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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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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月挂柳梢头。    谢槐玉过来的时候,江窈正坐在梳妆镜前,连枝帮她绞着头发。    半开的窗口伸出一枝抽条的山茶花,她刚想开口说话,连枝便识趣的离开:“听说有新贡的荔枝,奴婢过去瞧瞧。”    窗口被人推开,谢槐玉轻而易举的进来,接过帕子,替她绞起头发。    镜子里的江窈眉眼白净,粉腮杏面,俏生生一张脸,标致的唇瓣上泛着粉泽,唇角泛着浅浅梨涡,笑吟吟的模样望着自己。    “正门不走,非要爬窗。”江窈道,“被人看到了,说不定会以为我……”    “以为你什么?”谢槐玉揶揄道。    江窈就这样对上他的眼睛,清澈的眸光里像蕴着写意的山水。    他静静听她说了一会子的话,听她说一路上的高兴和疲惫。    她丝毫不和他见外,想起什么便恨不得都告诉他,连昨天晚上梦见什么都和他讲了一遍,仿佛她和他永远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早知道春狩这么没意思,我便不跟过来了。”江窈看着他变戏法似的拿出食盒,以为他是给自己带了什么美食佳肴。    她本来是不在乎宵夜会影响体态之类的,毕竟她的体质比较奇特,属于喝水都会瘦的。但是在遇到谢槐玉之后,这个设定可能要被推翻了。    谢槐玉没有过来之前,江窈刚问过连枝这话,连枝日常真情实感的把她夸了一通。    江窈在他边上凑着脑袋,一下子变得畏手畏脚。    谢槐玉察觉到她的变化,手上的动作一顿。    江窈叹气:“以后只能看着你一个人一饱口福了,其实我这个人从来不屑于吃独食的,你既和我是一块儿的,事事都要依着我,自然是要同吃同睡的……”    最好一句话她没敢说出来给他听,声音比蚊子还轻。    谢槐玉眼底划过笑意:“小殿下说得是。”    江窈十分满意他的回答,不忘感化他:“活着靠的是一身正气,戒掉一日三餐就不必,古人说一日三餐有益养身,我们只要……”    “我不这样想。”谢槐玉一脸严肃道。    “什么……”    他朝她摊开手,她看到他掌心清晰的纹路。谢槐玉揉了揉她的脑袋,很快又收回手,比到自己肩下一寸的位置,“你现在正在蹿个儿,千万别委屈自己。”    江窈立刻就进入了当机状态,半天才回了一句:“谢相说得对,我正在蹿个儿呢。”    她悄悄瞄了一眼某人的手,像件典藏品。    江窈移开视线,她怕自己忍不住蹭上去。    谢槐玉低笑一声,打开食盒。    江窈看到里面装的胡萝卜拼盘后:“……”    躲在角落的小灰兔这时候蹬着腿跳出来。    谢槐玉像没注意到她的失落,“你往年又不是没有来过,怎么就今年觉得无趣?”    江窈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    今年不同呀。    有你就不同。    江窈朝他眨眼,顺手拿了个胡萝卜,鼓着腮啃起来,“能看见你的话,勉强可以忍受所有的无趣。我到现在都没骑过马,实在不行我坐在你马背上,你牵着我溜达一圈也可以。”    谢槐玉熟练的给她沏了杯茶。    江窈道:“我过去常听郑侯爷说,你宝贝你那匹马宝贝的不得了。”    重点不在于骑马,而在于他那匹追风马。    “你又不是追风,怎么能知道我宝贝它宝贝的不得了?”谢槐玉哭笑不得道:“你若诚心想骑马,我有一个法子。”    江窈追问了一句。    谢槐玉道:“相府至今缺个夫人。”    江窈没敢再提这事。首先她觉得这事儿急不得,她还没好好享乐过多少美好时光,暂时不想和妯娌三大姑之类的打交道,而且……谢槐玉肯定是要跟着她回公主府的。    相国夫人?听起来也没有公主气派。    倒是金屋藏驸马可以考虑一下。    ……    江窈之所以会说春狩没意思,并不是没有原因。    第二天她难得起了个大清早,梳妆完毕带着连枝走出寝殿,迎面走过来一身劲装的江煊,牵着马朝气十足的冲她点头:“皇姐,打扮的花枝招展去哪儿啊?”    