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子的忠心
公孙扬与谢枢两个半老头子之间的陈年往事, 是相爱相杀,还是先爱后杀, 柳三汴一点都不感兴趣。 她不是看在公孙扬的面上, 依然默许了与谢枢的合作。 鸿儒书院的士子们,需要一位指引他们入官场的老师, 为他们安排一条容易上手的路子。 白纸必须得染上一染, 哪怕把纯白变成了污黑,也是必须经历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才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性。 有些人从身到心都黑了, 有些人身虽黑了, 心还是白的, 这也就够了。 此外,谢枢这个兵部尚书,在朝中有一定的话语权, 还是很有必要结交的,可以帮熟人说句话升个官啥的。 柳三汴想, 程九思这个吏部司主事,身负平定三藩之功归来后,会不会直接越级当了吏部尚书呢? 看在他上次回去救公孙扬的面上, 还是帮他一次好了。 程九思一旦当了吏部尚书,士子们就多了一个引路人,也不必指望谢枢了。 柳三汴这时候,几乎忘了慕容彻是谁了。 但她依然醒悟过来, 谨记公孙扬的告诫,知道不能有太多私心,否则便难以全身而退。 柳三汴想,与谢枢合作归合作,偶尔在陛下面前说他几句坏话,他又不会知道…… 柳三汴这边算盘打得飞起,还不时告诫自己清心寡欲,慕容彻那边也准备得差不多,是时候除掉襄城公主了。 杀人凶手言纲,的确被陛下收服。 他感激于陛下的不杀之恩,甘愿做了一块试金石,牺牲自己的面子,替襄城公主拉拢她的旧识。 十娘掌管十三衙门这么多年,知道几乎所有大小官员的阴私,借机结交了不少官吏,或威胁或利诱,总能帮她办事。 后来十娘式微,这些人见风使舵,立刻撇清关系。 十娘虽然生气,却没有告发他们,就等着东山再起,能用得上他们。 虽有谢枢、谢熠、元八涓等人助攻,陛下仍没能将暗中的牛鬼蛇神一网打尽,削得了十娘的臂膀,打不碎她收敛的爪牙。 这些爪牙当然不会向着一个失势的公主,最多看在钱的份上放点水,发现什么苗头,还能告发襄城公主,又得钱又忠心。 十娘当然也不会相信他们,但她无非用钱买些零散的消息,或是小小的便利,觉着不会让人看出她的居心。 在言纲的斡旋下,十娘给吏部尚书陈炳送了三十万两银子,买到了一个陛下欲微服私访,去鸿儒书院慰问士子的消息。 十娘言下之意,是希望陈炳在陛下面前,推荐鸿儒书院她看好的几个士子,但这依然引起了陈炳的怀疑—— 陛下对薛骋紧追不舍,很快就能抓着把柄问罪其母,襄城公主不担心连坐,还有心思搞人才引进? 陈炳面上答应,惴惴了好几日,还是去找谢枢试探。 陈炳知道谢枢跟公主不清不楚,说话自然藏一半露一半,只问最近陛下有没有调动禁卫军。 谢枢倒是很大方,说昨日禁卫军统领佟岱回乡丁忧,陛下临时指派我统领禁卫军,怎么陈大人知道陛下有意去哪儿? 陈炳闻言心中警铃大作,却不敢问谢枢有否见过公主,唯恐谢枢投靠了公主,将他杀人灭口。 陈炳在心中合计一番,决定动用“特敕令”,连夜入宫汇报陛下,襄城公主可能会谋刺。 特敕令是历代帝王颁给亲信臣子的令牌,考虑到有时事出突然,或是不便惊动他人,特许手持令牌的臣子不经通报,由皇宫一处暗门入宫觐见。 当然,为免有人趁此机会谋刺,臣子由暗门入内前,必须吞下大内秘毒三日醉,若无解药三个时辰内必亡。 慕容彻见到陈炳时,觉得他还算有几分忠心,就是贪财了些。 慕容彻转而想到,若十娘谋刺得逞,陈炳的银子都得吐出来,他应该还是为了钱。 慕容彻一个时辰后,才召见了陈炳,陈炳忍着生命倒数两个时辰的惊慌,仍然维持了话中清晰的逻辑。 陈炳说,民间渐有传言,说珍郡王慕容清出家,乃陛下……所为。 慕容清是相国寺的监寺,声名远扬,向来善于蛊惑人心,只怕百姓信了他的妖言,将陛下视作残害手足之人。 慕容彻见他半天也没说到重点,手中的茶都喝凉了,不由微微蹙眉,闭目养了会神,也没有给解药的意思。 陈炳冷汗涔涔,只能说: “臣从兵部尚书谢枢处听闻,陛下将禁卫军交与了他,臣以为这万万不可。” “谢枢本是襄城公主的家臣,若公主心存歹念,谢枢万万不可信任!” 慕容彻闻言沉思良久,也不发一言,陈炳怕他不给解药,只能放了个大招: “明日陛下微服,若用谢枢,恐有大变啊!” 陈炳说到了关键,慕容彻这才开了金口,漫不经心又一针见血: “朕并未与谢枢说明日去鸿儒书院。” 陈炳心头泣血,却只能大拜磕头,说臣一时得意忘形,将随驾之事说与夫人听,谁知她是襄城公主的眼线,今日才与臣坦白一切。 陈炳恳切道,公主窥探陛下行踪,其心可诛,万望陛下明鉴。 言至此处,陈炳后悔不迭,以至泪流满面,直道臣万死不足惜,唯愿陛下提防公主,臣死也瞑目。 慕容彻沉默许久,还是温言让他起来,又命人给他解药,意味深长地说: 爱卿忠心,朕都明白,亡羊补牢,犹未为晚。 陈炳这才放心擦去满头的冷汗。 作者有话要说: 陈炳还是蛮忠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