相熟的人,他知道这个壮汉是三英门的大金印秦田九。
据说这小子什么本事都没有,能走到今天,全靠李七照应,他来这想做什么?
难不成刚才灭了所有影子的是秦田九?
他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本事?
不光墨如黑觉得惊讶,叶尖黄也有些不解,他亲眼看着秦田九把墨如黑的影子全都给吞吃了。
这个技法,叶尖黄见过一次,叫风卷残云,是食修的云上技。
这个技法的要领是,选取大致目标,不作分辨,一并吞噬,然后再加过滤,把没用的吐了,把有用的留下。
这门技法比较难,云上的食修一般都不学风卷残云,叶尖黄觉得秦田九的修为应该还没到云上,可他确实用出了云上技,这让叶尖黄觉得不合情理。
秦田九是李七的人,而且是三英门的大金印,冲着他的身份,关于修为的事情,叶尖黄不能直接发问。
墨如黑蹲在地上,瞪了范必从一眼:“你个乌人,你就这么把我卖了?”
范必从还在树下坐着:“换成是你,你也得卖了我,咱们谁也别说谁。”
墨如黑转脸对叶尖黄道:“前辈,你别听范必从胡说,我们找何小姐是为了……”
叶尖黄把一口烟吐在了墨如黑脸上:“说话之前,先想清楚后果。”
墨如黑低着头,犹豫片刻,说了实话:“我在内州谋了一份差事,年尚游是我上司,这块地界虽说是我的,可我已经不经营了,平时我都在内州当差,这次是年尚游给我的任务,让我弄死何玉秀,抢了她的契书,
只要事情办成了,年尚游会奖励我一大笔人气,我就找了范必从和吹脱骨,想把这事给办了,等事情成了,我把一半的人气分给他们。”
何玉秀闻言笑道:“你这生意做的挺划算,自己不用出力,白赚一半!”
墨如黑小声说道:“这买卖是我找的,我也应当得这一份……”
何玉秀踹了墨如黑一脚:“别当着我的面说买卖,那是我的性命和地界,现在你事情没办成,回去和年尚游怎么交代?横竖都是个死,不如我在这成全了你吧!”
话音落地,何玉秀抽出一把匕首,一刀撬开了墨如黑的脑壳,隐约能看见墨如黑的脑仁。
“这你都不死?”何玉秀盯着脑壳上的裂缝仔细看了看,“你这脑仁和别人不一样,我这带了把勺子,我舀一勺你看看。”
秦田九道:“秀姐,墨如黑好歹是位前辈,咱们不能这么对待人家,你等我找点蘸料去。”
墨如黑嘶声喊道:“何大小姐!你留我一命,我跟年尚游那边好交代,事情办不成了,我不要奖赏就是了,
我这人还有用处,我回了内州给诸位做个内应,内州那边有个大事小情,我立刻回来给诸位报信!”
何玉秀用墨如黑的脸,蹭了蹭刀子:“你个喽啰兵,能弄来什么消息?”
“有消息,有要紧的消息!”墨如黑按住自己的脑壳,生怕再被掀开,“我知道荡寇营的下落,这不是听说的,我亲自去过,
我跟着年尚游办差的时候,去给荡寇营送过书信,我见过营盘,还见过里边的皇族将土,以后荡寇营只要有动静,我就告诉诸位,你们早做准备,肯定百战百胜,
要是你们现在把我杀了,年尚游肯定会怀疑,他肯定会知道荡寇营的消息走漏了,到时候荡寇营就搬家了,这么好的机会可就错过了!”
秦田九闻言看了看何玉秀。
何玉秀也把握不准,他看向了叶尖黄。
叶尖黄问道:“荡寇营在什么地邻」?- 梦盈?⊙亦柒咝 吴诌(四)>[ ~鸠捌Y方?”
墨如黑立刻回答:“在沬邑(Mèi Yì)。”
叶尖黄对商国有些了解,只觉得墨如黑说的非常荒唐:“胡扯!沬邑是乐舞之乡,怎么会是练兵之地?”
墨如黑道:“我真没撒谎,就是因为没人想得到这地方,所以这件事才做的这么隐秘!”
叶尖黄沉默许久,从怀里掏出来一张契纸,朝着之上喷了一口烟,递给了墨如黑:“普罗州的规矩,你懂。”
墨如黑自然不敢拒绝,他转脸看向了范必从:“事情我肯定能办好,但就怕这个人走漏了风声。”
“不用怕。”叶尖黄看向了秦田九,“兄弟,饿了么?”