江窈显然也很兴奋:“正好,你带我一程。”    “不成!”江煊道,“父皇早已下过口谕,你在猎宫待着就可以了。”    “翅膀硬了。”江窈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江煊:“……”他宁愿被扣上翅膀硬了的帽子,也不想再看见江窈出现在猎场,自从有一次江窈随行狩猎,一时兴起闹着要学人玩弓箭,整个大邺的士兵被她吓得四处逃窜,逃的时候人人都提心吊胆的顶着个苹果,光熙帝便下了这道口谕。    其实江窈也很冤枉,她本意并非如此,光熙帝当时刚夸完她有女中豪杰的风采,王淑妃将计就计提出了这么个建议,结果她再也没有碰过弓箭了。    大概她现在没能走上巾帼英雄的路,很大一部分责任在于王淑妃。    江窈闷闷不乐的回了寝殿,连枝刚想劝她两句,被轻飘飘一句话挡回去。    “我歇息会儿便好了,你不用管我。”江窈道。    连枝只好告退,不忘给她带上门。    然而江窈是不会罢休的。    她对待想要的东西,向来是全都要。    幸好江窈事先留了一手,连枝也没有发现她的企图,毕竟她以前从来没有主动化身贤妻模式,出府前更不会亲自收拾行囊。    她换了一身士兵的常装,将脸上的薄粉洗去,顺带拿蘸着眉黛给自己画了个剑眉。    这衣服她特意命人改过尺寸,被她穿上,活脱脱一个谎报年龄从军的俊俏小生。    就是看起来被她穿得太懵懂,反而有点像涉世未深第一次出远门的富家少爷,还是随时会被可恶势力逮回家的那种。    江窈挺想背个□□之类的,来凸显自己未来将领的气质。    然后她挑了柄短剑,可是分量不称手,她只好放弃。    成功萌混过关溜出猎宫,围场上驻扎着军帐。    她舒一口气,身后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去给我们都尉打水喝。”    江窈没有放在心上,结果直接被人给往后提溜了两步。    “跟你小子说话呢,听不见?装什么聋子。”一个络腮大汉道。    江窈哦了一声,瞥到不远处的扁担和木桶,“我这就去。”    她认出这个络腮胡了,一直就挺横,有一次她和江煊出宫,差点被当成广阳府反贼给抓了。    络腮胡站在军帐外等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江窈拎着木桶回来了。    他上前一看,里面装的谁都快见底了。    “你存心挑事?”络腮胡干脆的拍了她一掌,力道很大。    江窈肩膀骨头都快被他拍散架了。    “我没有。”她压低声音道,生怕露馅。    “叫你打个水,又不是叫你给我找个娘们!”军帐里有人出来。    络腮胡叫他一声都尉,又把江窈推上前,“都赖他,没半点眼力见,估计是成心来找不痛快的。”    江窈差点摔一跤。    “你又收了谁的征兵费,胡乱塞了个人进来滥竽充数。”赌尉看了一眼江窈,“这新来的小子没见过啊,面生得很,细皮嫩肉的。”    络腮胡道:“是不是又出事了?”    “别提了,晦气!”都尉道,“前两天郑侯爷说的那个赌坊生意,全赔进去了。”    默默听完全程的江窈:“……”    “换个人去打水。”都尉道。    “这小子怎么说?”络腮胡面露凶相。    都尉招手道:“正好我一肚子火没地儿撒,送上门来一个,叫他进来。”    原来都尉叫人打水的目的不是用来喝的。    络腮胡将满满一桶水搁她面前,“举着!什么时候都尉叫你放下来才行,军里不养废物。”    江窈当场就不乐意了,“你们少仗势欺人,恃强凌弱了,敢动一动我试试!”    眼看着络腮胡撸起袖子,江窈忍住没有怯场,这里可是她的地界。    “算了算了。”都尉阻拦道,“这个月不能再多一个领抚恤金,上头报下来的名额已经满了,别做赔本的买卖。”    络腮胡冲她瞪眼:“算你小子走运。”    江窈不打算吃这个眼前亏,转身想走,被络腮胡猝不及防推了一把。    这次是真的摔了一跤,衣裳厚没伤到哪里,都尉的军帐太邋遢,估计刚开完小灶,她整个人像在锅底灰里滚了一圈,狼狈不堪。    这时候账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络腮胡招人进来问了两句,原来是建章公主不见了,太子带着御林军正在搜人。    “御林军算什么?”都尉道,“咱们在沙场上出生入死的时候,他们在长安城里享清福,都是群孬种。”    “都尉你看……”络腮胡看了眼随时准备开溜的江窈,拿不定主意。    “先把这小子绑起来。”都尉道。    被强行绑在柱子边的江窈:……她现在是真的再也不想跟着狩猎了。    为了防止她坏事,络腮胡又用布条封了她的嘴。    江煊掀开军帐闯进来的时候,江窈艰难的呜呜两声。    他扫了一圈里面的情况,“这是怎么回事?”    都尉轻飘飘的回道:“这人违反了军令。”    江煊没有再追问,转身……出去了!敢不敢再过分一点。    此时已经心如止水的江窈:“……”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居然没有认出她。    而渐行渐远的江煊表示:“……”我那个姐姐向来是最爱干净的,每天都把自己收拾的光彩照人。    江窈没有想到,没有认出她的不止是江煊,连过去和姐弟俩一直来往的郑侯爷也没有认出她。    郑侯爷没有认出她的原因比较情有可原,这种情况下,他要是认出她,说不定把她给灭口了,谁让她听了人家那么多私事。    “你们怎么办事的?不是事先和你们再三说过,一定要将那些走禽放在规划的地方,今天不但被贺将军抢了风头,连谢相都参与进来了,陛下眼里根本没有注意到有我的存在。”    郑侯爷在军帐里踱步道,都尉和络腮胡一个劲的赔罪,他对江窈的存在更是熟视无睹,好像这样的场景他早已习以为常。    江窈心里默默的数羊,想装听不见都做不到,信息量实在太大。    呵,郑侯爷怎么还两幅面孔。让她觉得……无比作呕,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身边还有这么个大戏精。    三个臭皮匠争论完毕,郑侯爷指着她道:“这灰不溜秋的小子谁啊?”    都尉道:“我今儿命令他带人,务必要将走禽放在侯爷您指定的地方,就是他小子违抗军令!”    郑侯爷面色阴郁:“这样的人留着有什么用?吃干饭的吗?随便安个罪名,你知道该怎么做。”    没有认出她就算了,还痴人说梦要治她的罪。    一缕灿烂的阳光忽然照进军帐。    谢槐玉穿一身玄色广袖暗纹袍,眉目凌冽,笑得却是春风拂面,慢条斯理道:“从我府上出去的人,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来教训了?”    江窈:……她的谢夫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笑起来的时候更好看,还有种治愈感。    郑侯爷:……要说以前在朝堂上,谢槐玉什么时候最令人发指,就是他笑得时候,换别人可能是真心高兴,换了他很有可能谈笑风生间,光熙帝就被他牵着鼻子走,一纸诏书灭人九族了。    哑奴利索的帮江窈松绑,络腮胡和都尉杵在原地,愣是没敢上前,要知道相府出身的侍卫各个身手矫健,从了军也是带兵的好手。    愚蠢如郑侯爷,更是没有察觉到半点不对劲。    江窈揉了揉手腕,挨着谢槐玉边上站,乘着没人注意拉了拉他的袖口,笑得俏皮,“就是,以前在府里,从来都是我们相爷说一,我说二。”    郑侯爷不甘心一天屡次受挫,似乎想开口说什么。    谢槐玉握住她不安分的指尖,紧紧裹在掌心,“她今儿即使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名,本相也一并替他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婚前:    江窈:公主府里样样都是宝贝,可见是个福泽宝地,你自然是我驸马。    谢槐玉:那也是从相府出去的宝贝。    婚后:    江窈:其实当相国夫人的感觉还不错。    谢槐玉:公主府里果然到处都是宝,寝殿是宝,花园也是宝,尤其是浴池。超喜欢待在这里的,相府是哪里?不认识,没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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