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人清浊论
事实证明, 程九思的担忧还是太早了。 陛下根本没有透露北伐的意思,只是在暗中调兵遣将, 这些是兵部的活儿, 吏部尚书程九思都没法知道。 柳三汴深深怀疑,程九思说的陛下发现了他俩的奸|情, 然后要整他, 会不会完全是他自己的妄想? 程九思的妄想虽然没啥根据,但被他贯彻到底, 在兵部尚书谢枢被陛下狂cue的这阵子,程尚书拼命安插心腹, 暗搓搓排除异己。 哦对了, 准柯尔的使团都回去了。 虽然后来陛下才发现, 那个最狂妄的使者就是柯尔丹本人,想追也来不及了。 放虎归山,注定有一场恶战。 陛下暗中召见将领, 商议北伐的各项准备,同时鸿儒科考试的结果也出来了, 又忙着准备殿试。 殿试其实对名次没多大影响,只是一个士子们博取陛下赏识的时机。 长远来说,这要比一时的名次前后重要得多。 柳三汴非常欣慰, 因为二愣子言戈也位列前茅,甚至早已获得陛下的赞赏—— 考完试后他真的与准柯尔使者切磋了武艺,连假扮使者的柯尔丹都对他赞不绝口,不再计较他之前的冒犯。 言戈本是言氏旁支, 言贵妃和刑部言尚书的远房侄子,陛下向来宠信言氏,自然也多留意他几分。 太和殿上,陛下考校了言戈的武艺,交换了兵法意见,对他非常满意,当场甩了个兵部司主事的大饼给他,掌管簿籍及军戎调遣。 池良成了吏部考功司主事,掌文武百官功过,考察其善恶、行状。 刘偲则是户部仓部司主事,掌天下库储、出纳租税、禄粮、食禀之事。 慕容彻任命官吏自有一套,并不只用秉性纯良之人,也用狡猾奸邪之辈,自信能控制他们。 不拘一格降人才,降的是人才,哪管什么善恶? 恶又如何,谁能争得过帝王呢? 尤秀、池良、刘偲、言戈四人,分别入驻刑部、吏部、户部、兵部,或许还有北伐的历练等着他们。 无论前路如何艰险,现下这四人都为眼前的功名高兴,聚餐之时不忘邀请老师同学,以及教导主任东乡侯夫人。 如今的山长是退休的连州府尹郑容友。 郑容友曾经任用公孙扬为师爷,后来向慕容彻举荐了他。 郑容友对公孙扬很有感情,连带着待见柳三汴,对士子们说完了临别赠言,非让柳三汴也发表几句祝福之语。 柳三汴推辞不过,只能站起身来,敬了在座所有士子一杯,杯酒辛辣入喉,血液隐隐沸腾,也没说出什么吉祥话。 “第一杯酒,我恭喜几位中选的,祝你们前程似锦!” 柳三汴又倒了一杯,再遍敬一次,一饮而尽。 “第二杯酒,我恭喜未曾中选的,祝你们各安天命!” 士子们听至此处,已然觉得刺耳,山长郑容友却没阻止,心道公孙扬的夫人与他一般,倒也是个通透之人。 柳三汴喝完了两杯酒,又倒了第三杯,朝着虚空敬了一敬,这回却没喝,而是一点点洒在了地上。 士子们明白,她这是在祭东乡侯。 柳三汴已然微醺,眼神迷离着,似乎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第三杯酒,我恭喜亡夫公孙扬,祝他来世再为臣子!” “亡夫苦陷衷州八年,平东王数度起疑,他夜不能寐,朝不保夕,常说即便此身不能分明,亦不会改变心意。” “我曾问他,世人都说你是叛臣,连你的祖坟都不放过,你为何不恨呢?就算你能功成,间者二字,必遭后世诟病,你坚持有何意义?” 士子们不由潸然泪下,纷纷以袖拭面,郑容友也不免老泪纵横。 柳三汴红了眼眶,想起公孙扬九死一生,也同样真的伤心落泪。 “亡夫此人,心性执拗,为国为民,不在意后世名声,不在意荣华官位,倒不是说为臣都得如此,只是问心无愧者,大抵如是。” 士子们纷纷起身,作揖称是。 柳三汴言尽于此,郑容友结案陈词: “东乡侯公孙扬,乃是难得一遇的良臣,不求你们能如他一般,只切记为官不可私心过重,否则必遭反噬,得不偿失。” 柳三汴想,郑容友这话说得妙,“不可私心过重”,那就是也能有私心—— 贪官清官,陛下并不太在意,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水至清则无鱼,朝堂这潭水,根本干净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贪官清官有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