秦田九微微摇头。
叶尖黄一挥手,范必从身上开始冒烟,嘴里却喊不出来。
烟雾之中,一只蜘蛛在网上摇晃片刻,顺着树枝爬走了。
……
李伴峰站在侯爵府的后园里,距离玉翠楼有三十多米,他静下心来,感知着江玲儿的一举一动。
江玲儿坐在阁楼一楼,用手指弹了一下床边的花瓶,发出一声脆响。
李伴峰在楼外,指尖一颤,用连闼洞房之技,把屋子里的花瓶搬到了屋子外边,正落在李伴峰身边。
江玲儿又摸了摸手绢。
丝绸做的手绢,柔软顺滑,几乎没有声音。
李伴峰感知了几十秒,用连闼洞房把手绢也换了出来。
江玲儿打开了柜子上的第三个抽屉,在抽屉里打开了一个针线盒,摸了摸盒子里第五格里一根绣花针。
等了一分多钟,忽听李伴峰在楼外喊道:“你不要太过分!”
江玲儿阴森一笑,略微有些得意。
李伴峰正打算歇息片刻,罗少君送来了一封书信。
拆开一看,信是何玉秀写的,书信中写明了他们调查荡寇营的过程,还特地强调他们在年尚游身边安插了一个内应。
李伴峰反复读了几遍,总觉得这事情有些细节不太对劲,到底哪里不对他也说不清楚。
娘子拿过书信,看了一遍,问李伴峰:“这个叫墨如黑的人,相公可曾听说过么?”
李伴峰摇摇头道:“没有听说过。”
娘子又看一遍书信,把事情前后推演了一遍,摇摇头道:“这个人知道的太多了。”
李伴峰也有类似的想法,但总觉得思路之中有几处疑点:“娘子,你仔细说说。”
“杀何玉秀,夺契书,商国这个举动的目的暂时不明确,不明确的事情就不要想,不管商国是什么目的,这是一件针对普罗州的事项,我们称之为外事。”娘子在院子里的泥地上拨开了一层浮土,画了一条线,循着这条线,一点点帮李伴峰把思绪整理清楚。
“重建荡寇营是商国一等一的大事,不管营盘在哪,要练多少兵,练到什么时候,这都是商国自己的事情,我们称之为内事,
无论内事还是外事,都有具体办事的人,因此一个小喽啰知道其中一件事,倒也并不稀奇,
但如果一个喽啰同时知道内外两件事,这就有些反常了,尤其是这件事由乔毅主导,他应该不会让墨如黑这样的人物知道的太多,所以小奴觉得,这件事要慎重看待。”
娘子这边刚说完,李伴峰已经提笔写信,让何玉秀等人按兵不动,等候消息。
他留在无边城,继续研习技法。
……
商国,沬邑。
和商国的其他城市不同,沬邑没有复杂的九重城结构,也没有太多工厂,这里有大把的茶楼、酒肆、客栈、乐馆和歌舞坊。
内州没有阳光,沬邑时时刻刻灯火通明,街边店铺轮流营业,歌声、曲声、笑闹声,不绝于耳,阳春白雪、下里巴人,各有所好,雅俗共赏。
如果不是哨探前后三次在沬邑发现过军土,左安娜绝对不会相信,商国的荡寇营居然会驻扎在这里。
在易容术和幻术的遮掩下,左安娜的身形变得和内州人一样高大,她多了两条腿,走路时四肢并用,衣衫青翠,修长的身形看着像只螳螂。
在她身后还有一百多名身形同样高大的女子,浓妆艳抹,衣着单薄,一看就知是舞娘。
要是在朝歌,一百多个舞娘当街走动,肯定会引起怀疑,但在沬邑,这是很平常的事情,一位卿大夫去年办六十寿宴时,一共请了六百名舞娘助兴,席间,这位卿大夫还觉得场面不够大气。
左安娜带着众人走到一条冷清的街道,幻术渐渐改变,舞娘的数量越来越少,走了三分多钟,所有舞娘全都消失了。
过往的行人当中,偶尔有人察觉到了异常,他们看向了舞娘原本的方向,但在某种力量的驱使下,他们的视线很快又游移到了别处,他们的注意力,被远处的乐曲声吸引,那群消失的舞娘很快淡出了他们的记忆。
处在隐身状态下的左安娜,带着众人进入了一座宅院,宅院里不见主人,也没有婢仆,却有军土站岗巡哨。
左安娜加大了幻术的力度,确保众人不被发现,他们一并进入了后院的一座水井之中,在井里下潜数十米,左安娜等人浮出水面,来到了一座处在地下的校场。
校场之上,有军土正在操练,每名军土都有三个头颅,证明着他们与众不同的血统。
左安娜摘下了头上的一支步摇,一股桃花香弥散开来,这是行动开始的命令。
跟在她身后的一百多名舞娘,拿起了各自的装备,在隐身的状态之下迅速冲进军阵,做好了战斗准备。
他们的装备非常简单,每人一根法杖,把法杖插在固定的位置上,即刻形成强大的法阵。
在这一百多玲.梦器栮傘零事疚qi氵斯名巫师的驱使之下,法阵将会爆发极大的威力,把在场的所有荡寇军全部歼灭。
所有法杖就位,左安娜把步摇重新戴在了头上,桃花的香味再次弥散,所有巫师全都动用起了法术。
法杖荡开光晕,化作无形的利刃,切割在荡寇营的军土身上,可却不会伤到巫师们一分一毫。
这些巫师,是白隼盟的精锐。
一名荡寇营的军土倒在了地上,三颗脑袋全都掉了。
从伤口上能看到骨头,能看到皮肉,可就是看不到血液。
旁边的巫师有些惊讶,盯着尸体看了片刻。
这些人似乎有血液,但不是他们熟悉的颜色。
另一名巫师隐约闻到了一些油脂的味道,这些军土身上流淌的似乎都是油脂。
“这是傀儡!”一名巫师喊出了声音。
“都是傀儡!这里不是荡寇营,这里是商国的陷阱。”另一名巫师在检查了几具尸体之后,意识到情况不妙。
左安娜立刻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巫师们收起法杖,准备原路撤回,却发现原本的道路已经找不到了。
校场上到处都是军土的尸体,可无论从哪个方向,他们都找不到校场的出口。
左安娜喊道:“不要惊慌,这是商国的迷魂阵,我们一起寻找出路!”
训练有素的巫师,一起举起了法杖,准备破解迷魂阵。
熊熊烈焰忽然从地面涌出,借着“军土”的尸体,瞬间席卷了校场的每个角落。
…吆灵壹泣是巫鸠死玖VIII…
商国,朝歌。
乔毅抽出一份文书,交给了年尚游:“沬邑遇袭了,知道那处营盘的人应该不多,最近去过普罗州的只有一个。”
年尚游点点头,拿着文书走了。
到了三重城一座宅邸当中,年尚游把墨如黑叫了出来:“乔大人有要事与你单独商量。”
墨如黑一怔,以他的身份,乔毅很少单独给他布置任务,看来这次有大事要他去做。
换做以往,墨如黑会觉得这是出人头地的机会,可今天他十分忐忑,他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何玉秀。
他不想告诉何玉秀,他不想断送了自己在商国的大好前程,但他暂时还没想到绕过契书的方法。
走到乔毅的官邸,年尚游把墨如黑带到了厢房,让侍卫锁上了房门。
年尚游问道:“老墨,你是不是被他们活捉了?”
墨如黑摇头道:“绝对没有,属下奋力相抗,杀出重围逃回来的。”
年尚游面无表情:“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
“大人,我说的句句属实。”
年尚游一拍桌子,两根钉子从地面上钻了出来,刺穿了墨如黑的脚掌,这两根钉子是一份兵刃,能阻止墨如黑施展技法。
墨如黑不敢挣扎,还在不断解释:“年大人,我没有被俘,我真的是突围跑出来的。”
年尚游的指尖在桌子上轻轻敲打,钉子越升越高,慢慢转弯,很快刺进了墨如黑的膝盖。
剧烈的痛楚,让墨如黑难以忍受,不到十分钟,墨如黑改了说法:“年大人,我确实被生擒了,我是被……”
一团浓烟,从墨如黑的嘴里飘了出来。
年尚游叫医官进来抢救,等医官进了房间,烟雾已经散尽了柳VI]II玖⑤⑧灵肆零@午,,墨如黑站在原地,躯壳之中空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